你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了,朦朦胧胧的记忆略过脑海,仿佛蒙了上了一层薄雾,感觉有人在摇自己的肩膀。
“夏夏,醒一醒。”
谁在叫自己,你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人见摇胳膊有效,幅度立即大了一些“快醒醒。”
不得已睁开眼睛,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许多,发现摇着自己的竟然是同事,她满脸担心地站在旁边,身上穿着那套熟悉的工装,狠狠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醒过来就好,我们差点打电话叫救护车,你说部长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你不舒服,还要求人去买咖啡”
诶
等等,她在说什么
刚醒过来的脑子有点跟不上她的语速,同事说的每个字都很清晰,组合在一起却让人沉默住了,醒过来、买咖啡,这几串词无一不指向某处非常深刻的记忆。
是诶,你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本来是想上班的,7天小长假结束,今天早上强忍着不舒服坐地铁到了公司,没想到直接在门口晕了过去。
晕倒也就算了,醒来之后上司竟然让自己去买咖啡,你无语地在心里怒骂他几句,老老实实地出门去买,买回来的途中再次昏倒在地上。
坐直身子看了看周围,这里是公司大门口附近的街道,周围有挺多人围观,还有好心人问要不要打120,你赶紧谢着拒绝了。
这是当然的,打一次救护车要500呢,你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任何难受和异常了。
“幸好我不放心出来看一眼,话说你真的没事吧已经这么严重了,今天就请假回家吧。”
同事无奈地说着,你被她扶着站起来,搞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心地搂着她的肩膀,放软声音羞涩地说“对不起哦,给你买的奶茶也撒了。”
“没事啦,快回去吧。”
同事摆手安抚,你跟着她一起回到公司,总感觉心里慌慌的,好像忘记了什么忘记了什么呢咦,应该没有吧,肯定是记错了。
甩甩脑袋不再细想,提前请假回了家,身体感到一阵疲惫,刚到家就睡了一觉,直至晚上才爬起来。
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刚傍晚6点钟,这不看不要紧,顺势发现了聊天框里的对话,好闺蜜几分前给自己发了消息,询问要不要一起去逛夜市。
好久没和她聚聚了,你摸了摸空瘪的肚子,果断选择答应,和对方约好在xx街见面。
退出聊天软件,手机回到应用界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空荡荡的页面你的心中再次感到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大脑突然针扎一般疼起来,丝丝缕缕的痛感在太阳穴疯狂跳动,顿时不再想这些让人头痛的东西,你从床上跳起身子,穿上鞋去洗脸化妆。
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不舒服了,镜子中映出自己堪称童颜的嫩脸,手上飞速地画了一个素颜妆,收拾好一切后赶紧滚出家门,总算在约定好的时候赶到了xx街。
“在这里”
闺蜜大老远就踮脚挥了挥手,你小跑着过去,笑嘻嘻地跟她开始逛夜市,先买了10块钱的烤羊肉大串,滋滋冒油的肉串和香味在鼻尖环绕,接下来又买了巧克力味的冰激淋可丽饼,美滋滋地吃了烤鱿鱼、灌汤包,最后又要了一份奶茶冰粉。
吃到最后已经撑到不行了,但是心里觉得很满足,闺蜜一边啃着鱿鱼须子,一边担心地问你“对了,你今天上班怎么晕倒了不会也和我一样加7天班吧。”
“我也不知道,别管了啦。”你摇头,论惨还是没有对方惨的,只是觉得自今天以前的记忆都很模糊,好像盖住了一层布似的。
“好吧。”
闺蜜没有多问,扔掉手中啃剩的竹签,主动往不远处的阴影下走。
那里有个类似公园椅的位置,刚好和可以休息一会儿,她拉着你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提议道“我们先歇两分钟再逛,我快撑死了。”
“好。”你软乎乎地点头,心里当然非常有同感,刚才吃得肚子都已经鼓起来了,幸好没穿勒肚子的收腰牛仔裤。
“啊,对了,下下。”
闺蜜坐到板凳上,拉着你的同时还不忘兴奋地说道“听说咒术要出手游,昨天刚更的漫画我也看了,拜托大爷也太帅了吧他简直长在我x上,每次出场都要撕衣服,怎么那么涩啊”
声音不大不小地传进耳朵里,对方叭叭叭闲聊起两个人本该都很感兴趣的话题,似乎想问问自己的想法,然而,你脸色猛地苍白起来,攥紧了手心盯向她。
看着闺蜜一张一合的嘴,脑中嗡嗡作响,一种无法言语的割裂感开始在心底蔓延,几乎快要溢出胸口,她的脸骤然模糊起来,视野冷不丁变得不再清晰。
“我”
“我”
你想张嘴去应和对方,头顶布满了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企图甩掉脑中针扎般的疼痛“我我也这里是”
虚假的。
心底莫名冒出了这三个字。
本想回答对方的话尾被硬生生打断,而这三个字彻底出现的那一刻,闺蜜的脸仿佛碎掉的镜子,“咔嚓”一声裂了开来。
你惨白着脸想伸手去抓她,只抓到了一片虚无,回过神来周边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心中急得冒汗,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逐渐变得黑暗。
“少主大人”
陌生的声音从无法判断出声源的地方传过来,偏远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你猛地睁开了眼睛。
下意识站起身,转头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这里是一间非常昏暗的屋子,光线根本透不进来,密不透风的和式屋子简直像是禁闭室。
事实上,这里就是禁闭室。
“少、少主大人”对面那道叫醒自己的声音似乎吓了一跳,咽着口水说道“您没有事情吧那个,长老说您的解禁时间到了。”
你愣了愣,随即心口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积攒的怒气,整间屋子只有家仆的门后有光照进来,在这片黑暗中,脑子顿时想起了迷迷糊糊的记忆。
自己胎穿到了异世界,成为了土御门家族带回去的唯一血脉。
没错,因为不想去那帮老家伙安排的相亲废话,你现在才踏马10岁,他们却愣是找了个由头把你关到了禁闭室,黑暗无时不刻席卷着自己,所以才会哭着睡着,梦到穿越前的前世记忆
思及这里,怒火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你气得直接笑了起来。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一帮弱到和垃圾没什么区别的老头老太太,竟然敢把自己关起来,真是找死啊。
丝毫没有顾虑到这期间的逻辑性,潜意识觉得那些长老根本就是垃圾,你一下子忘了自己10岁时在家族的生活,到底是怎么被强硬地关进去的来着已经觉醒了术式吗,好像没有不对,绝对觉醒了,这帮蝼蚁一样的老古董,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一定要治一治这帮该死的家伙。
怒火中烧地大步离开这里,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躲在暗处的影子,你沉默了几秒,主动走去“乃木婆婆”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位置会被察觉,拐口后面的老太太惊讶了一瞬,非常严肃地现身弓腰行礼“少主大人。”
其实禁闭的时间还没到,是乃木婆婆看不得自己被关,叫小家仆偷偷放自己出来,你其实是知道这件事的,当时却没有护着对方,以为她们是一伙的,埋怨信任的婆婆这样对待自己。
等等,当时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莫名觉得脑袋又开始抽痛起来。
“少主大人,二长老为您寻了新的相寻了新的玩伴,相信您这次一定会喜欢的。”
“啊”
思绪顿时被乃木婆婆的话牵引回来,你皱着眉大声质问,完全不敢相信这帮该死的家伙,竟然还敢找什么相亲对象,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接受,乃木婆婆才改口说得好听了一些。
“少主大人,请注意言行。”对方立即遏止了你出格的动作。
在家族里是不可以大声讲话的,走路要挺直腰板,每走一步不能超过多少厘米,需要遵守着许多森严的规矩
比起被对方训斥之后应该产生的委屈和羞愧,你的心底率先升起了一种名为荒唐的情绪。
在家族,明明,没有人敢
大脑再次一抽一抽地跳动着神经,针扎般的刺痛在脑海中荡漾,回过神来,你已经默默地跟上了乃木婆婆的脚步,老老实实地跟着她前往后院的客房,据对方所说,这次和“玩伴”的交谈被安排到后院,可以更好地缓解彼此的压力。
压根觉得这句话是在放屁,你不耐地跟着对方,目光略过院子里的景色,每一样都熟悉到清楚地知道那些树木的位置,是自己在家族里走过无数遍的情景。
钝痛消失,总算让人松了口气。
心底失去怀疑,这样想着的下一秒,乃木婆婆将和式的障子门拉开,里面那个似乎同样很不耐的、一刻都待不住的白发少年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直直与你对在了一起。
血液猛地凝固。
被那双意外清醒透彻的六眼盯住,你呼吸微窒地僵在了原地,再次流出说不出的冷汗,甚至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紧紧地揪住了胸口。
“咔嚓”,仿佛又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响起,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得梦幻。
颤动、摇晃,扭曲的房屋和所有人全部模糊的不成样子,你死死地瞪大了眼睛,想对五条悟对着自己的学生伸出手。
令人意外的是,那个本该不认识自己的白发小孩也猛地站了起来,与他脸上那傲慢冰冷的表情不同,对方瞪大瞳孔抻直了胳膊,似乎想用力地去够你
“悟”
你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短短发出一个音节,眼前的场景便彻底裂成无数的碎片,缝隙中黑暗无效扩大,又一次笼罩住了自己。
心中充满了恐慌,背后都是冷汗,白发少年的影子消失在黑暗里。
回过神来,自己好像被人抱在怀里。
抱在怀里
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胸口还在忍不住剧烈起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痛处从五脏六腑传出来,痛得你当即吐出好几口血。
被血糊住的视线清晰起来,这才发现周围好像又变了场景,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气息笼罩着自己,昏暗的光线从车厢外照了进来。
是的,车厢。
身下轻微地摇晃,你睁开睫毛,环顾着四周的情况,无比熟悉的新干线、窗外夜晚的景色,布满了车厢的肉瘤和器官组织一样的东西
这里是光明号新干线。
你被自己十分熟悉的黑发丸子头学生抱在怀里,他的脸上只有一大片阴影,表情晦涩不明地搂着你,左手握着那把明明是断刃却无比锋利的特级咒具。
少年那双细长的深紫色眼眸低垂着,握紧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你从他的眼底中看到了堪称绝望的情绪。
“校长。”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声音没有平日的温和,你张了张嘴,很想回应对方什么,开了口却只是下意识隐忍着痛楚说着“杀了我。”
眼下的情景只能杀了自己,静冈才能得救。
车厢已经和你连接到了一起,没有最后的时间去铲除炸弹了,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死的话,总要活一个,这是最后的办法。
夏油杰恐怕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他的表情被阴影遮得严严实实,骨节分明的手掌用力攥紧了那只匕首,将磁性的声音压到最低,几乎是隐忍地说着。
“校长,不要忘了我们的”
“约定。”
这最后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出口后,径直让你醍醐灌顶地微微顿了一下,隐忍着口腔里的血液仰起头,愣愣地想去抬手轻抚他颤抖的手心“杰”
“咔嚓”
碎裂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但比起这道清脆的声音,更加提前的是匕首“啪嗒”掉在地上的音响,夏油杰搂住你的右胳膊僵住,同样轻微得收缩了一下瞳孔。
“校长。”他想去握住你抬到一半已经失力的手,却还是为时已晚,面前的画面碎裂,你不得不再次迎接黑暗,与化为碎片的景象分离。
胸腔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挤压着,呼吸不畅地流满了冷汗,冰凉的眼泪也忍不住跟着掉了下来,被黑暗笼罩的你害怕极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下子站在黑暗的空空的世界,你呆立在原地,刚才经历的都是什么,那些镜子般的碎片是什么情况,自己究竟在哪里
等一下,说起来,你是谁来着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大脑再次混乱起来,整个人又经历了一遍当初被关在狱门疆的内容,你在狱门疆里好像玩了什么游戏,是让自己进公司大门前还在沉迷的游戏。
身体非常不舒服,那么着急地坐地铁上班还是在公司门口昏倒了,紧接着,是同事叫醒了自己。
你与她道谢、第二次昏倒,两个人一起收拾好了撒在地上的咖啡,请假回到家,晚上和闺蜜一起逛夜市,微笑着和她讨论
心中“咯噔”一声,画面彻底碎裂。
仿佛陷入了无尽的轮回一般,数到没有尽头的碎片在眼前回放,黑暗试图笼罩自己,你大喘着气试图在这片黑暗中逃离,极力地向有光亮的地方跑着,想要远离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暗和气氛。
快要崩溃了。
与争先恐后袭向自己的黑暗角逐着,仿佛随时会被对方吞没,你急得掉眼泪,祈求着谁能来救救自己
就像小时候经常被关到密不透光的禁闭室一样,压抑到喘不过气的大环境,被家族牵制的母亲,幽黑恐怖的小房间,不知道挺了多少个日夜才努力地掌握了全部术式,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轻松和解放。
你受不住地掉着眼泪,终于还是没逃离席卷而来的黑暗,被迫感受着无尽的绝望和恐惧,只能狠狠把自己蜷缩起来,不敢抬头去回应任何碎片。
好后悔
后悔什么来着不记得了,可是真的很害怕,你忍不住小声呜咽着,把脸埋到蜷缩起来的膝盖上,害怕这样的黑暗,害怕孤零零一个人,害怕至今的努力全部白费。
这样小声哭泣着,“哐当”一声,一道拉门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没有勇气抬起头,可是足以照亮黑暗的光就在门后,你抽着鼻子小心睁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手、估计只有9,10岁的手掌,周围的环境已经再次变成了那间小小的、原本透不进任何光亮的禁闭室。
门的后面好像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你犹豫地看着那道光,又一次听到了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这次比上次更加清晰,让人鬼使神差地想要站起来,鼓起勇气走向那扇门。
握紧了拳,颤抖着手终于迫使自己努力迈着步子,凑近障子门,伸手触碰到门的边缘,刺眼的白色光芒登时开始缓慢地放大,照射到你的身上、照射到黑暗的小屋子里
混沌和模糊的意识在慢慢得苏醒。
*
你猛地睁开了眼睛。
径直坐直身子,身下是稍微有些硬邦邦的床铺,徐徐微风吹起不远处的窗帘,仅仅是一眼,便能认出窗外的景色是高专内部。
白色的床单和窗帘相映,这里是高专的医务室。
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象征着灵魂转换术的印文隐隐发烫,手上戴着之间就找回来的小鲸鱼手链,至于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摆放着应该藏在晴明神社里的深色坛子。
脑子在此时清醒无比,可以清楚地确定这里不再是什么幻境,之前发生的种种事件历历在目。
苏醒之前,你竭尽全力封印了安倍晴明和十二神将,动用禁术,恐怕正是因为这个禁术,灵魂才会进入迷茫的状态,差点真的就此陷入黑暗,回不来了。
也不知道自那以后的情况怎么样,自己的身体应该是被搬到了高专,所以才会在医务室的单间躺着。
心里这样想着,你的视线默默从坛子和窗户上移开,慢慢转头,终于看向那个站在自己旁边,唤醒了自己的青年。
对方的存在感自然是极强的,从醒过来之后就完全无法无视。
你无语地看了那家伙一眼,没有松开对方一直握着自己的宽大手掌,甩也甩不掉,只能叹了口气,甜甜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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