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小说:离奇打工人 作者:逐逐逐月
    “二次元和现实”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比喻有点问题,乙方云鹤换了说法,“要是堂堂正正地做鬼做妖的话,那当然没什么好怕”

    “您不觉得这种失去自我思考,情绪极端,不能够爱惜自己的生物,过于可怕了吗”

    他不讨厌长得有悖于认知的鬼画画的时候画出来的丑东西可太多,还得逼着自己看到底为什么丑。

    他只是害怕“诡异”,害怕超出人性的不正常情绪。

    诡异之所以是诡异,就是因为它们超出人对现实的认知却又奇怪地真实,还开心地想要将人拉入自己的世界。

    举着屠刀追着人杀的鬼怪他觉得ok,很符合生物习性,问题不大。

    要是对方对着人微笑,然后突然给自己一刀,再用血肉模糊的手抓住人的脚踝,陶醉地倾诉自己的感情,他就会非常害怕。

    他尤其怕类似于附身诅咒的事情,叫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和动作,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朝着坏的方向发展的。

    看到那些东西,被引导着思考“曾经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之后,恐惧就积累了起来。

    特别是现在这个玄幻世界观,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连自我安慰都显得勉强。

    “理论上来说,这些东西都是作者以现实为蓝本进行的思维发散,以勾起人内心的恐慌联想为目的,比如”

    昔日里体贴而好心的邻居先生此刻似乎格外不懂人心,居然以学术而平淡的口吻,剖析起恐怖故事的内核,并且举了很多例子。

    联系实际,解读原型,复刻人物和鬼怪的心理活动,解答动机,由浅入深,层层递进。

    讲得很好,唯一的听众眼睛都不敢闭上。

    漂亮青年的脸色发白,瞳孔涣散,似乎魂都要被吓飞了。

    对此感到开心的陀思先生表面上怔愣了一下,似乎才发现他的异常,用抱歉的语气说“我说这些,是希望您能够明白这些的原理,减少对未知的恐惧。”

    乙方云鹤难以挤出微笑,只能干巴巴地说“是我的问题。”

    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开始对周围疑神疑鬼。

    费奥多尔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接过来,捧在手里低头喝了一口,被冰凉的水唤回一些神志。

    但那种从嗓子凉到胃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所以他又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

    不想一个人回去睡觉他连忙说“我还不困,我们可以聊点别的。”

    说不困是假的。

    以前996还加班的时候,天天晚上都很精神,现在工作时间减少了,反而很爱睡觉。

    他能够熬到现在凌晨四点多,都还是因为他午觉睡了很久。

    邻居先生看着他越来越睁不开的大眼睛,没有揭穿,而是放着轻缓低声的音乐,跟他聊起别的话题。

    不到半个小时人就睡着了。

    还在做噩梦。

    费奥多尔专门搬了个椅子,靠近一点坐,欣赏他惨白的脸,和挣扎却无法醒来的痛苦神情。

    大约是人们对强者会不自觉地戴上滤镜,觉得他们不会畏惧普通人会畏惧的东西,不会在意普通人会计较的东西。

    他也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但其实在他所知的所有强者中,乙方云鹤是一道清流。

    执着于工作,但又很敷衍,热衷于工资,但对金钱权利懒于追求。缺乏攻击性,大多数时候会与人为善,但心性又很冷漠。

    因此格外的难以掌控。

    这副怕鬼的样子,实在是比平时可爱太多了。

    “怪谈企划”还要持续很久,他可以折磨对方好一段时间。

    随着那些人对规则类怪谈的模仿,交流,传播,怪谈的内容将会越来越猎奇,越来越恐怖,也会越来越真实。

    那些人自以为是在娱乐和创作,实际上写的内容全部被收录在母本中,特别具有“价值”的内容也会投射到现实。

    规则类怪谈合集的发行量是一百万册,他很期待最终的结果。

    睡着的人突然握住他手腕的行为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到对方紧闭的双眼,额头的冷汗凝成水滴,打湿鬓发,顺着光洁的皮肤滑落。

    似乎下一刻就会惊醒,但他等了一会儿只是等到对方越发用力地抓着他的手。

    像是洪水来临时,死命抓着树干的溺水者。

    对方很快应证了他的猜想,用惊人的力道拽了他一下,他早有预料,没有让人拽动根据观察,这人意识不清的时候,体能跟普通人没区别。

    乙方云鹤感觉到自己是在做噩梦。

    但他依旧无法对锲而不舍地追着他跑的一群丧尸无动于衷。

    他们腐烂的脸上带着阳光积极又友好的笑容,邀请他参加他们的盛宴,他的同类被绑在刑架上准备下锅,而他自己却被他们当成了同类。

    起先他躺在敞开的棺材里,这些丧尸敲锣打鼓地抬着他走。

    等他逃跑之后,还从喉咙里发出嘶哑古怪的声响,似乎很是疑惑他为什么不愿意被他们这样热烈地“欢迎”。

    他拼命地奔跑,但那些家伙如影随形,甚至越来越多。

    终于,他跑进了幽密树林,树林里雾气弥漫,怪木丛生,阻挡了那些不太聪明的家伙的步伐。

    他趁机找到一颗大树,扒着树上的藤蔓试图攀爬。

    梦里的他实在是太废了,用力地拽藤蔓,结果完全没能拽下来,只好更加用力地握着末端,眼睛一闭就往上爬。

    这次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投入大树的怀抱,看着那群丧尸在底下咿呀大叫。

    结果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斧头,对着树干一通乱砍,吓得他把树抱得更紧了,但完全不敢进行别的动作。

    费奥多尔低头看着怀里人因为动作过大而露出的肌肤,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但还是勉力地抽出一只手,把对方逐渐下滑的衣领拉起来。

    然而这也并不能把糟糕的现状遮掩多少青年双手绕过他手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背,修长的腿曲起,勉强地挤进椅子缝隙里,整个人都跟他贴得死紧,他只要稍加动弹,就能感到有柔弱的东西擦过他的脖颈。

    单人的椅子最终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在它摔倒之前,陀思先生终于抱着人站起来,打算把人重新丢到沙发上去。

    要把一个潜意识强烈的人形牛皮糖从自己身上拽下去是很难的,他一个不慎,就跟对方一起摔在了沙发上。

    这次是他垫在下面,好消息是没有受到伤,坏消息是对方醒了。

    梦里的乙方云鹤绝望地看着粗壮的树干被砍得稀烂,被他抱着的树摇晃了两下,不可阻止地摔倒。

    一起倒下去的他终于惊醒。

    然后恨不得自己没有醒。

    一睁眼就是一段被自己吻着的玉色脖颈。试图抽手撑起身体,发现自己的手搂着人还被压着,试图屈膝坐起来,发现腿缠着人家的腰,想要抬起头还扯到了自己的头发。

    糟糕,太糟糕了。

    乙方云鹤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发现情况没有任何改善。

    那就只能面对现实。

    他先把手抽出来,胡乱地拽出自己的头发,狼狈地坐起来,心虚地看着人说“希望我的梦游行为没有吓到您。”

    他平时是没有这种毛病的,今天确实是被吓狠了。

    邻居先生没有像以往一样轻易地原谅他,而是抿着唇看着他,不发一言。

    目光清醒又冷淡。

    尽管他把人家的脖子蹭得微红,衣服稍显凌乱,但也只是在意境高深的绘卷上添了点不合时宜的艳丽,无损高贵。

    智者不入爱河这是这类人身上迷人又叫人挫败的地方。

    乙方云鹤此刻就很庆幸自己早就选择了“失恋”,就对方这个高岭之花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圣人的模样,他一辈子也追不上。

    他投怀送抱到这种程度,人家也无动于衷。

    冷漠理智得可怕。

    说不准会在发现他的心思之后,将他放入工具人席位。

    一个优秀的寡王,就应该在希望不大的时候直接放弃 。

    费奥多尔冷眼地看着这人从羞耻到皮肤泛红,逐渐变得理直气壮,开始狡辩自己刚才做了噩梦,没有冒犯他的意思。

    他心想事情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

    对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过分,或者说,知道自己很过分,但很快就原谅自己,对发生的事情不在意。

    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衣衫不整地坐在一个男人身上,是多么缺乏体统。

    想必是没有吃过苦头的,这会儿只会说些摆脱责任的气人话。

    自以为很真诚地辩解和道歉之后,云鹤在对方冷淡的注视中尴尬地扯了扯衣服,下到地上。

    “真的非常对不起,打扰到您休息,我现在要回去准备上班了,您可以睡一会儿休息休息,中午我会赶回来做饭的。”

    此刻外面的天光已然泛白,但远没有到上班的时间,他只是在找借口逃离现场。

    甚至还很卑微地表示会回来做饭他以往都是想改善伙食才会开火的,也就最近食材挺棒又闲着没事儿干才进厨房。

    然而似乎感觉被严重冒犯的陀思先生依旧没有说原谅他的话,只是坐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仪容,颇为冷淡地说“我要出门几天。”

    乙方云鹤唯唯诺诺地说“好的那我先走了,不打扰您。”

    在他走之后,被认为是圣人的费奥多尔端起桌子上的冷水喝掉,沉着目光想他在这个人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或许保持距离能够让他的思维重新变得开阔。

    至少要叫对方明白,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也不是什么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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