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天

    彗星凌日发生的同一时刻。

    广袤的修真大陆, 无数双眼,同时睁开。

    那居住在上九州的御神剑宗宗主, 修为大乘期,传说中足以匹敌太一子,却始终被太一子强压一头的存在睁开了眼。

    他大喜“彗星凌日是太一仙府气数将近,天佑我御神剑宗”

    “来人啊,传下去,此后十年御神剑宗弟子全员闭关修炼,十年后问剑大会,我要尔等扬眉吐气, 务必将太一仙府踩在脚下”

    御神剑宗与太一仙府同为修真界仙门一府二宗的三大派之一。

    然而, 近千年来,却因为各种缘由,御神剑宗始终难以盖过仙府的锋芒。

    御神剑宗宗主面上虽对太一子尊敬有加, 有求必应, 内心中却早生取而代之之意,正苦于没有时机。

    彗星凌日, 便是他最好的机会。

    那藏匿于永夜海底, 身长百里,身披黑色鳞甲, 背生双翼, 修真界有且仅有的一只天阶绝等蛟龙睁开了眼。

    沉睡数百年的红色眼珠子充斥着贪婪与算计

    “彗星凌日,仙门之间的势力必将迎来洗牌,仙府陨落,新派地位未稳, 正是我妖兽一族崛起的最佳时刻。”

    于是, 它于海底一声长啸。

    霎时天地间所有的妖兽, 不分等级,都听到了一声古老的呼唤

    “孩子,回来吧,回来吧。”

    “是时间了。”

    修真界各地的妖兽们纷纷收起自己的獠牙、触角,开始不动声色地朝着永夜海分批迁徙。这一迁徙过程不知会持续多少年,然而,可以确认的是,一旦当迁徙完成,这些数以万记,十万记的妖兽,必然会在修真界又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搅合地修真界不得安宁。

    那立身于中州的谢家家主,谢家第七代传人,谢长英,同样也睁开了眼。

    谢长英是一个商人,同时也是一个修为极度深不可测的修者。他永远拥有着这世间最敏锐的嗅觉,是以,中州谢家,才会成为修真界首富,以一届商贾世家的身份,千年屹立不倒。

    “彗星凌日,太一仙府也终究是走向灭亡了么。”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行,我要让子阳快些回家,太一仙府,想必是不能久留了。”

    不过

    危险往往也伴生着商机。

    谢长英贪婪地想这么偌大一个仙府,若是毁于一旦了,那积攒逾千年的财富又该归谁呢

    让它们改姓谢,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商人重利,自古如此。

    谢长英可没有半点不忍心。只将那贴身携带的算盘打得哐当作响,越打,他的眼神就越是贪婪,越是红得滴血。

    除此之外。

    上九州的其他仙门,下九州魔域,各大世家,王室贵族,生活于灼日海的一众散修们也都或前或后得知了此等消息。

    各方势力的态度不一,有的积蓄力量,有的按兵不动。

    但毋庸置疑的是

    往日强横睥睨的太一仙府,此刻却变成了众修眼中一块儿待啃的肥肉。

    只等肥肉一出现颓态,各方势力就会一拥而上,将其蚕食干净。

    而这一切的根源,竟是一位平平无奇的筑基期弟子。

    这是世人绝想不到的。

    “山河石府主说得,可是本府镇府的那块儿石头”

    剑冢内,青雪剑尊好奇地问。

    青莲道“府里还有第二块儿石头吗”

    青雪来仙府的时日是最短的,因此她对山河石的重要性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只隐约听说过有这么一块儿石头,千年来守护着太一仙府。

    她还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也不就是一块儿石头么”

    石头能有什么大用她想。

    “混账什么叫就是一块儿石头”太一府主脸色难看至极,身为府主,他最是了解山河石于太一仙府的意义“山河石上有千年来府中大能残存的剑意,你可知道这有多难能可贵正是因为有这些剑意,本府才可以抵御所有外敌,千年来固若金汤,连妖兽潮都无法入侵。”

    青雪一怔“什么原来如此”

    青雨剑尊说“恐怕不止如此。”

    太一府主说“自然不止如此,如若没有这些剑意,谁来镇压剑冢万千剑灵就算是本尊也不可能做到。”

    “难怪,难怪”

    太一府主面容呈现一种苍老的颓败之色,这个大乘期的修士,仙门魁首,此刻竟像幼儿一样恸哭流涕“难怪剑冢不翼而飞,糊涂啊,我糊涂至此”

    此情此景。

    四位剑尊也不得不被府主那哀伤的情绪所感染。

    青雪、青雨两位剑尊同样流出泪来。

    青莲剑尊性格淡漠,对仙府的荣辱兴衰并不感兴趣。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

    青雪哭着,眼角余光瞥见一脸震惊的青鹤,登时气上心头,一巴掌凶猛地扇了过去“都怪你,怪你那好徒弟”

    若是放在往常,青鹤不可能躲不开。

    然而此刻,府主的锁链还锁在他的身上,他根本动弹不得。

    青鹤只能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白皙的脸迅速红肿起来,身为剑尊,他哪里受过此等屈辱于是他愤怒道“青雪,你莫要撒泼谁说这一切便是我徒弟所为,你们难道忘记了,她只有区区筑基期。”

    青鹤的话提醒了众人。

    是啊,宁晚晚不过是一个只有筑基期的修士。

    她又怎么能捅出如此大的篓子

    青鹤道“定然是那魔修”

    青雨眉头紧锁“有这种可能。”

    但众人心中疑惑仍然是未解,魔域魔修与仙门井水不犯河水多年,如此贸然出手,是打算正式同仙门宣战么

    若是宣战,又为何挑选这样一个时机。

    眼看谜团越来越多。

    这时,府主想起什么,他一挥袖,将两个神色惶恐的内门弟子,带到了剑冢。

    这两个人,正是负责把守仙府大门的弟子。

    太一子厉声呵道“你等二人,玩忽职守,令山河石被盗,可知罪”

    两个弟子跪地不起“府主饶命,府主饶命,我二人不知啊。”

    这两个弟子不过是金丹期修为,此刻根本连山河石被盗都没能发现,又遑论知道自己有罪。

    他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在府主大能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府主又问“本尊问你,近一个月,不,近一年间,都有谁曾在府门处多次逗留”

    那两个弟子终于是找到了活命的路,连忙呈上一颗珠子,道“回禀府主,此乃留影珠,我二人每日兢兢业业把守大门,不敢生半点怠慢,一切来客,出府者,均用此珠记录在案。”

    府主拿起珠子,以灵力灌入其中。

    紧接着,那留影珠绽放红色的光芒,将其记录的影像原原本本展示在众人面前。

    “人太多了,这样找要找到何年何月”

    青雪看着影像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忍不住烦躁道。

    青雨扯住她的手“闭嘴,消停一点。”

    青雪撇了撇嘴。

    而全神贯注的太一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她闹出的小插曲。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太一子说“停”

    留影珠的影像顿住。

    只见那影像中,显出宁晚晚一张白净明艳的灿烂笑脸。

    青鹤道“这一日是她同我门下的其他弟子一同出府寻仙缘,并非她独自出府。”

    他话音落下,众人果然看到,宁晚晚的身旁出现其他弟子的身影。

    太一子挥手“继续”

    留影珠听话地继续放映。

    而青鹤的内心,此刻却已然是惊涛骇浪。

    就在方才,没有看到宁晚晚的笑容之前,青鹤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个弟子的喜爱程度并不及叶离。

    毕竟,当初抱回宁晚晚,他只是看中这孩子同叶离长得肖似罢了。

    叶离中毒,需要晚晚换血。

    青鹤虽然于心不忍,却也没有反对。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当自己再见到那张笑脸,心中竟猛然一痛。

    那疼痛是真实的,是绵长的。

    就好像有什么珍爱之物即将在自己眼前打碎一般。

    高冷无情的青鹤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他想,他已经原谅晚晚了。

    只要宁晚晚肯回来,他不会计较她的不告而别,甚至也不会计较她的临阵脱逃。

    只要她回来就好。

    若她能回来他会护着她,没有人可以将剑冢和山河石的失窃同她扯上干系。纵然这么做会让他与剑尊和府主交恶,他也绝不退缩。

    青鹤毅然决然地想。

    “等等”

    这时,青莲眼露精光“快看,那女弟子,又出现了。”

    他指着留影珠上的影像,而众人定睛一看,果不其然。

    就像青莲所说的那样,宁晚晚的身形再一次出现在仙府大门处。然而,这一次奇怪的是,她并非有什么出府的任务,她就好像只是闲逛到此处一般,只是四处随意地看了看,便又回到了府里。

    太一子皱眉“不对劲。”

    青莲说“但还不够,我们继续看下去。”

    说着,似乎是嫌方才的方法太慢,青莲伸手一指,以一道浑厚的灵力锁定了留影中的宁晚晚。很快,因为这道灵力,留影珠便开始颤抖。

    通红的小珠子一边颤抖一边缩小,最后缩小至从前的五分之一。

    “这是做什么”

    青雪忍不住问。

    青莲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将这留影珠中出现过宁晚晚的时刻,单独拎了出来而已。”

    “什么,那”

    青雪想说,有这种方法你刚刚怎么不用。

    下一刻,却见面前的留影,宁晚晚再度出现。

    这一次,宁晚晚仍然是闲逛。

    可她闲逛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些

    寻常弟子,会有事没事就在府门处走动吗不等众剑尊找出个答案,很快,宁晚晚的动作再一次惊呆了众人。

    “她,她竟然去摸了那块儿石头”

    青雪大为震惊。

    说实话,就算是她方才将此事怪罪在宁晚晚身上,但其实打心眼里,她是不信的。宁晚晚那个丫头,修为低的可怜,就算重塑了灵根,修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涨上去。

    所以她根本不信是宁晚晚拿走了山河石,只是要把怒气发泄在青鹤身上罢了。

    然而此刻,宁晚晚的手轻轻抚摸在那块其貌不扬的山河石上。

    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动作,众人心中却顿生骇然。

    原来,山河石的失窃真的和她有关系。

    原来这个筑基期的弟子,竟真的如此胆大包天

    “还不仅如此呢。”

    青莲脸上的淡漠也终于是消失不见,他冷笑着,目光死死锁在宁晚晚微微扇动的粉唇上“你们看,她在说话。”

    “说话”

    “她在和谁说话”

    “她的身边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说,是山河石她能和山河石沟通”

    太一子蹙眉否认了这离谱的猜测“不可能。山河石中虽有我仙府前辈大能剑意,但这些剑意本身是没有意识的。”

    青莲嗤嗤笑了起来“府主,您忘了,还有个玩意能说话。”

    太一子瞳孔猛地一紧。

    “是剑灵,她能同剑灵说话。”

    青雨有些惊恐地说。

    一个筑基期的弟子,竟然可以和无主的剑灵说话。

    这意味着什么

    就算是四个剑尊,也不过是只能和自己的剑灵交谈,其他人的剑灵,想都不敢想。毕竟剑灵所知道的秘密可太多了,若能和一个人的剑灵交谈,也就意味着你可以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所有的招数,他的剑意,乃至于他的缺点。

    而这对剑修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宁晚晚现在只有筑基期,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尚且还什么都不能做到。

    可若是她变强了呢

    若是她有金丹,有化神她该强到何种恐怖的地步

    众修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都不禁升腾起一丝惧意。

    他们想无论如何,此人不能留

    正在这时,青莲一挥手,留影又是发生了变化。

    宁晚晚第三次来到府门。

    这一次她的动作已经相当熟稔了,轻车熟路地就走到了山河石旁,然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她再度抚上山河石。

    在场众人的心已经开始麻木。

    乃至于宁晚晚第四次,第五次来,她的行为已经不再能让他们心中泛起波澜。

    取而代之的,则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一切有了答案。

    “荒唐,太荒唐了仙门魁首太一仙府,竟果真叫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带走了剑冢剑灵,带走了山河石。这传出去,太一仙府将成为全修真界的笑柄”

    气极反笑,青雪已然癫狂。

    太一子目光阴沉,他锁定着宁晚晚那张漂亮稚嫩的脸。经历过大悲大惊,饱经风雨地他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冷静

    “给本尊找。”

    “掘地三尺也好,上天入地也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们几个,谁若能找到她,下一任府主的位置本尊传给他,本尊说到做到。”

    “若找不到”

    太一子猛地回首,死死扼住青鹤脆弱的脖颈

    “若找不到,我便要你给仙府陪葬”

    大乘期森然的杀意轰然而出,如海啸山崩,让青鹤止不住地浑身颤抖。

    青鹤想不到,青鹤决然想不到。

    他以为很脆弱,仿佛一阵风都可以吹倒的小弟子,居然不知不觉,做出了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大事。

    他更想不到,宁晚晚竟然可以剑灵交谈。

    晚晚她不是生活在他臂膀下,连翅膀羽毛都还没长齐的雏鸟吗

    晚晚她不是灵根破碎,永世不能筑基么

    晚晚,晚晚。

    青鹤的心中全然被这两个字所占据。

    他一声苦笑,终于是不得不承认

    是他低看了她。

    确定了将剑冢和山河石带走的人是宁晚晚以后,寻找宁晚晚的人群就又扩大了数倍。

    府内,府外,太一仙府上下几千名弟子全数出动,果真是像太一子所言,拿出了掘地三尺的尽头来。

    然而,无论他们把地面翻多少遍,没有踪影就是没有踪影。

    毕竟从宁晚晚走,再到开始全方位无死角找人,已经过了足足六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一个筑基期弟子,也能靠一些高阶的飞行灵宝飞到遥远的地方。

    后来众修累了,也确实是靠这种笨法子找不到人。

    有人想出个聪明的法子来。

    “那女贼落荒而逃,又不敢与我仙府正面为敌,必然是事先购买好了修炼的洞府,藏身于洞府中,暂避风头”

    青鹤觉得此人言之有理。

    于是,搜查的方向又从最初单纯的找,变成了调查近日以来,拍卖会售出的无名洞府。

    可天杀的

    谁也没想到,宁晚晚竟然买了快上千个小洞府

    这还是她用自己名字买的,不用自己名字买的更是多不胜数。

    一千多个洞府星罗棋布,分散在修真大陆的天南海北。

    一个一个的找过去,恐怕半年的时间都不够。仙府还要不要正常运转了

    洞府的路就这么堵死。

    当然,还是要找,但肉眼可见这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后来又有人说,要发仙府通缉令。

    以灵石作为悬赏,发动全天下仙门道友,不信找不到。

    可这灵石多少又成了问题。

    少了,谁会在意那一两百个零碎的上品灵石。

    多了,不禁就叫人猜测,这平平无奇的筑基期弟子究竟是何德何能可以价值如此之高的灵石

    又结合那彗星凌日的天象。

    说不定找不到人是小事,直接把人拱手让给对手,那才是真的糟了。

    山河石与剑冢的失踪至今还是秘密。

    太一子在所有人身上下了咒,凡是敢透露丁点消息的,必死无疑。

    是以通缉令发了,却也没敢大张旗鼓地发。

    派人去找了,又好像没人在找。

    就这样过了整整三日。

    三日的时间一到,宁晚晚空荡的卧房中,忽然显现出一封朴素的信筏来。

    众人激动极了。

    那激动必然的,有可能获取宁晚晚去向的高兴。

    但更多的,谁也没说出口,一股微妙的心思不自觉在众人心中蔓延

    这封信是给自己的。

    青鹤、贺停云、谢子阳、子车皓渊,通通都这么想。

    毕竟在他们看来,宁晚晚就算是跑了,可也曾经是他们疼爱的小师妹,也和他们曾有过那么一段幸福的回忆。

    “一定还有留恋吧”

    众人这么想。

    宁晚晚那么喜欢他们,对他们这么好,怎么会不留恋他们呢

    说不定此刻的宁晚晚正瑟瑟发抖躲在某处黑暗的地方,等着他们去拯救自己呢所有人的内心又不禁一阵柔软虽然她犯了错,可只要知错能改,她还是那个他们疼爱的小师妹。就算没有留恋,也至少会是一句诚恳的道别。

    直到青鹤打开了那封信。

    只见那张信纸上干净极了,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呸

    晦气

    众人“”

    一切的妄念都被这声晦气给彻底打破。

    谢子阳被当场气晕。

    子车皓渊、贺停云、青鹤虽然没晕,但此时此刻也是胸闷郁结,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这封信,彻底斩断了联系他们的师门之情。

    宁晚晚这个名字,起先是作为一个替身而存在,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但终究,她以这种决绝的手段,在他们高高在上的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挥之不去的一笔,成为了一个谁也不能提的禁忌。

    而众人决计更想不到的是。

    灵鹤峰弟子中,有一个不起眼的人,他们不看在眼里的人,却收到了来自宁晚晚真正的道别。

    那是一个小荷包,粉色的荷包上绣着蹩脚的金鱼,一看便是初学者绣的。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荷包,路人乙整整在手里攥了三天三夜。

    “路师弟,你总是抓着这荷包做什么心上人送你的吗”

    一个内门弟子调笑道。

    路人乙木着张脸,面无表情,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内门弟子觉得奇怪。

    路人乙这个弟子吧,虽说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了些,却也不会像这几日一样几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来。

    而且这几日,全府上下都忙于寻找宁晚晚。

    说是只要找到一点踪迹,就大大有赏,所有弟子就跟疯了一样。

    可路人乙呢,一动不动。

    虽说他与那女贼有几分交情。

    但也不至于面对成千的灵石都毫不动心吧

    那弟子心生好奇“所以你这宝贝荷包里到底是什么,让我看看”

    说着他伸手去抓,却没料想,木头一样的路人乙却忽然疯狂地躲开了他的动作,那弟子心中于是更加笃定荷包里是好东西,动了贪心,两人就在这狭小的屋子里缠斗了开来。

    弟子是金丹期,路人乙也是金丹期。

    按理说不分上下。

    可弟子很快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个路人乙的对手。

    他顿生嫉妒,当下也顾不得自己原本只是好奇,一道剑气直直就冲着那荷包泄愤而去。

    路人乙愣了一秒,很快他竟然用自己的手去挡剑气。

    可终究是迟了,荷包裂开,里头的东西铛铛两声,滚落在了地面。

    那弟子一见,立刻双眼放光“这是粉晶”

    一块儿就价值好几万上品灵石的粉晶,为何在路人乙的手里

    不等他想个明白,忽然

    “啊”

    路人乙一声尖锐的悲泣。

    这个素来沉默寡言的弟子,终究是忍不住,痛苦难当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粉晶,白玉兔子发簪

    东西是宁晚晚留下的。

    宁晚晚走了。

    她又一次走了,又一次离开了自己。

    路人乙不懂,为何宁晚晚的离开会带给他如此强烈的痛苦。明明那一日在万妖秘境前,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为什么

    为什么

    路人乙的脑袋就仿佛是快要炸开了一般。

    伴随着荷包被打开,无数的记忆,无数的痛苦同时袭来,体内的灵气在此刻忽然暴走,甚至迸发出远超化神期修士的气息。

    下一刻,砰

    一声巨响,在那内门弟子的目瞪口呆中,路人乙的身体竟然从中间炸开,炸成了无数碎片

    而那粉晶和荷包,也同时被炸地不知去了何地。

    内门弟子惊恐地目睹着这一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更不知道,就在路人乙身体炸开的同一时刻。

    深渊魔域。

    一双半是猩红,又半是漆黑的凤眼,缓缓睁开眼睫。

    “又失败了么”

    黑暗中,凤眼的主人在低笑。

    明明是笑,可那笑意中没有半点温度。

    “一千年了。”

    “你究竟还想让我等多久”

    “啧”

    “好吧,或许你就是知道,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他不在意地抹去了唇角的鲜血,然后起身。

    而他苍白有力的手中,只见那裂开的荷包、粉晶,白玉发簪,一个都不少地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身影逐渐走远,与黑暗融为一体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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