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河石, 果真是属于太一仙府的宝物吗”
宁晚晚的质问叫场上所有人无声发笑。
太一子更是狂笑出声
“笑话山河石不是我仙府的宝贝,还是你姓宁的家里的宝贝不成谁不知道山河石在我太一仙府呆了足足一千年,你这丫头若是想颠倒是非, 除非你杀了我仙府上下数千弟子, 再将我仙府的存在在典籍里一抹而尽,否则今天就是你的师尊林欲雪在这里用剑指着老朽的脖子,山河石也是我太一仙府的东西”
而乾坤子则斟酌道“宁小道友,何出此言呢谁都知道, 山河石确实乃太一仙府的宝物, 千真万确。”
众人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宁晚晚。
身旁的骰娘酒鬼等人也担心的看着她。
然而, 宁晚晚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既然如此,烦请府主告诉我, 为何山河石上会写着一个人的墓志铭据我所知,太一仙府可没有一个叫神英的前辈。”
“你”
太一子被这问题问得面色铁青, 一时只顾愤怒指着宁晚晚, 却说不出回答来。
而宁晚晚这番话,却是在在场其他宗主心中掀起了一阵疑虑
“墓志铭宁晚晚这话可当真”
“看她的模样, 不像是作假可若是真的山河石, 又怎么刻上某个修士的墓志铭呢”
“的确是没有听说过太一仙府还有神英这样一位先辈, 难道说”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 而是人中龙凤。
通过宁晚晚的话以及太一子的反应, 自然很快意识到事实的真相。
若山河石上果真刻有那位神英的墓志铭。
那就意味着,这东西最早可能根本就不是太一仙府的所有物, 而是太一仙府从前的大能, 从别人“神英”的坟墓前盗来的
虽说在修真界, 杀人夺宝这件事恐怕在场的大能私下里都没少做。
可到底自诩仙门,这样的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是大大的不雅观。而太一仙府从别人坟墓里偷东西,就更过分了。
别人的墓碑,堂而皇之的拿来当自家的镇府之宝。
这样不大好吧
登时几个宗门的宗主以微妙的眼神打量着太一子,私下里暗自揣测,这偌大的太一仙府,还有多少东西是以这样不仁不义的方式夺取来的。
这样一个宗门,却是仙门魁首,太一仙府还能服众吗
太一子这时也终于是缓和了过来。
作为府主,他自然是知道,“神英”之事确有其事。
可那又怎样
山河石已经丢了,死无对证。
但山河石守护仙府数百年,乃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他却没想到,连他都能想到的办法,宁晚晚又怎么会想不到
不等太一子狡辩,宁晚晚径直抢在了他的前头,堵死了他的话“若是各位宗主不信,晚辈这里有留影珠作为证据,足以证明山河石上,确确实实是写了将军神英之墓这六个大字。”
事实上,宁晚晚也是在剑灵们的提示下,才看到的这六个字。
太一仙府对拿人家墓碑的事到底是心虚,因此,平日里这六个字是被埋在山河石与地面相接的那一面下的。
宁晚晚把山河石带了出来。
又用清水细致的清洗过,那被泥土所终年掩盖的六个字才终于再度显现。
叫宁晚晚最难过的是。
那六个字,并非寻常的篆刻,而是血书。
是有人以力透山河石的指力,将沾满了鲜血六个字留在了山河石上。
“将军神英之墓”。
虽然不知道这位叫神英的将军究竟是何人也,但仅仅只是看到那六个血字,宁晚晚的心中就有一股彭然而生的伤感与尊敬。
这位将军,生前一定极受人尊敬吧。
否则怎么会有人用山河石这样的宝物,给他当墓碑。
但此人恐怕也绝想不到,自己怀着最崇高的敬意留下的墓碑,会被太一仙府所盗走。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六个字,才坚定了宁晚晚要带走山河石的决心。
她想,尽管希望渺茫,但茫茫天地间自有公道人心,指不定哪一日,她就能遇到这位神英将军的后人,将墓碑物归原主。
只是世事无常。
宁晚晚也不料想,山河石竟就这么不见了。
她往最好处想
离开的仙府的山河石若有灵性。
定然是回到神英将军的身旁了吧
如此那便最好了。
最糟糕的情形,便又是落到了太一仙府这样的宗门手中。
恐怕那六个情真意切的血书,又不知要不见天日多少年。
幸好,没有重新回到太一仙府。
宁晚晚想到这里,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她再度看向太一子“敢问府主,这样也能称作是太一仙府的宝物吗”
太一子怒道“怎么不能称作”
“山河石上却有那六字不假,不过那都是远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东西了。仙府前辈无意中得来此石,意外发现了它的妙用,给它取名山河石,足足供奉了上千年,难道这还不足够吗”太一子着实是被气坏了,自打修为大乘期后,还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造次,叫他下不来台。
可偏偏,宁晚晚仗着林欲雪的庇护,叫他动她不得。
否则太一子此刻还跟她废话什么
直接一掌过去,了结了这伶牙俐齿的丫头就是。
但此刻,饶是太一子,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与宁晚晚在口舌上争上一争。可太一子位高权重,从来都是在仙府内一言九鼎,哪里有过与人口舌相争的经验,于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所说出口的话,究竟有多么的站不稳脚。
“太一仙府供奉山河石”
宁晚晚觉得太一子实在是脸皮够厚,这话都说得出口。
毕竟谁不知道,是山河石庇佑着太一仙府这么多年,太一仙府才能一次次的在妖兽潮中保全自己,逐渐成为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仙门。
“照府主这么说,带走山河石后,我也是好好供奉它了,还给它清洗了数次。那岂不是意味着,山河石现如今的归属权,当是属于我”
宁晚晚有理有据地反问。
“你你这伶牙俐齿的丫头,简直是信口胡言”
太一子下意识又想一掌拍过去,就像方才那样,可掌风即将出手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宁晚晚有铜铃护体,轻举妄动的后果,只会是让他继续受到反噬。
已经出丑一次,以太一子的性格,断然是不能再出丑第二次。
可无论如何,在这场“山河石归属”的争辩中,太一子是无可置疑地占据了下风,而宁晚晚,则大获全胜。
宗主们看着宁晚晚的目光,也不再有鄙夷之意。
相反地,因为宁晚晚魔域使者的身份,反倒对她多有尊敬。
这时。
乾坤子终于站了出来,主持大局
“好了,既然山河石已经失踪,那么我等现在争辩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现下最要紧的事,没有山河石,我们还能怎样抵挡妖兽潮的第一波攻击”
乾坤子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陷入沉默。
是啊。
无论山河石是谁的,它现在不见了,那遭殃的就是所有修士。
眼看着那一大片赤色的天阶妖兽正在逼近,本以为固若金汤的太一仙府却临时出了这般岔子,那所有的修士该怎么办
难道,要他们这些人真的杀出一条血路出去
一片寂静中。
一直观察着庶真沙盘的无名宗宗主,忽然脸色大变
“不好”
乾坤子看向他“怎么廖宗主有何高见”
廖宗主正襟危坐,一脸严肃道“我观这妖兽路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怕是这群孽畜要对我等施行天罡地煞杀阵,把我等全部困死在这太一仙府呀”
“什么”
“天罡地煞杀阵那是何物”
“廖宗主你快快说清楚一些”
廖宗主苦笑“诸位道友有所不知,五十一年前,我们无名宗也同样遭受了一波妖兽潮突袭,而那时的妖兽,对我们无名宗所使出的,就是这样一个天罡地煞杀阵。”
“天罡地煞杀阵,需要七十二个修为高深的高阶妖兽作为阵眼。这些孽畜一旦聚集,威力是前所未有的增加,每一个阵眼,都有三名以上的高阶妖兽,以及数之不清源源不断的低阶妖兽作为把守。杀阵成型以后,除非全破阵眼,否则就会被永远困在杀阵中,灵力耗尽,等待着这些孽畜的屠杀。”
“但我们有所不知的是,这天罡地煞杀阵不知是以何规律布阵,阵眼变幻无穷,往往我们费尽全力,好不容易要攻下一个阵眼时,阵眼忽然发生变幻,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又是一个全新的阵眼。”
“当时我等无名宗剑修血战妖兽,可奈何终究是孤掌难鸣,差点叫那些孽畜活活虐死在阵里。幸而当时有太一仙府与御神剑宗,从外围相助,这才侥幸没有伤亡惨重。可如今,我等全数困在这阵中,又有谁能伸出援手呢”
“而且,那时困住我们的妖兽,不过是地阶甲等妖兽而已,天阶妖兽寥寥无几,与今日这阵仗不可同日而语。如此多的天阶妖兽,恐怕,恐怕”
无名宗宗主连说两个恐怕。
虽然他没有将后来的话说在明面上,但已经是在所有人心里种下了恐慌。
连一府二宗的无名宗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小门派呢
况且若众人没有记错,无名宗的实力本来是与御神剑宗和太一仙府平起平坐的,正是由于这五十一年前的妖兽潮,无名宗伤亡惨重,这才逐渐沦落为一府二宗中实力最次的那等。
足矣见这天罡地煞杀阵之威力。
场上有修为稍次些的宗门之主,已经局促不安起来。
早知道便不来参加这问剑大会了
可转念又是一想,来参加了,至少前头还有一府二宗这样的巨头顶着,若是不来,又倒霉遇到妖兽袭击,那才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有宗主下意识看向乾坤子“宗主,您说该怎么办”
乾坤子罕见地面容冷峻“廖宗主所说这天罡地煞杀阵,本尊亦有记忆,只是当时,我等是从外破阵,较自内破阵要容易得多。为今之计,我等当立即联络宗门其余弟子速速前来援助才是。”
乾坤子在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毕竟,这问剑大会虽然是仙门第一盛事,可不符合大会规定的修士亦有许多。这些修士,以及一些无心参与问剑大会的修士,都驻守在原有的宗门之中,其中不无高手。
而且各门各派,也一定有长老驻守宗门,以防有妖兽借此机会偷袭。
这些长老聚集起来,也是一股势力。
当下,各个宗主掌门,纷纷赞同乾坤子所言,开始以各自的方式联络驻守在宗门的其余修士。
就连骰娘,也扯了扯宁晚晚的袖子,小声在她耳畔道
“要不,我们也联络联络魔域吧。”
宁晚晚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因为据宁晚晚所知,在修真界,妖兽潮一向是不分仙门魔域共同的敌人。而且他们四人如今势单力薄被困在这里,若是不出力帮忙,想必是要叫那些其他门派的人瞧不起的。
而论起驻守在原地的修士实力。
魔域恐怕是保留实力最多的地方。
毕竟作为魔域代表来参加问剑大会的,加上林欲雪,也就仅仅只有五人而已。魔域的主要力量,魔域十二宫,还原原本本地留在魔域。
酒鬼于是拿出一个喇叭形状的东西来,说“用这个吧。”
这是酒鬼受宁晚晚启发,所炼制出的一件传音宝物,有点像现代社会的手机。只要两人手中都有这个喇叭,那么哪怕两人间隔千万里路,也可以用此物来沟通,比传音符用一张烧一张管用的多。
宁晚晚于是接过喇叭,联系了魔域十二位宫主中,唯一拿着同样喇叭的人
褚念。
嘟的三声响起。
喇叭那头很快传来褚念不耐烦地声音“这个时候不要找我”
宁晚晚轻笑了一声“褚副宫主,好大的脾气呀。”
褚念当时跳脚“你”
混蛋
褚念暗中骂道。
宁晚晚这个后台咖,也不知道给林欲雪灌了什么迷魂汤,来魔域没多久,林欲雪就相当信任她,还要把宫主的位置让她坐。
魔域十二宫位置都是定好的,加一个宁晚晚,自然有个倒霉蛋要下去。
好巧不巧,这倒霉蛋就是褚念。
褚念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得罪的林欲雪。
总而言之不知从哪天开始,他堂堂宫主,就变成了副宫主,还要听宁晚晚这个小丫头片子差遣。
事情紧急,宁晚晚没时间逗他,于是直入主题道
“副宫主,我现在有要紧的事要通知你,你速速去联络其余十一位宫主,就说,是我师父的命令。”
照理来说,都搬出林欲雪的名号了,褚念断然是不能反抗的。
可今天的褚念却有所不同,他在喇叭里怪异地嗤笑两声“恐怕不行,宫主大人。您还不知道妖兽潮的事情吗”
宁晚晚“什么”
褚念又道“果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魔域现在正受到妖兽潮围攻,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听你差遣”
宁晚晚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我联络你,也正是为了妖兽潮之事。”
褚念一惊“哦看来你们也遇到了。”
宁晚晚想,非但如此,还遇到了数都数不清的天阶妖兽,和它们所组成的天罡地煞杀阵呢
可她没想到,远在下九州的魔域,竟然也同时遭到了袭击。
要知道下九州和上九州之间的距离可是非同一般的远,饶是乘坐了林欲雪的飞轿,也需要整整七天的时间才能抵达。
可这么遥远的两个地方,却同时遭到了妖兽潮袭击。
也就是说,这一次妖兽潮是早有预谋,并非临时起意
宁晚晚不禁后背生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来。
她的年岁还小,并没有真正经历过妖兽潮的可怖,只是一直听闻,每一次妖兽潮都会给修真大陆带来一场浩劫;在太一仙府的时候,她也只是在万妖秘境,才见到那些实质上是被圈养的妖兽。
她从来都知道,在这片大陆,妖兽与人族修士之间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可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她深深地认识到了妖兽的可怕,以及妖兽对人族修士那非同一般的杀意。
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灾难了。
而是彻头彻尾的战争
所谓战争,那自然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顿时,在宁晚晚心中那仅存一丝的侥幸也消失不见,她知道,这一次恐怕是不能依靠外力了。
魔域都受到了袭击,更别提其余那些仙门了。
而果然也不出她所料。
她结束与褚念的通话后,只见方才还一派镇静的各大宗主门,纷纷都面露难色。
他们的求援,也失败了。
整片修真大陆,上九州下九州,中州,无有一处不沦陷的。
那些驻守宗门的修士长老自己都自顾不暇,又怎么能腾得出手来帮助身陷囹吾的其他人呢
乾坤子太一子等人也意识到不妙。
无名宗廖宗主更是长叹一口气“看来,我等只有靠自己杀出一片血路来了。”
这时,宁晚晚想到什么,问“廖宗主,恕晚辈斗胆。我想问,既然那天罡地煞杀阵的七十二个阵眼会随时变幻,那么我们何不也兵分七十二路,同时进攻所有阵眼呢”
她的话引起一阵骚动。
许多小门派掌门小声讨论
“对啊,若是同时进攻,那它就算是再怎么变幻也是无用功”
“我等如今坐拥如此多修士,做到兵分七十二路并不算难。”
“只要我等同心协力,想必那些孽畜也不是对手。”
谁知,廖宗主只是苦笑“你当我们没有想到这个主意吗错,我们一开始就想到了。可惜,大家有所不知,这七十二个阵眼并不是落在实处的,往往只有他们攻击弟子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若是寻常的时候,除非几个洞虚期以上的修士合力攻击,才能使得阵眼显形。”
“原来如此。”
宁晚晚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很快有掌门听了廖宗主的这番话,不可避免地丧气开来“照廖宗主这么说,岂不是我等毫无还手之力那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如原地等死吧”
乾坤子怒瞪他一眼“闭嘴你要死自己去死,少在这里长妖兽志气”
那人却并不害怕,反而还振振有词道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在场这么多大能,可有谁有办法”
场上一片寂静。
无人应答。
廖宗主的话,有如一座大山一样,沉重地压在了所有人身上。
这时,太一子忽然冷哼一声,开口嘲讽道“怎么,这时候倒不说话,方才不是很伶牙俐齿吗”
他这话一听就说的还是宁晚晚,但宁晚晚并不以为意。
谁知太一子大敌当前,还是要和宁晚晚过不去,硬是生生将她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若不是你偷走山河石,我等怎么会面临如此窘境现在山河石失踪,你难逃其咎,这天罡地煞杀阵,你必须拿出个说法来,否则,待妖兽潮一结束,我绝不轻饶你”
太一子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激怒其他宗主。
要是让所有人都仇恨起宁晚晚来,那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也算是替刚刚的自己出了口恶气。
但太一子没想到,其他人更没有想到。
面对如此刁难,宁晚晚竟主动上前一步,道
“关于这天罡地煞杀阵,晚辈有一计策,愿意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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