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的雪下了一夜, 翌日一早终于停下。
金玉贵起得早,着人打扫庭院和阁楼上的积雪,防止雪化生冰。
金色朝阳掠过天际, 屋檐下挂着的棱冰被人用扫把敲碎,碎冰映着阳光摔到地面。
九郡主探头朝楼下看了一眼,金玉贵正捧着一杯热茶指挥小厮们尽快清理碎冰。
九郡主双手搭在脸颊边喊了声“金掌柜”
金玉贵抬头。
九郡主搭着栏杆纵身一跃, 粉羽在空中掀起一条弯弯的弧度。
金玉贵看着她轻盈落在自己面前,面色不变, 沉稳道“九姑娘今日起得这样早,可是有事”
少年趴在四楼的栏杆上打哈欠,风吹过来有点冷, 他揉了揉脸,垂眼瞧见九郡主只穿了一件粉羽长袍的背影, 皱眉。
“阿九, 帽子。”他扬声。
九郡主抬头, 他已扔下一顶白色帽子,她老老实实接住后戴到头上, 冲他比了个“耶”的手势。
少年这才拉起自己白羽后的帽子盖到脑袋上, 重新趴回栏杆继续打哈欠,他真的很困,早起对他来说实在太难,尤其是这么冷的天起床出来吹冷风。
可阿九不喜欢睡懒觉。
少年侧脸搭上手背, 余光瞥着精神奕奕的九郡主, 心安理得地思考日后该如何给她养成睡懒觉的习惯, 若是一起睡的话, 她总会潜移默化受到影响吧
九郡主拉着金玉贵回到大堂, 楼里暖和多了, 她便摘下帽子拎在手上。
金玉贵说“九姑娘当真找我有事”
“有的有的。”
九郡主接过他的茶杯,颠颠跑去重新倒满茶又跑回来递给他,笑盈盈的模样看得金玉贵有些莫名。
“九姑娘不妨有话直说。”金玉贵斟酌道,“金某定然知无不言。”
九郡主搓搓手,好奇问“那我就直说了,金掌柜你见过我外祖母,我外祖母是不是陆听雪”
金玉贵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九郡主说“金掌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都说了知无不言,这会怎么就不说话了”
周不醒等人也睡醒了,从楼上打打闹闹跑了下来,想做第一个吃早饭的幸运儿。
见着金玉贵和九郡主都站大堂,便忍不住喊“你们站着干什么早饭都吃过了么”
“没呢。”
“那正好一起去吃啊,边吃边聊多好。”
最后七个人都坐了下来,一边打着哈欠吃早饭,一边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北域没有腌萝卜,北域竟然没有腌萝卜。”陆青云在中原吃惯了咸菜就馒头,来到北域已经好几顿没吃到咸菜,快要把她憋坏了。
“北域气候严寒,十二月之后能食用的食物种类比较少,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金玉贵说。
但其实金楼的早饭极为丰富,有海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搭配各种口味的粥和面点,着实比京城王府里的早饭还要丰富。
咸菜他们不好意思用来招待贵客。
九郡主已经喝完半碗海鲜粥,筷子夹着一块油饼卷烤鹅,一边蘸酱一边提醒“金掌柜的,你还没说我外祖母是不是陆听雪。”
金掌柜无奈“其实这种事你问封老板更合适。”
“哦,那就是真的了。”九郡主明白过来,“我外祖母确实是陆听雪。”
金玉贵“”想不到他竟然会被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套话。
九郡主笑着咬了口卷饼夹烤鹅片,含糊问“那我外祖父是谁呀”
“应当是谢长木。”金玉贵说。
“谢长木又是谁”九郡主问其他人。
“不认识。”
“没听过。”
“北域人我们不是北域人,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正常。”
“可既然是陆听雪看上的男人,肯定不会太差劲。”
于是几双眼睛齐刷刷转向金玉贵,金玉贵喝了口粥,慢慢道“谢长木不常用这个名字,他在外行走用的名字是谢清醒。”
“噗”
陆青云呛住了,手忙脚乱擦着嘴,满眼震惊“三域四国第一剑客,青行客谢清醒”
这个名字连九郡主都听说过“是不是就是那个三十多年前横空出世,一人一剑,孤身便将试图侵犯中原的北域精锐斩杀在桃花坞下的谢清醒”
“是他。”金玉贵说。
“以前没听人说过谢清醒和陆听雪有关系。”周不醒也惊讶了,连他都不知道的秘闻,这得是多隐秘,多令人激动。
金玉贵剥开一只螃蟹腿,说“因为他俩一直都是用的假名,陆听雪是为元帝效命的北域杀手,谢清醒是为中原斩杀北域精锐的青行客,他们两个注定不能在一起。”
宋长空说“听起来像是中原话本里的悲情故事。”
“不是像,他俩肯定没有在一起。”周不醒分析,“元帝叫玉千雪,陆听雪叫听雪,摆明了就是一辈子效忠元帝的意思,如果她爱上一名中原人,不就等于背叛元帝背叛北域了吗元帝肯定不允许。”
陆青云说“所以他就给陆听雪种下寄心蛊,让她永远无法走出北域,更不能和谢清醒在一起。”
宋长空疑惑“可如果谢清醒当真如此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元帝呢”
周不醒“少主,出去你可千万别说你是我们苗疆少主。”
宋长空不服“我又怎么了”
少年瞥他一眼,拉过九郡主面前的碟子蘸了蘸酱,懒散地说“玉千雪给陆听雪种了寄心蛊。”
宋长空想了想,啊了声,接下来便心虚地沉默了。
周不醒说“寄心蛊一旦种下,母蛊死了,子蛊也会死,谢长木若是杀了元帝,陆听雪也会死。更何况,元帝是北域的皇帝,他若是真死了,那就不是个人恩怨,而是两国的战争。谢清醒应该是个清醒的人,肯定不能做出这种事。”
说着,周不醒忽然转头看向没什么精神的少年“阿月,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九郡主一直认真倾听着外祖母和外祖父过去的故事,闻言,不受控制地也跟着看向少年。
“与我何干”少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喝了口粥。
“他们好歹也是你未来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你聊聊感想怎么了”周不醒说。
少年纳闷抬头,用一种“你是不是耳聋”的表情看着他“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了么,与我何干。”
众人“”
少年给隔壁的九郡主夹了一只炸虾,抬眸散漫道“三域四国,与我何关”
众人愣了下。
周不醒瞬间懂了“他的意思是该杀就杀,三域和平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只需要考虑小郡主一个人的安危就行了。”
少年懒懒竖了根大拇指“下次努力第一遍就听懂。”
周不醒低调摆手“下次麻烦你也第一遍就讲得通俗易懂点。”
九郡主弱弱举手“虽然听起来挺感动,但如果我遇到这种事,可能不太希望阿月这么做。”
少年转眸看她。
九郡主咳了声,真诚解释“三域四国的和平是一个原因啦,可阿月你也是啊。如果阿月真的因为我而杀了一个皇帝,日后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人追杀,而三域四国因此陷入水深火热的百姓也会把你视作罪人,唾弃你辱骂你,自此遗臭万年。”
她认真地凝视着少年“我不希望阿月变成被现在和未来的人都讨厌的存在,我阿月就要像现在这样,活的肆意又张扬,偶尔搞点恶作剧吓唬人,这样就很好很好了呀。”
并不在意别人如何评价的少年看了她一眼,反问“如果你是我呢”
九郡主凶狠拍桌道“杀”
少年赞同地摸了摸九郡主脑袋。
众人“”你俩真是绝配。
九郡主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忍笑的少年,脑袋磕到桌子上假装看不见他们谴责的眼神。
陆青云思考片刻,终于想通“所以其实陆听雪也是阿九你那个想法吧因为太爱谢清醒,即使自己被种下寄心蛊,一辈子无法离开北域皇宫,也不希望谢清醒来救自己,她更希望谢清醒能够像以前那样,做一个清醒的青行客。”
众人啃着包子,茅塞顿开。
唯独少年慢吞吞垂下了眼,心中嗤笑,谢清醒可一点也不清醒,倘若他能够清醒地看着心爱的人被折磨,那他便没资格得到陆听雪的爱。
清醒是一种折磨,不清醒也是一种折磨,唯有一死才是解脱。
少年又想起十年前,那个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的青衣男人捧着一堆稀奇古怪的蛊,对他说“我替你试蛊,你替我想办法。”
少年没有办法,他才七岁,还不是真正的蛊人,只能费尽力气将子母蛊调换。
“那谢清醒外祖父之后去哪了”九郡主捧着粥碗问。
“去苗疆寻找解蛊之法了。”金玉贵转而看向少年等人,“你们自苗疆来,或许不经意中曾见过他。”
周不醒摸下巴,否定道“谢清醒来苗疆的时候我可能还没出生。”
宋长空嘟囔“阿娘可能见过,等回去问问阿娘。”
少年没说话,放下筷子,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顺手撩了缕九郡主的头发卷啊卷,这些故事对他而言就像一团生肉,没有任何吸引力,因为谢清醒每年都要和他说一遍这个故事。
自从他成为半蛊人,谢清醒便像是找到了最后的希望,自愿成为苗疆的试蛊人,只为了让他早日变成真正的蛊人,从而解开陆听雪心脏上的寄心蛊。
可惜到最后,也没有彻底解开陆听雪的寄心蛊。
九郡主为了让少年卷头发更方便,搬着椅子朝他那边坐得更近了些。
“那陆听雪后来又是怎么死的阿月以前不是给她和元帝调换了子母蛊吗”周不醒提问。
九郡主跟着点头,随后想起来“不对,你们怎么知道子母蛊被阿月调换的事”
明明那天晚上阿月单独告诉她这件事的,他们为什么全知道了
四人绝不承认那晚偷听墙角的事,含含糊糊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九郡主愤愤,他们偷听墙角。
少年给她顺毛,低声说“下次割了他们耳朵喂狼。”
九郡主揪他耳朵“你又开玩笑。”
少年笑了“你又没用力。”
九郡主想用力,没下得去那个手,生气,不想再理他。
金玉贵将他俩的动作全看进了眼里,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个什么意思,收回目光后继续说“从来没人见过陆听雪的尸体,陆听雪是死是活,至今仍然是个未知的迷题。”
于是一群人就“陆听雪究竟死了没有”进行分析,有说死了的,也有说还活着,只是被囚禁了。
金玉贵静静听他们争论,自顾自吃完早饭,末了,抬头看了眼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说陆听雪死或是没死的少年。
少年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心不在焉地掀了掀眼皮,正对上金玉贵已有些浑浊的双眼。
金玉贵嘴角蔓延皱纹,脸上的岁月痕迹越来越沧桑,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掀动一瞬,却没有说出口。
“陆听雪死了。”少年平静移开目光,语调缓慢,像是在讲一个故事,又像是在随意地告诉他们真相,“寄心蛊对她心脏伤害极大,子母蛊调换过来没多久她就死了。”
而谢清醒也因为试蛊太多年,身体损伤严重,连陆听雪的尸体也没能带回来。
谢清醒试蛊太多,后来神智已经有些错乱,他甚至忘了他还有个女儿叫做谢青絮,至死也没有想起来,更别提少年这个便宜徒弟。
少年还记得谢清醒九年前最后一次疯疯癫癫地去北域,说丢了个东西一定要找回来,却再也没能回来。
少年神色平淡,没人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他也没将谢清醒的事告诉任何人,只单独说了陆听雪的结局。
有些事,不如一无所知。
他凝眸看着九郡主难过的侧脸,迟钝地察觉到胸口也传来莫名的令人不舒服的情绪。
大约是这个结局着实令人开心不起来,一桌子的人都不太想说话,一顿饭下来,气氛格外沉重,尤其是九郡主,这毕竟是她外祖母和外祖父的过去。
九郡主垂眼思考,如果杀了元帝,北域和中原开战的可能性有多大。
等早饭差不多吃完,周不醒才想起一件事“可是我们今天原本是打算问金掌柜那个刺客的事吧。”
对啊。
正准备先行离开的金掌柜早猜到他们会问这件事,捧着热茶转过身“你们是不是想问被元帝抓起来的那个刺客是谁”
“对啊对啊。”
“那个刺客有没有可能是陆青衣”
金玉贵摇头“不可能是听雨阁主陆青衣,也不可能是封老板。”
陆青云惊喜“金掌柜为何如此肯定”
金玉贵头发已经很白了,他今年62岁,在中原,这算是长寿,北域人似乎是因为地处偏寒,所以老得比较慢。
金玉贵是自愿留在北域的,只为了活着等到这一天。
“封老板与陆青衣曾说过,二十年之内,绝不踏足北域冰原。”
陆听雪怕他们自寻死路,很早之前便与他们定了二十年之期,让他们回中原寻找青絮与青絮的女儿,好好看顾她们。
众人恍然,难怪封无缘没有亲自前来北域找九郡主,而是迅速在三域四国传达密令,原来是没办法。
“那刺客会是谁”
“总之不是阁主就好。”陆青云和陆青风松了口气。
金玉贵说“封老板倒是有安插人在听雪阁中,有人说听雪阁主陆青霜已有十几日未回听雪阁。”
“所以,你们怀疑那个刺客是陆青霜”陆青云警觉,“可陆青霜继承听雪阁后,一向唯元帝马首是瞻,好端端的她怎么可能会去刺杀元帝”
金玉贵淡淡看她一眼,捧着茶杯喝了口热茶“今日之前,你可知陆听雪曾被元帝种下寄心蛊”
自然不知。
别说陆青云不知,整个听雨阁和听雪阁都不知道。
元帝对陆听雪种寄心蛊的事情,外界根本毫不知情,这次也只是因为当局者迷,他们刚好和九郡主消息共通,这才知晓一些以往无法接触到的秘密。
陆青云神色凝重“也就是说,陆青霜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之一,她不知道真相,才会心甘情愿继承听雪阁为元帝卖命,而这次突然刺杀元帝,极有可能是发现了真相才贸然刺杀。”
金玉贵不置可否,走之前叮嘱道“你们想做的事自然会有人替你们做,你们几个年纪还小,最好不要走这趟浑水。”
寒狱。
冰棱寒铁铸成的囚牢困住一名衣着单薄的白衣女子,四周极静,只有一缕微弱的呼吸声。
忽而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几近昏迷的陆青霜猛然睁开眼,束在身上的铁链发出沉重的拖曳声。
寒铁囚牢外的狱守不知为何晕倒,很快,一名穿着狱守衣裳的女子快步跑了进来。
“阁主终于找到你了”来人似乎是听雪阁的人。
陆青霜冷漠地看着来人,睫毛上全是冰渣,视野模糊,思绪却从未有过的清晰。
她刺杀元帝之事从未对他人讲过,哪怕是自己的心腹,她也一个字没有交代,因为她终于发现,听雪阁根本不是听从她的吩咐做事,而是直接听元帝的命令。
这么多年来,她被蒙骗,被利用,甚至险些弄死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陆青衣。
真是愚蠢。
更愚蠢的是,陆青衣曾对她说过,杀陆听雪的事元帝,只是她不信。
陆青霜闭了闭眼,哑声嘲讽“狗皇帝又想逼我说什么说陆青衣和封无缘在哪,还是谢青絮以命提前十年布局,想要扶持的下一任胆敢对抗北域的中原皇帝是谁”
可惜她一个都不知道。
来人一面翻狱守钥匙,一面迅速解释道“阁主你误会了,我不是听雪阁的人,我是封老板手下的人。”
这倒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事。
“封老板很快就会过来,谢青絮的女儿已经来到北域,他们正在找你。”
寒狱囚牢被打开,陆青霜一动不动,来人想要搀扶她走出去,她反而一掌扼住她的喉咙。
陆青霜脸色苍白,却仍旧在冷笑“封无缘的人从来不会喊我阁主。”
她手下一用力,此人便颓然倒地。
陆青霜漠然环视四周晕倒的狱守“不用继续试探我,我与陆青衣仇恨多年,根本不可能知晓他们的秘密,你们若要问我陆听雪的爱好,我倒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夜,北域皇宫。
元帝身披羽衫坐在床沿,殿中碳火烘烤,他拢了下滑下的羽衫,拿着下面的人送来的画卷慢慢翻看。
下面的人将下午试探陆青霜的事如实禀报,元帝静了一瞬,道“罢了,想来她确实不知,先留着她,总能引蛇出洞。”
殿中只剩下贴身的侍卫,这些侍卫是他这么多年来精挑细选的高手,北域江湖势力较弱,因为高手都被他留在身边做侍卫。
他的敌人太多了。
元帝神色不动地继续翻看手中的画卷。
第一卷是白衣持剑的陆听雪,听雪阁主陆听雪。
第二卷是青衣焚火的谢青絮,智多近妖谢青絮。
第三卷是红衣点刀的九郡主,天下第一楚今酒。
三张画卷,三种不同的字迹,看得出来为楚今酒题字的人对她格外偏爱。
元帝问道“这天下第一何人所写”
上方忽地传来一人的朗笑“自然是出自我手,你的手太脏,看一眼便算了,可不要弄脏我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美人。”
元帝抬起头,眼前落下一片青色衣角。
面容清俊的青年随手抽掉他手中的三张画卷,倏忽间青色身影已退后数步。
元帝喝止欲杀那人的护卫们。
来人身形清瘦,站在远处,一点点卷起画卷,细心将画卷封好塞入腰封,随后才含笑打量起明显已老态龙钟的元帝,眼梢轻抬。
“好久不见,玉千雪,你还是这么丑。”
元帝咳嗽两声,嗓音浑浊,却也跟着笑了起来,眼底冰冷。
“确实好久不见,封无缘。”元帝道,“你如何还敢回来”
封无缘纳闷道“我为何不敢回来二十年已经过去,你老到连这个都记不住了吗”
元帝神色冷凝,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封无缘随意得仿佛回到自己家,一点也不担心会被这位北域之主杀掉,左右看了几眼后才冷不防地提了句“对了,陆青霜是被你抓起来的吧。”
元帝道“是又如何。”
“她应当是发现二十多年前你对陆听雪种下寄心蛊,以此威胁青絮前往四国为你做密探的真相了吧。”
封无缘缓缓道“你本以为青絮会为你卖命,谁知她一直都在暗中筹谋利用中原势力推翻你北域,你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便一不做二不休先行暴露她细作的身份,害死了她。
“陆青霜知道真相,不愿继续为你卖命,甚至要刺杀你,你见她失去利用的价值,便派人将她囚禁起来,好以此威胁陆青衣不要轻举妄动。”
封无缘遗憾道“真可惜,今日不能杀你,不然陆青衣非得先杀了我。”
侍卫们神色紧绷。
封无缘摊手“别担心,我这次来只是同你们的陛下打声招呼,我的二十年之期已到。”
说着,面带笑意看向侍卫身后的元帝,意味深长道“接下来,你可要做好迎接听雨阁其他熟人的准备。毕竟听雨阁的那些人,可不是每一个都如我这般好脾气又好说话。”
顺利摆脱北域埋伏的高手后,封无缘于一处偏僻的角落落下,这才拍了拍腰间的画卷,长吁一口气。
他那一番话说的漂亮,实际上只是嘴上过瘾,他擅长轻功,根本不擅长打架,要他去偷点东西倒是简单。
杀人只怕还没碰到那狗皇帝脖子,他自己的手腕倒先叫人折了。
封无缘唉声叹气转过身,恰好与后来的粉羽少女面对面。
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夜袭元帝的九郡主“”
刚从元帝寝宫出来的封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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