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月亮
眠师带人回苗疆前一日的晚间, 九郡主睡不着,怀着满腔的忧郁爬到房顶看月亮。
窗檐下挂着两只小风铃,一只是谢青絮送她的生辰礼,一只是阿月送她的天青色风铃。
两只风铃被风吹得叮当响, 她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月亮, 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旁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她没动,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撩袍坐下。
“你方才哼的是什么歌”少年陪她一起仰头看月亮。
“阿娘以前哼来哄我睡觉的歌。”九郡主想了想又说,“我小时候很调皮,阿娘不哄我我就不睡觉。”
少年偏头看她,她也偏过头看着他, 笑眼弯弯地问“阿月你以后会唱歌哄我睡觉吗”
“不会。”
“为什么因为你不会唱歌”
少年瞥她“因为我有其他可以让你老实睡觉的办法。”
九郡主直起身, 颇为稀奇“比如说”
“比如说,”他顿了顿,“可以让你老实睡觉的蛊。”
“你这是作弊。”九郡主戳了他一下, 反驳道, “你都封了蛊,以后就不能再随便用蛊了。”
“只是不能用血蛊而已。”
“我不管,就是不能再对我用蛊。”
“好吧。”少年叹了口气, “那小易也不给你用了。”
九郡主愣了下,侧过身, 惊喜地抓他袖子“小易醒了吗”
自从阿月封蛊,易容蛊和情蛊就随他一同陷入沉睡, 这段时间阿月的蛊虽然有陆续醒过来, 但易容蛊和情蛊始终在睡着。
少年说, 它俩还在新婚期, 不愿意醒。九郡主不信, 哪有只会睡觉的新婚期就算是冬眠也有醒过来吃饭的时间。
少年瞥她,怎么会没有谁会不喜欢睡觉
转念又一想,阿九不一样,她喜欢早起。
少年望了望天,没再继续就“睡不睡觉”的问题和她纠结,在她缅怀期待的目光中找到睡眼惺忪的两只蛊,慢吞吞递给她。
许久不见两只宝贝小蛊,九郡主一时爱不释手,对着它俩絮絮叨叨了许久。两只蛊刚睡醒,脑子还没清醒就听见一大串的唠叨,顿时烦的脑袋一缩,互相卷着对方的尾巴重新睡了过去。
九郡主茫然“它们怎么又睡着了”
少年睨眼“你再多说几句它们就醒了。”
九郡主深信不疑,又说了好些话。
两只蛊烦不胜烦,委屈又愤懑地伸出脑袋瞪她,随后感觉到后面有一道凉凉的目光在盯着它俩,两小只同时哆嗦了一下,悲伤而又绝望地竖起脑袋强打精神听九郡主的唠叨。
九郡主浑然不觉,从北域冰原那会儿开始说,一直说到再过几日苗疆的人便会回去。
“等他们回去,你们也要一起回去了,到时候我们有好久见不到面。”
“再过些时候就是桃花开的日子,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看桃花。”
“小六说给我准备了新宅子,以后回来就住我的新宅子。”
她的话明面上是说给蛊听,实际上却是说给少年听。
少年眼也没眨地凝视着她,在听见她说“我舍不得你们”时,唇角轻轻一动。
“我也是。”
她回头看他。
他手撑在她身后,指尖触碰到她的衣角,轻轻勾住,他俯身倾过去,浅淡的月光缓缓融入呼吸。
九郡主很喜欢他主动亲吻她的感觉,阿月的吻和他这个人不太像,他行为处事随心所欲,吻她的时候却格外温柔,像是生怕用力些她就会害怕、退缩。
他总是口是心非,很少有人说他嘴硬心软,她似乎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人。
但她又觉得阿月的唇很软,所以她想,阿月明明嘴软心也软。
两只蛊好像也看得懂他们在做什么,害羞地缩回脑袋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隔天一早,眠师等人返程。
九郡主站在城楼上远远观望离去的队伍,沉默很久,转头对身边的红衣少年说“你为什么没回去”
少年负手而立远眺着,闻言波澜不惊道“他们速度太慢了,我多留几日再追上去也不迟。”
九郡主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憋了半天才蹦出来一句“我以为你今天就走,昨天晚上才”
这句话听起来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恰好经过的王灵灵听见这话表情顿时就变了,转头盯着少年的眼神极为不善,压低声音质问“昨晚昨晚你们干什么了”
九郡主实话实说“看月亮了。”
王灵灵冷笑着抽鞭“看哪个月亮天上的还是地上的穿衣裳的还是脱衣裳的”
九郡主沉默片刻,诚恳道“我挺想看脱衣裳的那个月亮,但是月亮不同意。”
王灵灵“”
少年面带微笑地对脸色狰狞的王灵灵点了点头,转身就提着九郡主领子把人给拎走了,防止她再继续说些不该说的话彻底点燃王灵灵的火。
王灵灵看了看他俩镇定离开的背影,挎着鞭子气势汹汹去找陆青衣算账,都怪她把小九教成这个样子
04五六七八次
九郡主有时候觉得阿月才是在中原长大的孩子,因为他太矜持,亲吻的时候从不碰不该碰的地方,每日最多亲一次,出行在外盖着同一床被子都能保持理智纯聊天。
九郡主心想她倒也不是非得对阿月做些什么,只是每次都是她先情不自禁,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十分不妥。
这会显得她太孟浪,而阿月坐怀不乱,克制又端方。
最重要的是,阿月越克制和压抑,她就越忍不住想看他不那么克制和压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于是就造成了恶性循环,她主动,他便克制,她情难自禁,他便压抑忍让,她得寸进尺,他便四两拨千斤将她摁回去。
他越摁,她越是叛逆。
楚今朝坐在后花园里的假山上一边钓鱼,一边听九郡主吐苦水,最后总结道“你阿月这是高手啊。”
九郡主坐在偏下的地方,这会儿晒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脑袋倚着假山,人都有点迷糊“他哪里高手”
他和她一样,都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亲密接触这个人,更是第一次想和对方共度一生。
他们一起从什么都没做过到慢慢尝试去做一些陌生的事,没有谁比谁更有经验。
楚今朝摇头叹气“欲擒故纵啊,笨九。”
虽然更大的可能是他真心珍惜笨小九,不过楚今朝这几日恰好无聊,又想着自家姐妹确实苦恼,便有意无意地添点火煽煽风。
她钓上来一条小鲤鱼又放了回去,故意说“你看看你现在不就被惹得心痒难耐了吗”
九郡主小声“我只是胜负欲强。”
停顿一息,佯装轻描淡写地补充“虽然也确实有点心痒痒”
她想到阿月呼吸落在她脸上的感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用指尖勾了勾泛红的脸颊,而后颇为迟疑地想,阿月是她的心上人,长得又那么好看,她想多亲亲他碰碰他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们都算是江湖中人,原本就不拘小节且心意相通,她的想法完全是情理之中啊。
于是九郡主更加坚定“反正不能只我一人心痒难耐。”
楚今朝压着嘴角的笑,快憋疯了“你怎么会觉得只你一人心痒难耐你阿月绝对比你更难耐,不信的话你回去问他如果可以选择,他想什么时候成亲。”
九郡主若有所思,拎着一条从皇宫后花园钓上来的鱼去找少年,听了她的问题后,他盯着她的表情有点奇怪。
九郡主摸摸脸,纳闷“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眼睫轻抬,慢条斯理将她上下扫了一遍,目光有如实质,像一只手若有似无地触着她,从头到脚,一处也没落下。
九郡主忽然就有些如坐针毡,明明他只是平静地多看了她几眼,她却莫名受不住。
“阿月。”她多走了几步,不动声色甩掉身上那种如影随形的朦胧感,甚至还没忘今日来此的目的,坚持问他,“如果可以选择,你想什么时候成亲”
少年慢吞吞收回目光,单手撑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白皙手背托起下颌,浓黑的睫微微低下,漫不经心答“九月。”
“九月”她震惊,“现在才一月,离九月还有好长时间。”
他笑了起来,她在他面前转了半圈,盯着他的脸执拗地问“为什么是九月”
她似乎是有些委屈,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眼里出现了一丝迟疑,可她又极为信任他,显然是想不明白为何是九月,略显苦恼地皱起眉。
他停顿了一下,朝她伸出手。
她毫不犹豫将手放到他手心,他握住,抬起眼,神色认真地告诉她答案“我是说去年九月,不是今年九月。”
去年九月初,苗疆向庆王朝求亲,他们各自逃婚,若是没有逃婚,他们早该结为夫妻、共入洞房。
九郡主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这回事,恍然大悟,好半天过去反而关注到另一个重点“九月我的名字里有九,你的名字里有月,好巧啊阿月,这说明连老天爷都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所以我今天可以亲你两次吗”
“”
少年抬手抵住她试图挨近的脑袋,在她故作夸张的叹气声中不紧不慢笑道“三次。”
“哦。”她看起来挺遗憾,试图讨价还价,“四次吧五六七八次”
他眼梢一扬,指尖捏起她下颌,低眼看她,似笑非笑道“你晚上不想好好吃饭了”
吃饭吃饭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她愣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张了张嘴竟没说出一个字来,甚至久违地红了脸,蹭一下从他身边跑开,试图用手背遮住绯红的脸,不仅没遮住,反而让露出来的红色更明显。
“还、还是两次好了”
她磕巴着说完这句话后就想出去透透气缓一缓,跑出两步却停下,犹犹豫豫地转身回看他。
阳光下的红衣少年眉眼含笑,懒洋洋抬脚朝她走来,袖子和短靴上的银饰闪着浅浅的光,像是某种迷惑敌人的信号。
她顿时走不动路,双脚钉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心跳快得不行,嘴上却鬼使神差地说“要不我们折中,四次吧”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小色鬼的心理承受能力。
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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