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从替身到佛光普照之路

    第二天一早, 小七充分发挥了蜗的动手能力,将需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搬上了马车,包括所有的白菜, 巨大的鱼缸, 熏肉, 衣物细软, 以及他和小秋两个大活人, 再加上车夫和护送的下属, 最后不得不多派了一匹马。

    马车从王府的后门离开, 无人相送,无人关心, 与王府内为了燕珩忙碌的场景对比起来显得有些凄凉。

    然而实际上,马车里已经烧起了碳,小秋正在将肉串在削好的竹签上, 而小七正将串好的肉串架在炭火炉子上翻动。显然,因为出发时间过早, 没来得及吃早饭的两人打算来顿烤肉。

    用小七的话说就是入乡随俗,既然他们去的是一个寺庙, 到了那里就还是不要吃肉的好, 所以这些熏肉,在路上可以放肆的吃。

    渐渐地,随着烤肉的香味扩散开来,马车所过之处吸引了一众目光, 除了这诱人的香气, 人们自然也注意到了马车上属于瑜王府的标志,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打听之下, 关于孟七被逐出王府,发配偏远寺庙的消息就迅速流传开了。

    不同于小心翼翼站队的官场,百姓们的感官和想法就简单而直接。孟家众多将领为苍国立下的汗马功劳也曾被编成歌谣在大街小巷传诵,而如今,孟家落得发配边疆,就连最小的文弱公子,竟然也没能留在王都。

    这天的清晨,关于孟家的故事再次在各个街巷的早点摊子和餐馆流传开来,而众人这么一聊天,又互相知道了更多的信息,比如孟七昨天还挨了一百棍,结果将军府连养伤的机会都不给,今早就将人送走了。再比如,燕珩出现之前,孟七虽然身份骤变,但过得也没这么辛苦。

    “唉,以前还觉得瑜王为人不错,念旧情,现在看来”

    “那燕珩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别管怎么说,稍微有点良心,都不能让人遍体鳞伤的离开。”

    “瑜王府这么着急送人走,是不是怕孟七死在王府里,遭大家唾弃。”

    “呸敢做就得敢当,若孟老将军知道这个结果,当初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孟七公子留下。”

    “我二舅姥爷家我三姨她外甥就在王府当差,听说这已经不是孟公子第一次被打了,啧啧啧”

    谢邻风还不知道因为孟七马车里烤肉的操作,导致全城都快知道他将人打了一顿扔去偏远寺庙的事了,而这也导致他本来尚可的名誉迅速滑坡,连带着燕珩都成了心机排挤他人的阴险小人。而这,也就意味着,所谓的民心,他还没有得到,就已经失去了。

    在众人或愤愤不平,或同情怜悯的目光里,载着孟七的马车逐渐消失在了王都,至于那让人流连的烤肉味,不用想,一定是王府嚣张的奴才在吃,毕竟哪个重伤的人会吃如此荤腥油腻的东西,这瑜王府,当真是没啥好人。

    实际上,马车里确实坐着三个人,而与大众想象中的画面完全相反,护卫正在疯狂咽口水,小七和小秋正在快乐撸串。当护卫第三次受到小七的邀请之后,终于绷不住了,伸手接过了烤肉。

    马车驶出王都不到一个时辰,车夫也沦陷了,四个人一边撸着串,一边向着遥远的临江寺而去。

    吃人嘴短的车夫和护卫当然会下意识的想从其他地方予以弥补,过程就包括,车夫尽量走平坦路径,找舒适客栈,寻味美饭馆。护卫则沿途都在四处打听临江寺的情况,并时不时询问孟七的口味来一场狩猎,晚上在外露营时格外尽心,遇到不轨之徒格外敬业。

    渐渐地,两人发现,这个孟七公子与他们原本认知中的富家公子不大相同,不但为人和善,而且思维活跃,从不斤斤计较,关键时刻又总能挺身而出,这样的人又如何不让人喜欢呢。

    马车出发不到十天,车夫和护卫均已经成了孟七的忠实粉丝,四个人的南下之路更是变成了一场游山玩水,雨后采个蘑菇,山上摘点野果,偶尔还能碰到黑店或打劫的惩恶扬善,抓到的犯人有悬赏的还能赚点外快。

    一路南下,这个四人组成的小队伍到后来甚至慢慢积累出了一丝名气。人人都说,有一队神秘四侠,平时就喜欢伪装成行人,还擅用烤肉香气诱惑人抢劫,所过之处,上当的强盗小偷无数。

    护卫蔡禾从未想过,自己竟然通过护送孟七去临江寺而实现了行侠仗义的梦想。车夫也从未想过出行竟然能如此轻松快乐,他甚至已经开始希望,去临江寺的路能无限延长,让这场旅途就这样持续下去。

    然而,两个月后,纵使走的再慢,他们也还是抵达了目的地。

    临江寺地处苍国最南的洲,也是偏远地区之一,这里与西北苦寒之地相比,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温度,这里四季长青,从未落雪,还临海而居。不过因为交通不便,海贼肆虐,这里也是贫穷的不毛之地。

    而这里比较有名的大概就是临江寺了,这临江寺倒不是说多灵验或者多宏大,而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临江寺成了苍国默认的流放之地。除了苦寒西北,这临江寺也是流放圣地。被流放到这里的人,人生基本也就相当于结束了。

    马车来到临江寺门前,寺中僧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了解了孟七的身份和来这里的原因之后就准备带孟七进寺。结果他刚要转身,那车夫先嚎啕大哭了起来,“公子,公子,奴才舍不得你”

    僧人微微诧异了一下,因为一般的主家是不会派遣忠于流放者的奴仆来送人的。僧人冷静安慰了一番,终于安抚了车夫,结果下一秒,那个护卫竟然开始抹起了眼泪。

    僧人,“”你们这群大男人还能不能行了

    小七拍了拍护卫的肩膀,“没事,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公子在这里要保重身体。”护卫擦干了眼泪,默默做了一个回去辞行,然后再来临江寺的决定,他孤儿一个,无牵无挂,不如就任性一把。

    挥别了眼泪汪汪的车夫和护卫,小七终于跟着僧人进了临江寺。僧人同小七介绍着临江寺的情况,以及他们这些流放来的人居住的区域和平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临江寺虽然不算宏伟,建筑却别出心裁,从山中引了活泉水从院中穿行而过,泉水在寺庙正中心的池塘中汇聚,然后再流出重归山野。

    小七见状看了看自己的鱼缸,低头跟两鱼商量道,“要不我给你们换个大房子吧,把你们放到池塘里。”

    僧人,“”这孟公子被流放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傻

    然而让他惊奇的是,两条锦鲤竟然齐齐跃出水面,似乎听懂了一般。

    就这样,小七带着锦鲤来到池塘前,放鱼之前,小七还仔细询问了一遍池塘里有没有特别大的鱼爱吃锦鲤的那种。

    僧人摇了摇头,“贫僧不曾见过。”

    小七满意点头,将两鱼放走,并叮嘱道,“你们先逛一逛,要是碰到打不过的,记得来找我,我给你们出头,一定把它炖得香喷喷的。”

    两锦鲤十分听话,一头扎进了池塘中,视察起自己的新的大鱼缸。

    “孟施主,我们继续走吧。”僧人等了半天,都不见孟七动作,开口催促道。

    “等一会,若是锦鲤不来告状,我们再走。”小七觉得撑腰这件事不能半途而废。

    僧人,“”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在池塘边又站了一会,就在僧人忍不住想要再催促一下的时候,那两条被放走的锦鲤竟然再次一同出现了,而且就在池塘边转圈,一副撒娇模样。

    小七见此蹲下去想伸手摸摸两条鱼头,但是看着池塘水又沉默了,这水虽然看上去还行,但是不是也不太干净

    两锦鲤却似早就习惯了,直接自己跃出水面,主动贴贴孟七的手掌。

    就这样,达成了摸鱼头的日常任务后,小七终于挪步了。

    僧人有些懵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池塘,却已经看不见那两条锦鲤的影子了,来到后院,僧人终于忍不住好奇询问,“孟施主,那两条鱼真的能听懂人言吗”

    小七点头,“能啊,你想找鱼翻译吗一天两颗白菜。”

    僧人

    送走并不需要鱼翻译的僧人,小七和小秋开始收拾今后的住所。僧人给安排的住所位置和房屋都还不错,房屋采光也很不错,内部只有简单的床榻和桌椅,但是干燥又干净,院子甚至比瑜王府的院子还稍稍大一点。

    离开的僧人回到主持所在的院落汇报了基本情况,汇报结束却仍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主持见此自然开口询问,“南云作何这般困惑,可是新来的孟施主有什么问题”

    僧人想了想回道,“师傅,不止是孟施主,就连他带来的两条鱼都有些不同寻常。”说完,僧人忍不住将刚刚的一切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

    主持听后也觉得有些奇怪,便同南云一起到了池塘,但两人看了半天,也没见锦鲤的影子,只能又离开了。主持倒不觉得南云在说谎,他只是猜测,也许是那两条锦鲤被人从小养大,所以认识了主人,他游历天下的时候,也曾见过可以驯养各种动物的人。

    就这样,孟七在临江寺安了家,主仆两人对于流放至此均没什么感触,反倒觉得自从离开王府,生活都轻松了。

    收拾完毕,两人简单做了些吃的,就坐在院中看着远方的晚霞,听着院中风吹竹林的声音,小秋都不禁感叹,“公子,早知道流放这么舒服,我们就应该早早争取流放。”

    “王府不也挺好的”有两只主角呢,养主角也很快乐的,“不过说起来,我们这一走,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不好。”

    小秋撇撇嘴,“他们肯定用不着我们操心。”

    “说的也是。”小七点点头,蜗只不过是搬走了锦鲤,堂堂一个王府,倒霉点又能怎么样呢。

    然而现实情况是,自从孟七离开,瑜王府的情况就每况日下下下下下。

    先是皇帝听说了谢邻风偷偷命人接七皇子出宫的事,以及讨论孟家遭受惩罚过重等等言论。皇帝当然没有直接用这个理由找他麻烦,而是从其他地方挑骨头,每天上朝都会将他一顿责骂。

    一个月后,大概是觉得积累足够了,老皇帝直接收回了瑜王最富庶的一个封地,那封地的税收几乎占了王府一半的经济来源。

    而皇帝的举动,也让诸多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开始了行动,官场上,众官员有意识的疏离起谢邻风,虽然表面上仍旧客客气气,但邀请他出席的聚会越来越少了。

    更让谢邻风焦躁的是,他这些年吸纳来的人才和食客,纷纷提出辞行,或者另寻他门。

    当他最欣赏的食客也辞行的时候,谢邻风终于暴怒,当场指责他们这些食客如墙头草,毫无原则,空有一张嘴,哪里有饭就去往哪里,如同觅食的狗一般。

    那食客静静听完,毫不示弱,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念头,并直言他们离开并不是因为瑜王失势,而是因为外面的传言。对孟家最后一个留京的小少爷都如此心狠,加上他对待孟七态度的前后转变,着实让他们这些食客难以托付信任。

    “瑜王爷,您多久没去王府外听听民心了”食客最后留下一句话,转身潇洒离开了。

    这一个月备受折磨的谢邻风在砸了一通之后终于平息了怒火,然后差人去打听城中情况。当下属战战兢兢地汇报了城中百姓们的传言之后,谢邻风的怒火又再次攀升,但这次连让他出气的孟七都没有,他只能将闻声赶来本想安慰他的燕珩骂了一顿。

    燕珩觉得很委屈,却还是维持着包容人设,苦口婆心安慰了许久,这才让谢邻风重新冷静下来。

    但偏偏这个时候,护送孟七的下属和车夫回来了,燕珩召见了两人,本想从两人口中听一听孟七到达临江寺后痛哭流涕的场景,却不曾想直接迎来了两人的辞行。

    两人直接表示护送一路均已与孟七交心,打算下半生都要追随孟七,哪怕是孟七一辈子都要在临江寺渡过。

    血压起落起落起起起的谢邻风差点当场气晕过去,那些食客走就罢了,毕竟是投奔其他王公贵族,这两个下人凑什么热闹,竟然要去投奔一个被流放的男宠这一个个的都疯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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