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叶蹲在一个摊子前就不走了。
雷木就看到摊子上摆着的都是晒干的像是干海参一样的海货。
“这是海参”雷木捏起长相实在不怎么美好、让人毫无食欲的棕黄色干海货问。
王叶正跟摊主问价。
那摊主听到雷木问话, 点头就道“是啊,这些就是海参,小一点的。”
王叶呵呵, 没好气地道“大叔, 骗人的生儿子没有小鸡鸡。这就是海肠, 你跟我说是海参, 当我们内陆人好骗呢。”
摊主被戳破,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还厚着脸皮说“海肠也确实叫小海参嘛,都长得差不多。”
“差远了好嘛。怎么卖的, 给个实价,价格合适我就全买下来,你乱喊价,我去其他地方买。”
“一根一个银币。”
王叶站起就走, “哥,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摊主忙叫“哎哎,小兄弟, 这个价格真不贵啊, 海参都这个价,我这还是干货, 也就我们这儿才卖这么便宜,要是内陆, 这一根至少三个银币。”
“那你就把它们当海参卖吧, 看有多少人上当。”王叶头也不回。
“等等,我们再谈谈。”摊主哪能让王叶就这么走掉, 这可是第一个说要包圆的客人。
海岛上生活的人都能认出来这东西不是海参, 也没几个人愿意吃这长得像放大的蛆一样的东西。内陆人吧, 比较有见识的商人也能认出来,只有那些旅人和不怎么了解海货的人才会上当,以为这是海参。
但这些认不出来的人也不会一下子买太多。
这些海肠都是摊主带来的私货,卖多少都算他自己的钱,因为前两年尝过用这东西假冒海参赚了点小钱的甜头,今年他又来了,但货物摆这一天了,也没个人问价,还有人来嘲笑他,说他又来骗人。
现在更是被一个小孩一口道破,这摊主也就死了把海肠假冒海参卖高价的心。
“一根三十铜币,你要,这些全给你。”摊主一副出了大血的心疼模样道。
王叶停下脚步,扭头“一根两个铜币,我全要。”
“不可能,最少二十五铜币一根。”
王叶压根就没有谈的意思,“哥,我们去别家看看。”
摊主还以为王叶只是摆出姿态想还价,结果就看这兄弟俩真的头也不回走远了。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还在另外一个摊位停下来,摊主憋不住,扬声喊“那小兄弟,回来回来,就按照你说的价我这次就赚个辛苦钱。”
王叶到底还是看上了那些干海肠。
这些海肠品质都比较好,大小都差不多,应该是被精心挑拣过,而且摊主弄得干净,把内脏都拔干净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和摊主废话这么久。
但这个摊主被戳破骗人还坚持不改,王叶就不想让他舒服了,喊了一个让他心疼却也能让他接受的价格。
摊主一边唠叨这次卖亏了,一边数海肠,数到十五就开始瞎数。
王叶以为摊主不甘心卖这么便宜,想多计数,结果发现两百条出头的干海肠,这人竟然数出了一百二十七这个数字,还一副心虚的模样。
摊主按照一百二十七条,每根两个铜币计算,又给王叶算出了两百二十七个铜币的总价。
王叶“”这种骗子都不忍心欺负了好吗。
王叶默默地把摊主数过的干海肠按照十根一摞,当着摊主的面重新数了一遍,告诉他“这里一共有219根。两个铜币一根,总价是438个铜币。你确定只要我227个铜币”
摊主愣住,随后就开始干笑。
旁边他的村人终于听不下去,用力拍了摊主一下“好了,你这次是碰上厚道人了,还不谢谢人小兄弟”
摊主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啊,小兄弟,老哥就是想多赚点,一年就这一次,咱一年也赚不到多少钱。”
最后是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村人给摊主做主“让小兄弟见笑了,这就是个自以为聪明的憨货。这些海肠子你都拿去,给个三百铜币就行。”
摊主想反抗,终究没开口。
王叶摇摇头,“我开的价,说好两个铜币一根就是两个铜币一根,帮我装起来吧。这是4银38铜币,你们数数。”
摊主大喜,接过钱币就数了起来,铜币太多,他数不过来,但银币只有四个,很容易清点。
摊主一高兴,不但送给王叶一个篓子,还送了王叶两大捆晒干的海菜。
这种海菜在海岛最不值钱,基本上都是作为搭头送人。
王叶瞅着这些海菜,忽然叹了口气。
雷木正奇怪王叶怎么买那么多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海肠,见他对海菜叹气,就问“怎么了,不喜欢吃海菜”
“不是,是我知道一个秘密,特别想说出来,憋死我了。”
雷木喷笑,拍拍小孩的脑袋,“跟海菜有关”
王叶点头,忍不住道“等回去我跟你说。”
路上人多眼杂,雷木提着篓子和海菜没有立刻收入空间,反正这点重量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你喜欢吃这种海肠”雷木好奇地问。
王叶点头又摇头“海肠味道确实不错,不过我买这么多不是买来当食物吃,而是打算拿它们当做调味料。”
海肠皮晒干磨成的粉可是不亚于味精的调味料,加到任何菜肴里都会增加其口感,比蘑菇粉还提鲜。
王叶舌头吃惯了味精鸡精,总觉得没加味精的菜肴吃起来没滋没味,如今看到海肠哪会放过。
雷木失笑,他早就发现王叶的嘴巴有点馋,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而且别看他小,厨艺竟然意外得不错。
这又是王叶怪异的一点,小小年纪却懂得比成年人还多。如果只是拥有知识也就罢了,但这孩子明显还有大量的动手经验,这就很古怪了。
王叶嘴馋那是有历史原因的,他上辈子在干掉老王之前能吃饱就不错,想要吃得好那是不可能的。小孩子看着别的孩子想吃什么吃什么,能不嘴馋吗
但又买不起。一直到他后来混社会,手上有了点小钱,才开始买那些过去买不起的食物吃,但想吃更好更贵的也不可能。就这么一路馋到了在游戏中变成大佬,结果还没吃两年好东西,就被围杀了。
他现在对雷木好,喜欢吃美食,其实都是出于一种对自我的补偿心理。
他心里明白这点,但也不想做出改变。也许日后,他这种补偿心理会在精神得到满足后慢慢消失,但现在他并不想克制,他就怕自己一克制,更憋出心病来。
“木木,我们去那边”王叶看到了好东西。
他竟然看到有人在卖蟒皮。
他这次来集市就是想买一些能制作因果武器的材料,蟒皮正是他需要的最重要的材料。
原本他还想着如果在集市买不到这东西,他就请雷木和他一起进山看看。
卖蟒皮的摊主是今天刚赶到的,别人都开始卖货了,他们这儿才开始把货物摆出来。
像这样没有来得及在开集日赶来的商贩特别多,后面陆陆续续也会来人,毕竟集市有一个月。
这家摊子上卖的蟒皮非常完整,而且有好几条,有大有小。
王叶拿着蟒皮翻来覆去地看。
除了他,也有别人注意到这家的货物。
这家摊子不止卖蟒皮,还卖一些兽类的皮毛和罕见的鸟类羽毛,包括一些野兽身上的爪牙等零碎。
“这张蟒皮怎么卖”王叶的声音和另一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人的手也抓着蟒皮的另一部分。
王叶不爽,这蟒皮是他先拿到手里的,只是比较长,才没有全拢到面前。
摊主看王叶是个小孩,就没怎么在意,面对另外一个客人,回答道“这是黑皮蟒,能吃人的那种,这蟒长得大,我们废了两个大小伙子才捕到。”
那客人不耐烦地打断摊主“我问你价格,又没问你这蟒皮是怎么来的。”
摊主收口,他说这么多也只是希望能报个高价,见客人不高兴,他也不敢再多说,报了个自认为很实惠的价格“我们还没开张,如果客人诚心想买,这张黑皮蟒的蟒皮就算您一金五十银币。”
“一金五十银太贵了,你宰人呢。八十银币,这蟒皮我要了。”说着,这客人就要把蟒皮卷起来。
王叶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而且人摊主还没答应卖给你,你收个屁货一金五十银是吗,哥,付钱。”
雷木二话不说,掏出一金五十银币递给卖家。
卖家一看头一笔生意这么快就做成,高兴地接过钱币“多谢惠顾,这蟒皮归两位了。”
卖家又忍不住道“我说真心话,我这价开的真不高。这蟒皮特别结实,刀子都不能轻易划破,就是做皮甲都行。我们也就是有特殊的处理方法,才能把皮子剖得这么好。对了,你们篓子里有地方装吗没有,我给你们找个筐子装起来。”
“好的,给我一个筐。”王叶用力要把蟒皮拽过来。
可那客人竟然不肯放,还很生气地道“是我先问的价格,我之前报价八十银币,摊主也没说不同意。凭什么你出价高,现在就要给你摊主你做生意太不地道”
摊主气,当即就和那客人吵起来“我们做生意怎么不地道了我卖价一金五十银币的蟒皮,你张口就还到八十银,我们压根就没答应。现在别人钱都付了,你在这耍什么赖皮,当我们蛇岛的人好欺负是不是”
正在忙碌的蛇岛人闻声全都看向这边,还有几个身体特别健壮的从棕榈屋里走出来。
那客人气得脸色爆红,用力摔下蟒皮,指着蛇岛人的鼻子就放狠话“行,我记住你们了。”
那客人又伸手一指王叶和雷木,“敢跟我抢东西,你们等着”
王叶轻哼哪来的傻叉。
雷木上前一步,一把握住那客人的手指,轻轻一掰。
“啊啊啊”客人发出惨叫“我的手指松开,快松开”
雷木神色平淡地道“没有人教过你不要随便用手指指人吗”
那客人不住喊痛,路人开始停下脚步围观。
雷木看那人确实痛得受不了了,这才松开手掌。他没有掰断这人的手指,只是给了他一点小小教训。
“你们给我等着”那客人这次不敢再用手指指人,握着差点被掰断的手指,又羞又恼,气愤无比地钻入人群。
“大兄弟,那人看着似乎有点身份地位,你们小心一点。”摊主提醒雷木。
雷木对其颔首“谢谢,你们也是。”
摊主不在意地摆摆手。蛇岛人不怕那人来报复,了解蛇岛的人都不会轻易招惹他们,包括那些外来的大商人和旅人。而不了解他们蛇岛的,等招惹了他们蛇岛人后,自然会知道后果。
王叶和雷木更不在意。
王叶买到了心仪的主材料,接下来就是选择一块能做琴杆、琴筒、琴轴、琴托的好木料。
除此之外,还有琴码、琴弓和琴弦的材料。
琴码和琴弓的材料都好找,琴弦比较麻烦,他不想选择不太结实的蚕丝弦,但好的钢丝弦在游戏中也不容易得到,实在不行,他打算从地球弄一些琴弦凑合用。
如果不是因果武器最好是自己制作,他都想省事一点直接在地球买一把。
没错,王叶的因果武器就是二胡。
而他会选择二胡做他的因果武器,也和上辈子的经历有关。
他在跑出儿童福利院后曾流浪了一阵子,那时他遇到了一个在街头卖艺的拉二胡老头。
也不能说遇到,是他瞄上了对方的钱盒。
那时他饿得要死,正想着要怎么赚钱,就看到地下通道的中间有个瞎子老头在拉二胡。
过来过去的行人偶尔会往老头身前的铁盒子里丢点零钱,王叶亲眼看到有人扔了一张一百的大钞进去。
他就一直盯着那张百元大钞,恨不得吹口气,把那张钞票吹出来。
但那天没风,地下通道的风更近乎于无,不管他怎么用意念发功,那钞票都躺在铁盒里纹丝不动。
在不知不觉间,他越来越接近那老头。
但王叶觉得自己偷一个瞎子老头的钱太没品,他就蹲在老头旁边,希望别人也给他扔钱。
然后真有人给他扔钱了,但扔钱的人八成以为他是老头的孙子,竟然对他笑笑后,把钱放进了老头的钱盒里
就在他快要被饥饿感打倒,决定从瞎子老头的钱盒里摸走那张百元大钞的时候,老头停止了拉琴,第一件事就是收起钱盒。
王叶那时还不知道老头只是戴着墨镜,不是真瞎。就拉住老头跟他耍赖,说他帮他看守了半天钱盒,老头得付他工资。
老头就问他想要多少,他玩了点小心眼说只要十块钱。
老头问他要十块钱干什么。
他的肚子就很应景地叫起来。
后来老头带他去吃了一顿饭,但也仅仅如此,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但他尝到甜头,第二天又跑到那个地下通道,而那老头也又来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他跟老头熟悉起来,老头也知道他无家可归,但并没有把他带回家抚养。
说句好笑的话,他那时还挺失望的。
老头是个孤寡,据说曾经在某个大戏剧团里担任二胡手,后来退休了,无妻无子无亲戚,就那么一个人过日子,无聊的时候就到外面拉拉二胡,顺便还能赚点小钱。
王叶从八岁半到十六岁,一直跟老头有接触。老头心情好就教他拉二胡和制作二胡,也不问王叶住在哪里、平时做什么。
王叶没事就给老头打打下手,如果老头能把制作好的二胡卖出去,就会给他一点零花钱当工资。
那段时期,王叶为了养活自己,给一个所谓的道上大哥养狗,藏獒。
而他能找到这么一个包吃住的活计,就因为别人都不敢接近那两只藏獒,就他敢。
王叶十六岁生日时,用养狗赚来的工资买了一个蛋糕去找老头,却发现老头躺在床上身体都凉了。
其实老头年龄已经不小,八十多了,要不是有王叶陪着,他恐怕还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直到老头死亡,王叶打电话报警,在一片乱哄哄中才知道老头早就得了胃癌,能熬这么多年已经是奇迹。
王叶和老头没有任何关系,说是老头的弟子,但也没有任何继承权,老头的家产和房产自然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而且他以为无儿无女的老头并不是真的无儿无女,他有一个儿子,因为某些历史原因,他和妻子分开,这个儿子也从小被妻子带走,和他几乎毫无往来。
但在老头死后,警方通知了那边。
老头的儿子过来,继承了老头的所有遗产。
对于他这个弟子,老头的儿孙没有亲近,也没有过多逼迫。
虽然那人的老婆说酸话,说老头这么多年肯定有存款,问这些存款都哪里去了,是不是给这个小子拿走了。意思是想通过警方把这笔不知道是多少的未知存款从王叶那里拿回来。
但老头儿子表现得像是还有点良知,说他们已经得到房产和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就别再那么贪了。说他这个做儿子没赡养过老头一天,老头临终几年都是这个小弟子在照顾,老头把自己的存款给他也是应该的。
实际上,老头儿子心里很清楚,他这个老父亲一直在给他老娘寄钱。而老头就靠一点微薄的退休金生活,扣除老头寄给他们的钱,再扣除生活费和医药费,老头就算有些存款,也不会有多少,而且他还拿到了老头的退休工资卡。
王叶懒得理会这家人,也不想看他们演戏,他压根就没有拿过老头一分存款。
他不欠老头的。
老头是教他拉二胡和制作二胡,也会给他饭吃。但他每次来都会给老头家里打扫卫生,还会给老头做饭洗衣服,老头生病,也都是他去买药买菜。
老头后来手不稳了,后两年的二胡几乎都是他一手制作,但老头卖二胡的钱,他只能拿到一点零头。
老头对他并没有多少师徒情,教他更像是排遣寂寞,找点事做。
他的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焐热,他觉得他跟老头之间完全是利益交换,就像他跟那个道上大哥之间的关系。
为此,他在重生后也没有想过要去找老头,只想着以后他有钱了,给老头寄一点,再找个人照顾他,让他多活几年,至于他自己就没必要凑到对方面前了。
一只大手忽然落在他的头上。
王叶仰起头。
雷木的大拇指从他眼睛下面擦过,“在想什么难过的事情”
王叶鼻子一酸,往前扑住他的大木头,抱住他的腰,呢喃“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不讨喜,没人喜欢我。”
雷木“哦,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
王叶不可置信地瞪他的好大儿,结果就看到雷木眼睛里满是笑。
“木木”
“叫哥。”
“就不你先叫我爸爸。”
“滚蛋。”
“不滚。木木,你喜欢我吗”
“凑合。”
“切,你明明就喜欢我喜欢得要死,上辈子你就是为我而死,爸爸长那么大第一次掉眼泪就是为了你”
“净胡扯。你还能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那当然,我记性可好了。”王叶刚刚冒芽的坏心情全飞了,他就不是会伤春悲秋的性子。
雷木只当小孩在开玩笑,王叶叹息说真话都没人信。
两人一路笑闹,拎着一堆东西回到了海沟村的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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