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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新姜从不觉得自己是这么好面子的人,也极有可能是因为,在以前的生活里,她根本没有丢面子的机会。就算是长她两辈的人,于她面前也是毕恭毕敬的,看的全是她背后的瞿家。
她跟着铃小铛进了门,浑身绷紧得就像是博物馆里的木乃伊,束手束脚。
胸口那颗心在剧烈跳动着,比回国那天还要慌乱,比起那时候的迷蒙,她现在更多的是害怕,她的面子就像是覆在脸上的一张薄纸,一撕就要碎。
明明里面开着暖气,可她周身冷到止不住发颤。
瞿新姜掐紧了拳头,猛地转身,在服务员恭敬的迎接声中,撞上了一个人。
随即是啪的一声,那人的手机摔了个响。
铃小铛回头,本来还想问瞿新姜想去哪里,在撞见迎面进来的那张脸时,倒吸了一口气缓缓退开了,她手心全是汗,着急地朝瞿新姜看。
瞿新姜撞上了文肃星,文家大少,一等一的尊贵,今天包场的就是这一位。
手机屏幕着地的那一瞬,门里门外一片死寂,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它主人很贵。
瞿新姜迎上文肃星的目光,气息骤急,几乎是目光触及的那刻,她仓皇退了一步,眼里的慌张无处遁逃,有一缕隐隐绰绰的火在其中燃烧。
服务员捧起那部脸朝下的手机,双手呈上,“文少,手机。”
屏幕上全是裂痕,跟蛛网一样,蜿蜒着,裂进瞿新姜的心里。
瞿新姜知道她遭殃了,一是这个手机她赔不起,二是这个人她不想见。
在回国的这三个月里,她找过文肃星,本来是想请求帮助,虽然说以前关系一般,但好歹也能称作是朋友。
她用自己简单的思想来揣度文肃星的想法,觉得文肃星大概会帮她,可没想到,文肃星回了她消息。
「我睡你一次,给你两千。」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当即拉黑了文肃星的号码,然而这文家的大少却换了个号码问她,还好心的涨了三百块。
瞿新姜的手腕被握住,文肃星朝她倾身,两根手指把服务生掌心的手机捏起,“真巧,你跟了谁,谁带你进来的。”
今晚能进这扇门的,除了收到邀请的网红,就只有各位大少千金身边的人,他自然而然地觉得,瞿新姜拒绝了他,却跟了别人。
瞿新姜猛地甩开他的手,想要从众人的夹缝间挤出去,憋闷还混淆着低俗香气的空气让她有点窒息。
文肃星却扯住了她的头发,服务生见状堵住了门,知道文少不想让这女的出去。
瞿新姜低着头,似乎周围的人都在注视她,她面色惨白,头发遮了小半张脸。
“你跟谁来的”文肃星又问。
刚才检查请柬的两名服务生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文少,这位似乎是请来的主播。”
在这个圈里,含着金汤匙高高在上的富人们,总是把网红粗糙又随意的和某一类人混为一谈。
文肃星鄙夷地笑了起来,拨开瞿新姜遮在脸侧的头发,“你不是挺傲的吗,当初不答应,是因为想自力更生吗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
跟文肃星一起来的人也认出了瞿新姜。
宗烨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对着堵门的服务生说“新来的没见过咱们瞿家千金吗,瞿小姐以前回国的时候也来过几次,堵着门干什么呢,没点眼力。”
堵门的服务生听不出话里的意思,犹犹豫豫的,想想还是撤开了点儿。
文肃星捏着摔碎的手机,“你打算怎么还我”
瞿新姜没吭声。
文肃星径自把手伸到了她的包里,一通乱摸,把她的手机拿了出来。
一样是新出的款,顶配,只是颜色不一样。
瞿新姜被扣着肩,根本躲不了,连忙伸手去抢,“你还我”
文肃星不以为意地说“既然还不起,用你的来换,我不嫌这是你用过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兼职当土匪了”瞿新姜咬牙切齿。
文肃星甚至还耸肩,“是啊,所以你今晚别想走了。”
门外陆陆续续又停了几辆价值不菲的车,可见来的都是圈里的有钱人。
大年初一,这个年还挺热闹。
瞿新姜不想像疯子一样拼了命挣扎,也丢不起这个脸,她觉得宗烨是故意不让人堵门的,好让来的人都看得见她颜面尽失的样子。
“不闹了”文肃星挨近她的耳朵,缓缓说“趁我还对你有点兴趣,你不要惹我生气,瞿漛的女儿,我还是想睡一睡的。”
瞿新姜咽下了这口气,胸膛里像是藏了一颗定时炸弹,狂躁的心跳是在倒计时。
她被迫跟着文肃星进去,从铃小铛身边经过,铃小铛悄悄勾她的手指,被她冷冷拍开。
铃小铛哪里料到会有这一出,回忆刚才几人的对话,似乎瞿新姜还和文家大少是旧识。
人是老板嘱托她带来的,她惹不起文肃星,又怕给了她邀请函的老板被祸及,连忙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也很疑惑,惴惴不安地说“这件事先不要在文少面前提,他不问,我们就装作不知道,这小主播怎么还能和文少认识啊”
包间里,刚和铃小铛通话的男人连忙把手机放下,略带歉意地走回卡座“傅总不好意思,刚处理了点私事。”
沙发上的女人睨了他一眼,姿态放松地倚靠着,双手撘在膝上,指间细长的女士烟燃起朦胧的烟。
傅泊冬看合作伙伴时,总是用着一种审视且冰冷的目光,似乎并不太平等,但没有人会在她面前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点了一下头,长卷发蜿蜒着撘在肩头,却不带一丝旖旎,眼窝深陷,鼻梁高挺,五官立体得混着一丝凌厉。
程帆在傅泊冬这样的世家千金面前,恭敬得过于拘谨,他费了不少劲才能和对方谈合作,还是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
傅泊冬不会过问旁人私事,但程帆的脸色显然变得太快了,刚刚还能有条不紊谈合作的人,现在眼珠子四处转,一副藏不住事的样子。
她觉得应该不是因为她提的条件太过苛刻,很少会有人对她的提议作出反驳,她能给出的,往往是最好最适合的。
“怎么”
程帆长了一副老实人的面貌,实际上也是个憋不住话的,早折服在傅泊冬的魅力下,被她这么一问,恨不得全盘托出。
“我带来的人似乎冲撞了文少文肃星,现在被带走了。”
傅泊冬抖了一下指间的烟,“你担心你的人,还是担心自己。”倒是一针见血。
程帆不自然地说“都怕,我怎么敢惹文少啊,可人又是我让人带来的,我”
傅泊冬把只抽了两口的烟捻灭在缸里,站起身,“我正好要去见见肃星。”
程帆顿时会意,连连开口“多谢傅总,多谢”
“你的人叫什么名字。”傅泊冬回头,拉了一下披着的外套,手环在胸前。
程帆沉默了一会,他很少特地关照谁,只是这个新人实在是长得太好了,气质也很突出。他甚至没有细看瞿新姜的资料,以至于连名字都不记清,只模糊记得对方的长相。
傅泊冬等着他回答。
程帆含糊回答“好像姓瞿,瞿什么姜。”
他格外留意傅泊冬的神情,在他提及“瞿”字时,傅泊冬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可在他把“姜”吐出嘴的那一瞬,傅泊冬的脸色沉了下来。
傅泊冬用一种近乎盘问的语气说“瞿什么姜。”
程帆琢磨不透她的意思,“我让一个小主播带过来的,是公司的新人,我看她长得挺好的,唱歌也好听,想让那小主播多带带她。”越说气越不足,因为他看到傅泊冬很平淡地笑了一下。
傅泊冬很少会笑,让人有一种错觉,世上没有人可以取悦她。
然而傅泊冬的嘴角却勾了一下,近乎无情地提了一提,又摁了下去,“新人主播什么时候签的。”
程帆并不敢隐瞒,因为傅泊冬突然提起的兴趣,他甚至觉得心惊肉跳,“今天刚入职,还没正式签。”
傅泊冬平淡地问“瞿新姜”
程帆想了想,点头说是,接着更加心惊胆战,想不通傅泊冬怎么会认识公司刚来的新人。
傅泊冬抱着手臂,以一种防备拒绝的姿势站立了很久,她慢声说“程总可能对廉城不太熟悉,没见过瞿漛辉煌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瞿家那位一年才会回一次国的千金。”
看着傅泊冬走远,推开的门自动合上,程帆头晕脑胀地想,瞿漛和瞿家的千金,心想怎么会这么巧。
他是年前才来廉城接手公司的,倒是知道瞿漛,却因为出身和财力,和这圈里的人有点格格不入,对于瞿家知之甚少,甚至连瞿家的孩子是不是女孩也不清楚。
另一边的包厢里,瞿新姜面色沉沉地坐着,面前摆着十只盛满酒的酒杯。
“你要是能喝完,这事儿咱们就揭过去,你的手机我就不拿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文肃星把那粉紫色的手机轻飘飘地放在酒杯边上。
瞿新姜抬不起头,这包厢里得有七八个老熟人,有一半的人曾拒接了她的电话,现在想来也许是文肃星授意。
门陡然打开。
“不等我”一个熟悉到令她战栗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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