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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途中, 瞿新姜还是难过的,覃小琉走得太可惜,再仔细想想, 却又觉得解气。
覃小琉走得早, 没被瞿漛拉入泥泞之中,瞿漛和他的初恋谁也没能好过。
她还挺希望覃小琉从一开始就没有碰上瞿漛,虽然说,这样的话, 世上也不一定还会有她了。
瞿新姜终于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消停了一样, 可她仍是有种居无定所的感觉, 一颗心不知道要往哪里安放。
她觉得自己可能太倚赖傅泊冬了,在以后, 傅泊冬一定会有自己的生活,而她又怎么能像瓢虫一样, 一直扒在傅泊冬的身上。
傅泊冬说她们可以换一种模式相处,瞿新姜想了想, 觉得这样也不应当, 她没办法把一切的享受都当成理所应当。
从檬山离开,高架桥上没什么车, 路面显得很空旷。
瞿新姜不太认路, 毕竟这边她是第一次来。可她依稀记得, 近到檬山的时候, 傅泊冬是没有走过高架桥, 怎么回去又是从高架桥上过了
她抬头朝飞速倒退的路标看去,只见傅泊冬没有走回岭洋, 而是在往另一个区走。
傅泊冬还是认认真真地把着方向盘, 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瞿新姜连忙说“走错了”
傅泊冬直视着前方, “带你去散散心,去不去”
“去。”瞿新姜不假思索。
瞿新姜也不知道傅泊冬要带她去哪儿散心,她就答应了。
等车开到滑雪馆前,瞿新姜才难以置信地扭头,“来这散心”
“嗯。”傅泊冬把车开进停车场,解开了安全带,“滑完了雪,再带你去玩点别的。”
瞿新姜目不转睛地看着驾驶座上的人,她知道傅泊冬曾调查过很多关于她的事情,毫无疑问,傅泊冬一定知道她在海外时的喜好。
傅泊冬一定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世界上唯一了解她的人,好像只有傅泊冬了。尽管这些关于她的种种,傅泊冬得知的渠道可能不是那么正派。
心脏狂跳的时候,气息也跟着错乱,傅泊冬这种过于平静的关心,让她不会应对。
傅泊冬把手臂撑了过去,上车时给她扣上了安全带,下车时又亲自替她解开。
两人的距离很近,傅泊冬微微低头,发丝很轻柔地蹭上瞿新姜的颈侧。
瞿新姜又闻到了傅泊冬头发的香气,很轻易就拨动了她的心弦。
完蛋了,她再一次这么觉得。
傅泊冬打开车门说“走吧。”
瞿新姜近乎手忙脚乱地下了车,跟着傅泊冬进了滑雪馆。
廉城这地方,冷是冷,可一年到头都未必会下雪,也许隔个两三年能见到一两次。室外的滑雪场是建不起来的,倒是有室内的滑雪馆。
进门后,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比屋外还要冷上许多。
傅泊冬去买了入场券,和瞿新姜一起拿了雪具和雪服,沿着指示到了更衣室。
瞿新姜慢腾腾换上滑雪服和鞋,戴上防水的棉手套,回头时看见傅泊冬正在扎头发。
傅泊冬微微低着头,卷发被抓成了马尾,好看的后颈露了出来。
“好了”她侧过头问。
瞿新姜点点头,等着傅泊冬把头发扎好,“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不用。”傅泊冬冷淡的神色变得很柔和,“该忙的都差不多处理好了,接下来可以放松一段时间。”
瞿新姜反应过来,大概是所有的权利都交接完毕,傅文咏留下的东西,已经完完全全的到了傅泊冬的手上,所以这一阵子算是忙完了。
傅泊冬很轻地呼了一口气,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过几天,该把家里收拾收拾。”
瞿新姜会意,“婧姨要来了吗。”
“嗯。”
“好。”瞿新姜犹豫了一下,又说“我可以陪她散心。”
傅泊冬笑了,把衣服的拉链拉到了顶上,秀丽的下巴被遮了起来。
快要入场的时候,瞿新姜才发现,傅泊冬的滑雪板还搁在边上,她诧异地弯腰,“你是不是不会呀。”
傅泊冬拉住了她的手,很从容地说“你弄给我看,我不会,看一看就好了。”
因为心下时常会冒出一些越界的念头,所以瞿新姜很容易因为傅泊冬的一言一行而想歪,幸好戴着帽子,耳朵被遮得严实,否则红透的耳朵一定会被看见。
瞿新姜只好给傅泊冬演示了一遍要怎么使用固定器,她看着傅泊冬不太熟练地穿上滑雪板,这才明白,傅泊冬是真的不会。
不会滑雪的人,却因为她来了这里。
瞿新姜目光低垂,“那你怎么滑啊,你又不会。”
“你教我。”傅泊冬顺其自然地说,“我除了滑雪,还有很多不会的,你有时间了,可以一起教教我。”
瞿新姜抬眼,猝不及防与傅泊冬对视,她的眸光闪躲了一下,可傅泊冬的目光却分寸不移。
“我不会教的。”
“没事,我学得快,不会让你教得很吃力。”傅泊冬笨拙地挪了一步,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
瞿新姜只好点了头。
幸好傅泊冬确实学得很快,刚开始时摔了好几下,过了一阵,已经勉强能滑了。
瞿新姜就在边上,看着傅泊冬一下接一下地摔,总感觉这不像傅泊冬了,也可能,这才是真实的傅泊冬。
是她把傅泊冬想得太好,有时候会忘记,傅泊冬也会出错,也会有笨拙的一面。
傅泊冬在坡上滑下来,她在底下走神,在傅泊冬喊的时候,她才回过神,可是走迟到了,被傅泊冬撞了个正着。
两人跌在了一块儿,摔这么一下,还挺疼。
瞿新姜推了傅泊冬的肩,想说自己没事,可是傅泊冬拉起她的手,略微紧张地问“是不是撞疼你了”
“没有,我没事。”瞿新姜爬了起来,低头看见傅泊冬还皱着眉坐在地上,头盔还歪了。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的傅泊冬实在是太少见了,好像跌进了凡尘之中,变得更加的鲜明。
傅泊冬看她笑弯了眼,这才跟着笑,略带抱怨地说“滑雪好难。”
瞿新姜哪听她说过“难”字,当即有点欢悦,“不难,我刚学的时候摔得更厉害,你已经很聪明了。”
“是你教得好。”傅泊冬不怎么灵活地爬了起来,和平时比起来,倒像个没有组装完成的机器人。
瞿新姜想了想,嗯,有点笨拙的人工智能,性能不完善,但模样很好看,做正事的时候很精明。
五点过,傅泊冬才坦言滑不动了,开始坐在雪道边上一动不动,裹在防水滑雪裤里的双腿长长伸着,背微微弓起来了点儿,像是没力气打直了一样。
瞿新姜滑下去的时候,睨见傅泊冬仰着头看她,好像因为陪不了她才面露惋惜。
她又滑了一圈才离场,在把衣服换下来时,悄悄看了傅泊冬一眼,撞见傅泊冬的腿上似乎有一处淤青。
可是傅泊冬一声不吭,不以为意地换上了自己的衣物。
瞿新姜目光回避,很小声问“疼不疼”
“还好。”傅泊冬把发圈扯落,卷发被压得更折了点儿。
天色已经暗了很多,再迟一些,天幕就要像墨汁泼洒。
停车场里,在瞿新姜上车后,傅泊冬还在外面站着,她很突然地偏开头,打了个喷嚏。
瞿新姜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巴巴往外看。
傅泊冬这才上了车,连上车的姿势都不太自然,怕还是有点疼的。
“饿了吗。”
“还好。”瞿新姜没什么感觉,倒是滑尽兴了,就跟被人松了骨一样,周身舒畅。
傅泊冬撩了一下头发,把遮阳板拉了下来,推开镜子照了照,想想又把凌乱的卷发束起,这才启动了车。
“现在我们去哪”瞿新姜玩上头了,总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尽兴了。
傅泊冬把车开出了停车场,“去吃饭。”
瞿新姜应了一声,没有异议。
车开到地方的时候,瞿新姜已经快要睡着了。
滑雪时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等心平静下来,才觉累。
瞿新姜半梦半醒的时候,被傅泊冬摸了一下脸,那温润的触感在她脸上很轻地托了一下。
她连忙睁眼,扭头朝窗外看去,灯光是晕黄的,四处很安静,乍一眼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傅泊冬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把响铃的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接通电话说“没事,按计划把消息放出去就是了。”
窗外晕黄的灯光下,瞿新姜看见了树木间的一些仿古的建筑,有亭台有楼阁,假山堆叠,造景很漂亮。
傅泊冬还在接着电话,“嗯,打碎的玉按价还回去了吗。”
“其他的不用理会,傅文启不敢再纠缠了,最后一个消息放出去后,会有人来查他。”
有条不紊的,和滑雪馆里笨拙的模样判若两人。
瞿新姜双手按在车窗上,车里开着暖气,所以车窗并不冷。她很仔细地四处扫视,企图猜出这是个什么地方。
傅泊冬打完了电话,这才松下了紧绷的心神,“是温泉山庄,看出来了吗。”
瞿新姜回过头,眼是亮黑的。
傅泊冬突然觉得很静谧,好像光在车上坐着就很舒坦,她又想亲瞿新姜了,这一次想亲瞿新姜的眼睛。
下车后,山庄的主人亲自过来接待,摆了满桌的好菜,还唯恐招待不周。
山庄主人穿着一身中山装,看出来是会认真拾掇自己的人,浑身满是书卷气。他有点好奇瞿新姜的身份,于是多看了几眼。
瞿新姜不太自在,一直垂着眼,她有时候会分不清投来目光是善意还是恶劣。
主人笑说“我妹妹最近参加了一个节目,录制的时候我去探过一次班,好像见过这位小姐。”
瞿新姜错愕地望了过去,“请问您的妹妹是”
主人神色中透露着骄傲,显然颇为自豪,“孟紫苓。”
没想到还是个熟悉的名字,就连傅泊冬也不由得侧目,“是姜姜第二轮的同台搭档。”
那位主人恍然大悟,“难怪眼熟,原来真的见过。”
他一顿,又很温和地说“那天我在现场,舞美很不错,台上的人也很好看,两人的配合很有默契,所以印象很深。”
瞿新姜略显局促地垂下眼。
山庄的主人又很客气地说“我妹妹很小就在学音乐,年纪大概比你大上一些,她赢你是以大欺小了。”
瞿新姜很容易就被安抚住了,她下意识朝傅泊冬看去。
傅泊冬很淡地笑了一下,“姜姜也很早就在学,只是中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是因为耽搁什么,瞿新姜很明白。她觉得傅泊冬是故意这么说的,这样的肯定,像是一种变相的服软示弱。
心底平静的春水被翻来覆去地倒腾,被掀成海浪,在胸口下起伏不定。
瞿新姜很紧地抿起了唇,像是衔住了粉嫩的花瓣。
被掀翻的是心潮,动的,是心啊。
完了。
饭后,山庄的主人带着客人四处参观,还解释了山庄内格局的灵感来源,造景的参考,以及山石上是哪位大家的题字。
参观得差不多了,主人才让服务员带着瞿新姜和傅泊冬去温泉池。
泡的是私池,所以只有瞿新姜和傅泊冬两个人。
瞿新姜来又想到了许多,以至于不大好意思看傅泊冬,很容易联想到别的场景。
细算天数,傅泊冬有一段时间没有找她帮忙,原先病着的人就跟痊愈了一样,她却不舒服起来了。
所有的不舒服,根源于她变化的心态。
隔着隔板,没有被遮掩的水声异常清晰。
瞿新姜垂着眼,不自在地把头发扎了起来,窸窸窣窣地脱下衣服,叠起来放在了架子上。
隔板的那一边,傅泊冬还在简单冲洗,也不知道是撞到什么,水声里夹杂着很轻的闷哼。
可能真的是哪里摔疼了,瞿新姜想。
于是她搭着隔板的边沿,迫切地想要看一眼,她想,她只是担心傅泊冬身上摔出问题了。
在找到了这么个正当的理由后,她五根略显细得荏弱的手指很轻地撘着隔板,朝邻间探去了一眼。
私人的淋浴更衣室不会有外人进来,傅泊冬的门只是掩着,半掩的门仿佛给足了暗示。
瞿新姜觉得,傅泊冬是故意的。
朦胧的水汽中,隔壁一只被熏得洇粉的手搭了过来。
傅泊冬侧过身,在花洒下一动不动,然后她看见瞿新姜飞快地投过来一眼。
水雾中,傅泊冬的背很白,骨肉匀称,因为在冲澡,身上没有衣物做遮拦。
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瞿新姜就收敛了目光,手也飞快地收回。
就这么一眼,她已经能百分百肯定自己对傅泊冬越线的想法。
可就在她退怯的时候,一双温热湿润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傅泊冬擒着她的腕骨,很笃定地说“你看我。”
瞿新姜另一只手也撘上了隔板,像是想借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一样。她抿着唇,眼梢沾了桃色,收手的力度不是那么果断。
可是傅泊冬多用了点儿力气,把她从隔板的那一边拽了过来。
瞿新姜猝不及防地撞入水汽中,仓皇中绯色上脸,不知所措地抬臂掩在身前。
傅泊冬裸裎以对,膝盖和手肘上各有一处淤青,她并不消瘦,身前甚至饱满盈滑。
“为什么看我”
瞿新姜被圈着手腕,五指软绵绵地垂着,陡然闭起了眼,合上的眼帘下,眼睫还是不由得抖了几下。
水还开着,有点像那一天,她被傅泊冬拉进了浴室,傅泊冬像是想做点什么,却戛然而止。
于是她心跳得飞快,因为闭起了眼睛,格外地留意水声里那些微弱的动静。
傅泊冬好像扯下了什么东西,布料在空中浮荡出声。
然后瞿新姜掩在身前的手臂被按了下去,并不是那么柔软的布料贴在了她的身前。
傅泊冬本来不想这么做的,她有足够的耐心,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可是瞿新姜偷看她了,她隐约捕捉到了什么讯号,所以必须将之留住。
浴巾就这么贴着,本来不该挂得住,可是傅泊冬靠了过去,压到了瞿新姜的身前。
于是那一块浴巾,成了两人共同的遮挡物,边角湿了水后沉甸甸地往下坠,只有压严实了,才不会从两人中间掉落。
“为什么偷看我。”傅泊冬放慢的声音,像是被水汽浸润,也变得潮湿稠黏。
瞿新姜睁开眼,不知要从何解释,如果她说她只是想看看傅泊冬是不是摔伤了,傅泊冬会信吗。
她不知道,因为她自己也不信。
瞿新姜抿着唇,身前被贴得很紧,气息也略微阻滞。
被盯得无处遁逃,她紧抿的唇不得已松开,企图狡辩,“你在滑雪馆里不是摔了吗,我只是想看一眼,怕你哪儿磕青了。”
“真的吗。”傅泊冬问。
瞿新姜嗯了一声。
“你都没有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傅泊冬又说。
过了一阵,瞿新姜才抬起眼,游离不定地迎上傅泊冬的目光。
傅泊冬盘起的头发已经湿了,颊边的两绺湿淋淋地贴着脸,眼还是微微弯着的,像是在故意逗弄。
瞿新姜忍不住又合上眼,装作浑不在意地吞咽了一下,可脖颈随之一动的幅度却掩饰不下。
“你别这样看我啊。”她不值一提的抵抗力,是真的要被消磨得一点不剩了。
“那我不看你了”傅泊冬说得很慢,就是在刻意消磨。
两人之间的浴巾摇摇欲坠,皮肤俱被水汽熏得泛红。
瞿新姜猛地睁眼,看得直勾勾的,她的眼线没有糊,画得还挺翘的,像个细弯钩。
傅泊冬笑了,看了她好一会,“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把你拉进浴室。”
“嗯”
傅泊冬松开了瞿新姜的手腕,含糊得像是还在试探,“那次,总觉得得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瞿新姜心砰砰狂跳,她觉得自己好像早就猜到了。
可傅泊冬没有立即回答,久到让她觉得自己猜错了。
“你说啊。”瞿新姜别扭地挤出声催促。
良久,傅泊冬水雾下的眼翕动了一下,“想亲你,可我担心你会不喜欢。”
她微微一顿,捻了捻浴巾的边角,果然而又谨慎,“也担心你接受不了我喜欢你这件事。”
傅泊冬终于说出口,她敢这么说,是因为能够确认,瞿新姜至少也是有一点心动的。
她察觉到了瞿新姜无意透露的讯息,就得抓住,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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