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山花袋将论坛的权限对荧完全开放后, 荧就发现了自称为政府内部人士的果戈里,这家伙不仅把她的全套口供都复制粘贴了一遍,放在帖子里作为「帮助大家了解神明大人」的科普帖, 而且还在其他的帖子里用着奇怪的语气在「传魈」。
比如说这个帖子
「神明啊即使所有人都说,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 那一定就是你的样子”, 即便是这样,您也从未自称为“神明”过。
我不禁带入了我的想法来进行了思考“神明”这个称呼, 于您而言是否也是一种约束呢
但作为您忠实的信徒, 我仿佛只能通过这样一种称呼来表达对您的信仰,这恐怕也是我的思维受到了“作为人”的约束的结果吧
我常常好奇您身受业障所困这常年杀戮从而沾染上的业障那究竟是何等的存在呢就是这业障困住了您这缕风吗
因为这个, 我总是陷入思考,您看您的实力毋庸置疑, 您就如同一缕风一样没有什么能留下一缕风, 所以,摒弃思想的角度来看, 您应该是自由的吧
但身为超脱于人类的存在, 您的思想却也不免受到人类道德的约束我并非是在表达不敬,只是想认真地、同您讨论这些问题。
业障的束缚是表面的, 它之所以能对您的行为造成影响是因为您始终坚守着人类的道德底线。
因此在我看来,“神明”这个词汇, 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真的不适合您, 因为您并没有能够冷眼旁观、将人类视作造物的“神性”。
我对您的印象从以上的话语看来,似乎是被束缚住的一缕风。但其实我有多方面的思考过我认为, 除了风以外, 您还像一只鸟。
一只被束缚住的鸟。
杀戮的本性、缠身的业障、仙人的血脉
对了, 我并不了解“仙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是您的信徒曾经说过,“我是依靠出生和血脉的仙人,神明并非是我这样的存在”这是您曾经说出口过的话。
将杀戮的天性用于救人;将缠身的业障压制在心底;身为仙人,却行神明拯救世人之事
没有将人类视作造物的神性,反而有舍弃自我救世的神性
这些是矛盾,是否也是您追求自由的意志的一种体现呢
我仿佛在注视着您的时候,能看见双翼被束缚住、却仍然在挣扎着振翅飞翔的鸟。
请您注视我吧注视您迷茫的、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的信徒。
请求您降下关于“自由”的神谕与指引。」
荧用非常奇妙的表情看完了这个帖子,下面全都是一些用词很、非常奇妙但是大意都是「心疼神明大人」的回帖和留言。
“一些有提到神明大人在现实之中的信息的帖子,在审核后我就另外设置了权限免得论坛被那些家伙用来当做寻找神明大人的工具。”
田山花袋生气道,“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些家伙职责以内的事情,他们自己不去做的同时,有神明大人代劳了以后反而还要找神明大人的麻烦。”
荧看完那个关于自由的帖子,表情格外恍惚,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下意识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神明大人自己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正因如此,就更加心疼神明大人了”田山花袋如是说道。
“我得先走了,”荧看了看时间,起身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你”
“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田山花袋对着墙壁鞠了一躬,“为了守护神明大人,我也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荧沉默几秒,终于忍不住发问了,“你,为什么总是对着墙壁说话”
“那个、这个我不太擅长和女流”
荧默默地看着他再次裹紧了自己的棉被花子,朝角落里缩了缩所以,社恐成这样,也还能为了「神明大人」激动得转过身和她对视真不愧是魈呢。
荧离开田山花袋的家后,去超市买了新鲜的食材,又补充了一些做杏仁豆腐的材料,才回到住处。
果然,太宰治已经在了。
“荧,下午好”
他鸢色的眼眸微弯,半靠在大门旁的墙壁上,说道,“很久不见了,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蹭一顿饭呢”
荧从他身边路过,拿出钥匙开门,“有什么事情,太宰先生可以直说。”
“就是拜托荧的那个论坛,荧已经进去了吧”
太宰治自然而然地跟着她走了进去,并且自然而然地将这件事情说成了「拜托」。
“我在查探之前「市中心杀人案」之中的那个「小丑」,你还记得吗”
“那家伙是杀人结社「天人五衰」的一员、国际通缉犯,作为武装侦探社的任务,我最近正在追捕他。”
“那天发消息给你的时候,正是我的调查陷入瓶颈的时候,”太宰治双手插在兜里,面色平静地继续说道,“最后的线索就断在那个论坛外面,我就自己试着用黑客手段和混进去的手段都试了试,都没有成功。”
“最后,反而发现论坛创始人是武装侦探社的前成员,田山花袋,”太宰治将整件事情都解释了一遍,“而我原本正准备让他帮忙破解论坛这样一来,就必须先想办法说服他。”
“而说服他的最好方式,就是找来荧所以为了省事,我就直接把论坛发给荧了。”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下子,所有事情我就都说清楚了吧而且,这也是我们武装侦探社与组合的合作内容哦,要解决掉「天人五衰」,才有找到「书」的希望啊。”
荧在短暂地沉思过后,答应了他的请求,“我知道了,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太宰治是一个「只要心里有疑惑,就一定、必须要解开疑惑、得到答案」的人。
至少在荧的心里是这样的,要不然没办法解释,这个人为什么一直在她、魈和其他来自提瓦特的人,全都没有表现出对于他和武侦的威胁性的时候,一直执着于这一点。
或者应该说,太宰治对于自己的安全感设置的危险警报阈值极低。
比如说,有些人只有在背包里一摩拉都不剩的时候才会去赚取摩拉,这个条件“一摩拉都不剩”在普通情况下不包括旅行者是难以达到的,所以说是最高的阈值。
而有些人在身上还揣着大把摩拉、银行中也存有大把摩拉,却仍然会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觉得自己会在不久的未来没有摩拉,从现在就去赚取摩拉。
太宰治就是后者。
荧觉得,大概只有整个横滨变成棋盘,上面的所有棋子他都知根知底,或者是掌握重要的、足以拿捏棋子的情报,他才会放下心来。
荧决定配合他,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方式。
和这种人智斗是非常难的事情,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有着系统及系统背后的同伴的帮助,荧大可以选择让太宰治看到「她想让太宰治看到的」。
因为,太宰治想要查探的,可是旅行者和旅行者的马甲和荧之间的关系。
“嗯”太宰治沉思了几秒,很快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我能请求晚饭添加一道蟹肉料理吗我很好奇,荧做的蟹肉料理是什么味道的呢。”
“如果你带了蟹的话,”荧收回了看向这家伙的视线,一边领着他走进自己那栋小别墅里,一边叮嘱道,“请待在客厅,不要乱走。”
荧去厨房做了晚饭,没一会儿,浣熊卡尔和爱伦坡一前一后,从别墅自带的小花园里穿过,进到了太宰治正呆着的客厅之中。
小浣熊毫不见外,在沙发前的方桌下拽出坚果袋子,开始发出零零碎碎的声音啃坚果。
太宰治将视线从电视机上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的节目挪开,转向爱伦坡,微笑着打招呼,“坡君,好久不见了,下午好呀。”
“你的窃听器放好了吗”爱伦坡的眼睛掩藏在刘海下,露出的下半张脸面无表情地问道。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倒是问道,“坡君,你有没有注意观察过这栋别墅”
“这里就像是一间带着厨房的酒店,住这里的人在这里下厨做饭、睡觉休息,但是也许连行李都不用收拾,随时就可以离开。”
他单手支着脑袋,以非常寻常的语气同对方探讨着问题,最后幽幽地做出总结
“就像是「旅行者」一样。”
“吾辈早就查过,所有异世界的人,都是从某一天、突然间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而杯面小姐的活动轨迹,可以追寻到很多年以前,她一直在寻找哥哥的旅途上。”
爱伦坡总结道,“所以,你要说杯面小姐是旅行者,也没有错,这就是她的生活习惯,如果不是这样,反而需要注意起来。”
太宰治继续问道,“所以,在「青色的鬼魅」眼中,为什么荧又是特别的呢他不仅亲口告诉了荧名讳,还允许荧在危险的时候呼唤他,而且,套用荧的经历无法加入论坛,也是因为荧是特别的啊。”
“听起来是在讨论我的问题。”
荧推着餐车从通向厨房的走廊里出来,将菜品一一放置在桌面上,语气平静地、在爱伦坡开口之前说道。
太宰治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感觉,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请满足我的求知欲吧”
“他本人并不在意名讳的事情,你可以理解为「不想让别人呼唤他的名讳」,这是我作为信徒的私心,”荧看着太宰治,“他已经很累了。”
“至于特别,是因为在这次事件之中,他杀了人仙人业障缠身,杀人是再造杀孽,会加深业障。”
“可是,你与其探究,为什么我是特别的,不如想想为什么这次事件是特别的。”
荧最后说道,“毕竟,从那件事情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交集。”
晚饭后,太宰治用荧的权限浏览了整个论坛,而荧没有避开他,打电话给了「公子」。
“小姐,晚上好,”达达利亚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是又有什么委托了吗”
“我想拜托您,帮我转达一个消息,”荧如是道,“如果需要报酬,您尽管定,只要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公子」阁下。”
“哈哈,当然可以,不过事先说好,即使大家同为旅行者的同伴,”达达利亚笑了笑,“我也是找不到那位仙人的。”
“那么,「东京有一个叫盘星教的邪教组织,他们在收集咒灵,但由于仙人祓除的咒灵太多,曾被他们调查过」,这个消息,或许您会有合适的传达人选。”
荧如是说道。
“没问题,”达达利亚沉思过后回答她,“至于报酬什么的,请将更具体的情况告诉我一下,可以吗”
荧挂掉电话的时候,太宰治刚好也刷完整个论坛,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也不难看出,他对其中的一些发言感到有些恍惚,而且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句,“真是不敢相信”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人存在”荧接了他的话,“所以我才会说,「对于我而言,如果真的有神明大人的存在的话,我相信那就是他」。”
一个人会撒谎,但是要天南海北、在网络上互不相识的人一起撒一个谎
太宰治觉得,论坛的创始人田山花袋办不到、在论坛中被察觉到正混在政府组织之中的「小丑」办不到,荧本人也办不到。
唯一的答案就是「青色的鬼魅」,他就是这样的人。
孤身站在黑暗里的英雄。
不需要赞美,也不需要信仰。
所以那一次,他杀掉人的那一次案件,最后的结果导致了什么
江户川乱步提前得知了「天人五衰」的阴谋,就像一场大火,提前被按在了刚起火星的时候。
时间回到昨天的晚上。
雷电将军向来喜欢直接进入主题,于是在解答完宗像礼司的疑惑之后,她平静地说道,“我准备仔细查一查,重云被通缉一事的始末。”
宗像礼司没对这件事发表意见,只是说,“将军大人可以跟我去见见这个国家原本的掌权者,那位即将逝世的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
石板之间位于御柱塔的顶层,这是个极为安静的地方,石板的大小大概是六块榻榻米那么大,上面刻着迷宫一般的奇妙花纹,看得久了,便察觉出这块石板与普通石板的不同之处来。
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正是站在巨大的石板之前,他背着双手,看起来颇为精神,并不像是将死之人。
石板之间的门打开,露出来人的身影。
雷电将军的姿态和她同可莉、重云逛街时,并无什么不同,宗像礼司也只是推了推眼镜,便跟着她走了进来。
“你们来了。”
国常路大觉转身,看向异世的神明。
这和国常路大觉在听着宗像礼司和她的谈话时,在脑海里构建的印象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以「雷电」作为姓氏,也以「雷电」作为权柄,在异世界执政数年的神明。
“说实话,是否能够信任你,我确实还怀有几分疑惑。”
国常路大觉如是说道。
“你的信任,于我而言,并非是什么必须的东西。”
雷电将军平淡地回答道。
“我不是为了获得某个人的信任而来,只是为了帮朋友一个小忙她拜托我,来到此世成为掌权裁断之人,我便来了。”
“原来如此,”国常路大觉问道,“「她」是那位旅行者吧,听起来像是个万能的人,连神明也是她的朋友。”
“并非,”雷电将军摇了摇头,露出些微的回忆神色,“没有人是万能的,她呀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会因为缺摩拉,接各种委托、做到累得在野外靠着树就能睡着。”
“这样,”国常路大觉看着她的表情,继续说道,“在她眼里,你也并非一国掌权者,而只是一个朋友大概是这样的吧。”
“的确如此。”雷电将军收起回忆的神色,回归到平日里的平静表情。
“真是令人怀念的友情”
国常路大觉便也以此作为闲聊的结束,继续说道,“德累斯顿石板,即王权者力量的来源。”
“我已经在此压制它很久了,正因为力量基本都花在了这上面,这个国家之内的许多事情,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
“如果石板解放,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会拥有异能力,到那时,这个国家必然会因为这个直接陷入混乱之中。”
“因此,我选择了压制石板,将这个国家维持在表面的平静之中,至少这样,基本的秩序、普通人的生活依然可以维持。”
“我不反对你进行改革,让这个国家真正变得稳定下来,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保证石板的力量被压制着。”
国常路大觉如是说道。
“小事而已。”
雷电将军抬了抬手,手指触碰上德累斯顿石板的表面。
光滑干净,冰冰凉凉的,和普通的石板并没有什么两样。
在两位王权者的注视之下,瞬息之间,石板便消失在了原地。
“我将其收在一心净土之中,一心净土乃我追求永恒、逃避磨损的冥想之地,在那里,一切与此世分隔,大可放心。”
雷电将军收回手,面色平淡如常,仿佛做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宗像礼司再次推了推眼镜,面色微凝,却稍显出他的震惊神色。
远在吠舞罗的周防尊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他微微皱着眉,神情微显疑惑。
梦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还在眼前,火焰之中映着吠舞罗每一个人的身影,仿佛暗示着他的火焰将烧尽所有人。
而就在那一瞬,火焰如同被水浇灭一般瞬时消失了,他也就惊醒过来。
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感觉,虽然和石板之间的联系突然变得朦胧了起来,但能动用的力量却并没有减少。
而且,由于那种联系的朦胧,他似乎不再被暴戾的力量所操控,也感受不到那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剑的存在。
“有什么问题吗”
雷电将军看着沉默之中的两人,面色平静,似有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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