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还没有做出任何答复, 舷窗外、黑夜里的星光闪烁着,一个人影在瞬时间便来到了两人之间,他手中持着一柄深绿色的长柄武器, 一缕黑气缠绕着枪尖, 似有似无地朝着金发少女的身影涌动而去。
来人出现得格外突兀, 爱伦坡的注意力被带得一偏, 看着这位夜叉仙人, 他的表情里流露出几分茫然来。
“你可知道, 这座拍卖场的总负责人在何处”
缠绕在少年模样的仙人身上的那些黑气在他停下时悄然溢散开来,连带着枪尖那抹一起, 像是在舷窗外照进的星光之下消融了一般。
少年仙人语气冷硬,眉眼平淡,眼尾的浅红将那双金眸勾勒得更加锋利了许多。
“从这边直走进去,见到一座电梯,上去按五楼, 转角就是。”
荧的目光注视对方,似有崇敬、又有些虔诚之意,爱伦坡看着她的表情, 却发现她面上只是微笑着,如同平日里每一次一般,语调没什么特别地指着路,仿佛这副场景没有任何特别一样。
“此地危险, 若无必要,明晚之前离开。”
少年仙人闪身离开,业障在空气残留了淡淡的黑色雾气, 萦绕几秒, 随后悄然消散, 如同他那清冷的语调一般。
那位仙人离开,荧遥遥地望了望,随后悠悠然伸了个懒腰,问道。
“事情办完了,我要回去睡了,坡君你呢”
“吾辈已经戳穿了你。”回到刚才的对话里,爱伦坡朝她强调着。
“嗯,所以那本小说,难道不是要我用来、遇到抵抗不了的危险时,躲在里面的吗”
“”爱伦坡沉默。
“啾啾”卡尔代替他回答着。
“不仅如此,坡君还没有告诉首领,没有告诉「组合」之中的其他人坡君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荧露出仔细思索了一下的表情,在靠近他的同时说道,“找我来说,应该是出于一种「吾辈推理出了很厉害的事情但是吾辈的表达欲没有能输出的地方可恶」这样的心情”
“啾啾”面对荧非常完美的模仿,卡尔再次代替他进行了回答。
爱伦坡退了一步,幽幽地咬了咬牙,说道,“可恶,杯面小姐,你太过分了”
“嗯嗯,表达欲还没有结束吗坡君可以继续在回去的路上说的,我会认真听”
荧从他身旁路过,朝里走去,面上带着微笑,一边问着、一边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应该这样说”
“坡君真的是超厉害的侦探竟然连这个都推理出来了呢”
“你太过分了荧”
爱伦坡幽怨的眼神几乎化成实质,透过厚厚的刘海落到荧的身上。
“嗯,”荧微笑着,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顶着卡尔站在原地的爱伦坡,目光温和、满是和笑容相搭配的笑意,“坡君在我的朋友里,确实是最厉害的侦探了呢。”
“哼,”爱伦坡顶着卡尔,跟上了她的步子,“的确,要是吾辈的话,根本不用西格玛,就能直接根据话术、推理到「书」页的存在,那样你就不会暴露了。”
“嗯嗯。”荧认真答应着,捧场道,“坡君真的是太厉害了,帮我盗「书」的人不是坡君真是太可惜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电梯前,电梯的楼层数字显示着“5”,停顿了几秒后,开始朝下挪动。
果戈里正独自呆在这间总经理室之中,他轻轻哼着小调,那双金色眼瞳仿佛天生带着笑意一般,注视着窗外的夜空。
高空之上,仿佛连穿过亿万光年而来的星光都清晰了似的,月亮半悬于幕布一般的夜空之上,星光和月光落进安静的室内。
没有开窗,室内连空气都沉闷着不曾流动似的,半掩的门正是在此时“吱呀”一声轻响,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将这门扉叩开了。
走廊上的灯光落进,黑暗中,轻轻哼哼的小调声、那双露出灿烂笑意的金色瞳孔这些在平日里格外正常的景象,此刻莫名勾出了丝丝恐怖的意味。
果戈里笑着,他的笑脸上混杂着某些刻意放大笑容的小丑妆容,愈发将那笑容显得诡异了起来。
立在门边的夜叉仙人有一双和对方同色的眼睛,但相对于果戈里那双金瞳而言,他的眼睛冷淡又锋利,从内之外露出毫不掩饰的锐气和锋芒,刺得人生疼。
他的眉梢微微皱起,似乎是从记忆里翻找出了有关于对方的片段这是当时从他手里逃脱的罪犯,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所以这一次「磐岩结绿」的事情和眼前这家伙也有联系
果戈里注视着对方的表情,似乎是试图从那表情之中看出些什么来,与此同时,他的笑声混着自己哼唱出的小调,在寂静的这一层楼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神明大人」。”
混着那魔性又诡异的笑声,他低语道。
“我非「神」。”
夜叉仙人握紧了枪柄,手中垂落至地面的枪尖微抬,那张满是少年气质的的漂亮脸庞如同往常一般冷淡的凝固着,金色瞳孔之中隐约流露出杀气来。
“「磐岩结绿」一事,是否与你有关”
“事先说明,我到现在都没见过那把剑,”果戈里笑着,“不过既然真的能引来你,那么那把剑的事情,看来也是真的了。”
面对对方稍显不耐的表情和满是杀气的注视,果戈里悠然自得地露出笑容,继续说了下去,“我可以告诉你情报,但我有一个问题”
他的语调骤然悠长起来,那样认真的话语,反而透出满满的疯狂之意。
“在您看来,自由是什么呢”
“不必剥夺他人美梦,此后种种,皆为自由。”
无需思考,他的话语平静而冷淡,仿佛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将千年前的痛楚一笔带过。
夜叉仙人独自承受的东西很多、很多。
荧第一次听他说「雪积起来,就可以挖着吃了」1的时候,仿佛就从这短短的话语之中,悄然掀开了千年前魔神战争时、那副血染的画卷一角。
这一角已经足够让她心惊。此后无论走得再远,她总是记得按时回望舒客栈做上一碟杏仁豆腐,供奉给在暗中守护着璃月的这位夜叉仙人。
绝云间中众仙人尚有凡人上香祷告,但魈不同,他不是能够祈福、能够保佑凡人的那一类仙人。夜叉虽为仙中贵族,神通本领皆为仙家翘楚,杀戮则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
在漫长的千年之中,他向来是以杀止杀,以此来守护璃月这片土地的。但这些战斗大都发生在无人之处,没人见证、没人感激,也没有尽头。
但这是「有其意义」的。
千年前被魔神役使、夺人美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如今,他见雪景,亲口对异乡的旅行者说出的第一句话仍旧是
「雪积起来,就可以挖着吃了。」1
旅行者不敢深想其中的深意,但又总觉得
魈是很喜欢闷声不吭的人,但凡是身上偶尔受伤、业障严重之时饱受困扰,他永远也只是独自一人远离凡尘,天生就少了朝人倾诉的那点意愿。
因此,他愿意将「吃雪」一事说出口,或许是千年前的事情印象深刻,又或许是不觉这有何苦楚,再或许是愿意对旅行者敞开那样一点点的心扉。
无论是哪种,旅行者都想回应他、将他从千年前的那场噩梦中叫醒。
或许,这便是旅行者总是捧着一盘杏仁豆腐,试图去靠近魈的原因吧。
旅行者从来不轻易揣测朋友伙伴的想法,她不知道仙人会如何回答“自由”的意义但是对于旅行者而言,在她眼里,魈之所以守护璃月,从来都不止是为了与帝君的契约。
上千年来与魔神残渣的战斗,也是魈和自己的战斗。岁月悠长,千年的时间能将太多东西磨灭,契约之期从来都不重要魈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便是「自由」吧。
他如同一缕风,在璃月的大地上吹拂千年,永不停歇。业障的侵染、战斗的伤痛、孤寂的时光没有什么,能让这缕风被侵蚀、被阻挡。
这就是自由吧
所以,荧想,如果是魈的话一定会这样回答的。
「不必剥夺他人美梦,此后种种,皆为自由。」
“稍微有些无趣的答案呢,”果戈里单手撑着脸,轻轻叹了口气,“和想象中的回答差距也太大了吧”
荧记得他发过的那个帖子,如果要她来评论的话她觉得对方想象中的魈,和自己认识的魈,大概是两个人吧。
因为他说的一切、擅自揣测的一切于魈而言,都是从未曾考虑过的方向吧。
追求「自由」的果戈里是疯狂的,但是魈不是。
魈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他始终明白战斗的意义否则早就在杀戮之中被业障侵蚀了意志,沦为将被祓除的魔物了吧
生命背后沉甸甸的重量正因为魈始终从事着「杀戮」的工作,所以他一直都明白。
一直明白每一次「杀戮」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不是他的私欲,也不是他的自我,那只是他守护这片土地必须要学会做的事情。
守护则是他想做的事情。
“若你想将你所作所为归咎于自由,那是错的。”
仙人的金色瞳孔一如既往,冷淡而平静。
“这并非是追求自由只是在被内心的欲望所奴役罢了。”2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