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苏韵在外边拍门的声响, 两人面面相觑。
虽然现在已经一点多快要接近午夜两点了,但这里楼上楼下可是住着不少圈中人的,苏韵这么不顾不管地在外边拍门的话, 万一吵醒其他人然后顺着声音过来……
那么, 明天的报纸头条, 他们估计是跑不掉了。
不过, 如果开门之后苏韵真的牙齿当金使, 进来“教训”他们的话——天, 这么一想想仿佛又能回忆起被片场暴君状态的苏韵强权欺压的难忘回忆……
一时间,门外的人似乎就不再是他们为之打生打死的心上人, 而是他们避之不及的顶头boss……
“开门!别以为不出声就可以瞒过去, 我知道你们都在里面!”苏韵又重复了一声,随后便拉开了架势, “再不开门我可要踹门了!”
她倒也不想就这么突然地在门口暴君化,纯粹就是怕这两人在里头出什么事, 所以就只能暂时放下了矜持和修养,化身强权势力。
苏韵一边拍着门, 一边偷偷瞟了后方的2楼A座一眼:这座名为伟锦园的大厦就坐落在九龙塘,乃是九龙塘近年来新建的一批高档洋楼之一,许多电视台的艺人都喜欢购买或租贷上一个单位, 距离电视台距离近而且交通也很方便不说, 保密性也是相当不错。
香江的楼房有洋楼和唐楼之分,唐楼这类不带电梯、楼层也较少的偏中式楼房,计算楼层的方式就是和国内大陆基本一致, 唐楼的最低一层称作唐1楼, 往上依次为唐2楼、唐3楼。
而洋楼的话, 一般则是会按照英式计算楼层的方法, 在大陆认知里的一楼,按照英式楼层的算法则是Ground floor, G/F;再往上一层的二楼,才是这边First floor,1/F,俗语称之为“1楼”。
因此,张榷嵘这新租住的屋子说是2楼B座,实际上却是拥有着三楼的高度。
对面的2楼A座暂时还没有人租住进去,而楼下两个单位的住户也都是圈中人,兼且苏韵拿着东西上楼的时候,是看过楼下两边单位的灯光都已经熄灭了,所以才会敢于大声拍门叫人。
控制着力度和声量,苏韵拍门拍得正起劲的时候,屋门突然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收势不及,苏韵当即就往前扑倒而去,幸亏过来开门的张榷嵘眼明手快一把把人捞住,这才没让她因此而往前摔上一跤。
抬头看向上方,抱住她的张榷嵘也是一脸的惊讶,但眼神又带着点莫名的复杂,似是想要放开她又不舍得放开,一时无法作出抉择之时,便只能继续保持原状。
前方传来了一声故意的咳嗽,苏韵和张榷嵘被惊得回过神来,连忙分开然后闪进屋子里,同时苏韵还不忘相当顺手地带上了门。
“你怎么过来了?”张榷嵘有些不自在地问。
苏韵没好气地把手提袋里面的一只钱包拿出来:“我倒也不想过来,问题是不连夜把这玩意送过来的话,有人明天就进不去电视台了。”
要光是钱,她也用不着大半夜的跑这边一趟,可惜这钱包里面除了现金之外还放了好几样证件,明天张榷嵘去电视台报到没有证件过机验证的话,就得拖慢剧组的节奏。
张榷嵘不好意思地接过了钱包放到裤子口袋里,随后又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从你们说我是自由身那段开始。”苏韵看了看,发现这两人眼里仍有不服之意后,便主动拉了小吧台旁边的一张高脚椅坐下,声音很是温和,“来,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比起苏韵之前在外边拍门的凶狠气势,这个招呼简直是温柔得不行——但从苏韵少年跟着她拍戏、见识过苏韵温和之下的风暴酝酿期的两人,反而是更加的提心吊胆了。
以至于两脸被审样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上时,差点没下意识地想要搂住旁边的人,习惯性地互相安慰鼓励……
不过,在发现自己居然差点又和已经变成情敌的人习惯成自然地作出亲近姿态后,两人的脸色那就更加的不好了。
“我……我们,没想过会变成这样的。”好一会,陈柏杨意味不明地开口说了一句。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苏韵叹了一口气,表情认真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人,“这个年纪很容易和身边的同龄人互生好感,但一直以来,莱斯利都是表现得在助攻你……”
“所以说他心机太深了,你和我都被他骗了!”陈柏杨忿忿不平地说。
“喂喂,你搞清楚一点好吗?我之前就说过,我原本是不想破坏你们、甚至是想帮助你追到玛丽的!”张榷嵘连忙插话进来,“我一直都把你们当成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哪一个我都不想伤害……”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除了我发现有外人横插一脚捷足先登之外——”张榷嵘说到这里,目光又看向了苏韵这边,“还有就是,我无法再欺骗我自己。”
“我真的很喜欢你那种专注于事业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还未能配得上你,但你又始终都没有嫌弃这个世界,而是努力地让它变得更好一点……”
尽管不知苏韵是真的拥有着未来记忆,但这种超越了这个时代但又深爱着这个时代的感觉,便无时无刻都带着一种矛盾的吸引力。
而这种矛盾的吸引力,在苏韵沉迷工作的时候就最是明显:明明眼前人是真真切切地在眼前,但她的思想却像是在十分遥远的地方,回首看着这个纷乱的世代。
亦是因此,在这个难得的二人独处的夜里,他才会忍不住做出偷偷亲吻这个遥远却又近在咫尺的意中人的举动。
仿佛是虔诚的信徒终于遇上了一个亲近神明的机会,压抑多时的深情挚爱,便油然滋生出想要接近的欲念。
纵使随之而来的火焰将会燃尽一切炽烈的情感,也无法抵挡这一刻的渴望。
大概真正地深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不惧一切的艰难险阻。
陈柏杨静静地看着他,微微垂下了目光:“其实……你大可以早点说出来……”
“我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爱情里面也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说法……”陈柏杨缓缓叹息一声,“就像从前我和你去兰桂坊等地方‘蒲’一样,看到合心意的目标,肯定是会上去搭讪一下的……”
“好像我们经常都会看上同一个目标。”张榷嵘忽然笑了一声。
“所以这就是我当初戴着面具去酒吧,你们两个一齐上来搭讪我的原因?”带着回忆的伤感本是让这两人颇为唏嘘,结果苏韵突然插话进来的这一句,一时又把两人从回忆拉回了现实之中。
“我们那时候说好了的,各凭本事,公平竞争。”张榷嵘摸了摸鼻子,开口解释了一句。
“所以我才说你一直以来都是错得太过分!”陈柏杨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如果你能稍微勇敢一点,早点把你的心思说出来,我们根本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说啊——喂,丹尼,不好意思,你这次喜欢的人我也喜欢,我们能不能继续一边保持兄弟友情,一边各凭本事竞争玛丽呢?”张榷嵘有些气恼地说道,“你前头和我说喜欢上玛丽,我后头就这样和你说,你真的不会恨我?”
“当然不……说实话,还是很有可能会的。”陈柏杨认真想了想,当即又有些颓然地靠到了沙发靠背上。
“那就是了嘛,爱情里面虽然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但我们当时那么要好,而你又不是像平时那样口花花随便撩撩就算,而是真正地对一个人有感觉、想要认真地追求她了……”张榷嵘看着他纠结的模样,也是有些无奈,“在这样的前提下,我再说我也想要追求同一个人的话,这就很难收场了。”
“虽然我没有那么伟大的让贤情操,但是在一开始时,我是真的不想伤害别人……尤其是你和玛丽。”张榷嵘低下头。
看他这个苦恼的神态,苏韵正在脑海里想着接下来要说什么话时,突然的一种细微的异味,让她瞬间警觉了起来。
“你们在煲什么吗?”苏韵习惯性地看向一边的开放式厨房,发现那边冷清得跟没住过人的样子之后,眉头便皱得更深。
“怎么了?”张榷嵘有些茫然地问。
“你发现了什么?”知道苏韵的五感较之常人灵敏,陈柏杨也开口问了一句。
“好像有点漏煤气的味道……”苏韵站起身,环视了四周一遍都没发现什么之后,便继续皱着眉追踪着味道走向了窗户旁边,“好像是从楼下传过来的……楼下的单位是谁在住?”
张榷嵘先是一愣,看了一眼已经接近午夜三点的钟表时间,随后又在想了一下之后,回答苏韵道:“是阿翁啊,她最近貌似和男朋友吵架吵得很厉害,经常都不煮饭直接叫外卖吃,会不会是她这么晚突然肚饿,爬起来煮夜宵……”
说到这里时,苏韵已经用力推开了窗子。
那股随夜风飘进来的浓烈的煤气味,顿时就让三人变了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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