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第404章:人不如新

    苏韵醒来的时候, 外边的天色已然大亮。

    不过因为这黑色调的装修以及厚重的窗帘,整个主卧室里倒依然还像是略带着昏暗的观感,唯有从窗帘皱褶边界所流泻出来的一线光明,方可让人得知已是新的一天。

    房间里空调的冷气打得还是有点冷, 她和折腾了她一晚上的某人都是挺怕热的体质, 尤其喜爱在大热天时开冷气盖被子, 这手臂的随意伸出,立刻就被环境的冷意刺激出了薄薄的一层鸡皮疙瘩。

    苏韵裹紧了被子, 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侧眸就能看见那个被过河拆桥的狠心主人给亲手推到一边地板上的大白熊,还是背对着床的姿态,看一眼仿佛都能模拟出它的委屈心思:兢兢业业地从东瀛到香江再到三藩,结果一年的陪伴交情却是不及一夜的疯狂放纵……

    挪过去把可怜的大白熊抱回床上, 苏韵裹着被子从另一边下床,很是顺手地就把挂在墙上的浴袍穿上, 一边系着腰带一边缓步走出房间。

    客厅这边静悄悄的,只有自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在轻晃,一直无人光顾的厨房里,却是出现了细微的声响。

    苏韵循着这声响往厨房那边走, 便能看见穿着睡衣睡裤的青年正在里面做着早餐, 看那手忙脚乱的动静,即便不是第一次也必然是初入厨房的生疏次数。

    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有些惊讶地侧头望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强作出来的淡定, 略略微笑了一下:“很快就有早餐吃了……”

    殊不知, 泛起了红意的耳朵却是忠实地暴露出了内心的真正情况。

    但那略微带着羞涩的微笑实在是太动人, 在光线下几近有着一种虚幻般的通透, 看得原本对昨夜之事有点懊恼的苏韵垂了垂眼,心里莫名就有种为着这个微笑,可以忍受后续的一切麻烦的错觉……

    难怪昏君们总是嚷嚷着美色误人,真要落到自己身上时,确实没有多少人能把持得住。

    不一会,陈柏杨就端出了两份早餐,一手一碟地招呼苏韵出去客厅的餐桌那边。

    苏韵顺着他的意思往餐桌前一坐,随后一碟覆盖着边缘略微焦黄的鸡蛋吐司和一瓶牛奶就放到了面前,抬眼往上,只见他笑得有些羞赧:“我第一次做这个……可能不是很好吃……”

    那个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和昨夜翻来覆去不依不饶的样子完全相反——不过,比起那些个表里如一骚断腿的,他这种床上床下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反而是让人有种新鲜感。

    于是苏韵就都动手拿起刀叉切了一块试了试味道:“咸淡有点不均匀,火候也差了点,不过看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心意还是可以给个九十五分的。”

    听到这个评价,坐在餐桌对面的青年就忍不住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不过没笑几下,他又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般,脸色红润地侧过了目光。

    苏韵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一看:因为她身上的浴袍是交领的款式,所以就免不了会在行动中有所牵扯。

    而这一牵扯,自然而然地也就露出了点点红痕,配衬着暖白的肌肤和冷白的浴袍,这点点艳红便如同雪里红梅一般对比鲜明。

    “敢做不敢认的衰人。”苏韵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对面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急忙辩解了起来:“不、我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苏韵饶有兴趣地站起了身体,弯腰凑近了些。

    “只是……”他抬眼看过来,发现苏韵距离自己又近了一点之后,脸色就更红了,“我怕我再看的话……又……”

    “想了……”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细如蚊呐。

    看他用一派乖巧的模样说出了这样的话,苏韵这下赶紧拢了拢领口,一脸嫌弃地坐了回去:不愧是坚持锻炼又休息了将近一年的初哥,技巧虽然生涩得一塌糊涂但体力和精力却是好得不行,而她却是因为近段时间忙于工作而疏忽了练功,一增一减之下,倒是在下半场让他给反攻了好几次……

    不过他倒是对前面手足无措被半带领着行动的那段耿耿于怀,不需要苏韵表示,他自己都是一想到自己功课明明做得那么好实战情况却完全不理想的结局就深感憋屈,如今又察觉到苏韵似乎“嫌弃”了他的技术,当即就是急得不行地一个起身,硬是越过餐桌的分隔来到了苏韵这边,义正言辞地强调道:“多加练习的话……一定有所改变的!”

    说这话的同时,他还忍不住从侧边抱住了人,埋首在肩颈之间,那凝滑的肌肤和绒绒的毛料交织成了两种截然不同却又浑然一体的触感,一下子便勾得他的心思更活络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的年龄比自己还大几岁,可是因为种种因素所致,他始终在人前表现出一种年下感,一撒起娇来便直教人忍不住想要更添几分怜惜和疼爱。

    “晚上再说。”苏韵被他闹得不行,不过到底是记得白天还要工作,这才是强作镇定推开了他。

    “难得这几日我老师有事,暂时给我放假……”他委屈得不行,但苏韵却是相当冷酷无情地吃完就跑,最后便只得是默默看了苏韵的背影一眼,认命地收拾起了餐桌。

    等他再次手忙脚乱地收拾完厨房,苏韵已经是换好了衣服待在书房那边忙活起来了。

    低头想了一会,陈柏杨这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我在这里练琴,你会不会介意?”

    苏韵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现在又不是后世那种随时随地开视频交流的时候,大多数工作交接都是依靠电话和传真机,基本打扰不到什么。

    更何况,这个房间本来就是他的书房和琴房,如今被她占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这个主人翁反而变得像是个小心翼翼的客人了。

    当然,苏韵大致上也是能明白他现在的凌乱心绪,所以就大方地让他在旁边练琴,也能让他发泄和调整一下。

    一时间,两人便是相安无事地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直到夜幕降临,用黑夜的隐忍掩盖了白日的严肃气氛,再在酒饱饭足洗漱完毕之后,可怜的大白熊方才又一次被狠心的主人无情地推到一边,成为这柔情缱绻的迷幻夜里唯一的伤心者。

    年少本就贪欢,开了荤便更是一下收不住情思绮动,无论是轻是重,都总叫人无法抵抗。

    这样的甜蜜亲近时光仿佛偷来一般短暂,便更是令人倍加珍惜,恨不得就此沉沦其中,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可惜,时间总是走得太快,转眼就到了苏韵即将离开的日子。

    尽管知道苏韵从来不会为谁而停留,但再一次看着她挥手离去的背影,始终都还是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知道她不会独属于任何一人,只能是旁人用深沉的爱意去留住她片刻,但他同样知道她的前方有着数不尽的诱惑和艰险,所以便始终忍不住为之担忧。

    不过,他未曾后悔过选择了这个选择。

    人不能仅仅依靠着爱意而生,但人亦不能不依靠着爱意而活,在这漫长又短暂的生命里遇到为之心动不已的那个人之后,一切的美好和痛苦便都牵系其中,联结到心脏的最深处。

    他已经选择了品尝美好,那么就必须同时接受随之而来的痛苦——也许,为了心中的那个人,即使是痛苦,也是觉得美好和甜蜜的。

    感怀完一切,他也是时候继续努力了,否则,那些在后头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就会趁着这样的机会蹦上来,再分去一杯羹。

    在这一场看不见硝烟却依然残酷的战争里,他不是第一个参与者,但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参与者。

    尤其是,苏韵接下来的时间,就会在刺激了他决定抛弃一切勇敢争夺所爱的那一个敌人身边,并且与之朝夕相对……

    他可就是这样“上位”的——难保,不会有人也生出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

    不过呢,在苏韵这边来看,陈柏杨那些心思倒是多虑了:这可不像是暂避风头时的两人独处,而是一大帮人组成剧组忙碌,至少在苏韵目前看来,她是没有心思再去应付一个“新人”了。

    毕竟“旧人”那边虽然还不知,但再过一段时间回去相见,必然是要面对和解释的。

    尽管嘴上说着爱玩玩玩不起就走开,然而真正有过数分上心的话,多少也是得顾及一下对方的感受,不管将来结局会是如何,最起码明面上要过得去……

    正在试穿道具机甲的汤姆有些不解地低头看向苏韵:“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为了视觉效果,主角的机甲都是量身定制,穿着时内部只留轻薄的打底——于是,随着他低头看来的动作,那未被零件掩盖的锁骨连同其下的大片肌肉线条,便一同入了苏韵的眼中。

    忽然间,苏韵心里就冒出了一个越发胆大包天的想法来:反正以后都是要面对和解释的话……那么,一个和两个,好像没有多少差别,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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