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度假”的借口, 苏韵便在休息之余,暗中联系了一个人。
“下午好,苏小姐。”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走近了苏韵所在的露天餐桌, 自我介绍道, “我是彼得尤伯罗斯。”
“下午好, 尤伯罗斯先生。”苏韵微微挑起宽大的草帽,带着笑意抬头看向他, 举手示意, “请坐。”
尤伯罗斯笑了笑, 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是有那么点共同目标的意思,尤伯罗斯自然也是不作什么弯绕, 寒暄几句之后就直入正题“这是我目前的一部分计划表,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把明年即将发生在洛杉矶的那件事情做好。”
“听说你为了筹办明年的那件事,就连公司都卖掉了”苏韵接过计划表文件, 目光紧紧盯着他, “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叫做背水一战,意为在做事之前就先行断绝退路,搏一个险中求胜的结局想不到尤伯罗斯先生你也是拥有这样一往无前的勇气。”
“因为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实在是没有退路, 只能继续往前。”作为一个爱好体育、爱好赚钱亦热爱自己祖国的商人, 哪怕尤伯罗斯最开始是有点被摆上台的不情愿,但一旦接手之后, 也是会想着竭尽全力把这次任务做好。
“我这次的计划, 是有着开源和节流的两个方面。”
“举办一场完整的奥运会为什么会花费这么多资金, 其中的一个关键就是场馆的建设和工作人员的薪水但其实, 这些比赛需要用到的场馆, 有一大部分是可以直接借用洛杉矶已有的体育场馆,例如1932年时洛杉矶就已经举办过第十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那些体育场馆现在大部分都还在被使用的状态中,完全不需要重新修建这样就能省下一大笔钱。”
“至于各国运动员休息使用的居所,亦可以借用高校的学生宿舍加以改造,毕竟奥运会举办的时候正是暑假。”
“至于那些实在需要新建的场馆和设施,亦可以用任务的方式,游说各大商家赞助资金,作为交换,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些允许在指定场地营业和做广告的优惠条件”
典型的能省就省和大力拉赞助的方法,苏韵饶有兴趣地听着,随后又陆续聊到了赞助商的问题。
“以往的奥组委都是能多找赞助商就尽量多找,到最后却是没多少赞助商愿意赞助,而且赞助的资金也十分有限。”尤伯罗斯用笔点了一下他的新计划,“而这一次,我打算在最大程度上限制赞助商的数量和门槛,在筛掉那些力量不够的小商家的同时,尽可能地吸引大商家的瞩目和竞争。”
“抬高姿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伯罗斯这个做法就是俗语所说的“吊高来卖”,但要哄骗那些同样精成了鬼的商家们从口袋里掏钱,这可不是简单说说就能办到的。
尤伯罗斯倒也是直接“所以我需要caa的帮忙,利用一些公关手段,引起那些死对头公司的斗争,这样他们即使是知道我们的心思,也只能硬着头皮顺着我们设定的路线走,否则就是对方得利、自己失势。”
苏韵的笑容便更加的灿烂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明晃晃的阳谋,往往要比阴恻恻的阴谋更难操作,但一旦做成,也是要比任何方式都更难让人抗拒和化解。
远的不说,就说尤伯罗斯计划表上的第一目标可乐公司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这对冤家是从数十年前就开始相爱相杀的了,只要把风声放出去,就他们这对冤家的互撕,已经是一场注定了会达成渔翁得利的精彩大戏。
而且尤伯罗斯这老哥为了赚钱,自家祖国招牌企业也是懒得支持的在另一份表格里,东瀛富士公司的赞助出价比美国柯达公司高了不少,要不是想着再给“自己人”最后一次机会,说不定尤伯罗斯现在已经到手了第一笔几百万的赞助金。
他拖着压着,为的还不是想着通过造势搞饥饿营销的那一套,然后能多捞一点就多捞一点。
“饥饿营销是一个很不错的形容词。”看苏韵的神色已经是有所意动,尤伯罗斯说得也越来越起劲,“我还打算分销门票,学习电影院那样,按照座位的远近好坏分别设置不同的价位”
“从前奥委会为了赛事的传播,总是用极其低廉的价格把奥运会的直播权出售给各大电视台,至于转播那更是几乎不用花上多少钱。”
“你想如地产投标那样,把各个地区的独家转播权做成投标的商品,然后去赚世界各地的独家转播费用”这种要看节目就只能看这个台或这个网站的资源控制方式,在后世乃是杀疯了的抢钱阳谋,苏韵曾经作为这条食物链的底层受害者之一,那是绝对不陌生。
“主要是这些,但最关键的却不是caa的帮助,而是你”尤伯罗斯目光炯炯地看着苏韵,“或者说,是你背后的那个古老国度的帮助。”
1980年苏国为何会不惜血本投入超过90亿美元的巨资举办莫斯科奥运会,为的就是在美国的抵制宣明里出一口气,结局总共也就只换来了奥组委承认国家总数里的一半多点数量,硬着头皮在冷战两极格局里夹缝求生出席参赛,而且还多是小国,成不了大气候。
至于昔日一直紧紧跟在这个老大哥背后、最近却是出现了不和的华夏,则是因为抵制其出兵入侵阿富汗的事,而拒绝参加莫斯科奥运会此举,不但为华夏赢得了许多西方国家的好感和认同,也让才建交不久的美国觉得双方更添几分“蜜月”气息。
之前华夏已经是表达了那么一次,倘若它能出现在洛杉矶的赛场之上,那这表明立场的站队姿态,就将会更加稳固和坚定。
因为苏国复仇般的抵制,华约国家里就只有罗马尼亚没有参与抵制洛杉矶奥运会的行列,东德是完全屈服在了冷战的阴影之下他不想看到,自己这么努力的拼搏,换来的又是一场政治斗争下的滑稽戏。
如果华夏真的能放出声明会出席洛杉矶奥运会,那么就能打破这个僵局,让受到冷战影响而持观望态度的那些国家下定决心,派出队伍前来参赛。
“这样的大事,我只能说是尽我所能。”虽然知道84年洛杉矶奥运会是祖国重归奥林匹克大家庭的精彩时刻,但苏韵还是摆足了姿态和尤伯罗斯的商业思路同理,“他们”也是一个价值非常高的目标。
那么,自然也是可以“吊高来卖”,尽力为自己这边争取最多的好处。
“一场重大的赛事盛典,没有足够分量的宾客参与,便将会失去许多光彩。”尤伯罗斯和苏韵握了握手,“我很期待你未来将会带回的好消息。”
也不能怪他病急乱投医,苏韵和华夏大陆有交情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兼且就华夏那个重情重义的一贯姿态,当年苏韵为了救灾而被台岛封禁三年的事情,肯定是深深地印刻在了心里。
苏韵说她迟些要把拿了金熊奖的天台邮差送回大陆,商谈播映档期根据自己的了解,因为苏韵的特殊情况,所以在华夏大陆那些文体娱乐相关的部门里,她绝对是能说得上那么几句话的。
只要能让华夏答应到时出席,其它的条件那就一切都好说。
有着后世记忆的金手指,知道尤伯罗斯这个让奥运会扭亏为盈的奥运商业之父后来还因为感恩华夏这次的援手、从而在华夏申奥时帮忙助力的后续,因此苏韵倒是不用太担心尤伯罗斯的人品和承诺。
悄悄和尤伯罗斯签了一份简单的合作协议之后,苏韵便友好地送别了他。
紧接着,她是打算趁着奥维茨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以忙工作的由头尽快跑路回大陆,开展她的搞事业大计。
看苏韵在租住的度假小木屋里忙着收拾,答应了会在学习完毕回家时顺便给她带晚饭回来的伯恩虽然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追问,而是用温和的语气叫唤了她一声“先吃东西吧。”
“噢一时没注意,居然已经这么晚了。”苏韵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一手接过伯恩手里的沙拉,“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了”
“德龙先生有新的工作,所以提前飞回法国了,而我留在这边,是还想和贝格先生多学习几天。”伯恩平静地解释道,指尖在收回时用一种极其轻微的力度,划过了苏韵的手背。
如落羽柔风般的触碰,仿佛是带着一点微不可感的瘙痒,苏韵心里有些怪异地抬头,却只见他在窗外月光的斜照下,是一派端正平和岁月静好的模样。
忽然间,从前那个和她比拼音乐技艺的桀骜少年留影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眼前这个安静得像古典油画走下来的美男子一般的青年。
“你这样看着我,是有什么事吗”眉梢眼角的细微动作,摇曳了幽蓝的斜照月光,那半长的金发随风而动,恍惚就似是阳光与月光交融在了不为人知的一个瞬间。
“贝格那家伙,真的把你教得有点意思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从前一眼就能看穿的人,今晚再见却是感觉隔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雾。
让人觉得莫名就有了一种难言却又迷人的吸引力。
“道林格雷,不就是这样吸引人的存在么”面对苏韵的疑惑,伯恩便笑得愈发朦胧。
“你说得对。”苏韵三下五除二扒拉掉盘子里的沙拉,随后就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第二天晚上,回到法国的渣兰十分悠闲地打了个长途电话过去“喂安德森是吗让玛丽来接电话。”
“她今天一早就去机场搭飞机离开了”伯恩的声音里带着沮丧,“趁着我还在隔壁房间没睡醒的时候。”
电话对面的渣兰顿时就笑出了声。
贝格那个家伙还想着利用苏韵来对付他,甚至还不惜借着教演戏的名头,手把手教伯恩这个不懂招摇的憨憨学习利用起自身资本去引诱目标但苏韵那是什么人啊
当年他都没在这个小坏蛋手下讨到好,被她那欺上瞒下阳奉阴违的剪刀手操作,骗得最后只能飞去东瀛买自己演技最好的那一版这个杀手不太冷录像带
像苏韵这种精明敏锐得过分的女孩,而且性格又颇有他那只喜欢享乐不喜欢负责的风范的花心萝卜,一旦发现曾经熟悉的人突然变了一个不好掌握的姿态,那么肯定就是赶紧连夜开溜,背影都不会给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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