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和布雷迪聊天之后, 文一一更睡不着了。

    要说全无准备也不是,毕竟在为送信这本小说里,飞岚就是因为心灵崩溃叛变人类的。

    而且在之前的相处之中, 文一一也能感觉到飞岚内心的不自信, 所以也会时常鼓励他, 夸奖他做得好。

    可让文一一万万没想到的是, 就连看上去最可靠的布雷迪竟然也会说出我只是钱袋这种话。

    文一一想了一整晚, 想破脑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都是法尔的错。

    可是要怎么解决这个事呢除了布雷迪和飞岚, 斯梅德利的想法怎么样

    脑子里各种想法乱窜, 到了凌晨,文一一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她再次经历了法尔和斯梅德利杀死飞岚的那一幕。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只是从文字中看到只言片语的描写,而是身处在一片充斥着鲜血与死亡的战场之中。

    遍地都是人类与魔族的尸骸,鲜血一遍遍铺洒在大地上, 将这片土地染成了黑色。

    在这一片黑色的焦土之中, 只有一处是凛冽的银白色。

    在那里,银甲的骑士周身盘旋着冰雪,他身旁跟着一名穿着轻甲的战士, 两人手握长剑,坚定的向着魔族主将所在的方向一路前进。

    一开始,大量的魔族冲向了这片冰雪, 还未靠近就被切割成碎片,偶尔有实力强一些的魔族冲了过去,也被跟在不远处的轻甲战士直接斩成两断。

    渐渐地, 再也没有魔族敢来送死, 他们畏惧的看着这两人一路直冲向了魔族主将的面前。

    魔族主将穿着黑红相间的铠甲, 带着花纹古怪的面具,只露出了一只猩红色的眼睛和下半张惨白的脸。

    银甲的骑士用剑尖指向了魔族主将,魔族主将扯下身上厚重的披风,拿起放在身旁的长剑,走向了刺穿战场的敌人。

    多年不见的老友重逢,没有任何话语,就这样战在了一起。

    与过去玩笑般的打闹不同,与过去交流武艺的切磋不同,这一次,是真正为了杀死对方的战斗了。

    轻甲战士想要上前协助,却被银甲骑士阻止了。

    “我一个人就好,这是我自己的错误。”

    “你还是和过去一样盲目自信。”

    短暂的对话之后,战斗又一次开始了,冰雪肆虐,热浪翻滚,很快,周围再也没有任何生物,只剩下昔日旧友之间不死不休的厮杀。

    战斗中,魔族主将失误了,银甲骑士的剑即将刺穿他胸口时强行调转角度,刺在他的手臂上。

    “你上当了”魔族主将狞笑着,举起手中长剑向着银甲骑士刺去。

    轻甲剑士风一样跃起,将剑对准了魔族主将。

    “死吧,法尔”

    “等等”

    剑锋刺穿了魔族主将的心脏,红色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

    魔族主将的剑没有动,他只是松开手,让手中的长剑落地,自己倒在了地上。

    “飞岚”银甲骑士也丢开了剑。

    多年未见的好友,松开了剑之后,曾经松开的手终于再一次握在了一起。

    “我们是朋友吗”

    “是的,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真好啊我一直想听这句话。”透明的水滴落在了地上,“我多想回到过去啊,法尔。”

    醒来的时候,文一一发现自己床上长出来了四个小朋友。

    他们一副兴高采烈地样子,聚在文一一床上打牌,把床的主人挤到了大床的角落里。

    干了这种坏事,他们非但不反省,在听到文一一起来的动静之后还非常得意。

    “一一姐你醒啦”

    “要来一起打牌吗”

    “抱歉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叫醒你,直接进来你不会怪我们吧”

    “嗯。”文一一在床上躺了一会,这才从那个可怕而逼真的梦境中清醒,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脑中浑浑噩噩的,甚至没察觉到自己在发抖。

    少年们呼啦一下子围了过来,担心的看着文一一。

    “你没事吧”

    “没什么。”文一一勉强笑了一下,“只是做了个噩梦。”

    “什么嘛,你也太胆小了。”法尔没好气,“我还以为你来月经了呢说起来不是一个月一次吗这都隔了快两个月了,为什么还没来”

    文一一“”

    什么玩意为什么能从噩梦扯到生理期

    “下次麻烦你说生理期。”文一一怒捏一把法尔的嫩脸。

    法尔被扯着脸龇牙咧嘴,嘴上还不服气的抗议“这有什么区别嘛”

    “没什么区别,但是听起来比较正常。”文一一刚松开法尔的脸,结果少年咕噜一声把脑袋埋进她手心里。

    文一一又掐了一把法尔的脸。

    法尔干脆把头埋在文一一腿上,把文一一的腿连被子一起抱住不撒手。

    唉,还挺可爱的,就是性格很烂。

    布雷迪担心的看着文一一,他就如同过去每一天一样,脸上带着可靠的温和笑容,似乎昨晚发生的事只是文一一的错觉“一一姐,要喝点安神药剂吗”

    “不用,没什么的。”文一一摇摇头,定神思考。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就已经知道恶棍组的未来,只是之前她以为只有飞岚心理不健康现在能够得知布雷迪也有问题,这是好事。

    毕竟不发现问题也没法解决问题不是

    现在已经确定恶棍组里两个人心理有问题了,那么排除法尔,不知道斯梅德利是怎么想的呢

    文一一无意识的摸着法尔的头毛,看向了和自己最远的斯梅德利。

    从认识开始,斯梅德利就是最温柔最会照顾人的一个,不管是刚认识的时候她走不动路要斯梅德利背着,还是去洗澡由斯梅德利放风,做饭斯梅德利洗锅洗碗,吃饭斯梅德利切菜

    他简直是有求必应,从来不会不耐烦,这样的人也会对法尔有情绪吗

    斯梅德利察觉到了文一一的注视,露出了微笑“有什么要我做的吗,一一姐”

    文一一刚想否认,转念一想这也是个打听的好机会,于是说“不,我做噩梦可能是换环境了,有些害怕,今晚能请你来陪我聊一会吗”

    法尔猛地翻身而起“为什么要斯梅德利,我也可以陪你聊啊”

    “因为你很烦。”文一一冷酷的回答。

    “好过分,竟然这么说我”

    法尔气的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坐在沙发上脚踝搭在膝盖上,翘着二郎腿撑着下巴,一副你不哄我我就一直生气下去的样子。

    “当然可以。”斯梅德利微笑着答应了。

    “可是一一姐,你生理期一个多月没来了,要不要请医生看看”飞岚担心的摸了摸文一一的肚子,“会不会是子宫坏掉了。”

    文一一“”

    怎么办啊,她要怎么回答这种问题,真的好难过哦。

    “咳,”布雷迪轻咳一声,“飞岚,你来一下。”

    “噢。”飞岚凑到了布雷迪身边,两人在窗边说起了悄悄话。

    明明刚才还做了可怕的噩梦,可还没过十分钟,文一一就已经忘了噩梦是什么体验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熊孩子带来的困扰。

    对了,还有一个正在赌气的熊孩子。

    “法尔。”文一一看向很想听朋友们讲话内容但还是玩摆出生气样子的法尔,“昨天的苹果派很好吃,今晚我还能再吃一次吗”

    法尔立刻回答“你很有眼光,那个我也很爱吃”

    熊孩子被轻而易举的哄好了。

    因为文一一没睡好又做了噩梦,今天原本的行程被取消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文一一终于等来了能和斯梅德利单独聊天的机会。

    两人坐在沙发上,气氛非常柔和融洽,斯梅德利甚至给文一一带来了助眠的花茶和安神药剂。

    “可以先试着喝花茶,如果花茶没用的话再使用药剂。”斯梅德利将安神药剂摆放在柜子上,将茶水倒进好看的杯子里,“别担心,今晚我会一直在这里保护你的。”

    “也没必要保护,只要陪我聊聊天就好了。”

    斯梅德利柔和的回答“那我等一一姐睡着了再走,如果一一姐睡不好的话,我回去也睡不着。”

    这是什么小天使啊,恶棍组的良心

    面对这个从不生气的少年,文一一有些无从下手,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从自己谈起“斯梅德利,来到王都之后,我才发现法尔的身份比我想象中的高,所以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人因为我在法尔身边就针对我”

    “你是因为这件事做噩梦的吗”斯梅德利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笑着安抚,“没关系的,一一姐,他们也只是嘴上说说,不敢有实质性的行动的。”

    “我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

    “当然会说了。”斯梅德利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我也有被说过是法尔养的看门狗。”

    文一一“”

    竟然这样的吗

    斯梅德利解释“这是难以避免的,毕竟法尔是北境大公,他周围的所有人都会被用放大镜看的。”

    文一一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戳伤了少年脆弱的自尊心“那你怎么看这些话呢”

    “我怎么看”斯梅德利声音没有丝毫波澜,“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文一一“”

    竟、竟然这么坦率的接受了吗

    “一一姐可能不太了解,本来我和我师父都是法尔雇佣的贴身护卫,每个月都会有工资。”斯梅德利很坦然的将自己的身份讲了出来,“所以说我是看门狗也没什么不对。”

    “你不会生气吗法尔是把你们当朋友看的,却被外人这么误解。”

    “我知道。”斯梅德利笑了起来,“这两者又没什么冲突。”

    文一一“”

    这说法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这个人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因为布雷迪和飞岚回到王都之后心情不好,所以一一姐也在担心我吗”斯梅德利的双眼如湖泊般平静,“没这个必要,我不介意这些事,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布雷迪和飞岚会对事实那么介意。”

    “这、这个”文一一没想到会被斯梅德利看穿,她结结巴巴的脸都红了起来,“对不起,我太唐突了。”

    “没什么,这不是一一姐的错,我很感激你担心我。”斯梅德利露出了歉意的表情,“但是抱歉,从小我就被说是没有感情的人,我没法理解你们的心情。”

    “别这样说自己啊”文一一打断斯梅德利话,“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是事实。”斯梅德利轻声说,“甚至,连养育我的师父死去,我都没有任何悲伤,只是觉得他不够强而已我就是这样一个只会杀人的武器。”

    他说的是这样的理所当然,毫不介意抹去自己作为人的存在价值。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杀了自己的朋友之后,却再也无法握紧手中的剑。

    他明明是有感情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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