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小说:不定年龄差 作者:刑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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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宁晃凶神恶煞咬了他手一口, 冷着脸冲出屋去的。

    过了一会儿。

    又裹着风、“蹬蹬蹬”冲回来。

    就撞上陆忱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手上拿着一条柔软的睡裤。

    是昨晚睡前换的,跟他身上睡衣是一套, 白底棉质的布料, 浅蓝和灰色交织的小几何图案, 远处看, 像清淡柔软的碎花。

    陆沉坐在床边, 眼眸含笑,地瞧着他。

    对他睡觉不穿裤子。

    所以是光着腿冲出去的。

    他又劈手把裤子夺过来, 低着头骂骂咧咧穿上, 抬腿要走,又被陆忱拉住手腕,慢悠悠说“拖鞋穿上, 地上凉。”

    他嘟嘟囔囔把拖鞋踩上,抬腿又要走,被一把拉了回去,撞到陆忱面前。

    他站在陆忱的膝盖之间,居高临下瞪着他,冷着脸轻哼“又干什么”

    陆忱说“别动。”

    说着,指尖儿就攀上他睡衣的纽扣,不见怎么动作,纽扣就从扣眼里松脱。

    宁晃耳根迅速就烧了起来,猛地按住他的手,龇牙咧嘴说“你他妈要干嘛”

    陆忱眉眼弯了弯,说“扣子扣错了。”

    还真是。

    宁晃低头一看, 扣串了一排。

    估计是他记忆正常时, 睡前随便扣的, 也没管串没串,或者说,串了也懒得管,就这样了。

    但让失忆后的十八岁,尴尬得头顶冒烟,强撑着那股子气势,冷哼一声拍开他的手,说“我难道没长手么”

    跟别人说不喜欢他,他亲他一口都不让,自己倒是说上手就上手。

    而且,自己之前还打电话说想他。

    小刺猬越想越觉得自己丢脸。

    哪有这么不公平的。

    陆忱就松开手,笑着说“你自己来。”

    他便自己低头把扣子重新扣上。

    从最上头开始,解开两颗,对齐,重新扣上一颗。

    再解开

    正对上陆忱平静含笑的眸子。

    他跟陆忱离得这样近,手背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儿,他发觉自己第三颗扣子下面,有一颗小小淡淡的棕色痣点,正对着陆忱焦糖色的眼珠。

    忽得手就停了下来。

    阳光、空气,都仿佛变成了温热有实质的液体,将他这只笨蛋青蛙煮的一阵阵发烫。

    陆忱轻轻笑了一声。

    “笑个屁。”宁晃说。

    可喉结动了动,却又不肯在他面前露怯,指尖儿的动作,却又无可避免走向笨拙。

    一颗。

    又一颗。

    每次都从弯曲的布料间,露出一小节皮肤来,陆忱却只盯着他的眼睛。

    “好了。”他的底气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陆忱问他“想吃什么”

    他说“随便。”

    陆忱说“冰箱里应该还有一点蟹柳,你想拿来煮面,还是夹三明治”

    宁晃小声说,三明治。

    陆忱就说,“好”,慢腾腾踩上拖鞋,盘算着他不在的时候,有让阿姨准备食材。

    简单的鸡蛋番茄黄瓜应该是都有的。

    小叔叔昨晚的鸡胸肉也没有用完。

    宁晃却忽地想起什么,皱着眉问“你不是病了么”

    陆忱揉了揉他头发,说“没事,烧已经退了,吃完了正好带你去医院复查。”

    宁晃就跟在他屁股后头。

    皱着眉。

    张了张嘴。

    闭上了。

    又张了张嘴。

    又闭上了。

    最后踢了一脚陆忱的脚后跟。

    说“出去吃吧。”

    陆忱就禁不住笑了一声。

    半晌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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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是去医院路上,找了个流动小摊吃的。

    煎饼果子,不要葱不要香菜,打了两个鸡蛋,还加了个完全不健康的油炸淀粉肠。

    陆忱看了就想叹气。

    被宁晃瞪了一眼,把话咽下去,自己也买了一个,边吃边回车。

    路上倒让人给认出来了。

    有歌迷小声问他,说“是宁荒老师吗”

    小刺猬一慌,却忽然想起,好像掉面具那期节目,应该是在昨天就播了的。

    陆忱出差那段时间,程忻然的事儿也是接连闹了好几天,起初还是节目和歌曲版权,后来已经扯到了偷税漏税,以及程忻然这些年私下打压新人、找枪手写歌的事情上去了。

    紧跟着的,是宁晃的病情曝光。

    节目播出。

    他三十四岁的时候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失忆了却又猝不及防,被人喊了一声宁老师,就不好意思得厉害,装得拽了吧唧说“是。”

    歌迷比他激动得多,眼巴巴从包里摸出纸笔,说,“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小酷哥耳朵更是发烧,皱着眉在纸上写狗爬字,宁荒。

    后面那个字,还差点给人家写错了。

    发现陆忱在旁边偷笑。

    耳根就更红。

    歌迷说“你的歌我都听过,我列表循环了好几遍”

    宁晃一个激动,还在人家签名后面加了个小星星。

    那歌迷又说“玲珑八面我也听了,我特别喜欢,节目刚放出来,我就把那个版本放了六七八九遍,我相信您”

    宁晃开始给她的签名后面画小人。

    歌迷说“您真的病了以后会变小啊,太可爱了”

    宁晃的笔一顿。

    给小人画了一个臭脸。

    说“拿着吧,签完了。”

    歌迷高高兴兴走了,旁边已经聚上来好几个了。

    宁晃嘴角上扬得按都按不住,站在原地给人家高高兴兴签名。

    签了四五个,才觉得情况不对,人越来越多,都开始互相问他是谁,按手机准备拍他。

    他抬头看陆忱,陆忱就在他身边儿静静站着。

    他匆匆忙忙放下笔,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留下一群唉声叹气的声音,拉起陆忱的手腕就走,跑回车上去。

    陆忱开出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坐在驾驶座,笑吟吟地看他。

    他没好气说“你就看着啊。”

    陆忱笑着说“我是看你挺开心的。”

    当然开心了。

    多年籍籍无名的虚荣心,一下就被满足了。

    走在大街上都被认出来,从小刺猬一下就变成吹涨了气的气球刺猬,飘飘然起来。

    宁晃耳根的红还没退,撇头看向窗外,嘀咕说“我不是说这个。”

    “你还感冒呢。”

    就傻站在那看着,也不跟他说。

    他要高兴在那签一下午,他就在身后站一下午

    陆忱轻轻“嗯”了一声,轻声说,你又不是不回来。

    宁晃没话了。

    半晌说“大傻子。”

    陆忱就笑了一声。

    说,这话你说过。

    二十几岁。

    小叔叔最红火的时候,

    一模一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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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晃在第一次演唱会后不久,便红火了起来。

    他样子漂亮,事业渐起,又有了几首火起来的歌,走哪儿都被认出来。

    低头去酒局的时候没有了,街上开始有宁晃的照片,他的同学嘴里也经常冒出宁晃的名字,大街小巷,总能冒出他熟悉的旋律来。

    而小叔叔还是那样,只是忙碌了许多,大部分时候都在做歌作曲,也时常去做些与音乐无关但是赚钱的工作,回来让他把收入记在账上,抱着小账本数钱,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来。

    清闲下来都在家里。

    会在露台发呆,会窝在音乐室里赖床,发呆听雨声风声,听他做菜时菜刀咚咚剁在砧板。

    喜欢看他捣鼓甜点,尤其喜欢看他烤小蛋糕,每次都会经过烤箱好几次。

    眼巴巴看着小蛋糕,仿佛在监督自己的小宠物有没有从纸杯里逐渐膨胀、变胖。

    然后挨个吃到肚子里。

    碰上两个人都清闲,带他出去旅游。

    只不过运气不大好,让人认出来了,被堵在那要签名合影。

    陆忱戴着口罩、跟在他身边,人家就都以为他是助理。

    什么小礼物,小零食,都往他手里塞,挤着挤着,踩了他球鞋好几脚,他也不吱声。

    就是暗自心疼,鞋是小叔叔逛街时候给买的。

    陆忱爱干净,又常穿浅色,鞋就刷得很频,日常就是拿着小刷子,在洗手间吭哧吭哧刷鞋,保养好,小心翼翼在露台上晾。

    对于小叔叔送的鞋,他更爱惜一些,跟宝贝似的不常拿出来穿。

    眼下盯着黑乎乎的球鞋,也只是淡淡皱了皱眉,不肯说话。

    宁晃低头签字,签了一会儿,看他被挤过来挤过去,才拽着他卫衣帽子,往人堆儿外面跑。

    他还左手右手一大堆东西抱着,被小叔叔拽的一步一踉跄。

    宁晃一边跑一边小声骂他,说“你接着这些东西干嘛这是你的活儿么”

    “带你出来玩的,你真把自己当我助理了”

    陆忱让他拽着帽子,却很好脾气地笑着说“我就是想帮忙。”

    上气不接下气,跑到转弯的巷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

    小叔叔接着骂他,说“用得着你帮这个忙吗。”

    可对上他一无所觉的脸,又气得没话了。

    “你算了。”

    宁晃问他“带湿巾了么”

    陆忱出门是必带的,只是左手右手都是小礼物,艰难转了转身,说“包里。”

    宁晃就伸手到他包里去拿湿巾。

    撕开一张,蹲下,骂骂咧咧给他擦鞋上的印子。

    那双白球鞋都要被踩成黑的了。

    宁晃就骂“以前那洁癖劲儿都哪去了,这你都不会吱一声”

    陆忱耳根涨得通红,往后退,又被小叔叔拽住脚腕,说,“再动揍你,听见没。”

    他便不敢再动。

    黑漆漆的巷子里,只有他们俩,小叔叔蹲在他的面前。

    外头隐隐透出一线光亮。

    他低下头,就能瞧见宁晃扎着的小马尾,随着动作,一下一下地晃。

    火一路从耳根,烧到心尖儿去,软酥酥得发烫,小声说“小叔叔,真的没事儿我回去自己刷刷”

    宁晃也实在不太会干这活儿,表面的脏擦得差不多了,终于站起身说“先这样吧,一会儿带你去买双新的。”

    宁晃又撕开一张湿巾擦了擦手。

    他傻乎乎盯着宁晃的脸发呆。

    宁晃擦干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说“走了,大傻子。”

    他想,

    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再到三十几岁。

    小叔叔一点儿都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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