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窝里那枚小鸡蛋让陆谷愣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便是欢喜,他的小母鸡长大了,都能下蛋了。
那些老母鸡习惯了人来收鸡蛋, 很少会因为摸蛋受惊或是拍翅膀啄人, 有时还会随便找个地儿下,下完也不管, 在圈里到处扒拉刨食。
头一次下蛋的小母鸡显然和老母鸡不同,窝在鸡蛋旁边很警惕。
刚下了蛋就去捡, 小母鸡或许会受到惊吓,陆谷看一眼按捺住喜悦先没管它, 万一贸然靠近, 小鸡乱扑腾把蛋弄破就不好了。
他养的这八只小鸡里没有公鸡,蛋孵不出来, 只能给人吃,回头多攒几个, 给沈玄青炒盘鸡蛋吃。
陆谷越想越高兴, 打开老母鸡的篱笆门进去寻摸一圈, 在角落的地上捡到个孤零零的蛋,老母鸡乱找地方下,连鸡窝都不进。
篮子里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他把鸡蛋放上去,又在一个垫了干草的破筐子里摸到一个, 总共两个鸡蛋,这几天每天都能收一两个,往后天越暖和, 鸡蛋就越多了。
至于小母鸡下的那个蛋, 陆谷站在鸡圈外面看了好一会儿, 因为是秋雏,养到这会儿母鸡还小,是以鸡蛋明显比老母鸡下的小点。不过等再养几个月,小母鸡长成大母鸡,给吃好喝好,到时鸡蛋也不会小。
“汪”
拴在角落的大灰从狗窝里出来,摇着尾巴叫一声。
陆谷视线从鸡蛋上移开,见狗盆里水少了,刚好要给鸡添点水,就提着篮子匆匆回前院。
“谷子哥哥,今儿收了几个”沈雁正在收拾浆糊碗和多余的红纸,见他过来问道。
“两个,这是老鸡下的,有只小的也下了一个。”陆谷满脸笑意。
他这样高兴,连沈雁都惊讶了,说道“你没收我跟你去看看。”
陆谷把篮子放在厨房,都来不及把鸡蛋放进鸡蛋筐里,舀了一瓢水就和沈雁往后院走。
“还真是。”沈雁看见鸡窝里的鸡蛋也乐了,小母鸡头一次下蛋还不会孵,只窝在旁边守着,没有坐上去。
“这样,你给添水加草,我趁它出窝后去摸。”陆谷给狗添了半瓢水后,一手打开鸡圈的篱笆门,一手把葫芦瓢递给沈雁。
沈雁往鸡食盆里又是倒水又是倒剁好的鸡草,小母鸡看见迅速跑来啄食,连鸡窝里的那个也在一番犹豫后,没抵过吃喝的吸引出了窝。
陆谷将鸡蛋从窝里摸出来,快步出了鸡圈,省得被小母鸡发现是他拿的,万一记了仇以后可不好捡蛋,会挨啄的。
手里的鸡蛋明显小一圈,但他越看越觉得小巧可爱,还拿给沈雁看。
小母鸡下蛋意味着以后见天儿都能收到蛋,鸡蛋可是金贵的东西,能不高兴吗
“八只呢,说不定过两天就都开始下了,一天少说也能收五六个,三四天就二十个了。”陆谷一手小心托着鸡蛋,和沈雁边说边往前院走。
“可真多。”沈雁有些羡慕,因为这是陆谷自己的小鸡,当初沈玄青和家里说好了分开,卖的钱也是陆谷自己的。
卫兰香养的鸡常是她去收蛋,卫兰香养了二十几只鸭子十七八只母鸡,比陆谷多多了,可那不是她的,顶多就是卫兰香卖鸡蛋时带上她,在集市或者镇上给她买吃的打打牙祭。
“还有鸭蛋呢。”她想起那七只鸭子也长大了,这几天暖和还放出去游水,估计离下蛋不远了。
鸭子头一年下的蛋最好,不会有软蛋,这会儿又是春天,鸭蛋正是好的时候,她这么一说,陆谷就更高兴了,按一天收四个鸭蛋,五天也能有二十个,要是鸡鸭每只都下,那一天就是八个鸡蛋七个鸭蛋,光是卖蛋都不少钱呢。
他俩正说着话,卫兰香从张家回来了。
“娘,小鸡下蛋了。”陆谷把手里的鸡蛋捧给她看。
母鸡下蛋对乡下人来说确实是不小的事,以后就能卖鸡蛋挣钱了,卫兰香笑着说“这蛋秀气,今儿下了头一个,待会儿你俩没事了去河边挖些地龙回来,要是能捉到虫子更好,别看鸡一天就能下一个蛋,也不容易呢,和人一样,吃好了肚里的蛋才好。”
她养了许多年的鸡鸭,经验比陆谷老道,又看他捧着蛋实在喜爱,想起当初沈玄青跟她说好,这鸡鸭是专给陆谷养的,平时老二挣了钱后五两十两的给她,她手里有钱,不贪陆谷的鸡鸭蛋,便说道“快去垫个筐子,这蛋你自己攒着,娘就不管了。”
方才陆谷还在心里想,蛋要放在哪里合适,他不像沈玄青那样随意,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一些话做一些事。
这会儿卫兰香既然发话了,他眉眼弯弯“知道了娘,我这就去。”
等沈玄青埋完人回来,铁锨刚往墙边一靠,就听见陆谷在厨房喊“二青。”
他连手都没洗,以为有事就先进厨房去看。
“小鸡下蛋了。”陆谷把垫了厚厚一层稻草的竹筐端给他看。
沈玄青有点惊讶,见自己夫郎如此高兴,便笑道“以后天天都有蛋了。”
“嗯。”陆谷又把竹筐小心翼翼放回去,生怕动作大了给颠碎,直起身后就说“多攒几个给你炒一盘。”
“好。”沈玄青答应着,满眼都是笑意。
被林守义训斥了一顿,老张氏也已入了土,张家亲戚总算是消停了,没有再闹,连隔壁的全子一家都觉耳根清净许多。
日子又恢复到以往的忙碌宁静,纪秋月因张家的丧事,好几天都没出房门,腰间又系上红腰带。
下过雨麦苗长势越发明显,绿油油的,看得人满心欢喜。
春日一到,地里杂草也多了,陆谷这几日都和沈玄青在地里拔野草,像什么荠菜和马齿菜地里太多,连山林野地里的婆婆丁和车前子最近吃的也不想再吃了,往后各种野菜都多,压根儿不用晒干留着吃。他扔在竹筐里,回去剁碎了喂鸡鸭还有兔子。
要说这马齿菜又叫晒不死,后根系只要稍微见了水或者湿泥,又能扎根长出来,是以麦地里的马齿菜并不讨喜,除非见着嫩茎能掐下来吃,老的只能喂禽畜。
只沈玄青买下的旱地就有十一亩,麦子全都种上了,趁最近他俩没上山,就来干干地里的活。
家里原先那两亩旱地沈尧青一直伺候的好,如今一共是十三亩麦地了。
因狗崽会吃麦苗,今日出来陆谷就没带它,在麦地里拔草蹲累了就站起来弯腰去拔,腰腿总有一个会酸,做农活就是这样,没那么容易。
乡下人干惯了活,倒没几个会抱怨,一心只想把杂草除了,不然会挤得麦苗不好好长。
沈雁在家帮着纪秋月烧水做饭,沈尧青和卫兰香在旁边地里,四个人进度各不相同,或蹲或弯腰,都猫在田地的绿浪里。
成片成片的麦田一望无际,到处散落着农人的身影。
麦苗长得稠,带来的锄头只能除去田垄和地头的草,长在麦苗里的草就只能用手拔。太阳最近不错,晒久了头上脸上的汗滴落在麦苗上。
一旦有风吹来,将热意吹散一些,陆谷才觉得舒坦爽快点。
“歇歇,喝口水。”沈玄青腰弯久了受不住,直起身歇息,养了一冬没怎么暴晒,他没去年夏天时那样黑了,看起来更是俊俏。他喝了两口水就把竹筒扔给后面的陆谷。
旁边地里的卫兰香也停下,坐在田垄上歇息,她看一眼这边的五亩地,再往前走,原先卢老大的五亩地也是他们家的,这么多良田,心里那叫一个踏实满足。
她解下腰间的竹筒,喝了几口后擦擦嘴,说道“大青,天暖了也到时候了,你三叔昨儿还跟我说,这两天就要育秧翻水田,咱们是不是也要下种子秧苗了”
“就这两天,去年不是留好了种,回头地一翻就去育秧。”沈尧青擦一把汗答道。
沈玄青听见,开口问道“大哥,今年地多,要我留下”
“才八亩地,育种没那么忙,翻田犁地我和娘忙不过来,借头耕牛就行,无非给些钱,你忙你的去。”沈尧青没有打猎的本事,只会种田下力气,若连这几亩地都种不了,岂不是没用。
再者他也不傻,喊村里两个老实本分的汉子过来帮忙,付些工钱就是,只要地里粮食打下来,十一亩旱地加上八亩水田,雇人花的那点钱还真算不上什么,如此一来,也不耽误沈玄青打猎挣钱。
“你且去吧,就算你在家里,多少也得雇一两个人,不如放开,有我和你大哥呢。”卫兰香在旁边说道,她就怕沈玄青打完猎回来的空子还要帮着种地,虽说年轻人能吃得消,可太劳累是会落下病根的。
既如此,沈玄青就点着头应下。
拔草除杂不是什么太要紧的,无需在地里吃喝,他们四人在地里又拔了一会儿,太阳越发大,村里不少人家飘起的炊烟都散了,无需沈雁来喊,就扛着锄头回家去了。
路过阿金大爷家时,沈玄青脚步一顿,和卫兰香说一声,带陆谷进去看小牛犊。
牛犊才一个来月,奶还没给断,不过已经学着吃草了。
“再过一两个月,长壮实了大青哥就来牵,到时下山后就能见着。”沈玄青说道。
“嗯。”陆谷认真点头,他从来没喂过牛,一头小牛犊贵着呢,陆家一直买不起,以后他也可以去放牛了。
牛圈里正吃草的小牛抬起头看他俩,大大的眼睛稚气又温驯,一看就是好脾气的牛,这让陆谷越发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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