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哥儿来啦”
“哟, 丰哥儿都带上银簪子了,这簪子怎么也得有个二两吧”
“那肯定的,严公子是什么身家他出手还能差了”
“哎哟, 还有银镯子呢丰哥儿现在看着, 就跟那二十里坡的当家夫人一样,派头十足了”
“什么时候迎亲, 请我们去喝杯喜酒啊”
看见刻意打扮一番, 穿着光鲜,头上手上还带着银饰的丰哥儿,村民们或多或少都上前打趣恭维了一番。
丰哥儿也很享受这样的恭维, 带着喜哥儿和南哥儿一路走到了肉摊子前。
永哥儿似乎也被对方的光鲜惊到了,有点羞窘地扯了扯自己洗的泛白, 又起了毛边儿的衣袖“丰哥儿, 你也来买肉啊”
丰哥儿不赞同地看着他“永哥儿, 你怎么说也是我堂哥,要是家里实在困难,你跟我说一声。以后我出嫁了替你想想办法就是了, 你怎么能出来卖肉呢”
程铎“”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有歧意呢他们堂堂正正地卖吃的肉, 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是,丰哥儿马上就要嫁到大户人家去了, 你不说来求求他,怎么也比”喜哥儿说着往程铎的方向瞥了一眼,缩了缩脖子, 压低声音“怎么也比跟着那来路不明的猎户强”
他说完, 讨好地望了丰哥儿一眼, 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顿时高兴了。
南哥儿犹豫了一下, 没说话。
其实要放在以前,他们这样的哥儿能找到程铎这种条件的汉子,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不过因为丰哥儿马上就要嫁进富贵人家,他们跟他关系好,最近相处时又说了些好话。丰哥儿一高兴就承诺他们,以后会想办法给他们牵线搭桥,介绍些富家公子给他们认识。
喜哥儿是真信了,在丰哥儿面前也越发伏低做小,什么都顺着他。连以往高攀不上的好亲事,如今都不屑一顾了。
南哥儿倒是半信半疑,一来丰哥儿自己都说,严公子的家不在武都县,万一他们成了亲就走了,他们难道还能追到南边儿去让他介绍二来富家公子是想嫁就能嫁的别说他们是哥儿,就算是大姑娘,没有绝顶的容貌,见多识广的富家公子凭什么看上他们这些乡村哥儿
他们连找个差不多的亲事都难呢,就这么把希望放在丰哥儿的一句话上,万一希望落空,将来不知得多难受
永哥儿听到他们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但还是客气地道“不用了,丰哥儿。我爹说过求人不如求己,我凭自己的本事挣钱,也不丢人。”
“还有喜哥儿你也误会了,程铎雇了我和爹给他帮忙的,我们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你这么说,我以后怕是都不敢去别人家里干活儿了。”永哥儿说完,尴尬地笑了笑。
“什么凭自己的本事挣钱,你这样没成亲就抛头露脸,让别人怎么看我们李家”丰哥儿一脸恨铁不成钢。
他这会儿自诩是准大家夫人了,不知不觉学起了柳书生,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说完打量了永哥儿一眼,想说他虽然长得比自己差了不少,但他会帮忙找个管家或者下人的子女,这样也比一辈子种地强
但就是这一眼,让他发现永哥儿竟然变好看了,还好看了很多当即震惊道“你、你怎么变了是不是用了什么养颜秘方几天不见白了这么多”
丰哥儿本来就因为要出嫁了,正忧心自己的容貌,此刻见到永哥儿改头换面的样子,无异于看到救命稻草。
他这会儿也不嫌弃永哥儿拿了肉的手脏了,抓着他就问,他是不是用了什么灵药或者养颜秘方
“没有,我就是搽了点羊油”永哥儿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天生就肤白,只能拿羊油说事。
“不可能,我每天都搽羊油”丰哥儿不信“除了羊油,我还用了花粉、香脂和蜂蜜调制的养颜膏,怎么没有如此奇效”
“大概,是因为我以前没有擦过,所以才见效明显了些”
丰哥儿见永哥儿支支吾吾,突然气急起来,不管不顾地道“你还想瞒我不会真是嫉妒我嫁得好,所以不想告诉我吧你再怎么样,严公子又不看不上你”
“丰哥儿你胡说什么我见都没见过严公子”永哥儿瞠目结舌。
这话吴桂花之前就说过,永哥儿被她气得多了,听听就算了,没想到看起来善解人意的丰哥儿,竟然也说出这种话
该说他们不愧是母子吗永哥儿想起他爹警告他离丰哥儿远点的话,这会儿终于明白了过来。
“没见过不代表不嫉妒,严公子的家世好,咱们村里谁不知道我说永哥儿,你也太没良心了吧,丰哥儿以前是怎么帮你的,要你一个保养秘方不过分吧”喜哥儿也借机帮腔道。
“我真的没有什么秘方”
丰哥儿根本不听“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出钱买,要多少银子你说”
他一时激动,本就扣着永哥儿手腕的指甲,猛地陷进了他的肉里。永哥儿吃痛挣扎,哪知丰哥儿力气大得吓人,他根本挣脱不开。
“够了”程铎看不下去了,从树枝上一跃而下,挥开丰哥儿的手道“你掐着他他也没有什么狗屁秘方,你们到底买不买肉,不买别堵着我的摊子”
一群哥儿的争执他不好插手,只能用他们堵着肉摊子说事。
丰哥儿吓了一跳,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身子晃了晃,虽然没有跌倒,他头上的银簪子却从发间脱落了下来,“喀”地一声撞到一颗石头上,当场撞坏了一处。
“我的簪子”丰哥儿脸色大变,飞快地扑过去把簪子捡起来。
喜哥儿站的近,好奇地伸头过去看,然后不解地问了一句“丰哥儿,你的银簪里面怎么是黑的”
“什么,黑的”在场看热闹的众人不明就里,一个个都围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但是丰哥儿眼疾手快,已经在众人围拢过来之前,把那簪子破损处握进掌心里了。
他脸色倏地白了,心跳又急又乱,但还是强撑着对众人笑道“什么黑的,喜哥儿你看错了。”
喜哥儿将信将疑“不是呀,我明明看到里面”
“我都说你看错了,你就是看错了还浑说什么”丰哥儿沉下脸,色厉荏苒,喜哥儿顿时不敢开口了。
他脑子简单,这会儿还没想明白是因为什么,倒是南哥儿和看热闹里的村民,已经有人猜到了。
“是不是看错了,你把簪子亮出来给大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用了。”丰哥儿脸色难看,极力掩饰道“程铎把严公子送我的簪子弄坏了,万一被严公子知道,以后怕是要跟他过不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丰哥儿正想胡乱扯个借口,把这事混过去,谁知道吴桂花过来找他,正好听到这一句,马上呼天抢地道“什么,这个杀千刀的又弄坏了你的簪子我就说他跟我们家八字不合
她指着程铎“上次牛死了你说不是你打死的,这回的簪子这么多人看着,你总不能不承认了吧”
“娘,别说了”丰哥儿拼命扯他娘,想让她不要说了,可惜吴桂花根本不听。
“你今天必须赔钱这簪子是严公子大老远从南边儿带过来的,无论花色样式都是如今最时兴的,怎么也要赔个一两银子”
“一两,这也太离谱了”看热闹的村民再次哗然。
只是破了一点,这吴桂花就要人家一两银子,确实离谱。
程铎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是我弄坏的,我当然会赔”
“不关你的事,要赔也是我来。”永哥儿不知道程铎的打算,着急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却被一只大手拨到了一边,不让他参与的态度非常明显。
“程”永哥儿还要说话,转头就被程铎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不敢说话了。
“不用了,只是磕破了一点,银子又没有少,我就不要你们赔了。”丰哥儿打断他,冠冕堂皇地说完,扯了吴桂花就要离开。
吴桂花不明所以,但这会儿也看懂了丰哥儿的脸色。何况他拽着自己的力道大得吓人,吴桂花不是傻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挪动脚步跟着走了。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程铎突然低喝一声,从肉摊后面大步走出来,指着面前的地方道“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了,谁也别想走”
“你什么意思”吴桂花回头,见程铎沉着脸,大马金刀站在肉摊前,仿佛杀神一般突然有点怂了。
程铎没理他,看向丰哥儿“别说我刚刚只是挥开你,你自己没有站稳就算我真的推了你,这点力度也不足以把银子磕坏,而且坏了我又没说不赔,你跑什么”
“我已经说了,我不要你赔钱。”丰哥儿死死握着簪子,头都不敢抬起来,他这会儿就想赶紧带着他娘回家,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行,簪子到底是怎么坏的,弄清楚了该怎么就怎么样,我可不想担些莫须有的罪名”
说着看向人群里“三爷,你说是吧”
李三爷尴尬地站了出来“成吧,我来主持公道。”
他刚刚之所以一直没有站出来,就是觉得事情经过可能不太好判断。因为程铎确实对丰哥儿动了手,要不是他,丰哥儿也不会后退,继而踩到石头。
不过程铎态度这么强硬,丰哥儿又一味地遮遮掩掩李三爷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喜哥儿说的簪子黑了,怕是确有其事。
李三爷看向丰哥儿“拿出来吧”
说起来丰哥儿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承认自己没站稳不就好了吗,非要把责任推给程铎,这下好了,人家不依不饶了。
丰哥儿握着簪子的指节都泛白了,永哥儿等不及,上前抓着他的手掰开,这才看到那破了一角的簪子,里面确实是黑的。
“这是只贴了一层银箔”
众人惊呼“假的啊”
“难怪喜哥儿刚刚说簪子是黑的呢,丰哥儿还骂人家看错了”
“我说呢,怎么一碰就坏了”
“若是猎户不把他们留下来,大家岂不是就误会了”这话一出,村民们看丰哥儿的目光都变得古怪起来
“不可能”吴桂花不信,劈手夺过那银簪,发现破口出果然是一层薄薄的银箔,抖着手往下一撕,果然更多黑色内里露了出来。
“怎么会”她不信邪地拖过丰哥儿手臂上的银镯,咬了一口,发现也是假的,难以置信地道“不会的严公子那么有钱,为什么要送丰哥儿假货”
她看了眼丰哥儿,从他苍白的脸色和满头的冷汗,突然联想到了更严重的东西
完了,丰哥儿的嫁妆
吴桂花一阵天旋地转,好险没有晕倒,回过神来,也顾不得程铎了,带着丰哥儿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往家跑。
李三爷叹了口气,想了想跟在后面“我去看看。”
李三爷这话等于提醒了众人,村民们仿佛怕错过了什么大戏似的,呼啦呼啦跑了个精光
刚刚就躲在人群里的钱阿么一边跑,还一边心虚他就是看不惯吴桂花得意,说那严公子骗人也是嫉妒更多,哪成想就真的发生了呢
大家不会觉得是他乌鸦嘴咒的吧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