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 程铎果然如承诺的带永哥儿上了山。两人在约定的地点汇合,程铎好笑地看着永哥儿一手拎着护腕、腰带,一手拎着弓箭袋, 满头细密的汗珠,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狼狈。
他飞快地从树上跳下来,迎上去道“来了”
“嗯。”
“怪我,忘了教你怎么穿戴了。”
永哥儿本来很窘迫, 听程铎这么一说, 心情突然就放松了“是我太笨了,琢磨半天没有弄好。”
程铎把人拉到树荫下,又给他擦擦汗“这种牛皮护腕是暗扣的设计,你没见过, 不会很正常, 我来教你。”
他拉过永哥儿的手,帮他把衣袖扎进护腕里, 又系上腰带,背上弓箭袋,虽然穿的还是麻衣粗布,但因为面如冠玉,活脱脱一个偏偏少年郎。
永哥儿动了动手脚, 感觉行动麻利了不少,又见程铎跟他穿着一样的装束,心情激动之余,又有些甜蜜。
“热吗”程铎问。
“还好。”
“先忍一忍,一会儿进山就凉快了。山里蚊虫多, 又有荆棘和毒藤, 穿上护腕安全一点。”
永哥儿眉眼弯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不知道为什么, 看见过程铎打人时狠辣的样子,再听他此时温柔细致地叮嘱,永哥儿心里茫酥酥的,只觉得这样的程铎英俊地不行。
程铎见永哥儿双颊泛红,只当他第一次打猎太兴奋了,从空间里掏出自己的铁枪,转身就往山上走“走吧,我先带你去打野鸡。”
念在永哥儿第一次打猎,程铎给他选了个容易的目标。不过就算他找好了猎物,又带着永哥儿潜伏好位置,永哥儿还是一连放跑了好几只野鸡。不是把箭射到树上,就是被荆棘和树丛挡了,一早上下来颗粒无收。
最后还是程铎怕他沮丧,趁着永哥儿瞄准没注意,用铁枪拍了颗石子过去,那石子打中野鸡脖子,正好让永哥儿一箭射穿翅膀。
“中了。”
程铎一边装作惊喜,一边飞身上前定住还在不停扑腾的野鸡,转头笑道“你第一次打的猎物,想怎么吃”
他空间里有锅有调料,找个有水的地方就能生火。
永哥儿高兴坏了,先宝贝地收回自己箭,然后抓着那野鸡的翅膀提起来“整只炖了吧,我之前给你的笋干、香菇和板栗空间里还有没有塞进肚子里一起炖了,再沾馒头吃。”
“好,听你的。”
永哥儿第一次打到猎物,又下厨喂饱了程铎,信心大增,吃完就要继续打猎,还是程铎把他拦住了“你累了,先休息”
他收好东西,又拿出防尘垫铺上,还顺手拿了床薄被“躺下睡会儿”
永哥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到底是上山打猎的,还是进林子里来游玩儿的不过他确实有点累了,看见程铎拍着那软乎乎的垫子招手,红着脸坐了上去
两人在林子里玩儿了一天,因为程铎有心放任,他们猎物没打到几只,在林子里採的野菜和山珍倒是挺多的。
程铎给永哥儿装了大半进背篓,让他带回了家。
第二天,永哥儿在院子里铺了张旧凉席,把他们菜的野菜和蘑菇都摆了上去,放在太阳底下晒。
因为院子里还散养着一群鸡,永哥儿怕它们来啄了吃,就捧着双颊坐在屋檐下,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昏昏欲睡。
他昨天在山上跑了一天,回来已经很晚了。今天又担心这些菜,大清早就爬起来处理晒干。
这会儿半上午太阳照得人眼花,正是瞌睡的时候。
永哥儿正迷糊,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还以为沙杨又来烦他了,正想回屋拿弓箭就看见推开院门进来的不是他以为的沙杨,而是雨哥儿。
“太阳这么大,你怎么来了”永哥儿连忙端出小板凳,一边招呼雨哥儿坐,一边进厨房给他倒水。
自从上次一起买了小鸡,他们俩的关系突飞猛进。钱阿么又有心让两个哥儿走动起来,经常打着送东西的借口让雨哥儿上门,像今天,雨哥儿就又送来了一小簸箕煎鱼。
那鱼约莫手指长,有四五条,用豆油煎得焦黄。这东西在农村可是金贵玩意儿,更别提还用油煎了,永哥儿不敢要,连忙推辞“这煎鱼你还是拿回去吧,太贵重了。”
雨哥儿细声细气地“什么贵重啊,是我几个哥哥自己下河捞的,不值钱。再说我可不敢拿回去,我阿么会骂人的,你不要自己到他面前去说。”
因为一段时间的相处,雨哥儿在永哥儿面前开朗多了,话也多了起来。
“你明知我不敢去”永哥儿无法,只能收下了,他上门去找钱阿么,对方只会给他塞更多的东西,然后一个劲儿的感激他。
说实在的,他根本没做什么,而且还是雨哥儿来找他的时候多,两人就是在一起聊聊天,甚至雨哥儿还会帮他干活儿。
永哥儿收下了煎鱼,就在心里估摸着要送什么回礼好,钱阿么客气,他也不能占人便宜。
永哥儿把煎鱼放进厨房阴凉处,拿着簸箕回来重新坐下,就听雨哥儿突然道“你听说了吗,你大伯娘又给丰哥儿安排亲事了。男方据说是猪肉铺洪老板的本家,洪老板觉得过意不去,就给他介绍了一个家底丰厚的堂侄。”
“有这种事”永哥儿最近不怎么在村里走动,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我阿么说,你大伯娘见人就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丰哥儿要当少奶奶了”雨哥儿抿了抿唇,没说的是,他阿么气坏了,诅咒吴桂花肯定又找了个骗子。不然好好儿的大户人家,干嘛看上丰哥儿这个坏了名声的哥儿
说实在的,他心里也难受。丰哥儿跟他一样坏了名声,可丰哥儿转头就找了好亲事,他却无人问津。雨哥儿最近经常想,哪怕让他嫁个鳏夫也好,他不想成为一家子的拖累了。
雨哥儿叹了口气“为什么哥儿就一定要嫁人呢,我听说州府里的哥儿还能娶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想娶妻”永哥儿惊讶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哥儿还能娶妻他们村子里的哥儿,好像都只有嫁人的,哥儿娶了妻,靠什么养家糊口
不怪永哥儿大惊小怪,村里人都是以种地为主,汉子才是壮劳力。加上农村为了争水,争粮食,甚至一点野菜都能打起来,哥儿力气小,根本不顶用。
这谁家要没个顶门立户的,大家都瞧不起,有些心坏的还专门欺负他们
“没有,我不喜欢女子。”雨哥儿低了头,他就是不想被人议论了。听到州府的哥儿能娶妻,他就想着自己也能顶门立户就好了,并不是因为喜欢女子。
永哥儿很理解雨哥儿“那些都是传言,当不得真,你早晚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你看看我”
“你怎么样”雨哥儿一听来了精神,刚刚的沮丧好像假的一样。
不得不说女子和哥儿都是八卦的,这会儿小伙伴有情况,雨哥儿连自己的心情都顾不得了。
永哥儿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挽救道“我,我是说,我以前那个样子不好看”
“永哥儿,你可别想瞒我,你昨天跟谁出去了我早上和下午来了两趟你都没在家。”雨哥儿想了想,皱眉猜了一句“难道是沙杨”
“当然不是,我都说了我烦他了”雨哥儿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你就好。”雨哥儿松了口气“我前些日子看到沙杨和他爹出去了,回来买了很多东西,好像有红布什么的,看起来像是要办喜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永哥儿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沙杨四五天前还来纠缠他呢,这么快办喜事,他要娶谁
而且怎么一个个都要成亲了,现在根本不是成亲的好时候,他们村里人只会选在麦收和年前办喜事,谁会选在大热天办
这种不好的预感,在丰哥儿出嫁当天,李满仓和吴桂花来请他过去观礼时达到了顶点。
永哥儿警惕道“我爹走之前说过了,他要跟你们断绝关系,没他的允许,我可不敢跟你们一家来往,我爹会生气的。”
吴桂花显然有备而来“永哥儿,你还记仇呢之前的事是大伯娘不对,大伯娘给你道歉好不好大伯娘求你了,丰哥儿的喜事一辈子就这一次,你爹和你大哥二哥都不在,大伯娘不请你请谁啊,你们一家总不能一个都不出现吧”
李满仓也道“老二之前说的那都是气话,要不然你就去这一次,在亲家面前给丰哥儿充充场面,其他的我们都不要求你了。”
“对呀,今天我们家办喜事,院子里都是人,难不成我们还能当着大家的面害你不成”吴桂花说着说着,就要给永哥儿跪下了“大伯娘给你跪下了,你要打要骂,过了今天我都依你”
吴桂花和李满仓越是低声下气,永哥儿越觉得他们这样有诈。
他是二房的人没错,可他出不出现,真没有那么重要他们完全可以找个他跟他爹一起出门了,不在家的借口搪塞过去。
村里人虽然会议论,但是他爹放话的时候他们议论得还少吗,他去了难道就能堵住村里人的嘴了
何况接亲的队伍过来,很快就带着新娘走了,真没那个功夫跟村里人闲聊。
而且吴桂花素来争强好胜的一个人,竟然给他跪下了永哥儿觉得毛骨悚然,想也不想就要退回院子里关门。
哪成想李满仓和吴桂花对视一眼,见一计不成,双双扑了上来,根本没给他时间反应。
吴桂花手里还拿着一根湿帕子,永哥儿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捂得晕了过去。
吴桂花埋怨道“我就说直接把人撸过去得了,你们非要老娘来求他,浪费时间”
“那不是丰哥儿说,让人亲眼看见他走进去,抢婚的说法更值得那啥、值得信嘛”李满仓皱眉“别废话了,去把草笼里的背篓弄过来。”
幸好他们做了两手准备,这会儿直接把人迷晕了也不怕。
回去的路上,偷偷摸摸的两人还遇到了一个下地的村人
那人问“满仓,你们两口子今天不是办喜事吗,大清早去哪儿了”
吴桂花一脸慌张,还是李满仓按住她回了一句“买、买菜去了。”
那村人看他背着满满一背东西,好像很沉的样子也没多想,说了两句喜庆话就走了。
两个人心里害怕,连请人家来喝喜酒的客套话都忘了说。
“怎怎么办”
“回家,不要慌。”李满仓力持镇定。
两人从后门回了家,一路把永哥儿背进了后面柴房里,丰哥儿进来给他换衣服,埋怨道“不是商量好了,说几句好话把他骗过来吗”
吴桂花闻言也不高兴“老娘都快给这小兔崽子下跪了,他就是油盐不进,老娘能怎么办”
“算了,算了,丰哥儿赶紧给他换衣服。”李满仓赶紧拦住他们,时间不多了,再让他们吵下去就该引来人了。
偏偏他想什么来什么,李长生找不到人,推门进来就看到了柴房里的场景“爹,娘,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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