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哥儿和山娃子一大一小赶到程铎家的时候, 程铎正提着打猎的工具,准备上山。好在两人来得及时,将他撞了个正着。
“你们是来找我的”程铎见这两人来了又不说话, 只好主动询问。
雨哥儿第一次正面对上程铎, 吓得脸都白了,不自觉地缩到了山娃子身后。
山娃子也有点不知所措, 因为他不知道程铎愿不愿意管“闲事”。山娃子踌躇了一下, 硬着头皮把永哥儿今天莫名其妙成亲, 还有他在沙家的怪异行为说了。
他以为程铎就算愿意管, 也只是随手帮个忙, 但他没想到程铎听完直接变了脸“你说什么,今天成亲的是永哥儿”
开什么玩笑, 永哥儿昨天还跟他在一起
程铎当下也顾不得打猎了, 借口回院子拿武器, 其实是把空间里的铁枪抽了出来, 提在手里一脸气势汹汹步下台阶“走”
山娃子和雨哥儿对视一眼, 不知怎么,突然像是找到了靠山, 几乎是小跑着跟在了后面。
程铎提着铁枪闯进沙家,沙家前院正在待客,满院子都是人。但看到他杀气腾腾地冲进来,没有一个人敢拦。
程铎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新房门口。山娃子和雨哥儿,包括沙家看热闹的宾客,都一脸好奇地跟了过来。
众人窃窃私语“出啥事了”
“猎户怎么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沙三家怎么惹着他了”沙三就是沙杨他爹, 说来也巧, 沙二叔就是沙杨的二伯。
沙二叔想着自己和程铎有几分交情,疾步过来挡在了新房门口,好言相劝道“程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是我侄儿沙杨的好日子,你若是来喝喜酒的,我们欢迎”
“沙二叔,得罪了。”程铎不想跟他浪费时间,告罪一声,直接抓着沙二叔把他提到了一边,然后长腿一跨就进了新房,直奔屋里的新人而去。
新房里,花媒婆早就出去吃喜酒了,屋里只有顶着盖头坐床的丰哥儿。丰哥儿听到外头的动静不对,连忙装晕地靠在了床头柜子上,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猎户你干什么”“别碰我的夫郎”匆匆赶来阻止的沙杨一家看到程铎作势要挑盖头,俱都又惊又怒,连忙喝止。
程铎已经认出眼前盖着盖头的哥儿不是永哥儿,身形不对,这人肩膀比他们家永哥儿宽,腰没他细,腿更没他长
程铎知道古人挑盖头的规矩,因而就算铁枪已经触到了盖头边缘,还是收了回来。他铁枪一横,指着沙杨“过来把盖头揭开。”
“凭、凭什么”沙杨吓了一跳,被程铎的气势所慑,脖子前面又是锋利的铁枪头,他双腿已经不自觉开始打颤了。
沙杨娘站出来挡着儿子“就是,凭什么现在吉时未到,不能揭盖头”
“少废话,让你揭你就揭”程铎像抓小鸡崽似的,一把把沙杨抓了出来,推搡到了“昏迷不醒”的新夫郎面前,沉喝一声“快揭”
沙杨平时被爹娘宠着,看似任性妄为,但那都是有人兜底的情况下。如今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帮忙,程铎又黑着脸,抓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沙杨手臂一抖,飞快地把盖头揭了下来。
“你这猎户怎么回事,我们又没请你,你怎么能进来捣乱啊”沙杨娘指责的话未说完,看清床头昏睡的人是谁,倏地像被捏住了脖子,惊声叫道“丰哥儿怎么会是丰哥儿,我们聘的明明是永哥儿”
听清沙杨娘的话,后面挤不进来看热闹的宾客们一阵大哗“什么,沙杨娶的是丰哥儿”
“不是永哥儿吗”
沙杨也懵了,急忙抓住丰哥儿的肩膀使劲摇晃,想把他喊醒“怎么是你,我的永哥儿呢”
程铎本来就满身火气,听到这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棍抽到沙杨屁股上,把他抽开。然后拿铁枪对着丰哥儿,凶巴巴地道“还装是吧,昏睡之人眼珠子根本不会像你一样乱动你再不睁眼,我就在你肩膀上捅个窟窿了”
丰哥儿僵了一下,正犹豫着要不要醒来,谁知下一秒就感觉肩膀上传来尖锐的刺痛,他吃痛地睁开了眼睛“我,我醒了,我刚刚真的晕过去了,没有装”
“嗤,晕过去的人醒来不问怎么回事,开口就说自己没有装,你骗鬼呢”程铎嗤了一声,懒得跟他废话“永哥儿呢”
丰哥儿被锋利的铁枪对着,喜服已经染上了点点血迹,他吓白了脸,结结巴巴地道“他,他抢了我的亲事,去了洪家”
“好一个贼喊捉贼你不是晕过去了吗,怎么知道永哥儿抢了你的亲事这恐怕是你们家一早就商量好的吧”程铎冷笑一声,收起铁枪转身就走,他还要去追永哥儿,没功夫跟他们掰扯。
若是永哥儿出了事,他会让他们知道算计他的人有什么下场
“不是,我猜是这样”丰哥儿心慌之下说漏了嘴,被程铎说穿心跳快吓停了,连忙补救。
他们是这样计划的没错,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十分刻意了。
明明他们之前计划好的,只要他把今晚洞房混过去,明天再装作睡醒认出沙杨就好了这姓程的猎户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他和沙杨只拜了堂,还没有洞房呢
他该怎么办
“沙杨”丰哥儿委屈地看向沙杨,哪知面前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给老娘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沙杨娘一个不留神放跑了儿子,只能揪住丰哥儿的衣襟质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丰哥儿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除了可怜兮兮的说不知道,别的一句不肯多说。沙杨娘问得急了他就哭,反正沙杨娘不像程铎一样喊打喊杀,只是过来捏他的手臂丰哥儿还是敢躲的。
沙杨的六个姐姐也堵着花媒婆,让她给个说法。
花媒婆有苦难言,只能拼命解释自己给沙杨说的确实是永哥儿,有庚帖为证,为什么换人了她也不知道
另一边,沙杨追着程铎出了门,他爹和沙二叔,还有沙家亲朋里的年轻汉子都跟了出来。只是他们脚程没有程铎快,转眼就没了他的踪影。
雨哥儿身体弱,不敢离开村子。山娃子倒是想追,但他想了想没跟着去,而是转身带着雨哥儿去了李三爷家通风报信。
山娃子是个机灵的,赶在李家倒打一耙之前,把自己和雨哥儿怎么发现不对,然后去找程铎,还有刚刚在沙家的一切都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番
洪家的迎亲队伍走得并不快一是驴车里多了新夫郎,遇上路不好走的地方,只能由洪家的本家小伙一路帮忙抬过去;二是洪家宝闹腾,他一会儿嫌太阳大,一会儿嫌走太多路脚疼,尽管洪大哥和洪四哥一路好言哄着,这回程的路也快不起来。
就在洪家的队伍停下来休息,洪家宝第三次吵着要看夫郎的时候,洪大哥和洪四哥终于觉察出不对了。
这么热的天,新夫郎在驴车里一个时辰了吧,他们请他出来透透气,他不吭声还能解释成害羞。但是连水都不喝,正常人怎么忍得住
洪家宝又在一旁吵着要看夫郎,洪大哥和洪四哥对视一眼,终于带着弟弟去了驴车。车帘掀开,车里的永哥儿因为闷得难受,已经蹭开了盖头。
他这会儿半阖着眼睛,脑子昏昏沉沉的,几次想撑着自己起身都没成功,反倒出了满头的冷汗。
于是洪家宝兄弟掀开车帘,看见的就是满身红衣的哥儿躺在车厢里,俊脸雪白,乌黑的湿发贴在额头上,正用力睁着漂亮的眼睛看他们。
他鼻梁翘挺,嘴唇嫣红,侧脸看人的样子不但不显狼狈,反而有让人神往
洪大哥和洪四哥被镇在了当场,一同被镇住的还有躲在后面偷看的洪家小伙子们。
只有洪家宝傻乎乎地道“你,你就是我的新夫郎吗你真好看”
他说着就想伸手去摸永哥儿的手,永哥儿瞪大了眼睛,想抬手把他拂开,却苦于浑身瘫软,使不出力气。
洪家跟来迎亲的小伙子大都未婚,看到傻子洪家宝娶了个天仙一样的夫郎,心里都艳羡不已。看到洪家宝当众摸他的新夫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高声起哄起来“哦,摸新夫郎啰”
关键时刻,程铎及时赶到,推开众人,抓住洪家宝的手将他拨开了。
“你谁”洪大哥及时接住自己的幺弟,皱眉问。
永哥儿看到程铎,眼神蓦地亮了起来,紧绷的身子不知不觉放松,在程铎伸手来扶他的时候,安心地靠进了他怀里。
“程铎”永哥儿艰难地动了动唇,声如蚊蚋。
他鼻子有点发酸,他就知道程铎一定会来找他
“还好吗”看到永哥儿安然无恙,程铎也松了口气。
永哥儿艰难地摇了摇头,对着程铎扬起了唇角。但是看清身上的红喜服,很快又懊恼地皱了眉,他一辈子只想穿一次喜服,而且是跟程铎一起穿
“你你你,你怎么抱我的夫郎,我娘说了,我的夫郎只有我能抱”洪家宝气坏了,想也不想就要冲上前分开两人。
程铎直接一手薅住他的脖领子,把人给丢了回去“谁是你夫郎,永哥儿明明是我的”
因为心里有气,程铎直接把眼前碍眼的家伙丢了个大马趴。洪家宝何时被人这样打过,趴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大哥,四哥,他,他打我”
程铎“”
洪大哥“你怎么能打人”
“好啊,这家伙是奸夫,不但抢亲还打人,他是看不起我们洪家人”洪四哥气愤地道,洪家的小伙子们年轻气盛,看到洪家宝挨打,也纷纷同仇敌忾起来,捏着拳头、拿着扁担就围上来想要教训程铎。
“奸夫该死”
“这哥儿恐怕也不干净了,他们骗婚”
“打死他”
洪大哥“等等,先把话清楚”
可惜没人理他,以洪四哥为首的小伙子们已经冲上去了。
程铎一脚踢开洪四哥和另一个人,转身把永哥儿扶靠到车壁上靠着“永哥儿,你等我一下。”
“别”对方人多势众,永哥儿怕程铎吃亏,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因为使不上力抓了个空。
转眼再看的时候,程铎已经挥舞着铁枪,打得洪家人哭爹喊娘了。
永哥儿“”
洪大哥“住手,有话好好儿说”
程铎确实要好好儿说,不过这些人上来就说他是“奸夫”,还说什么哥儿不干净了,他们才不干净了
他还是把他们打一顿,再好好儿说吧
于是沙杨父子、沙二叔带着亲朋赶来,看见的就是洪家人躺了一地,哀鸿遍野的场面。
沙家众人“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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