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这样,最近你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可以借着机会休息几天,等查明真相后再重新接任务。”夜蛾正道看着面前神色如常的学生,满心劝慰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知道,作为教师,自己应该竭尽全力规劝挽救这个从体型上看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少年的孩子,或者更近一步,为他指明人生接下来的方向。
但是啊,但是每一个咒术师都是特别的存在。孤单的走在通往战场的道路上,孤单的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他能理解这孩子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苦痛与愤懑,但他实在无法找到那根能够触动他的弦,也不清楚该如何透过轻薄的语言治愈接连受挫的灵魂。
毕竟那些伤痛在已经成熟的成年男人看来,都只是注定会成为旧日剪影的灰尘,随着时间流逝,终有愈合之日。已经去世的人,无论再多怀念再多感慨都不会回来了,活下来的人不能整日沉沦在伤怀之中,因为他们是咒术师,肩上的责任还很重,脚下的路还很长。
夏油杰站在窗边,看似认真倾听,实则神游天外。
“唉,罢了。你去吧,保护好目标,别让她被外面的势力利用,直到总监处做出处理决定。”夜蛾正道怎么会看不出这小子心不在焉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人凭空憋气,他烦躁的挥挥手,丸子头青年转身就走。
突然出现在薨星宫内部,让天元惊惧惶恐的普通人
呵呵,普通人啊。
又是普通人。
他走在通向禁闭室的甬道上,眼前闪过那个女孩欢快的笑颜、以及学弟明亮的眼睛。记忆仿佛走马灯般一帧一帧回闪,他又看到那些为她的死亡庆幸且满意的盘星教教徒,以及举行淫祀的愚昧村民。
他们吮吸着咒术师的血泪生活在阳光下,享受着生命带来的一切美好。背阴那一面,尸山血海累累白骨,遗族的呜咽随着风声逐渐消散。
“诅咒彻底消失的办法,要么所有人都变成咒术师,要么只剩下咒术师,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吗”
豪爽率性的前辈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被他咀嚼到现在。
如果清除掉世界上所有庸庸碌碌愚蠢麻木的普通人,咒术师们能不能活到终老
禁闭室到了,贴满符纸的木门看上去阴森可怖。普通女人关在这里,应该会被吓哭吧。
他推开门走进去,看到了被注连绳束缚住的保护目标。
毫无疑问,她是他见过的人类里,最美丽的样本之一。另一个正在关西做任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女人有着一头乌黑浓密打着微卷的长发,发间装饰着镶嵌了珍珠和宝石的奢侈品。她微微低垂着眼睛,细碎星光裹在浓郁的紫色里,五官融合了东西方审美之大成,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真实。
即便已经下定决心不想给这个普通女人任何好脸色,夏油杰也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呼吸一滞。成熟知性大姐姐的杀伤力对于男子高中生来说堪比核武,那不是你高不高兴搭理人家的问题,要看人家愿不愿意花时间逗弄小朋友。
“咳咳,嗯”
他迟疑着弄出点声音试图引起她的主意,目光追着昏黄烛光映射在她秀发上的斑点怎么也移不开。
女人动了动,缓缓抬起头,露出形状姣好的眼睛注视着夏油杰“哦呀原来是这样,我大概明白了。”
她明白什么了
大男孩既想继续保持冷脸,又忍不住在心底替她找借口除了天元,不,哪怕是天元,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危害到了咒术界的什么人。
“夏油杰,咒术高专三年级生,在总监处做出对你的处刑决定前,我会保护你不受其他势力伤害。我们相处的时间不会太长,希望你运气好些,至少能迎来命定的结局。”
他毫不掩饰咒术世界对她的恶意,想要看看这样漂亮的人哭起来会不会也涕泗横流风度尽失。如果她嘤嘤切切哭泣着歇斯底里,自己大约就能将其重新划分回猴子的行列。
女人移开视线,紧接着眼角眉梢绽放出讥诮的笑意“预计结果出来需要几天”
此刻她就像低头嗤笑的魔王,美艳又邪恶。理智提醒夏油杰应该迅速远离这个奇怪的女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但没有听从理智劝诫转身就跑,反而站在原地乖巧的回答问题“最快三天,最慢一周。”
真稀奇,生存本能告诉他,最好别忤逆她的意思。
“呵。第一、你们的总监处一定会恭恭敬敬上门求我原谅,第二、这一次你的任务,绝对不会再失败。”
她慵懒的伸展身体向后靠在椅子背上,就好像被注连绳束缚双臂的人不是自己。
这种笃定的傲慢夏油杰只从好友五条悟身上见到过,后者源自上天赋予的才能,面前这个女人,她凭什么普通人而已,甚至连咒灵都看不见。
陷入沉默的十分钟后,青年上前替她解开枷锁“待在我身边哪儿也别乱跑,虽然很讨厌,但是我会认真完成任务。”
“我就喜欢你这种无论愿不愿意高不高兴都不会在工作中懈怠敷衍的性格,有考虑换个工作吗”
女人摆脱了捆着她的绳子,收回手上下搓动留下了红色绳痕的手腕和小臂,那些痕迹异常色气,看得人口干舌燥。夏油杰努力让自己移开视线不要太过失礼,略有些熟悉的香气扫过身前,原来那个女人已经自己站起来走到禁闭室门口去了“这里好像得要你来打开啊,忘了自我介绍,森由纪,我的名字。”
浓浓的欧洲口音。
原来是外国人,所以才如此肯定岛国机构不敢加害自己吗不得不说,这个理由非常实际,哪怕让本土高中生心头不爽,他也没法子反驳。
“这边走。”
他干巴巴憋出三个字,上前拉开禁闭室大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长长的甬道,重新回到阳光下,女人掀起嘴唇笑道“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需要联系律师。”
自始至终她的表现都没有突破正常范畴,夏油杰心底嘀咕了两句,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通讯工具递给她“也许你该说明一下自己究竟怎么进的薨星宫。”
天元的异动整个咒术界都感受得到,那位据说存在了至少五百年的传奇咒术师颤抖尖叫,跟个更年期落魄大叔似的,真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自称名为森由纪的女人含笑看了青年一眼,略略让开两步轻易就解开他的手机密码锁,输入号码安静等待。
她试了好几个号码,有的很快被人接通,有的空号,有的响铃但无人接听。
“就这样,多谢。”森由纪息屏后将手机递到夏油杰面前,他伸手接过,不料女人并未放松“小哥,我看你有些心事,要不要聊聊”
拿住手机另一端,青年眉眼锋利“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吃吃”笑了两声,长发被风拂动,紫色眼睛里荡开一片不明所以的涟漪“那就交换答案吧,女士优先,所以你要先回答。”
女人松开手,青年欲盖弥彰的退了一步,飞速将手机塞回口袋。
那个不是我方不给力,奈何对面段数太高,明明表情动作穿着谈吐都非常正经,却像是浸泡在高浓度荷尔蒙里一样,满满都是扑面而来的蛊惑。
“我的学弟遭遇意外去世了,心情不太好。并不是针对你,对不起。”
夏油杰稳了稳心神,反复劝告自己暂时低头是为了更好的获得情报。女人轻轻“噢”了一声,非常真情实感的皱起眉“我真抱歉,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糟糕了。”
咒术高专三年级,夏油的学弟无非就那几个人,死了哪个对她来说都是损失,怎么可能不真情实感。通过这么几句普通对话,森由纪已然弄清楚周围都发生了些什么情况。
真是倒霉,居然被一棵植物给坑了。
说完她露齿一笑,灿如花开“至于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那棵树旁边我也很奇怪。真的,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普普通通身无所长的普通女人,在此之前正随同丈夫参观这所私立宗教学校。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我甚至都反应不过来,面前便出现了那从茁壮磅礴的树根,就跟克苏鲁似的。”
夏油杰认为她没有说谎。
一是无咒力的普通人身份昭然若揭不可能误判,二是她真的没有那个能力穿透层层防卫无声无息潜入到薨星宫内部搞破坏。这么久的观察可以看出她不是个擅长体术的人,或者说一点也不擅长“武力交流”。
“你先生是什么人”他好奇的问了一句,女人笑眯了眼睛“他呀,无论长到什么年龄都像个孩子似的,非常可爱。”
别人夫妻间的小情趣就没必要继续深究了吧,行事还比较青涩的夏油同学没有继续追问、错失了洞察一切的最后机会。
“现在该我问你了,”女人站在安全社交距离上,侧首展眉看着青年,颈侧精致的曲线被长发遮得若隐若现,想不起来在哪儿经常接触的香味氤氲着弥散开来“既然你的学弟不幸离世,那么,作为活下来的人,报复了吗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血还血既然悲剧已经无法挽回,那就必须有人负起责任承担怒火。
“报复报复谁”青年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得不承认此刻自己确实被她蛊惑到了。报复啊甜美又令人渴望的词汇但是当他举目四望,茫然无措之下居然找不到该为此事负责的人。
“当然是报复那些把事情搞砸的蠢货。愚蠢本不是错误,但过于愚蠢却导致了悲剧,当然该有人采取行动去让蠢货们清醒一点,至少把脑子里的馊水都清清。”
女人拢紧披在身上的毛线披肩,就像站在破旧木屋下神色危险的女巫。夏油杰这才注意到她的装束应对着现在的天气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迟疑片刻后他做出了个古怪决定“先不说那些,既然你说你是突然出现在薨星宫内,应该没带换洗衣物。稍等片刻,我带你去最近的商场,自己挑。”
“拜那棵树所赐,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呢。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需要回馈的赠与,小哥,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千万别生气,就当是成年人被社会磨砺出的疑神疑鬼,请你体谅体谅我吧。”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说起话也如同歌唱般抑扬顿挫婉转动人。总之横看竖看都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夏油杰怀疑就算给她一把油锯她也没办法凭借自己的本事放倒天元本体幻化而成的树。
青年嘴角肌肉纠结了几下,好像赌气一样迈开大步走进阳光下“随便你,等我想到再说。”
细碎清脆的笑声在背后响起,那个神秘的女人并没有跟上来“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我告诉你该报复什么人,我告诉你该怎么去做,代价就是滞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内,衣食住行就都仰赖小哥你喽”
她的声音里充满诱惑,夏油杰确信自己真的被她给诱惑到了“一言为定”
于是这位一向循规蹈矩、堪称咒术高专道德模范的优等生,在接到任务目标的第一个小时里就违规把人带出学校,甚至去了东京最繁华的高档商场随她肆意谋杀自己银行卡里的数字。
从她头上的装饰品和身上衣料的质地看就知道这是位衣食无忧进账客观的女士,她的谈吐与气质和“金丝雀”的形象风格迥异,所以夏油杰判断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自身能力。那么她对事件的分析就比较值得听一听了,再说了,对于特级咒术师来说,除非侥幸,大约没什么时间和机会消费,银行账户里的钱也就空有个“钱”的概念而已,毫无实际意义。
“您好,欢迎光临”
有名的成品女装店门口,营业员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夏油杰跟在森由纪背后,欣赏她带着风的指尖优雅拂过衣架。
目标明确,意志坚定,高速效率,审美高级是个实用主义者,不喜欢浪费。
一小时后他提着为数不多的纸袋子跟在她身后走出商场,前面身姿高挑线条流畅的女人突然站住脚不动转头看向某个方位。
不,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边的可丽饼,看上去味道很好啊”
被甜食吸引到抬不动腿的既视感实在太强,如果不是确认她真的没有咒力也没有术式,夏油杰差点忍不住给远在关西做任务的好友打电话询问他是不是另有流落在外的姊妹。
不用她感叹第二句,默默在肚子里叹了口气,丸子头青年认命的站到队伍尾巴上“”
“夏油你真让我感动”森由纪的星星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夏油同学头晕眼花,好悬控制不住努力站直站高四下炫耀的雄性本能。
她快走了两步跟着他一块儿站进队伍里,前后几个女生瞬间把头低得不能更低。就好像鸡群里突然来了只白鹤,虽然鹤浑然无觉但鸡却受不了这种比较,不得不暂避锋芒。
还好还好,总算是比悟要有良心。至少她会表示感谢,而且没有自顾自走去不远处大小姐一样坐着等。排了四十多分钟,夏油杰总算排到窗口。他下意识对厨子道“双倍嘉年华。”
“两个”站在他身后的森由纪补了一句,青年猛然察觉到自己把好友的食谱照搬出来,居然没有被嫌弃。那家伙对甜食的爱好几乎到达令人发指的地步,怎么会有人欣然接受
森小姐真的没有五条基因吗
买了衣服吃了甜食打包了蛋糕,她顺手还从路边的音像店买了电影光盘和游戏,另一个人的既视感越发浓重,夏油杰握着手机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这会儿他不想和悟交流。
在外面闲逛了一下午,回到学校后他遇到了第二个问题高专没有访客居住的地方。要么把森由纪安排到自己隔壁的空宿舍里,要么在距离学校最近的位置订间酒店住下。考虑到对方“已婚”的身份,犹豫片刻后青年在现实面前低了头“你先住我隔壁,寝具什么的借用一下,几天而已。几天之后无论如你所言还是都用不着买那么多东西。”
“啊,没关系,我其实很好养活。”女人笑着应答,抬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唇前“倒是夏油你的麻烦明天再说。”
神神秘秘的,夏油杰低头看了眼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对她“我很好养”的自我认知不置可否。
告别忧郁敏感的小朋友,森由纪翘脚坐在简陋的床垫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
咳咳,随机从某位衣装革履的路人身上顺来的,看他的穿着打扮,再买个新的负担不大。她从白天试过的号码里挑出几个,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捏着手机反复翻出几朵花,平行世界的ortafia首领冷笑两声,向后倒进床铺飞速入睡。
第二天一早,夏油杰的宿舍门被人敲响,青年端着水杯走去开门,低头就见换了新裙子的大姐姐靠在门边朝自己打招呼“日安,今天是我兑现承诺的日子,出发吧”
承诺他反应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哦,嗯,马上。”他刚想关门便被纤细素手挡住“我建议你别穿校服,黑色西装有吗”
当然有,咒术师偶尔也会有出现在正式场合的时候。比如说政要们比谁都怕死,安防自然也会选择最高等级。夏油杰含混的回了句“知道了”,手收了回去,让他得以关门换衣服。
一小时后,森由纪领着自己的新保镖行走在某处出租公寓外,迎面走来一个韩裔黑发男人,错身之刻她突然出声下令“扣住他”
夏油杰反应神速,抬手就将企图逃跑的人摁在满是尿骚味儿的水泥墙上。对方张嘴想要喊救命,冰冷钢管和清脆声音同时击打着他脆弱的神经“闭嘴,不然就永远闭嘴。”
“”孔时雨识相的闭上嘴巴,抵在太阳穴上的枪也收了回去。只听女声冷冷道“带着他,跟我来。”
她找了间没能租出去的空屋子,完全没有道德可言的随手捡了根细铁丝捅开门锁,“俘虏”被粗暴的推进去。
“孔先生,我有点问题想要和您交流,不必太紧张。”
没租出去的公寓里空空如也,女人靠在窗户上,身穿黑西装的男人贴在背后,情报贩子头上渗出一层又一层冷汗。
究竟是哪里行事不慎走漏了风声和消息
他忍不住四下里打量逃生的可能,不经意间扫过身后摘墨镜的“保镖”就跟见鬼似的神色大变“”
“看来,您心里有数了。”女人笑了“我的耐心有限,能情报的人却很多。来吧”
“十、九、八”
她拉开枪械保险瞄准过来,孔时雨明白倒数的数字就是他能够争取到的时间“我说”
“一”
戴着消1音1器的枪声同时响起,情报贩子满头大汗“还有五个数呢”
“我没那么多耐心。”她撇撇嘴,试手感似的再次瞄准“”
“盘星教花钱买了伏黑甚尔击杀星浆体,伏黑甚尔从我这里买了两个特级咒术师的情报,还有武器的来源,其他诅咒师的联系方式,我都有”
面对这种根本就不把人命和法律当回事的暴徒,孔时雨选择顺从血脉的召唤,当跪则跪。好在这个女人没有折辱俘虏的习惯,一句一句问清楚她想知道的一切后抬起下巴“你认识你身后的人,嗯”
“那就缔结束缚,以你的运势为抵押,约定不许将今天的事说出去。对于情报贩子来说,嘴不严是致命弱点,我替你上个保险,不用太感谢。”
孔时雨“”
我谢谢您呐
很快他们就离开这片鱼龙混杂之地,森由纪邪笑着对全程跟随的夏油杰道“走,先去捡软柿子捏。”
“谁”夏油杰沉着眼睛,原来那件事,背后还有许多被他和悟疏漏了的地方,还有那么多黑色的链条安然无恙。
“当然是所有参与此事的诅咒师,名正言顺好下手。”
她的干部死了一个。依照眼下的局势,夏油的实力基本不必担心会碰上打不过的人,既然乱杀即可,那就不如先把名望堆积起来,后面再下些出人意料的狠手自会有人替他找理由洗地。
所谓报复,不彻底可不行。不够彻底的话,心头的愤怒与恶意就没办法倾泻干净,总有一天还会凝结出不能碰触的疤痕。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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