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你们未来居住的地方。”
工作人员驱车带着爱丽丝母女和相泽谦吉离开机场来到内务省名下诸多空房之一,这栋两层独户位于某普通社区。早春时分,天气阴沉沉的,很有年代感的小楼像是雨后的蘑菇一样一栋挨着一栋。
棕褐色屋顶,灰黄色外墙,门口除了停车位外还有个简陋的小花园。附近都是些类似的建筑物,就连外观看上去也没有太大区别。
之所以选择这栋不起眼的房子,当然是为了更好的安插人手就近监控直接住进保姆室,彻底掌握母女俩生活的方方面面。反正是回收上来的瑕疵房,上任屋主全家死于超自然现象并没有过去太久,这桩惨案人尽皆知,卖也卖不掉,用来临时安排一大一小两个不明就里的外国人一点也不心疼。
小爱丽丝像认窝的黑色小猫一样把房子从上到下边边角角全都看了一个遍,仔细检查过各种水表气阀和电路,俨然一副日子人的模样。
一楼入户是玄关和收纳,向前是条走廊。走廊右侧客厅、厨房,左侧并列着卫生间、浴室、和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房间。走廊尽头是窄小的楼梯,走上去便到了二层,两个卧室一间书房、卫生间、简易洗漱间分列左右。观察过室内装修以及实际使用面积,小姑娘马上就知道要么是房子有问题,要么是爹有问题,或者二者兼具。
便宜爹有问题是显而易见的事,她这一路上可不是睡过来的。
观察完室内,小姑娘站在窗边回头一笑,春风拂过树梢上将开未开的花苞,带着暗香吹动乌黑的发丝。明媚的笑意挂在她嘴角,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神采飞扬的鲜活。
“相泽叔叔,那棵开花的树真好看”女孩儿清脆的笑声在空屋子里回荡,甜得能滴出蜜。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手边飘过去,还是光影移动的错觉
相泽谦吉心神不宁的胡乱应答“啊让我看看,那是颗樱花。”
负责开车开门的工作人员下意识瞄了他一眼,转过脸不做声。可怜的孩子,没有父亲的她一定在过去吃了不少苦,所以才能如此娴熟的掌握这么多生活常识。
就算心都快被萌化了,嘴上却还硬挺着继续公事公办,工作人员将大门钥匙交给小爱丽丝“你和你母亲的证件仍在办理中,请不要随意离开。等到联系上你父亲,我们会敦促他给你起个好听点的名字。”
“入学的事情已经有专人代为办理”说到这里,他顿住,思考片刻“抱歉,请问你之前读到几年级了”
背调记录显示这孩子出生于冬季,算下来一看也就刚刚十一岁,理论上应该读国小五年级或是六年级。然而真实情况是她根本就没进过学校,一切教育都由某位年过七旬的普通神父代劳,这就有点过分了。
十一岁的孩子,居然没进过学校真让人不敢相信。不过如今德国连首都都被人为分成东西两半“代管”,大约愿为错误买单但不肯滑跪做狗的人日子是有不太好过。
小爱丽丝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要说学识和技能,她掌握得并不少,然而可以用在正常世界里的却并不多,或者说,欠缺一个把这些知识洗白的契机。小姑娘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咦必须要上学吗我会跳舞,会背圣经,还会唱赞美诗”
标标准准的“花瓶”技能,赏心悦目的同时足够无害。
工作人员“”
可恶,心口就像触电一样,酥酥麻麻的怪不得相泽骗了这孩子和她母亲后会良心不安,甚至不惜出力千方百计给她们申请到最高待遇。
他只是想尽力向森鸥外卖好而已,和良心无关。
“你必须要上学。”工作人员默默背过去不看这个颇有点小恶魔作风的狡黠女孩“社区附近就有所学校,你的年龄”
十一岁,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国小一年级读起。
既然小爱丽丝维尔根特能磕磕绊绊的用日语和成年人交流,那就把她塞进三年级好了
做完这个决定,他深吸一口气“今天就到这里,家具和寝具都是干净的,拿出来就可以用,请早点休息。明早会有人过来交接,无论遇到什么都必须及时与我们联系。”
拿未成年的孩子去要挟她的父亲,这是种毫无疑问的无耻行为,但是站在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至少可以让更多人无辜之人安居乐业。工作人员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太去同情这个被人从德国骗来的小姑娘,转身朝玄关走去。
“相泽先生相泽先生”别人“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留得太久吧他喊了两声,相泽谦吉像是突然被惊醒一样“咔咔咔”的转身应答“是啊,抱歉。我在想些别的事。”
“该离开了,需要我送您回居所,还是去内务省”
他提醒了一句,相泽谦吉收回视线干笑道“那就麻烦您,先把我送到内务省好了。”
“呼”
总算是都走了。
新的监视者明天早上才会登门,小爱丽丝并不觉得有被利用何难以接受,她更担心自己没有被利用的资质。本质上这也算是某种等价交换,没有底气时就别把自尊心拿出来白送人践踏。
经历远距离旅行的大爱丽丝有些焦躁,越来越重的呼吸拉回了小爱丽丝关注的重心“亲爱的,你累不累”
“林太郎,这是哪儿”她神经质的抓紧衣领,湛蓝色大眼睛惊恐环视四周“我有些害怕”
小爱丽丝赶在母亲发出尖叫前抱住她,熟练到让人心疼“亲爱的,这是我们的新家。克洛斯特街实在是太冷了,对你的健康不利。还是说,你不想和我一起生活了吗”
大爱丽丝的视角下,恋人脉脉含情的眼眸里盛满忧郁,她根本无法拒绝“是我和林太郎的新家”
“对,这里是我们的新家。”
眼看她重新安静下来,小爱丽丝不着痕迹的把人往楼梯口带。摸到扶手大爱丽丝就习惯性抬脚向上一直走,上到二层随便拐个弯进了次卧。
小爱丽丝跟在她身后,安排床铺被褥的动作飞快,又要在她失控前帮她脱下过于厚重的外套,最终把人塞进被窝哄睡。
终于,暂时安静下来
走到窗边正打算拉紧窗帘,她看到对面住宅二层的窗户开着,黑发紫眼的男童一脸不可思议望向这边。
嗯
小姑娘顿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扭头去看身后。
除了有点黑,那里什么也没有。
“你”男孩细长的凤眼越瞪越大,爱丽丝被他滑稽的表情逗笑了“你好”
“啊”
小男孩像是被猫挠了一下似的缩回去,连带着窗户也一并“啪”的一声关紧。
下意识抬手摸摸脸,吓坏小朋友的爱丽丝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房间里存在着看不见的危险因为这个小插曲,她打消了动手布置屋子的念头,合衣坐下守着母亲直到天亮,确认没有异常才放心去洗漱。
很快,内务省安排的保镖兼保姆兼看守就到了,那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她沉默着搬进一楼门口的小房间,然后填充冰箱,打开灶具。
厨房里迅速飘出食物被精心烹饪的香气,小爱丽丝站在楼梯口上满含期待的嗅嗅。煮豆子从小吃到大,干酪面包烤肉肠还是跟着德纳尔神父“下海”以后才摸得着,她对散发着香味的温热食物好感度极高。
大爱丽丝安安稳稳睡了一夜,这会儿也被香味儿给馋醒了,只穿着条内裤就边揉眼睛边走出房间“林太郎,你在吗”
大约是意识到身处安全环境之中,她的神智也比在飞机上时稍微清醒些,至少这会儿能分得清小爱丽丝和她的父亲。小姑娘顺着话往下应答“森先生出门工作了呀,您忘了吗”
“欸我忘记了天啊我居然忘记早点起来送他出门”
她像个刚结婚的新娘子似的捂住脸颊,被女儿哄回房穿衣服。岛国的气候确实要比德国更温暖,当然了,也许是因为春天已经到来的缘故,但也不能光着身子出现在卧室以外的地方。
手忙脚乱好歹劝大爱丽丝穿了件睡衣,小爱丽丝当着保镖兼保姆兼看守的面向母亲介绍这位“父亲雇来的帮佣”“森先生怕您辛苦呦,专门请人来做家务。”
“是吗我就知道,林太郎他绝对不会辜负我。他工作一定很辛苦,上次就是,一下子瘦了好多。哎呀,我该怎么办,我要为他做些什么”
她抓着发梢在屋子里团团转,满心满眼想得都是不见踪影的恋人。
中年妇女束手站着看大爱丽丝满屋子走来走去,全盘接受让人哭笑不得的设定。这孩子只是竭尽全力想要维系住家庭的稳定而已,谁也不能说她做错了什么。
无论说谎还是欺诈,她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陪着精神失常的母亲一起臆想出一个并不存在的父亲。
对此内务省表示喜闻乐见虽然大爱丽丝维尔根特精神失常,她的女儿却正常的不得了,半点不耽误拿来使用。再说了,重视家庭和亲人才好哇,不但能从侧面证实小爱丽丝不像她父亲那么危险,而且扣住了母亲,幼崽还能跑吗
早餐结束,大爱丽丝回楼上唱歌跳舞看书发呆,小爱丽丝留在厨房帮忙顺便偷吃。她才刚满十一岁,正是胃口好的时候。
“我姓椎名,你就这么喊。”
幸亏这孩子可以磕磕绊绊的用日语和人说话,总算能交流。虽然她母亲懵懂犹如稚童,倒也还能在她的帮助下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保镖兼保姆兼看守一个没注意,案板上切了一半的胡萝卜就不见了。她转过去盯着女孩,后者漏齿一笑,一点也不在乎牙缝里露出去的胡萝卜渣“劳驾您帮我催催相泽叔叔,我爸爸还没给我起名字呢。”
自从相泽谦吉将报告和申请一并递交上来,内务省立刻专门就维尔根特母女的背景进行过详细调查。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确认她们的生活轨迹,同时也好避免类似冒名顶替的情况发生。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查,横查竖查,各种证据表明维尔根特真就只是户普通人家,除了特别穷且女儿生得特别美以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最终负责此事的情报处长官看过报告后感叹良久绽放在贫瘠土壤上的娇艳花朵太容易凋零了,随便一场风雨就会让她的人生万劫不复。
因此椎名和其他的同事一样,既同情维尔根特母女的遭遇,又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去同情注定会继续不幸下去的人如今这孩子的父亲正在ort afia里左右逢源,深受那个让所有人都头疼不已的老首领器重。
这既是她们的幸运也是她们的不幸。
如果森鸥外对内务省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通缉犯,维尔根特母女别说住在像样的房子里了,不直接蹲进秘密监狱就是好的。然而一旦森鸥外脱离内务省控制,届时等待这对母女的又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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