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贺离恨别过视线, 不去看地上的一龙一蛇,冷静道“只有你这么直接。”
冤枉啊,我的郎君。要不是你这两日缠我缠得像个狐狸精, 我怎么会
这喊冤的话就停在唇边, 梅问情长叹一声, 认命似的咬了他的下唇,在上面烙下浅浅的齿痕“好吧, 都怪我。”
贺离恨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不讲道理了, 他脸上发热, 正要解释一番, 舆轿的边缘便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小惠姑娘道“主人, 衣服做好了。”
衣服
梅问情放开他, 应了一声。随后便见一身素白罗裙的小惠捧着几件红色长袍送进车帘轻纱里,腰带配饰,无一不全。
贺离恨没想到这个纸人如此智能, 比在人间的那个功能多得多。他还以为梅问情前几天说得那事,只是一个玩笑。
倒是梅问情很是习以为常, 连尺码也是她告诉小惠的, 随手拎起一件来, 上面的做工肉眼可见地十分精致,比起小惠来说,这两个人的刺绣工夫加起来都不够看的, 根本赶不上她的技术。
贺离恨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我刺绣太差”
“你想得也太多了。”梅问情笑了笑,“怎么回事儿, 一闲下来就挑我的错, 不如我们再干点正经事, 让你忙起来”
她口中的正经事全是不正经的。
贺离恨这才收敛,同时也发觉自己的想法有些乱七八糟的。
就在此刻,小惠守在外面,声音清脆地禀报道“主人,前方大约两百里有一道结界。”
“结界过不去么。”
“青鸾舆轿需要打破结界才能飞过去,若是走陆路,也得绕行。”小惠道,“应该是一位元婴期修士布下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按照小惠的说法,那么这道结界最低也得笼罩一座村镇的范围,不仅广大,而且连上空都不许通行,实在是威风凛凛、很大的架势。
“总觉得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梅问情道,“不会是元婴修士在金屋藏娇吧”
她虽然是玩笑的语气,但这种事在修真界还真的屡见不鲜。一对道侣之中未必双方都是真心的,女方即便迎娶男修为正君,碍于面子不再纳侍,也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若是寻常人家,儿郎们说忍也就忍了,只是能修行至此的男人大多心怀抱负,要么就是舍情弃爱、一心向道、要么便演变得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既然是人,就总会生出这些琐碎烦恼,恩怨情爱,修行之人也在万丈红尘中,并不能置身事外。
梅问情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小惠姑娘却郑重地点头“主人料事如神。”
这算什么料事如神。
梅问情的手指按在贺郎的腰上,缓慢随意地抚摸,时而穿过柔顺如水的青丝,了然地点头,又问“既然你探查过了,那就详细说说。”
小惠守在车帘之外,尽管轻纱纤薄,隐隐可以见到主人和主君的动作,但她却心静如水,面无异色,没有丝毫其他想法似的“这道结界并不阻碍凡人出入,只将修士和法器挡下,我刚刚试探着放过去一只小纸人,在灵气充盈之前,它可随意出入,但注入灵气令其活动后,却无法再进入结界。
“而这结界所布的手法十分熟悉,比对了一番,应当是当世第一剑宗清源剑派的手法,她们的清源灵妙心法清澈纯粹,生机盎然。从前在魂乡故里,我便听说过将外室安置在结界桃源内的事情,只不过隔绝一处灵地只为安安全全地豢养男宠这样的修士,定有一个无法轻易应付的正君。”
她说得顺畅无比,梅问情连拦都没来得及,她心想贺郎这几日身体不舒服、人又敏感,听了这话会不会没有安全感,便握住他的手悄悄观察。
然而贺离恨确实陷入了沉思,但却不是什么安全感,他独独对梅问情在这方面很是信任,这种条件的坏女人要是不喜爱自己,自然轮不到跟他纠缠这么久。
他是在小惠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魂乡故里。
地处于幽冥界,据说是一片连幽魂都少见的密地,是五方鬼帝的私人领域。小惠姑娘从前在魂乡故里那梅问情
可她又不是鬼修,怎么会久居幽冥界呢
贺离恨想不明白。
梅问情见他神色还好,觉得此事也算有趣,既然有缘路过,可不如看看有没有什么乐子可寻,便道“这等风流艳事,就此绕路避过,总觉得不是我的作风啊。”
贺离恨瞥了她一眼“说不定不是乐趣,而是麻烦。”
就在两人谈笑之时,前方的结界骤然传出一阵波动,清源灵妙之气在结界表面不断凝结,而后炸开如雪花般的形状,笼罩着整个小镇的结界居然碎裂了
而结界碎裂后,眼前也展现出了此处桃源秘境的真正模样,街巷小楼、灵树遍地,既有人间烟火气,又灵气盎然,颇有与世无争之感,但小镇的上空却风云汇聚,响起一个女人暴怒的声音。
“明无尘你这辈子也不可能翻出我的手心,本座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这声音广博无边,在风云交汇之处传来,在镇上的上空,遥远地悬浮着一个女子的身影,她一身淡蓝霓裳,披帛飘动,轻纱飞舞如仙,但衣衫的袖口是收拢束紧的,单手挽剑,负于背后,在此人的身后悬空立着一架巨大的剑匣,上面的机关结构复杂繁丽,篆文密布,嵌入着看不清模样的飞剑。
“元婴女修。”梅问情道,“明无尘是谁她关在这儿金屋藏娇的小相好”
贺离恨摇头“没听过。”
这两人一个游山玩水、不理世事,一个在人间修行了三四年,即便回来也一心修炼,大多的人物和情报都是从别人嘴里问出来的,消息闭塞,遇到修士自然不认识的时候更多。
要是换了在秘天阁编撰榜单的云雪凤,肯定能认出明无尘的身份,更能认出这个女修,她身后那架沉重无比的剑匣,便是清源剑派亲传弟子的传承之物,名唤“万剑彻”,清源剑派的亲传弟子比客座长老的地位可高多了,目前只有三人,其中最小的师妹便是玉真剑君沉萱。
只不过除了沉萱以外,她的其他两位师姐也同样到达了元婴,只不过一个身负重伤、濒临油尽灯枯,另一个在踏破心门玄关时遭受天劫桎梏,毕生不得再进一步。
“这个叫明无尘的郎君居然跑了”梅问情道,“惹得一位元婴修士大动肝火,若是被捉走,那下场应该不会太好。”
如同梅问情所想的那样,这个一身蓝衣、身负剑匣的女修,当即运起搜寻之术,漫天的乌云之间碰撞出闪烁寂然的电光,磅礴的清源真气直灌而下,几乎没有顾惜这镇上的凡人,硬生生地以真气碾压而过。
此法虽然不够柔和,但却是搜寻修士最快捷的办法之一。之前段归所用的血海搜魂法也是一样的强横霸道,被光芒映照之人大多倍感压力、有受到禁锢之感。
清源真气搜寻过整个之前笼罩在结界内的秘境之后,变得更加暴躁,向四周蔓延过去,自然而然地触碰到了青鸾舆轿的边缘。
不用梅问情开口,站在舆轿外的小惠便轻轻抬手,掐了一个常见的手诀,强横的真气便猛地冲击在一道雪白的光罩之上,如流水般被分成两边,向四周流散而去。
但这样的应对也引起了那位元婴女修的注意。
那道蓝衣身影从高空降下,轻纱飘荡,剑匣沉重地砰然落地。她眉目清寒如冰,神态犹有薄怒未消,平平无奇地问候道“清源剑派,谢风息。不知何方道友在此,请一表来意。”
小惠道“我家主人途经此地。”
“你家主人是谁”谢风息神情冰冷地道,“在下的侍君走失了,道友可曾看见”
她纵然不说,看起来也充满怀疑。她刚刚发现明无尘失踪,便见到守在结界之外的青鸾舆轿,这怎能不让人怀疑或许此人便是来接应的后援,或是协助他逃跑的罪魁之一。
梅问情道“我与郎君只是路过而已,没想到只是停留了片刻,还真不是趣事,而是麻烦了。”
谢风息“无论是不是路过,都请道友留步,在我找到我那侍君之前,请勿离开此地,否则休怪谢某以剑动杀。”
她声音清冷,作风也强硬。梅问情倒是没生气,只跟贺离恨道“你说得对,真的是麻烦,少看热闹多避嫌。”
贺离恨先是颔首,随后又面色如常道“若觉得她拦路,我帮你斩了她便是。”
梅问情忍不住笑了笑“那动静可就更大了,贺郎才跟我安逸闲适地胡闹几天,要是又有一堆麻烦寻来,实在打扰你我。”
贺离恨便也按捺住动武之意,他靠在梅问情怀中,这时候就又软绵绵的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两人如此交谈,几乎都没避着人。谢风息听到这对道侣讲话毫不客气、张狂至此,气得面色铁青,手中之剑转了个花,险些按捺不住。
而在青鸾舆轿之外,尚有一个小惠在侧,正当谢风息怒火交织,差点翻脸时,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纸人姑娘收起苍白光罩,泄露出一丝不输元婴的特殊灵气。
谢风息瞬间清醒,目光游移地打量着眼前的纸人。
小惠面无表情道“请娘子让开。”
谢风息紧紧攥着手中的长剑,想到如若是眼前这群人接应,那么分明可以直接打破她的结界强抢,连暗度陈仓都不需要,于是稍微忍了忍,避开道路。
前面没有结界之后,青鸾舆轿顺利地按照原定路线前行,只不过这次没有飞行,而是罕见地走了一会儿陆路。
结界之内确实如同世外桃源,虽然四周依旧回荡着清源真气寻人的气息,但无论是建筑、植被,还是四周的百姓,都处在安全宁静的状态之中,颇有安居乐业之感。
可见谢风息除了用这个地方金屋藏娇,也好好经营庇护过了。
由于今日的动荡,此处居住的百姓都知晓是仙人动怒,不是闭门不出、就是前往为谢风息修筑的庙宇上敬香祈祷。所以穿过小镇时,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居然是镇上的寺庙。
青鸾舆轿精致华丽,有飘渺之气,众人便以为是谢风息的仙使仙姑驾临,纷纷目露敬畏。
在寺庙之外有一个卖糖水儿的老妪,在其他人都不敢上前之时,老妪忽而颤颤巍巍地上前,拦着舆轿,仰头跟小惠道“仙姑啊,方才天仙娘娘发怒,是不是又与二郎置气了”
小惠并未开口,老妪道“若是寻回明二郎,请仙姑多多安慰他,我们也为他敬香祈福的,还希望娘娘与他都能百年好合。”
说罢,老妪将一碗糖水递上来,仿佛是真希望两人能不生气,她们这镇上也可平平安安的。
修士大多轻视凡人,像谢风息这样圈禁一块地方豢养郎君的,虽然不少,可也实在算不上多。百姓们以为受到垂怜,其实不过是一个添头罢了,若是明无尘找不回来,谢风息八成不会再庇佑此地,就是烧再多的香也没有用。
正在小惠想要婉拒时,梅问情忽然道“收下吧,我跟贺郎进去看看。”
小惠答道“是。”
舆轿停下,她收下老妪递来的糖水,撩起车帘,将轻纱别在两旁。梅问情率先下来,而后回头接着贺离恨,将他抱了个满怀。
周遭尽是百姓,贺离恨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你要看什么”
“谢风息想必正寻人寻得焦头烂额,管不了我们当什么神使、仙姑。”梅问情微笑道,“她是清源剑派之人,看这修为,似乎地位也不低,而那个跟你有仇的玉真剑君与她是同门,我们这叫打探敌情。”
贺离恨“什么玉真剑君我死之后才敢冒头的跳梁小丑。”
“哎呀,怎么如此狂妄。”梅问情抬指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耳垂,打趣道,“偏偏我喜欢你这样,显得我稳重温柔,嗯值得信赖。”
贺离恨捂了一下耳朵,心中腹诽道“最不稳重的就是你,哪里值得信赖了。”
他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贺离恨是性情中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稳重”。
两人一露面,更让人以为是神仙眷侣,尽皆避开道路。在许多人眼中,有些修为的修行者已经是超凡脱俗的大师,都是需要礼敬的。
两人进入庙宇中,见到谢风息与另一个郎君的塑像,内中香火缭绕,淡淡的功德之气在香火上空飘动。
梅问情伸手将谢风息塑像前的经文拿起,上面先是一大段溢美之词,说是“清源仙府师承,修为功德如何如何深厚的玉映剑君”,什么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全写在上面,还说与明二郎鸳鸯成双,彼此心心相映,绝无半点胁迫,正是恩爱道侣。
行文言辞之中,有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梅问情这边看完,觉得无趣,又转而看向另一边,见贺离恨神情微滞,似乎有些愣住了。
她循着贺郎视线,见到男子塑像前的书卷贡文上写着“明家嫡出二郎,明无尘”,便问“怎么了”
明家与昔年的裴家一样,都是修真界名声广大的世家之一。
贺离恨重新翻过去“他跟沉萱有过婚约”
“什么”
“这上面写着,明无尘与玉真剑君有婚约在前,原本应该嫁给谢风息的天才师妹,但因为心中爱慕谢风息,才悔婚出逃,舍去身份,与她结成秦晋之好。”
贺离恨念完,两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了片刻,彼此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好像吃到了一个大瓜。
“我看谢风息那模样,可不像是明二郎爱慕于她啊。”梅问情伸出手,用丝带化成的拂尘轻轻地敲了敲供案经文中的金纸,“编的是吧这家伙会不会是把自己师妹的未婚夫绑起来藏到这儿了她完全可以不提这件事,硬要在修筑庙宇时将这事加进去,恐怕也有跟这位二郎置气的原因。”
确实有可能。
这如果是真的,那真是清源剑派的“家丑”,也不知道那位剑道天才究竟知不知道还是连未婚夫失踪也不在心上,梅问情可是听说她跟无极宗的真君不清不楚的,还找了段归不少的麻烦。
就在两人质疑这“恩爱道侣”的真实性时,庙门外忽地传来窸窸窣窣穿行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跑过去了,只是这“动物”出现的一瞬间,四周的妖气也忽而浓郁了几分。
梅问情仿佛没有发现一般,也没出言提醒,两人步出寺庙时,见到小惠正皱着眉头,见到她回来,先是什么都没有说,请主人主君进入舆轿后,小惠才拨开轻纱,将一只雪白如猫的小豹子拎出来。
“主人。”小惠道,“它往车里钻,被我拦下来了。”
她刚松开手,这只雪白幼豹便从小妖化为人形。他似乎一直藏在寺庙周围,浑身只穿着一层薄薄白衣,粗而长的豹尾搭在舆轿的地面上,长相与庙里的那尊男子塑像几乎别无二致。
明无尘刚一化为人形,就猛地抱住了贺离恨的腿,努力博取他的同情“郎君救命,求求郎君救救二郎,我再也不想侍奉谢风息了她是把我抢来这里的”
贺离恨面无表情地看了梅问情一眼,见她单手支着下颔,一点意外之色都没有,就知道这人早就发觉明无尘就在庙宇周围、伺机逃生,所以才故意下车,进入庙中,给他求救机会的。
可恶的坏女人,真是长了一万个心眼。
贺离恨闭口不答,又向外眺望一眼,见到之前那个卖糖水的老妪不知所踪,立即反应过来那人正是眼前的明二郎扮的了,更可气的是梅问情一眼看出来,却还假装不知道,让这位郎君只能来求他,把决定权交到他的手里。
明无尘见他不语,更加心慌意乱,眼中含泪地望着贺离恨。
他身形单薄,有半妖的特征,浑身缭绕着一股诱人血气翻涌的浓香,手腕玉白纤细,腰身窄瘦,跪坐在地面上,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他已被调教成了一个尤物。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更不敢去求梅问情,因为明无尘能意识到,他求贺离恨,或有生机,若是凑到梅问情身边,这位佩刀的郎君一定不是好惹的。
“你倒是想法挺多。”贺离恨语气淡淡,含沙射影地道,“要想求救,还这么曲折迂回,生怕我当面拒绝,你就又被谢风息捉回去了。”
这话表面上是讽刺明无尘,实际上却在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想救他就救,非要让我做决定,以前怎么没见你如此善良。
这话却是有点冤枉他的梅姐姐了。
梅问情哪有这么好心她是觉得此人可以利用,能挑拨得清源剑派两位师姐妹反目成仇,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坐观虎斗,实在是其乐无穷,所以将一把策反的利刃推荐给贺郎。
明无尘道“只要郎君救我脱离虎口,我愿意为郎君麾下驱使,肝脑涂地,只是再不愿意做她的金丝雀、笼中鸟,再待下去,我一定会死在这里,含恨而终的。”
贺离恨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片刻“明家二郎,你既然是人族为什么一身妖的气息。”
明家是世家,也是人族修士。
明无尘墨发垂落,闻言手指攥紧,满怀屈辱“是是她把我改造成这样的。”
此言一出,青鸾舆轿的气氛都凝滞了几分。
过了数息,梅问情才犹豫地靠近贺郎,低声细语“接下来的话,是我能听的吗”
贺离恨正生她的气,毫不客气地道“你不是最爱听这种风流艳事了么你想知道,我还能拦得住你”
梅问情“好好,我不听,这有什么不高兴的。”
也不知道他这阴阳怪气是跟谁学得哦,这个好像真的是跟我学的。
梅问情拉着他的手,在对方脸颊上用力盖了个章,而后起身撩起车帘,封闭神识,跟小惠一同避开。
梅问情离开之后,明无尘才稍微松懈口气,仿佛在她面前总觉得有极大压力似的。他轻咬唇瓣,低声解释道“我本来要嫁给别人的。她把我藏在这里,还改造了我的身体,她说,只要这样,明家也会视我为耻辱舍弃我的。”
这种话不免让贺离恨想起了裴家,这种乌七八糟的肮脏之事,看来在每个世家里都不少。
贺离恨皱了下眉,对谢风息的厌恶油然而生,伸手想要查看他身上究竟被改造了哪些地方,他的手刚探过去,明无尘便下意识地身躯微颤,猛地躲闪了一下。
他身上响起清脆的铃声。
贺离恨的手僵在半空,慢慢地收回,很难以相信地看着他,而明无尘低垂着头,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哑声道“郎君勿怪,我我太怕了”
他主动地抬起手,解开单薄的白色衣衫。
跟梅问情的那条温柔且很有分寸的淡紫丝带不同,他的身上有许多“赠予”或是“惩罚”之类的器具,在他身上造成破坏性的穿孔和伤口,变成不堪入目的装饰,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引起铃声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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