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戏谑的称作“小猪”的孩子,就是直毘人的小崽子禅院直哉。
这小人儿有着禅院家标志性的绿眼睛黑头发,身上穿着绣有精美暗纹的宽袖和服,身后还簇拥着一大群侍从。
只不过这群侍从显然已经被调教完毕,看到我回来便悄无声息的避去了院子里,只留下两个贴身照顾直哉的侍女。
而这两个侍女也很懂规矩的站在墙角,在我“教导”直哉时连眼皮都不敢抬,自然无法解救他们的小少爷于水深火热之中。
禅院直哉只能自己面对我。
不出我所料的,听到我又在戏谑的叫他“小猪”,直哉像只爆炸的炮仗一样跳了起来,白嫩的面皮涨得通红。
“无礼之徒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可是禅院家的嫡子,身为家主的老头唯一的孩子你今天居然敢放本少爷的鸽子,让本少爷还得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亲自找你你、你不要以为你长的还算不错,本少爷就会对你另眼相待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出现在我的住处。
不过我放你鸽子这事不能怪我啊,要怪只能怪你老爹嘛。
我毫无负罪感的这样想着,低头瞥了眼这个小陀螺一样绕着我转的小少爷。
在他的抱怨开始转为惯例的垃圾话时,我勾起了唇角,一边笑眯眯的把和服袖子卷起来,一边在心里第无数次扼腕
多可爱一孩子,可惜长了张嘴。
“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
我的小猪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气得嗷嗷直叫,“伏黑瑛二疼”
我张开给熊孩子弹了个脑瓜崩的手,一把按住他乒乓球一样小巧脆弱的脑壳,笑容和煦道“我再问一遍,你该叫我什么,小猪”
“”
在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中,禅院直哉精致如人偶的小脸飞快地涨成了一颗番茄。
他死死地闭着嘴,水汪汪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我,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哈哈,就知道这熊孩子不会乖乖听话。
但就是因为这样,事情才有意思嘛。
我眉眼弯弯的笑着,按着他的脑袋毫不客气的晃了晃“看来你今天很有精神啊,小猪,也许我们可以再玩一次荡秋千”
“你”
小猪被我晃的踉踉跄跄,却对头顶铁钳一样的大手完全束手无策,更别提我说出的话对他来说是多么恐怖。
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的愤怒飞速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惊疑和惧怕,仰头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会这么残忍。
我微笑着俯视着他,用鼻子哼出了一声笑音“嗯”
直哉小小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慢慢耻辱的咬住下唇,两只小拳头死死攥紧了裤子,声音细弱蚊蝇“老老师”
我把一只手放在耳边“什么”
“老”直哉简直要咬碎了一口小乳牙,他幼小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发着抖,大吼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哭腔“老师”
哦呀哦呀,这就哭了吗。
我挑了挑眉,指尖轻轻拨开他被我揉得凌乱的细软发丝,不出意外的发现我的小猪正瑟瑟发抖着,委屈又可怜的掉金豆子。
我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这个便宜学生。
禅院直哉这个孩子,和我的心头宝甚尔以及直毘人这个尚且没烂到家的男人不同,他是我得出禅院一族“除了脸和身体,其他都是垃圾”这一看法的重要依据之一。
他今年才三岁,诸如高傲、颐指气使、自命不凡、目中无人之类的糟糕特质便全部出现在了他身上,假以时日,肯定会成为人见人厌的社会毒瘤吧。
这位小少爷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将堂兄弟都当做蠢货,从不将侍从当做人,而像我这样不姓禅院的人,在他眼里都是“庶民”,是身份低微的“卑贱者”。
他在地位低于他的人面前是如此恶劣又嘴贱,但在直毘人那样掌握生杀大权的人面前,却又伏低做小,乖巧可爱的像只小猫。
啧啧,说真的,就算是如此喜欢小孩的我,有时候看着他也会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啥玩意儿啊
最关键的是,他不止性格差到极点,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我甚至怀疑他那个漂亮的小脑瓜纯粹就是个摆设,不然他怎么会有胆子在动动手指头就能宰了他的人比如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呢
我上次看见他这样又菜又蠢又欠扁又没自知之明的人还是在上一次。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长见识了,啧啧。
所以在直毘人提出由我来当他儿子的老师时,我是抱着“人到底能贱到什么程度呢”这种研究珍稀动物的想法答应的。
不过老师就是老师,自认非常负责的我既然领了这个差事,就不可能再放任直哉继续长歪,所以我从来不会惯着他耍脾气、任性或是嘴贱,而是会认真的教导他。
只是有些时候,因为这小子的嘴巴实在很考验人的耐性所以我可能、大概、也许,会采取那么一点点偏激的手段。
真的就是一点点。
才不是被一个三岁的小屁孩痛骂下等人之后,就笑眯眯的激将他去完成各种超纲的学习任务,欣赏他狼狈不堪、无能狂怒的样子,三天两头逗得他尖叫、怒骂、崩溃,直至哭喊服软。
才不是哦。
像今天这样小小的吓唬他一下,也只是为了让他懂得什么叫“尊师重道”嘛。
谁能想到这孩子这么不经逗,稍微吓一吓就哭了呢。
唉,果然还是太娇气了,需要老师我好好的磨砺他才行
“走吧小猪,正好你自己把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们就试试看在一个小时内补上你今天的全部课程好了”
我愉快的提溜起小不点,在他“这怎么可能做到啊你这个恶魔”的大吼声中朝书房走去。
我住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小庭院,距离主宅有些远,更靠近驱俱留队的队舍和大片大片空荡荡的训练场。
做了直哉的老师之后,直毘人修改了一下我的院落,将一整块训练场圈进了我的院子里,让我以后可以在这里教导直哉。
嘛,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个还没开始实践训练的三岁小人儿唯一一次踏上它,就是不久前他非要见识我的术式时。
那时候我催生出了遮天蔽日的巨大植物,粗壮的树根虬曲着塞满了视野范围内的所有空间,直接将白日变为了黑夜,茂密交错的枝干中蕴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生命力。
我就是在那时发现直哉确实是个有天分的孩子他被我夹在腋下俯视着那些远古怪兽一般巨大的树根时,竟然敏锐的感受到了其中沉睡的可怕力量,被吓得哇哇大哭。
从那以后,直哉就多了个恐高的毛病,而我的术式,也被他充满童趣恐惧的称作“荡秋千”。
这就是我刚刚拿“荡秋千”来吓唬他的原因。
奇怪的是,在那次印象深恐刻怖的课外活动之后,直哉非但没有因为害怕而远离我,反而变得更加粘人了。
他以前叫我“喂”“庶民”“下贱的外姓人”,现在却直呼我的名字“瑛二”;以前见了我总是一脸厌恶,仿佛我是什么臭不可闻的垃圾,现在却见了面就急不可耐的扑上来,虽然嘴巴依旧很贱,眼里却隐约闪烁着星光。
还有今天,根据我平时的观察,这小鬼绝对不是什么热爱学习的人设,但他却为了补上今天的课特意到我的住处来找我
更离谱的是,有一次我听到两个下人在说我的闲话,本想哈哈一笑不做理会,转头却看见直哉小脸阴鸷的站在拐角,后来就再也没见过那两个下人。
我不理解。
这宛如一夕之间从黑粉变毒唯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讲真,虽然我很擅长让别人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甚至为我去死,但这次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搞不懂的禅院增加了
不过幸好,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直哉在我面前还是像原来那样蠢得可爱,一颗漂亮的小脑瓜还是只用来当摆设,不愧我为他起的“小猪”之名。
这让我由衷地松了口气,生怕一不小心教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学生。
不错,直哉,你就继续做一只没脑子的漂亮小猪就好老师对你的要求真的不高,就算嘴贱,只要你跑得快,将来就不至于被套麻袋打死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怜爱的揉了把小猪的黑头毛。
正皱着小眉头努力学认字的男童白了我一眼,奶声奶气的张嘴说出贱人贱语“别对我动手动脚的你应该老老实实坐在原地,珍惜近距离瞻仰本少爷完美无瑕的脸的机会”
呦呵,几天不见又学会新词儿了,跟我说“瞻仰”
我戳了戳小孩白白嫩嫩的脸蛋儿,笑眯眯道“你是哪来的八婆哇男子汉成天在意自己的脸,娘不娘啊,小猪”
“”
直哉猛地瞪大了眼睛,白净的小脸骤然一片绯红,抬手就拍开了我“你你你怎么能碰我的脸”
我“”
我困惑了一秒,继而恍然大悟,咧着嘴上手就掐了过去“我不止碰了,我还掐了呢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你你你”直哉被我的恶劣气得不轻,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头顶都冒出了白色的蒸汽,“你不知廉耻”
我“”
我不知廉耻
我一时大为困惑不是,这跟廉耻有什么关系只是掐了掐脸而已,这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不等我收回“尼玛震撼我全家”的表情,直哉便跳下了椅子,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别跟上来”就转身跑了。
我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气极反笑,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一把揪起他的后领“臭小子你给我过来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知道不知廉耻是什么意思吗”
“”
随着我不由自主放大的声音铿锵落地。
直哉小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整个人突兀的僵在了半空,像一只被命运扼住后颈肉的猫一样安静了下来。
我微微一顿“直哉”
直哉没有回答我。
与之相对的,他漂亮上挑的眼尾飞速蹿红,嘴巴颤巍巍的张开,发出受伤的小兽一样可怜的呜咽声,绿眼睛里盈满恐惧又脆弱的水光。
一股异样的香气四散开来。
我眉心一跳,条件反射的扒开他的衣领去看他的后颈。
那里小巧白嫩的腺体已经张开了,彩叶草的甘甜气息一下子随着遮盖物的离去扑面而来,浓厚的让人窒息。
我的瞳孔微微一缩,手指条件反射的一紧,差点把他扔出去。
但我最后一刻还是收住了冲动,屏住呼吸把他放下,有些急促的后退了好几步“你怎么会有信息素”
这孩子才三岁,离分化起码还有十年啊
而且这个等级要命,我刚才真的吸进去了
该死的,怎么偏偏是今天出这样的乌龙
直哉一落地就将自己蜷缩了起来,面对我的质问只知道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小脸哭得通红,半点不见平时的机灵劲儿。
我烦躁的皱了皱眉,转头问他的两个侍女“他为什么会有信息素你们都知道什么”
此刻的我或许已经收不住周身的气势了,更何况s级aha本身就对其他所有性别都具有种族决定性的压制力两个一看就是beta的侍女被我吓得“噗通”两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瑟瑟发抖着说不出话来。
而直哉还在哭。
情绪激动和体液溢出是信息素最好的催化剂,这是镶嵌在遗传基因之中、为了繁衍而进化出的本能,而直哉很不巧的两项都占了。
随着他的哭泣,植物清甜的气味迅速弥散开来,我再也顾不得许多,扭头就推开了障子门,却在看清那个廊下等待的身影时脚步一顿,心下不由得沉了沉。
“哦,瑛二,授课已经结束了吗”
禅院直毘人站在院子里,听见声音后笑着转过身。
我没心情回答他,只是深吸一口气,隐于宽袖中的两手紧紧握成拳。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离开禅院家
“瑛二你怎么了”
没有被搭理的直毘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有些担心的向我走来。
只是他还没接近我,就率先脸色一变,目光犀利的射向墙角“谁”
“啧。”
一声细微的咋舌在空中响起,刚分别不久的黑发少年不情不愿的从墙上探出头,揉着脖子两眼瞥向一边,“事先声明,我只是来拿咒具的,才不是故意偷听。”
哈哈,你们禅院一个接一个的,来的还挺齐啊。
我闭上眼睛嘲讽的想着,心中控制不住的涌现出一股躁郁,一瞬间对这个四四方方的院落、对眼前的所有人所有事都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毁灭欲。
但这不是我该有的情绪。
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愈发感到愤怒。
“什么味道”
离我最近的直毘人突然轻喃了一声,听声音似乎又转向了我,“瑛二,你”
我睁开眼睛,正对上他难以置信又无比惊喜的视线。
啊、啊,果然无论看多少次
这种眼神都还是那么恶心。
男人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听到家主的声音,他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了一抹残酷而无味的笑容。
禅院甚尔注视着伏黑瑛二的那抹笑,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然而不等他深究那种源自本能的、对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支配者深深的臣服欲,伏黑瑛二惊艳出众的声线便再次响起,带着丝丝令人耳热的性感笑意。
“那是我的信息素哦,直毘人。柏树檀香木的味道,是不是很好闻”
什
禅院甚尔只感觉“嗡”的一声,被突如其来的惊天秘密炸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反应不得的瞪着伏黑瑛二。
他刚才说什么
信息素beta会有信息素
不,不对,伏黑瑛二他根本就不是beta,他是a
“轰隆隆”
狰狞粗壮的树根突然冲天而起,打断了禅院甚尔的思绪,在他震惊的注视下迅速将伏黑瑛二和禅院直毘人包围了起来。
“好了,未成年和不相干的人都出去,这里没你们的事儿。”
伴随着这句语调冷漠的话,几根藤蔓将禅院直哉和两个侍女粗暴的丢了出来,甩动的同时隐约带出一股馥郁的草木香。
那味道就像伏黑瑛二给人的感觉,温柔中透着坚定,像森林和大地一般令人安心。
禅院甚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在那一刻突然被不知名的冲动驱使,冲上前扒住一道还没合拢的缝隙朝里面喊道“等等、瑛二我”
我什么
少年的嘴张了张,脸颊和心里都烧得滚烫,却慌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退下吧,甚尔。”
逐渐缩小的缝隙中,蓝发青年轻声回应着他,扭头露出了一双深得发黑的眼睛。
“接下来是大人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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