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陈庆:愚蠢的女人

    章桂英被评为了京市先进工作者, 上了电视,上了报纸,还去参加了表彰大会, 受了政府领导的表扬,荣获先进工作者奖章一枚。

    陈勇让人在二棉厂大门口挂上了长长的的红色横幅,还在厂门口一边挂了一朵大大的红绸花,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厂子出先进工作者了。

    告示栏更是贴满了大红的喜报和刊登了章桂英获奖照片的各种报纸。

    这下二棉厂的风向立刻变了。

    工会主席带着常姐,满脸堆笑的拿着各种奖品, 茶缸暖壶毛巾的,亲自来到设备处给章桂英道喜。再也不提什么检讨不检讨的了,“以后有事来工会, 工会肯定为你做主。”

    张大宝这段时间为了维护章桂英, 跟人吵了不少架,这下可算扬眉吐气趾高气昂了, 那些当着她面骂过英子的现在还敢腆着脸凑上来,要不是英子不让她跟别人再吵了, 她定要一口唾沫给喷回去,再好好损她们一顿。那张大宝对这些人也没好脸色, 要么不屑一顾不搭理, 要么那实在让她厌烦的,她就仰着头, 鼻孔里喷一个哼。

    不止二棉厂风向变了,五金厂也一样。

    张娟多机敏的人啊, 她得了消息立刻就带着章桂远和两个孩子过来了, 自此又恢复了天天来章母这蹭饭的日子。

    原本对章桂英一片骂声的家属院, 现在安静不少, 不管心里再怎么嘀咕, 至少面上都不随便说什么了。

    趋利避害是本能,欺软怕硬是本性,小老百姓活着不就是为了生存吗。这当口,谁愿意跳出来冲上去找不自在去啊,不都是墙倒众人推,花花轿子人人抬嘛。咱一普通小老百姓,谁不是顺流走啊,哦,你一没本事没能耐的,你还非得各色,非得逆流而上,一个浪拍过来,你不死谁死。

    现在家属院的人见了章母都要说上几句恭喜的话,可没人说那些戳章母心窝子的话了。

    连本来被待岗在家的章父和章桂远,朱厂长也亲自上门给请回了五金厂。

    朱厂长可是一个把奖惩实施的明明白白的人,那为他做了事了,他多少都给予些奖励,那得罪了他给他找不痛快的,他也是真整,这可不就把章父和章桂远收拾回家待岗去了。

    下属对这样的领导一般都是畏惧的,多少存着些害怕,因为你得罪了他,他是真收拾你啊。

    章父这段时间先是被警察吓,后来又被朱厂长吓,接着又被朱厂长收拾回了家,章父觉得天塌了,昏天暗地啊,没脸见人了啊,他这老脸没处放了啊。他直接卧病在床了,动不动就在床上着哼哼,看着苟延残喘的就剩一口气了。

    章母看章父这样,心里有些毛,这老头子不会真不行了吧

    到底是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两口子,章母这些天伺候的精心又到位,每天拿毛巾给他擦手擦脸的,还每天炖了鸡蛋羹端床上一口一口喂章父。章父口渴了也把晾好的温水递到他嘴边,章父上厕所,也是让章桂满扶着他去。

    有时候章母半夜惊醒了还去摸一摸老头子的鼻息,生怕他半夜不声不响的没了。

    内外双重压力的,章母这段时间都瘦了。章父则还是只管躺在床上每天半死不活的哼哼。

    直到朱厂长上门,给章父送来了慰问品,还一番好言好语。朱厂长说了,让章父病好了就去上班,感叹五金厂没了章父不行啊,就差说章父是五金厂的顶梁柱了。

    章父受宠若惊,被朱厂长夸的找不到北,当即就不躺在床上哼哼了,精神气一下子足了。

    朱厂长还在章家跟章父称兄道弟的喝了一顿小酒,只把章父喝的晕乎乎美滋滋的才走了。

    章父此时哪还看得出是病的要死了啊,他立马生龙活虎,原地复活了。

    这可把章母给气够呛,合着这老头子这段时间都是装的她就知道自己男人靠不住,章母越想越委屈,这段时间她忙前忙后操心费力担惊受怕的,出门还受院里这帮老娘们的气,章父不说帮她撑一撑吧,他倒好,直接躺床上装病,她还以为他真要死了呢,这给她吓的。这糟老头子简直比乌龟还乌龟,遇事就这么缩着,以后别叫章老实了,叫章乌龟算了

    她怎么就跟这么一个男人生活了一辈子,她都想去找公安来再收拾他一顿了。

    章母一气之下拿着苕帚狠抽了章父一顿,还不给章父做饭了,天天让他在家啃冷窝头。

    章桂英知道这段时间章母过的不痛快,她得了政府奖励后,专门带着奖章回家看了章母一趟,还把工会给的茶缸暖瓶的都给章母带来了。

    章母摸着章桂英的奖章,脸上笑开了花,心也踏实了。今晚她就要带着这奖章去家属院遛一圈,把这段时间受得郁气都散一散。

    章母在家属院显然又要抖擞起来了。

    张娟也凑过来看奖章,笑着恭维着章桂英,她现在对章桂英说话可注意多了,可不敢什么酸话屁话都说了,生怕真惹了章桂英。

    章父章桂远更是,章桂英来了,他俩就闷头抽烟,章桂英看他俩,他俩就对着章桂英使劲挤笑脸。

    他俩这工作起起伏伏的可都因为章桂英。

    一个男人,没工作那就没地位,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那都是相当没地位。章桂远这段时间感受是最深的,他体会到了什么叫没有最没地位,只有更没地位,他这段时间日子过的苦闷啊,在家在外的待遇都跌到了谷底。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你看章父,人家在家装病,不用出门,在家也没受什么罪,还被章母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当然了,章母想起这个来就气的对章父咬牙切齿的。

    章桂英从章家刚回到家,李丽娟就找上门来了。

    章桂英目光先就落在了李丽娟肚子上,她都把这事给忘了。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听到李丽娟结婚的事啊,她这肚子都有点显怀了,这又是夏天,她虽然穿着宽松的衣服,要是留意看也能看出来的。

    李丽娟到现在也没把孩子打了,一开始她就犹豫来犹豫去,又跟陈庆扯皮了一段时间,就把打胎最佳时间耽误了。

    那天她下定决心去李家医馆打胎,又碰见了章桂英,就又耽误了一段时间。

    等她又下定决心去医院时,看见别人出手术室时那惨兮兮的样子,想着那血淋淋的场景,她摸着肚子就开始害怕。本来约好的手术,她最后还是跑了。

    她想,她还是不要做手术,还是去中医馆用药吧。

    她看见那手术室就害怕,等她又做好思想准备后就又去了李家中医馆。现在想找个中医馆不容易,她也就找到李家这么一家。好在这次没碰到章桂英了。

    她想让大夫用药帮她把孩子打了。可这一老一小两个大夫说什么也不给她用药,说是月份大了,这事他们可干不了,再说他们医馆也没这方面的药。

    就是月份不大,李老爷子也不会帮别人打胎,这事有违天和,他们老李家可不干,不担那因果。他们只救人不害人,就是在肚子里的,在李老爷子看来,那也是小生命。

    一老一小两个人说什么也不给李丽娟用药,一口咬定,他们没这药。

    李丽娟想,难道这就是天意老天爷想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可留下这孩子她以后怎么办

    李丽娟出了中医馆看向隔壁,章桂英说她住在隔壁,想必跟这中医馆很熟识吧。

    她想着,她就试最后一回,要是章桂英帮她,她就把这孩子打了,要是章桂英不帮她,她就留下这孩子。

    李丽娟一步一步挪到了章桂英家门口,拍了拍章桂英家的大门。

    李丽娟见章桂英一见她就盯着她肚子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了,既然知道了,她此时也不必犹豫了。

    “我,我想把孩子打了,可你隔壁这医馆的大夫说什么也不给我用药。”

    满脸疑惑的章桂英所以

    “你能帮我求求那大夫吗”

    章桂英并不想插手这事,真想打胎并一定非要来李家这里,李老爷子有他们的原则,章桂英可不会轻易干涉。

    “你先进来吧。”

    “随便坐啊。”章桂英给李丽娟倒了杯水。

    “你这都好几个月了吧,中医上肯定不好操作了,你要真想打还是去正规医院的好。”

    “我害怕,我一想我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我就害怕。”

    章桂英能说什么,她跟李丽娟没到那个份上啊,不可能说什么要不我陪你去打胎什么的话,再说她看李丽娟挺犹豫不决的,不然都这么长时间了,想打早该打了,她这可别打了胎又后悔,再怪到她头上来。

    章桂英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可能劝她打了或者留着这孩子,这事还得她自己拿主意。

    她倒是想问问李丽娟怎么不跟孩子的爸爸结婚啊,不过看李丽娟这个样子,怕是那男人不是个有担当的,她还是别伤口上撒盐了,李丽娟想打了孩子,估计是不会跟那男人结婚了。

    至于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她根本不想知道。这么不光彩的事,不管是李丽娟还是那男人肯定都不愿意被别人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别人隐晦的秘密她自己都不自在。

    李丽娟见章桂英不愿意帮忙,她想,难道这就是天意

    李丽娟走了,最后到底没把孩子打了。

    很快,章桂英收到了李丽娟要结婚的喜讯。

    李丽娟跟一个回城的离过婚的知青结婚了。

    大家提起这事都摇头感叹,李丽娟这么好的条件,怕是让那男人给骗了,听说他俩是先有了孩子才结的婚,啧啧啧,李丽娟也是不检点。就是。

    二棉厂这些女工这段时间可是又有话题聊了。

    这天陈庆和王明喝酒,王明忍不住对陈庆竖大拇指,“要说高还是姐夫你高。”

    他就佩服陈庆这点,把那些女人制得服服帖帖的,没一个敢闹的。

    “姐夫,李丽娟那小丫头把孩子留下了,这以后”这就是后患啊。

    “怕啥,她都不怕我更不怕,你说她一黄花大闺女,本来就未婚先孕,这要再给人知道那孩子不是她男人的,你说她还活不活了,她男人先就得不干了,谁愿意天天被人指点着说戴着绿帽子啊。他们两口子肯定把这事捂严实了。”

    对李丽娟没听他的话把孩子打了,陈庆也不满,到底是留后患了,反正他是肯定不会认这孩子的,是死是活他都不会管,更不会认。

    “李丽娟也是想不开,把孩子打了以后和美过日子多好,留着这个孩子,他们两口子以后别想把日子过舒坦了。”那孩子就是这两口子之间的刺,时间越长,扎的越深。愚蠢的女人,好日子不过,非找不自在。

    王明跟陈庆碰了一个,“行了,不说她了,不管怎么的,到底给姐夫留了个后。”

    陈庆冷笑,“稀罕”

    陈勇要升了,他跟杨狗腿那阴险小人争厂长之位争得你死我活的,这时候他可不想有任何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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