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直到入睡前, 都还没有纠结清楚aah是什么,abo又是什么,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与他们毫无关联的世界观。
在精怪解释后,莫惊春的感觉就像是天方夜谭。
同为男女, 又为何能再分出来三种性别, 合在一起就是六种
这是怎样一种神奇的世界
不过精怪也解释了削弱后, 只会残留少许影响,并不会延续太久。
莫惊春姑且信任三分。
等翌日醒来后,莫惊春感受了一下,身体没有半点不适, 而且也没有奇怪的反应,就连前段时间那些让人辗转反侧的燥热也没有出现。
看来这一回, 精怪应当没有欺骗他。
莫惊春去吏部的时候,吏部内的官员已然学会克制,不会再用那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莫惊春。在事情过去了好几日, 京中开始盛行风靡其各种流言的时候,吏部官员至少学会了做事的时候不往莫惊春那里看去。
那两日,吏部除了有人在此事上犯蠢外, 更有人憨直地去问了莫惊春关于此事的首尾,倒也真的得了莫惊春的回应。
尚书的态度温和, 虽没有说上太多,但也没否认此事。
这让旁人在底下暗自吃惊的同时,也因为莫惊春的淡然态度, 很快就没再面上表露出来,一心一意埋头苦干。
至于莫惊春为何没有多说什么
那不可得还是因为正始帝
陛下可真是恶劣至极, 偏是不肯让莫惊春说出实情, 他异常享受现在的情况, 莫惊春焉能看不出来
莫惊春只得掩面叹息,就当做不知。
等到半下午,莫惊春正在低头看着手里头的文书时,外头左侍郎匆匆进来,本来开口就要说上几句要紧的事情,却看见莫尚书一只手捉着文书在看,另一只手却是在揉捏着一小块布条,那看起来被翻来覆去的蹂躏,已经呈现皱巴巴的可怜模样。
起初左侍郎只是有些愕然莫尚书的兴趣,并没有多嘴说上什么,在和尚书匆忙处理了要事后,他离去前,发现尚书已经忘却了那布条,只一心一意瞧着手头的奏章,便也没放在心上,转身就出去了 。
待到下值时,墨痕来接莫惊春,眼瞅着他神情颇有倦怠,忙扶着他上去。只手指刚碰到莫惊春,就被他下意识拍开了手掌。那快速的反应,就连莫惊春自己都没预料到,愣在了当场。
“可伤着了”莫惊春没有细想,以为是身体无意识的反应。
墨痕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习武之人,谁还没有个特殊的应激癖好呢如当初卫壹和墨痕要和谐相处下来,可也是花了一二个月的时间,不然要是趁着卫壹在做事的时候从他的背后靠近,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甩飞出去。
墨痕挥了挥手,对这红肿半点都没在意,笑嘻嘻地说道“郎君是在想些什么,居然这么入神”
莫惊春仔细查看过,这才松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只是在想着今日处理的事情,倒是没留神。”他到底还是有些歉意,嘱咐墨痕回去后要仔细检查。
回到莫府后,莫惊春沿着游廊,刚要去换下衣裳,却看到桃娘带着侍女东湖站在必经之路上,那亭亭玉立的模样,瞧着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但显然是在等他。
莫惊春心里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去了一趟皇宫后,再回来,桃娘在面对他时,总有些若有若无的闪避。莫惊春也没有刻意找她谈话,只是让她回来后去见了一次徐素梅,最近这些时日,合该是被大嫂禁足了。
桃娘有点紧张。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裳,立在芭蕉树下,双眼微红,两只手正绞着一张帕子,怕是要给拧成麻花了。
莫惊春好笑地说道“为父能给你吃了不成”
他伸手去摸了摸桃娘的小脑袋,凑近时,桃娘身上淡淡的胭脂水粉味顺着清风飘了过来。那本该是有些香甜的气息,不知为何,莫惊春的手掌有些痒痒地刺痛,像是落着了什么飞蛾般。
莫惊春下意识收了回来,这略显快速的动作,并没有惹得桃娘怀疑。
毕竟桃娘自己也还紧张着。
她让东湖回去,自个儿跟条小尾巴一般跟在了莫惊春的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到了外院书房后,莫惊春下意识扯了扯衣襟,对她这小模样给乐坏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几句简单的话,至于给我们桃娘憋成这样吗”
桃娘闷声闷气地说道“阿耶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不外乎是问我和陛下的关系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陛下有没有胁迫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外界的风波对为父的影响,如果是真的能不能和陛下分开云云,”莫惊春随口列举了几句,然后再看着桃娘的眼,“以及,此事和你,和你娘都没有任何干系,莫要给自己增添莫须有的负罪感。”
桃娘不得不承认,莫惊春眼下说的这些,全都切中了她的心理,这让她不由得小脸微红,低声说道“阿耶笑话我。”
莫惊春笑着摇了摇头,让桃娘坐了下来,沉声说道“这些都是近日来,多少人心中的猜想,便是桃娘会有这般想法,也是正常的。”
桃娘抿住唇,轻声说道“阿耶当真,不会后悔吗”
莫惊春的手指搔了搔脖颈,站在桃娘的面前沉默了片刻,而后喟叹了一声,“桃娘,不到后悔之前,谁也不知自己究竟会不会后悔。只能说做了,便不要回头。”
“可若是传闻如此难听,再有文人骚客的口诛笔伐,即便在面上看来这都是陛下的强迫,可是落在您的身上,就未免要多上幸臣二字,这对您而言”
莫惊春在桃娘的身旁坐下,平静地说道“这些都是我曾有过的担忧,更是束缚得为父不敢妄动一步。只是如今来看,一切自有归处,再是刻薄身后名的事情,可人倘若死去,一切成空,又何必在乎”他拍了拍桃娘的肩膀,神情淡定。
“只要我还未闭上这双眼,莫府便一直都是安康顺遂的。其余的事情,那就得看你和元和了。”
莫惊春淡淡地说道。
桃娘还从未听过莫惊春用这般郑重又平和的语气和他说话,这让桃娘的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阿耶随时都会离去,这让她更加不自在,下意识地抱住了莫惊春的胳膊。
莫惊春微蹙眉头。
他这下意识的反应,险些让他抽出手,像是在抗拒桃娘的亲近。
不对。
莫惊春心中微动,突然从白日里的事情,再一点点思索到了墨痕,再到刚才的刺痛,以及他对桃娘亲近的抗拒
这在平日里都不会有的举动,眼下却是一点点反常地表露出来。
这难道和昨夜的事情有关
莫惊春心里如是想着,暗暗提高了警戒。
他压下了心口对于肢体接触的厌恶,面上平静地说道“旁的事情,担心这些个做什么当初他们既杀不得我,如今也未必能用旁事压垮,莫要忘了,这可不是从前了。”他捏了捏桃娘的鼻子,掐得红红的。
桃娘嘟哝了几声,然后哼哧哼哧地说道“就算阿耶要和那陛下在一起,若他真的欺负了阿耶,就算他是皇帝,我,我也会和阿正一起私下骂他的。”说到最后,桃娘还有些泄气。
毕竟正始帝是皇帝,这思来想去,她好像真没什么可以对付他的办法。
莫惊春好笑地说道“你和大皇子私下就在聊这些”
他们两人虽然不能够时时见面,实际上他们的身份也确实做不到随意见面,毕竟这会引来些许问题,但他们两人的书信来往着实频繁。
桃娘嘀嘀咕咕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偶尔会提及宫内的事情,所以阿正偶尔就会说上几句,也不是故意的。”
莫惊春眨了眨眼,看着桃娘说话时的亲昵,晓得她是真的对大皇子上心,至少是将他当做是弟弟来看待。
他心中轻叹了一声,陛下,您想要的局面,怕是不得行了。
桃娘认识大皇子的时候,他才是个孩子,且他们两人岁数差距这么大,不管是桃娘和大皇子都想不到此事上头,等到他们将来长成,这时间也足够他们淡却。
莫惊春撸了把桃娘的小脑袋,叮嘱她莫要多想,然后才问起徐素梅的态度。
桃娘耷拉着脑袋,委屈地说道“大伯娘罚我半年不许出门,最近都要陪着她去小佛堂抄写佛经。”她倒不是觉得被罚了难过,只是在莫惊春面前有些小女儿姿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掩饰,纯粹是想同莫惊春撒娇。
莫惊春笑着安慰了她几句,等到桃娘的情绪恢复,仿若先前困扰她的事情全部都消失了后,看着她高兴离开的背影,莫惊春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
他松开紧扣住的手腕,发觉已经红肿起来。
方才莫惊春为了压制住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将那条被桃娘抱住的胳膊抓得死紧,只是这些动作都掩藏在了袖口下,所以桃娘也不知道莫惊春的克制隐忍。
莫惊春立在屋内,闭着眼喘息了片刻,“卫壹。”
他正守在门外,听到叫声立刻进来。
莫惊春平静地说道“你现在来碰我试试。”
卫壹面露困惑之色,但没有犹豫,上前来要碰莫惊春的胳膊,结果还没等抓住,莫惊春已经一拳挥了出去。卫壹早有戒备,猛地一个侧身避开了动作,他旋身站在门口,看着郎君正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摊开的两只手。
像是在确认刚才的力道,又或者是在诧异自己刚才的动手
莫惊春确定,在他让卫壹来碰他的时候,他心里是没有任何攻击的念头的。
但在卫壹靠近的时候,莫惊春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起来,这是为何
“郎君,那东西是”
卫壹没有提起险些被袭击的事情,而是抬手点了点莫惊春的袖口。
莫惊春低头一看,发现袖袋里垂落下来半截素白的布条。
莫惊春“”他将袖袋的东西扯了出来,发现是一条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这是之前被正始帝拿走去束缚脖颈的后来,莫惊春不得不用另外一条,咳,作为交换,才将这东西给取回来。
拿回来后,莫惊春觉得羞耻,便将这东西团了起来,塞在了衣柜深处。
他是什么时候将这东西拿出来的,还藏在袖袋里
莫惊春凝神细思,才勉强从记忆里扒拉出今晨他在换衣裳的时候,便已经顺手将这团东西塞在身上,等到了吏部的时候,更是一边在看文书,一边无意识在把玩着这东西
莫惊春眼底茫然,他怎么会
如此顺其自然,如此无意识的动作,如果不是他眼下惊觉问题出现,仔细去思考的话,莫惊春怕是还未曾发现这团东西存在之突兀。
他迎着卫壹的视线,将这团东西胡乱收了起来,塞在了怀里,勉强淡定地说道“是之前忘记丢掉的东西。无碍,多谢你方才的试探,看来我这身手还是没落下多少。”他后半句看似调侃的话,多少让卫壹心中信服,露出好笑的神色。
“您这身手,若是还要再担心这个,那可真是在嘲讽我们这些护卫的人了。”
莫惊春淡淡地说道“你也不是我的护卫,做好你随侍的事情便罢。”他用力地在卫壹的脑门拍了一记,让他退了出去。
卫壹站在门外摸了摸鼻子,知道先前接连几次出事,让郎君更加谨慎,也生怕他们这些个跟在身旁的人出事。
莫惊春并没有在外院书房待多久,片刻后,他便卷着两卷卷宗,回到了自个儿屋中。
他站在屋内巡视了四周,片刻后捏着鼻根坐了下来,有点懊恼地将那布条给抽了出来,仔细看着这条看着本该没有任何异常的东西。这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布条,顶多是从正始帝的脖子上扯回来的,这究竟
莫惊春动了动鼻子。
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清冷的香味。
很淡,淡到他几乎嗅闻不到,但在莫惊春的仔细追查下,他缓缓低头,看着正躺在他膝上七零八落的素白布条。他的牙齿像是分泌出不少涎液,仿佛饥渴的人闻到了极其美味的食物,下意识想要吮吸,或者是汲取那上头令人安慰喜欢的气息。
莫惊春直到鼻尖触碰到布条的时候,方才发觉自己正在汲取上面的味道。
这东西离开正始帝身上已经好些天,又团放在了衣柜内,纵然有残留下什么气息,那也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但莫惊春突变得灵异的嗅觉,还是让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这东西带在了身旁。
最近因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正始帝只除了那一夜带着一身血气出现在莫府外,就没再来过,即便床榻上曾留下陛下的气息,但是墨香院伺候的人每隔几天就会换过床单等物品,也没残留下多少。
莫惊春在意识到自己对正始帝气味的追逐沉迷后,颇为冷静地说道“这就是发情期的一种形式”
精怪已经给莫惊春科普过,ao之间的联结就是在发情期所奠定的,也同样的,a会追逐着o,o会渴求着a,以及是a标记o等等奇怪的知识。
但是莫惊春从来都没想过,正始帝的气味也会吸引着他
经过检测,公冶启的身体并无任何的变化,您对其气息的偏爱,应当是心因性的
莫惊春又捏了捏鼻根,让精怪解释了心因性是什么意思后,他沉默地坐在靠椅上,思忖了许久,方才迟疑地说道,“你再将那,什么ao间的发情情况,再说上一遍。”
昨夜被科普的时候不甚上心,眼下倒是有些茫然。
“夫子求见”
数日后,长乐宫内,正在埋头批改奏章的正始帝霍然抬头,漆黑眸子里倒是有些许诧异。
此前,因着正始帝肆意惹出来的风波,莫惊春就让暗卫送过消息,说是这几日两人还是避开私下的见面,免得刺激到太后和朝臣的心情。
正始帝压根不会在乎朝臣是怎么想的,但是太后
思及太后这些时日的怒气,正始帝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但陛下这几日的情绪显然不怎么好,再也没有人敢在宫中偶遇他了,就连御花园,都成了洒扫宫人心中的噩梦。这让正始帝有些失望,毕竟他虽是嗜杀,但要解闷,总得是事出有因,总不能逮着个人就要杀。
刘昊正觉得这日子水深火热。
毕竟陛下折腾不了别人,难道还折腾不了他们身边这几个吗
陛下自己见不到莫惊春,就看不得自己身旁的人也愉悦快活,这不,柳存剑他夫人昨日就被派出京城去,看起来没个两月是回不来了。
而袁鹤鸣差点就多了一个赐婚的妻子,急得他一蹦三尺高,在正始帝面前说尽了好话,这才没成。
正始帝的恶劣是随心所欲的,刘昊就生怕下一个轮到自个儿,那可真是没活路。
谁成想,莫尚书居然入宫了
刘昊接到消息的时候,险些敲锣打鼓去迎接莫尚书,那态度可得是端正,热情得很,“太傅,太傅您往这边来,这边近些,还可以欣赏这花园的雨景。”
莫惊春无奈,“中侍官,您和我认识这么些年,倒是不必这般。”
刘昊身上其实已经不止中侍官的职务,兼职了其他的职务也不算少,但刘昊还是喜欢其他人称呼他为中侍官,这代表着正始帝身旁最是信任的侍从。
刘昊笑着说道“太傅,这可不一般,您眼下对奴婢来说,可是救苦救难的神仙。”
特地从这处小花园走,也是为了避开这滂沱的大雨,此处正有一条修筑的游廊,穿过后,再走过一小段狭窄的宫道,就抵达长乐宫了。
刘昊这些不过是客套话,说来就有些奇怪。
莫惊春转移话题,沉思道“对了,成虞君姐弟两人,在宫中可还习惯”
“太后甚是喜欢他们。”
在昨日,正始帝已经宣布了太后将成虞君收为孙女的消息,再过段时间,等成虞君生辰那天,宫中会召开宴席,待那时候,会再次正式公布此事。而成卫忠的伤势已经逐渐恢复,到底是年轻身体底子好,再过些时日,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莫惊春颔首,没再说些什么。
在他们一行人的踪影消失在尽头后,另一处拐了出来三个瘦弱的身影。
为首的那个人,正是他们刚才提及的成虞君。
而成虞君的身后,则是跟着两个永寿宫的太监宫女。
“公主,方才其实不必闪开,莫尚书为人甚好,不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宫女轻声提点,虽然话未说尽,但那意思,若是成虞君去细究的话,也猜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成虞君淡笑着说道“莫尚书是大忙人,他特特入宫,也该是有事,待日后卫忠身体恢复,我再带他亲自登门拜谢,总好过这眼下匆忙地相见。”
她是个聪明的,更是知道此刻见面的尴尬。
她的身份尴尬,成卫忠在宫中也是尴尬,莫惊春眼下的流言缠身更是尴尬,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莫惊春来说,再过些时候见面,合该是最适合的。
待莫惊春到长乐宫门前,正始帝已经亲自等在了门口。
莫惊春好笑又无奈,摇着头说道,“陛下,您这是何必,也不过是这一会的时间”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正始帝拖了进去。
正始帝的动作看着强硬,可其实动作幅度并不大。
莫惊春被他带着入了殿内,一双笑吟吟的眼只盯着陛下看,“陛下瞧着臣作甚”
正始帝理直气壮地说道“夫子若是不看着寡人,如何知道寡人在看您呢”
莫惊春摇了摇头,正想说话,就感觉陛下突然抠了抠他的掌心,有点痒痒的,让莫惊春的动作不自觉僵硬了一下。
正始帝低头靠近莫惊春,直望尽他的眼睛,嘴角带笑地说道“夫子特地入宫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莫惊春抿紧了唇。
陛下偏了偏头,没有得到莫惊春的回答,也不着急,带着他往里头走,“夫子难得入宫来,总不会想同寡人说完正事后就离开吧不如陪寡人下棋,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边下棋一边说”
“其实没事。”莫惊春别开头去,状似不经意地打量着长乐宫内的摆设布局,“臣只是想见见陛下。”
这下换做是正始帝愣住。
他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被冻住的兽,被莫惊春有些难堪地推到了软塌坐下,直到莫惊春找到了棋盘都摆出来的时候,正始帝才冷不丁地打了个颤,而后攥紧了莫惊春的手腕,眼睛亮得惊人,“夫子,今夜在长乐宫留如何”
“不可。”
莫惊春冷静自持地驳回。
正始帝丝毫不恼,“那寡人去莫府。”
“也不行。”
莫惊春非常艰难地拒绝。
这三个字盘旋在他的舌尖上,莫惊春要说出来的时候,都费劲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他总算是意识到了,这惩罚对他的影响,已经连带动摇了莫惊春的克制和压抑的本性。
他本不该如此冲动。
减少碰面的次数,这件事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可打破的人,也是莫惊春自己。
莫惊春心头有一把火,在那一夜开始就一直躁动不安,让他接受不得任何人的触碰,也厌恶任何一切来自他人的气息,他甚至没办法接受桃娘身上的胭脂水粉,只能每次在见面时疯狂压抑自己暴起的冲动,每次离开的时候,莫惊春都觉得浑身的皮肤都在刺痛,甚至感觉到了放松的愉悦。
基于此,他避免了一切和徐素梅碰面的可能。
毕竟大嫂实在太过机敏,说不得一个照面就会被发现。
但一切尚可控制,除了一点。
莫惊春似乎无法克制住那种奇怪的渴求,每天夜里,他总是不自觉地绕着屋子走,最终从屋里的各个角落里翻出来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陛下留下的汗巾子,忘记带走的荷包,甚至还有几件留在这里替换的里衣在莫惊春将它们翻出来之前,他都不知道这屋里其实多了这么多属于正始帝的东西。
但最恐怖的是,莫惊春压抑不住将它们堆在床上的冲动
他已经受够了每天起来,再偷偷摸摸将那堆小东西再塞回去的感觉;又或者是醒来发觉自己将那几件衣裳抱在怀里团得非常皱巴的样子。
莫惊春“”
他非常简单粗暴地理解了这个惩罚的意思,然后决定入宫。
莫惊春和正始帝的关系已经比从前和谐许多,就连情事上,顶多就是半推半就,算得上你侬我侬。莫惊春只是耻于去索取,倒不是觉得不喜。
既然这个惩罚和之前的兔尾没什么差别,那顺应这样的思路,要怎么解决,也就有了眉目。
莫惊春不想拖延下去。
不解决这个东西,往后也是个麻烦。
他这次入宫,是有备而来。
所以,当正始帝被莫惊春压在软塌上,陛下还有几分茫然,
正想抬头去看外面的天色,难不成还没有天亮,今天这一整天都是他在做梦
不然为何会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正始帝半躺在床上,欣赏着莫惊春漂亮的腰脊,“夫子当真不留下”他有些意犹未止,看着夫子的模样,仿佛还要将他吞噬殆尽。
异常深沉。
今天对陛下来说可谓是大惊喜,这得寸进尺的事情,他做起来忒是顺手,可没半点良心。
今日可当真是他的幸运日,甭管太傅究竟是为什么而来,但享受到好处的人是自个儿,这怎么都说不上坏。
当然,陛下心中也自有较量,多少是有些怀疑。
可面上却是不显,笑吟吟地看着莫惊春的动作,那半倚的模样,可当真是漂亮。
莫惊春哆嗦着手将衣裳给穿戴好,除了微红的眼角外,看起来就像是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他回过头去,看着衣冠不整,脖颈处露出那佩戴着的项圈的陛下,眼睛宛如被烫到一般猛地移开,紧攥住衣角的莫惊春却不得不承认
处在他这失控的状态下,他在看到正始帝佩戴着项圈时,心里不由得涌起莫大的满足。
我的。
莫惊春仿佛听到耳边有人窃窃私语。
莫惊春咽了咽喉咙,哑着声音说道“不,陛下,臣该走了。还有,方才所说的事情,还请陛下仔细想想,若是”
“骗子”正始帝委屈地说道,“分明说着惦记寡人才入宫,结果做到了一半,夫子却偷偷说起了正事。”
莫惊春没忍住笑了起来,为着陛下这委屈的小模样。
虽看着是可怜,可是这么一大匹凶残的饿狼盘踞在身旁时,当真怎么都心怜不起来。
他不得不在情事中说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也是为着这奇怪的发情期,在精怪的讲述中,a是处于进攻的一方,但莫惊春对他们眼下的并没有太在意,但遵从着本能时,莫惊春总觉得他牙齿痒痒,总想要咬点什么东西。
为了避免这情事变得血腥凶残,莫惊春还是费劲了心思,才压下了这奇怪的冲动。
莫惊春挥一挥手,不带走半点柔情。
正始帝懒洋洋地躺在软塌上,觉得这地方还是窄小了点,不过窄小也有窄小的风趣,就比如刚才这里动作不开,所以夫子不得不坐在他身上
不错。
待正始帝起身穿戴衣裳的时候,他才发觉他佩戴在身上的佩饰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帝王也不甚在意,让人又取了个新的过来。
接下来这大半个月,莫惊春断断续续入宫了三四回,有时候只是跟陛下简单的下棋,有时候是真的有要事,其中有两回,莫惊春主动得正始帝心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想,满心满眼都只得这可恶恼人的莫惊春。
莫惊春做事都是讲究节制,即便是那活,也顶多是一回,便鸣金收兵。
可是正始帝恨不得多吃几口,这就是供给和需求的不匹配。
可是这供给的人只肯给一口,那想多吃的人也没到办法,只得恨恨地看着莫惊春挥一挥手,平静淡定地离开了长乐宫。
更碍于莫惊春这段时日的淡定寻常,既没有因为正始帝先前的“求爱”发言而要死要活,也没有为此疏远皇宫与陛下,更是偶尔入宫几回,这让坊间的传闻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陛下,顾柳芳和郑明春求见。”
刘昊欠身说道。
正始帝头也不抬地说道“请顾柳芳进来,让郑明春滚回去。”
刘昊应诺。
守在殿外的郑明春听到陛下的意思,无奈地朝着师父顾柳芳耸了耸肩,淡笑着说道“不是我不想给郑家使劲,实在是陛下也不愿意见我。”他这一回还是蹭的师父顾柳芳顾大儒的声名,但陛下也不肯见,其实也说明了正始帝的态度。
顾柳芳看了他一眼,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嘿,顾柳芳也是个护短的。
当然是徒弟要紧。
待顾柳芳离开后,正始帝皱了皱眉,将手里的奏章丢到一旁,“全都烧了。”
刘昊小心地说道“也包括之前的那些吗”
正始帝冷冰冰地说道“那些东西有什么值得留下来吗烧了都浪费这宫里的炭火。唔,对,别烧了,刘昊,你去叫德百进来,让他提着朱笔将那一堆全部打叉,再送回去。”
陛下说着这般肆意的事情,刘昊也只是欠了欠身,便去办了。
等到德百将东西搬出去后,刘昊这才回来,站在正始帝的身后,像是为了分散陛下烦躁的情绪,且笑着说话,“陛下,奴婢怀疑这宫中许是出了窃贼,杜文等人清点过,您随身的那些小物件,已经零零散散丢失了不少,这阖宫都寻不着。”
正始帝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淡然地说道“若是真的有窃贼,那宿卫是干什么吃的”
“是啊,可是奴婢怎么也找不到那些丢失的小物件,难道是在掉在哪处,再寻不到了”刘昊当然知道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随口提起来,不过是为了分散陛下的注意,眼下见陛下的语气正好,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正始帝原本只是半心半意地在听着,忽而蹙眉,“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丢的”
刘昊“约莫是二十天前。”
帝王的眼神猛地暗下来,露出玩味的神色。
二十天前
入了夜,莫府各处都逐渐安静下来。
接连下了半月的雨,总算在今日放晴,夜间天幕星辰密布,宛如棋盘落下,看得人是眼花缭乱,移不开眼。
漆黑的天幕下,墨香院最是静谧。
莫惊春盖上被褥,沉沉叹了口气,他吹灭了床头的烛光,有些良心不安,又有些偷偷摸摸地转了个身,将自己和一堆零碎挨在一处,扯上被褥遮盖住头脸。
深吸一口气。
被窝中残留下的气息浅浅,几乎追寻不到。
莫惊春眷恋又沉迷地在那堆零碎上打了个滚,又趴在边上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行为过于可耻,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他这几次入宫的时候,都偷偷带走过陛下身边的小东西。
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可是那几次却还是不够。
尽管可以暂时压下莫惊春身体的焦躁,可是他却渴求着更多沾染着陛下气息的东西堆满他的床榻,最好多到他可以在里头打滚。
这种奇怪的行为,精怪说,是aha的筑巢本能。
需要更多的东西才可以满足本能,眼下莫惊春还能控制,不过是因为惩罚被削弱了,不然的话莫惊春一想到那彻底失控的模样,就连这小堆东西都不香了,沉默地趴了下去。
然后吸了吸鼻子。
些许清幽的冷香扑入莫惊春的鼻息。
莫惊春有些奇怪地蹙眉,气息不是快要散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变得更为浓郁了但是一时吸吸上头的莫惊春冲昏了头脑,还未反应过来。他恨不得要在那堆东西打滚,将其堆成小小的窝,再让自己整个都埋进去。
但这点可怜的小东西是满足不了莫惊春的欲望,只能满脸烦躁地磨蹭着。
直到有些憋不住,他这才慢吞吞地挪了出去。
刚冒头,倏地
一把近在咫尺的清冷嗓幽幽响了起来,“您偷偷摸摸地在做些什么呢”
如同雷霆乍响,莫惊春整个人僵住,红得就像是只弓起的虾子。
羞耻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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