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牢戒备森严, 莫惊春是怎么一路抵达大门前,才堪堪被人拦了下来莫广生跟在莫惊春的身后,心有怀疑的同时, 莫惊春的身影已经在尽头消失,没入了一片黑暗中。

    莫惊春手持佩刀, 遇到巡逻的狱卒,面色沉着,“牢内可有任何异动”

    这本不该莫惊春来问。

    那些狱卒也大可不回答莫惊春的话。

    可为首的那个人却面露犹豫,尽管那只在一刹那的闪烁,却已经足够莫惊春看得一清二楚。他沉默了一瞬, 便径直丢下他们,抬脚往里头走去。狱卒们忙拦在莫惊春的跟前, 苦笑着说道“莫尚书,您不可以再进去了。”

    “陛下进得,我进不得”

    莫惊春冷冷地说道。

    那狱卒险些给莫惊春跪下了, 正是因为陛下进得,其他人才万万进不得。

    莫惊春啧了一声,“暗十一, 暗十二, 拦住他们。”他不想和这些狱卒们牵扯, 直接将暗卫给叫了出来, 趁着他们一片混乱的时候, 他闪身入了牢狱内。阴冷潮湿的狱中,两侧的油灯摇曳晃动, 几乎看不清楚暗影, 莫惊春刚入其中, 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腥臭腐烂,令人作呕。

    莫惊春的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原本是打算朝着关押明春王的地方去,靴尖却换了个方向,径直地看着另一侧深处。

    没有犹豫,莫惊春飞窜入了阴暗中。

    越是往这里走,那味道更大,冲得莫惊春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他忍不住用袖子捂住口鼻,踩着

    嘎吱

    湿腻的触感从鞋底传来,莫惊春一顿。

    他将奇怪的感觉抛开,径直朝着内里走。

    很快,那漆黑的暗色消失不再,莫惊春眼前一亮,就像是突然从黑夜到了白日,而浓重的气味也在那一刻,径直冲入了莫惊春的鼻子,即便是被袖子所挡住了大半,依旧让人忍不住干呕。

    眼前

    是血腥一片。

    很难想象,人的身躯如何能流淌出这么多的血液,那凶残暴戾的痕迹遍布在每一处,墙壁上,地板上,床板下,还有

    架子上被押着,串着,几乎没有人形的明春王。

    如果不是莫惊春还能看到他的胸膛那是胸膛吗血肉模糊的一大片,还在微微起伏的话,莫惊春都没想过人还能活着,醒着忍受这样疯狂的折磨。

    明春王还活着。

    但想必,他更巴不得自己登时死去。

    而陛下

    莫惊春的视线在牢狱内逡巡了片刻,终于在窄小的窗口下,发现了沐浴在月光中的正始帝。甚是奇怪,这牢狱面积比平常的牢房要大上一些,而左侧点燃的光亮只堪堪能看得清楚方寸的位置,但也比外头昏暗的油灯要好上太多。而右侧泰半还是压抑在阴郁的暗色里,唯独那个开在墙壁上的窗口,斜斜打下来一小块银白的月色,很是浅淡,很是稀薄,如果不是步入这一片,或许也有些琢磨不到。

    莫惊春的呼吸极轻,脚步缓慢地淌过地上粘稠的血红。

    “陛下。”

    正始帝慢慢回头,在他的身上,袖口,衣襟下摆,靴子,无数不是被血色染红的迹象,那张脸莫惊春的手指微颤,阴鸷疯狂的神色在帝王的眼底闪烁,俊美的脸上扭曲着残暴血腥的杀气。毫无掩饰的暴戾冲天而来,让人几乎招架不住这磅礴凌冽的气势。

    除开正始帝之外,这屋内,其实还有人。

    莫惊春是在他们急促的喘息声中,才隐约辨认出,在阴暗的角落里,还藏着,簇拥着,畏惧着躲着好几个人。莫惊春的眼角余光瞥上一眼,依稀辨认出来他们身上的服饰,这看起来像是负责天牢的官员。

    薛青可不负责管这个,他虽然知之甚详,可是天牢还是有着自己独立之处,其内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或者是危及到皇室的人,要么,就本身是宗亲之家,才会被押送到天牢。

    这些个官员,应该是在大半夜接到陛下出现的消息,这才急忙赶来,却没想到亲眼目睹了陛下的暴行,直接被吓破了胆子。

    只是看着他们的模样,合该也是跪倒在那处,久久不敢抬头。

    莫惊春只不过短暂分神去查看他们的情况,眼神刚挪回来,便感觉到大片血腥气味扑面而来。陛下陛下就站在他的眼前,猩红残暴的双眼正眼不错地打量着他,这近在咫尺,甚至连呼吸都险些纠缠在一处的距离,让角落里的几人倒抽了一口气。

    莫惊春听在耳中,很是无奈。

    如果有选择的话,莫惊春肯定是想要他们几个闭上嘴巴,最好不要再吸引陛下的关注。

    “陛下。”

    莫惊春及时地在陛下的注意力偏转之前,叫住了正始帝。

    “陛下,您之前不是说,明春王的事情兹事体大,要给他留一条命吗”莫惊春平静地说道,仿佛没有感觉到这扑面而来的恐怖,“眼下将他折腾成这样,您虽是发泄了一口气,可是这司法公正上,薛青怕是要唠叨您了。”

    正始帝没有说话。

    他只是打量着莫惊春,那偏执的眼神,让人有些恐慌而茫然。

    有点熟悉。

    莫惊春在心里想,陛下的这个状态,看起来可真是有点熟悉,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问题,可总让莫惊春莫名想起当初,想起最开始,正始帝还没有成为皇帝之前,那一次在长乐宫前的发疯陛下便是有点像是现在这般

    莫惊春的念头还没有思忖完毕,就看到正始帝猛地冲了过来。

    那沉重湿腻的身体压在莫惊春的身上,他脚底用力,这才勉强卸掉了冲击的力道,没将两人都摔倒在地。饶是如此,莫惊春还是踉跄了几下,才站定了步伐。那湿腻腻的血腥味沉沉地压在莫惊春的衣袖上,浓重得让他忍不住闭住口鼻,就看到压在他身上的正始帝缓缓地低下头,冰冷的鼻子蹭了蹭莫惊春的脖颈。

    湿凉的,痒痒的感觉。

    咕咚

    莫惊春仿佛听到了正始帝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在侵吞着莫惊春的气息,又像是在辨别、嗅闻着什么,好半晌,陛下又蹭了蹭莫惊春的脖颈。

    这敏感的感觉,让莫惊春忍住抖动了一下,声音复低了低,“陛下”

    正始帝没有反应。

    糟糕。

    这不对劲。

    莫惊春意识到这点的同时,正始帝已经开始得寸进尺。

    他并不满意莫惊春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裳遮盖住了他的气息,已经开始上手撕开莫惊春的衣袖,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莫惊春的外衫已经被撕得七零八碎,让他猝不及防,差点就当真被剥了开来。

    莫惊春反手握住陛下的手腕,大惊失色,“陛下”

    “陛下”

    莫广生的声音恰在此时响了起来,从道路的尽头传来。

    莫惊春的心中一突,总觉得有些不妙。

    但他也来不及多思,莫广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他看到牢房这凌乱不堪的画面,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双视线往边上扫去,在留意到莫惊春和正始帝那“难舍难分”的模样后,他立刻转身喝止住了那些还在身后的人,不许他们再跟上来。

    别的不说,光是莫惊春和正始帝眼下的模样,就会不适合更多的人看到。

    而这牢房内的狼藉和危险画面,不管是谁,都要胆颤心惊备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战场上见多了血肉模糊的场面,饶是如此,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更别说是这些人了。

    莫惊春听到莫广生在阻止的动静,双手搀扶住陛下,逐渐将他扶了起来,小声说道“陛下,您还好吗”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去摸正始帝的额头,但陛下往后仰头,避开了莫惊春的动作。

    但他也不肯远离,就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莫惊春。

    在莫广生踏足这牢房的时候,正始帝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冲了过去,那疯狂阴鸷的模样,像是不允许任何踏足此间。莫广生猝不及防和陛下交手,愣神之下,被连踢打了好几下,只觉得胸口沉闷,差点要吐了口气。

    莫惊春见状不妙,也跟着拦在了两人的中间。

    正始帝阴冷地看着莫广生,那阴鸷幽冷的眼神,像是要撕裂了敌人一般。

    莫惊春顾不得那么多,抬手去抓住正始帝的胳膊,而后是肩膀,然后他的手掌盖住了公冶启的眼,声音冷静,但仔细听来像是有少许的轻颤,“陛下,陛下,您醒一醒,臣在这里,您可不是在那些恼人的梦里。”他顿了顿,然后声音更低沉了些,“到底是梦,和眼下,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莫惊春主动地抓住陛下的另一只手,然后将他的手指抵在自己的脖颈旁,那鲜活跳动的气息,可是作伪不得。

    莫广生原是挨了打,还没回击的时候,就被莫惊春给拦了下来,眼下又要看着陛下和莫惊春的亲密互动,这眼神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只能在心里幽幽地吐槽,怨不得莫惊春都不想在旁人面前和陛下接触,这未免也太过亲密了些。

    他又看了看,莫名耳根有点红。

    那岂非是在私下才可以耳根厮磨的亲密

    莫惊春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陛下是陷入从前的那种疯狂,那只能尽快将正始帝从那种状态给拉出来,不然,接下来还会再发生什么,那可就不可而知。

    至少明春王这条命,怕是保不下来了。

    正始帝在双眼被莫惊春盖住后,又陷入了安静。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暴起,都是他们的错觉。

    手指起初是轻柔地按在莫惊春的脖颈处,紧接着便是重重地压下去,似乎是在贪婪地感受着那其中的不同。而后,莫惊春感觉手掌下的人沉重地喘息了起来,仿佛是在经历一场无望的噩梦,那紧绷的杀气,刺激得莫广生浑身鸡皮疙瘩都忍不住冒了出来,不住地打量着那站在一处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兵器。

    这种疯狂的暴戾残忍,有时候甚至不逊那些久经战场的将军。

    莫广生恍惚仿佛自己已经回到了在边关大漠,在被群狼包围时,那为首的头狼便是如此残忍而疯狂地盯着他们。那些失去了理智,在冬日没有食物的群狼,便是怀揣着这样残酷的暴戾。那种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气,只会让人忍不住操起兵器,心中惴惴不安。

    正始帝长长吐了一口气。

    “莫惊春。”

    他沙哑地说道。

    这三个字一吐出来,莫惊春心中就忍不住松了口气,可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反而更进一步,“陛下”

    “夫子。”

    还是正始帝的声音。

    有点疲倦,又有点好笑,“寡人能连您都认不出来吗”

    莫惊春“陛下刚才不就是认不出来吗”

    他可没有给陛下掩饰的余地。

    正始帝沉默了一瞬,顶着那双被莫惊春所遮挡的眼睛,“寡人不过是做了个梦。”他笑了笑,但是这笑声听起来,却是有些难听。

    “梦是假的。”莫惊春的声音软了下来。

    他有些猜到,陛下有可能做了哪些梦,但因为可供猜测的实在是太多,一时间,又无法确认究竟是哪处引起的问题。

    正始帝呵呵,“说不得,这也可能是真的呢”

    莫惊春沉默,然后松开手,看着陛下 依旧猩红阴沉的眼,平静地说道“就算是真的,那能真过现在吗”

    正始帝的手指仍然按在莫惊春的脉搏上,那突突跳动的血脉,才是最鲜明的存在。

    正始帝用力了一瞬,仿佛是想要将莫惊春往怀里拽,但只在这一刻,下一瞬,他就松开手,冷冰冰地扫射这牢房内的其他人,包括莫广生,都只得了正始帝冰冷的一眼,而后,他才终于看向那还在架子上苟延残喘的人。

    陛下的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他怎么还没死”

    莫惊春“”

    他正要说话,就听到那宛如血人的明春王嗬嗬笑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忒是古怪,“公冶启,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所爱之人皆死,我诅咒你所坐之位坍塌,我诅咒你遗臭万年,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被钉在无字碑上,千年万年,受人唾弃”他嘶哑的,痛苦的,疯狂地发出这般呓语。

    莫广生微微皱眉,只觉得明春王这诅咒好生没道理。

    这岂不是将莫惊春也给卷进去了

    锵

    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而后,便是破空声。

    一把佩刀贯穿了明春王的心腹,狠狠地扎穿了其后的木架,甚至还能看得出来莫惊春的力气多大,这才让长刀在贯穿了心脏后,钉在木架上仍然微微晃动。

    明春王甚至来不及再说些什么,直接一命呜呼。

    莫惊春收了手,冷漠地看着死去的明春王,不紧不慢捋了捋袖子,平静地说道“臣以为,明春王所言,实乃虚妄,陛下还是勿听为妙。”

    莫广生“”

    他看了眼明春王的尸体,又看了眼莫惊春,只觉得一言难尽。

    这可和他之前所说的话不太符合吧

    子卿,你上一刻,不是还在劝说陛下,要给明春王留下一命吗

    怎么动手得这么突然,让人无话可说。

    正始帝慢吞吞地打量着莫惊春,那眼神看起来有几分怪异。但很快,还没等莫惊春看清楚那是怎样的神色,就听到陛下说,“夫子,之美,你们两人暂且出去。”他回头看着明春王的尸体,“寡人还有事情要做。”

    莫惊春一言不发地率先离开。

    莫广生稍后了一步,只是盯着莫惊春离开的背影,然后对正始帝说,“陛下,子卿从前一直都是个快意恩仇的脾气,但是,这般模样,卑职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还望陛下包涵。”他丢下这话,立刻就跟着莫惊春离开。

    正始帝微蹙眉,总觉得不爽。

    他的眼底猩红一片,浓黑的情绪越发涌动。

    莫惊春的好与不好,他当然知道,何须莫之美在这里多言

    莫广生在牢房外面道路的尽头找到了莫惊春,只见他虚虚倚靠在墙壁上,暧昧昏黄的烛光打了下来,明明灭灭,看不清楚彼此的神情。

    但莫广生还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可是有好久没有看到你那么冲动的样子了。”

    莫惊春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没有冲动。”

    莫广生哈哈大笑,“你还说你没有,当初,是谁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就将十来岁的地痞流氓打破了头,当时跟过去的家丁都吓了一跳,都拦不住你这暴起的小脾气。”

    莫惊春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莫广生笑吟吟地说道“和家里不分家就是这样的倒霉事,家里兄弟都是知根知底的,就算是过了二十年,我还是可以脱口而出,说出你当时的英勇”

    莫惊春总算是被他揶揄得不耐烦,“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得了,何必这样扭扭捏捏,拐弯抹角”再说下去,莫惊春都生怕自己直接一记老拳直接过去。

    莫广生轻咳了一声,严肃着脸色说道“陛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是见惯了死人,可是方才牢房内的施虐,还是超出了莫广生的预料。仿佛陛下陷入了疯魔的状态,不然,那些个官员不会吓破了胆,哆嗦成那个德行。仿佛正始帝变成了恶鬼。

    莫惊春敛眉,“陛下有时候脾气会暴躁些。”

    莫广生奇怪地说道“那可不只是用暴躁来形容的。”

    莫惊春无奈,看向他,“你都知道我不会说,为何还要问我”

    都是自家兄弟,哪里不知道彼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哪里不会知道,什么情况下莫惊春会说,什么情况下,莫惊春只会一言不发

    但莫惊春也清楚,莫广生会好奇也是正常。

    毕竟刚才莫广生已经看到了全部的事情,他不可能会漏过那些端倪。不然,他刚才何必要阻止其他人不便是在看到屋内中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拦下更多的知情人吗

    莫惊春叹了口气,“外头怎么样了”

    莫广生“我刚才进来前,就隐约听到了动静,可能宫内来人了吧。”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在摇曳暗淡的烛光下,他们两人勉强才看得清楚,那小跑在前头的人,赫然是刘昊。

    只见他的神色焦急,但在看到莫惊春平安无事地站在此处时,他忽而一松,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正经地说道“莫尚书,莫大将军。”

    莫惊春“陛下正在审问明春王,中侍官还是在这里且等等才好。”

    刘昊的身后还跟着好些人,倒是不只有他自己。

    在场的人都知道莫惊春在睁着眼说瞎话,谁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来天牢审问明春王,可是谁也没有去戳穿这谎言,甚至于刘昊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诶,得亏是您在,不然我等可是要着急坏了。”

    借着那隐约的灯光,刘昊勉强能看清楚,莫惊春的衣裳下摆应当都是少许的血迹,只是那实在太过不分明,但也无法确定。而站在此地,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谁人也无法忽视,只不过一个个都在当着真眼瞎。

    莫广生打破了寂静,“明日该怎么办”

    他说的是明日早朝。

    毕竟,明春王本来在明日早朝是要被押解去朝廷的,眼下这人都没了,这上哪里去找一个明春王

    刘昊笑着说道“能去的,当然是可以去。不能去的,自然得是安歇。莫大将军就不必担忧此事。”

    莫广生饶有趣味地打量了眼刘昊,只觉得从前倒是忽视了陛下身旁的这些个人,就光凭是刘昊,就忒是有趣。

    这话说得实在暧昧。

    不多时,正始帝的身影出现在牢房外。

    他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佝偻着腰的官员,帝王倒是面无表情,在看到刘昊出现时,也没有露出别的神色,只是淡淡吩咐了下去,“刘昊,你着人去清扫,让明春王舒坦一些,还有,今夜的事情,除了那些嘴巴严实的,其他的也都注意下。”

    正始帝只是随意地嘱咐了几句,莫广生就留意到刘昊的神色微变,但转瞬就消失,平静地沉下腰去,“喏。”

    旋即,正始帝一手拢住了莫惊春的胳膊,拖着他大步往外走。

    莫广生猝不及防没捞住莫惊春,几步跟着上去,“陛下,事情既然处理完了,那子卿合该跟着卑职回去,您这是作甚”

    正始帝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之美,你是不长眼还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的夫人没告诉你,这种恶意打扰的事情最是可恶,是该被活活打死的吗”

    莫广生毫不收敛,“陛下,此事原本也和子卿不相干,如果不是您的暗卫急匆匆去了莫府,子卿本该是卑职不醉不归,可不会掺和上这么严重的事情。眼下已经过了子时,明日还有大朝,您不如还是让子卿与卑职回去,不然子卿这文弱书生样,哪里还有时间能好生休养”他压根就是在胡说八道。

    莫广生原本说的那一大堆套话,正始帝听了只想将他给狂揍一顿,倒是半点都听不进去

    。但是后半句话,但是有些许入了帝王的耳,他看着自身血淋淋抓着莫惊春的手指,一时间眉头微微蹙起,露出少许憎恶之色。

    好半晌,正始帝这才松开手来,而后当真莫广生的面捧住莫惊春的脸,凶巴巴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而后才大步朝着前走,“回宫”

    刘昊身后的一大半人跟着陛下离开,唯独还有几个沉默站着。

    倒是和莫广生一样沉默。

    莫广生的手指都在打颤,“陛下是不是故意的”

    刘昊幽幽地说道“您还是早点走吧。”

    莫惊春恶狠狠地看了眼莫广生,又凶巴巴地看了眼刘昊,也大步地离开。

    那飞卷起的衣角,倒是看得出他的匆忙。

    刘昊慢吞吞地看了眼身后幽深的道路,又看向哆嗦站在边上的几个天牢官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奴婢觉得,几位方才,应该什么也没看到吧”

    那几个抖得像是发病似的,仓皇地摇头。

    翌日,天光微亮,莫惊春的马车正在天街缓缓行驶,预备着检查后入宫。

    他坐在马车内,只觉得身体酸痛,换了几个姿势都不太舒服。

    昨夜,在带着好姑娘回到莫府后,莫惊春和莫广生在武场狠狠干了一架。尽管莫惊春确实很感激莫广生对他的爱护之心,可若是没有引发正始帝后续的报复心理那就更好了。

    莫惊春从来,从来都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过大脸

    只要一想起当时在场到底有多少人,莫惊春就巴不得自己那时候就厥过去。

    莫广生一边单方面挨揍一边嘀咕着,“你为何不生陛下的气,却来生我的气”

    莫惊春能如何,去朝着陛下发火吗

    陛下是身体有疯疾在身,难道莫广生也有吗

    而且,昨夜正始帝离开的时候,莫惊春还是能够感觉到那种强忍压抑的残暴在身上,那淡淡褪去的痕迹并不明显,莫惊春也不知道在他们离开牢房后,陛下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那几个牢房里瘫软的官员爬了起来,但是肉眼可见,这几个人只会比之前还要害怕。

    和病人不能计较,那当然只能和莫广生计较

    待到了殿中,早就到了的袁鹤鸣凑了过来,站在莫惊春的边上,咬着牙小声说道“你没事吧”

    莫惊春摇了摇头,知道袁鹤鸣的消息总是很快,“没事。”

    袁鹤鸣只得了这句话,就没有再问。

    待到早朝开始,朝上并无人提起昨夜的事情,仿佛昨夜莫家人突然冲到街上的事情压根没有发生过,至于那些消息灵通的世家官员,也无人说起一字,风平浪静得很。

    在朝中诸事都逐渐被讨论过后,总算开始有官员提起明春王的事情,坐在皇位上的正始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颔首,“既然如此,那就让明春王压上来吧。”

    莫惊春的心口一跳,和远处的莫广生对视了一眼,然后又转移了开来。

    明春王昨夜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很快,在刘昊的示意下,有两个宿卫压着一个男人出现在殿前,只见他的相貌看起来有些灰白,更是面无表情,可是光从身高和相貌上来判断,这个人当真和明春王一般无二。看起来没什么茶杯,就连态度和神情,都惟妙惟肖,仿佛就是本人走了出来。

    莫惊春微蹙眉,看着宿卫压着“明春王”跪了下来。

    不管是谁人与他说话,即便是正始帝,也压根得不到“明春王”的半点反应。原本审问的官员态度还算柔和,很快就被“明春王”这拒不配合的态度给气得前俯后仰。薛青幽幽地说道“明春王这些时日的态度一直都是如此,因而,我等实在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明春王”猛地挣脱开左右的压制,就着枷锁和铁链,朝着正始帝的方向冲了过去,坐在前头的几个老臣都被吓了一跳,薛成已经站了起来。身后的宿卫见状不妙,抬手就将手里的短刀抛了出去,一下子命中“明春王”的后背心。

    “明春王”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栽倒了下去。

    莫惊春的脸色微变,看向朝臣四周。

    “没想到明春王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贼心不死”

    “差点给我吓坏了,他居然还想要袭击陛下。”

    “死了也是好”

    “明春王何至如此冲动”

    “想必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

    朝臣众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

    但是明春王试图袭击陛下,这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得见的。

    不管这究竟是不是明春王,可他背负着明春王的名头而死去,在朝臣,在大众的心里,那明春王就是为此而死。

    明春王虽死去,可是他的党羽,他的家人,那些叛军,需要处置的人实在是太多。而鉴于刚才明春王冥顽不灵的表现,绝大部分朝臣都对陛下想要重惩的手段没有异议,只除了许伯衡的神色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之外,但他最终也什么都没说,默许了此事。

    下朝后,莫惊春正打算离开,就看到德百已经站在门外等候,笑着说道“还请尚书随着奴婢去御书房。”莫惊春能感觉到几道奇怪的视线看了过来,然后很快又移开去。

    仿佛是错觉。

    莫惊春平静地说道“是。”

    可实际上,德百却不是带着莫惊春去御书房,而是径直带着他往东宫的方向去。走了一段,莫惊春无奈地说道“陛下难道是在劝学殿”

    德百笑着说道;“陛下命奴婢请您过去劝学殿。”

    劝学殿

    莫惊春已经许久不曾踏足过这里。

    这座低调平静的宫殿内,还是保留着从前的模样。莫惊春入内后,见陛下还没有过来,便径直去了偏殿,在那无数的书架里徘徊,不知不觉中,他反倒是沉迷在手里头的书籍,一时间忘却了外头的动静。

    直到一双手在他的眼前,将手里的书籍给取走的时候,莫惊春才猛地反应过来,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人。

    正始帝已经换过常服,正好奇地看着莫惊春刚才在看的书籍。

    然后微微蹙眉。

    “看这些枯燥无味的书籍作甚”

    他毫不在意地将手里头的书往书架上一丢,然后抓着莫惊春的手腕往外走。

    莫惊春转头记住了那本书是什么名字,然后无奈地跟着正始帝走了几步,“陛下,书中自有黄金屋。”

    “便是有上百个黄金屋,寡人也不要夫子重新变得跟从前一样古板,那寡人可真是得气死。”

    公冶启的手指冰冷。

    抓在莫惊春的手腕上,就如同水鬼。

    莫惊春顿了顿,故意说道“臣倒是觉得,像那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可。”

    正始帝停下动作,骤然转身,双手撑在他的边上,将他压得抵住了书架,“那些所谓忠君之道,那些愚昧无知的蠢物,那些荒谬可笑的劝诫,莫惊春,夫子,寡人我请求你,一个字都不要往心里去。”他的声音说得轻柔,可是这压着莫惊春的姿势却显得另类强硬。

    然,看着再是触手可及,可正始帝这个看似拥抱,却又不像是拥抱的怀抱,却始终空着薄薄的一层。

    莫惊春微蹙眉,往前走了一步,便闯入了正始帝的怀中。

    “陛下,您究竟在说什么”

    莫惊春是不解的。

    陛下如此卑微,甚至是哀求的语气,虽然只潜藏在话语里,可是一闪而过的疯狂和压抑,莫惊春如何又感觉不到呢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陛下这样凌乱的问话

    正始帝闭了闭眼,而后便是从前那凌然的姿态,他注视着莫惊春的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夫子,与我成亲可好”

    莫惊春哽住。

    有时候,即便是他,也想不清楚陛下究竟是怎么跳到这个上面的。

    可陛下的压抑是真,疯狂也是真,眼底的阴郁和偏执更是真,尤其是昨夜的事情陛下都多久没有出现过那副模样,难道与眼下的患得患失有所关联吗

    即便莫惊春还是排斥着这个念头,但是他蓦然想起正始帝对于子嗣的偏执。

    如果

    如果,只是成亲的话,如果

    莫惊春的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在徘徊,但在他还没来得及思忖清楚的时候,莫惊春就听到自己沙哑冲动的声音。

    “好。”

    那便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始帝蓦然醒了过来。

    又是一个深夜。

    他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莫惊春,今夜靠着他的死缠烂打,莫惊春不得不答应了深夜留宿的事情,但是莫惊春面子薄,肯定是不愿意在宫中光明正大留下来,于是,便只能在东府。

    但是在东府也没什么差别。

    正始帝像是上了瘾,又像是在发什么癫狂,抱着莫惊春又啃又是咬,仿佛是什么甜滋滋的存在,又像是什么吸引人的珍宝,直到将其溺死在怀中都不肯撒手的程度,让莫惊春几乎喘不过气来,眼睛红通通,可怜又可爱地云睡过去,如果不是正始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莫惊春已经没有动静了,他可能还会继续

    正始帝往后捋着自己的头发,看着莫惊春眼角的微红,沉默了片刻。

    他确实做得过分了些。

    帝王随手将莫惊春身上的被褥盖得更严实了些,然后赤着脚下了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咕噜咕噜的水声很细微,但困顿至极、躺在床上的人还是惊觉,挣扎着睁开眼。

    眼睛肿了。

    这是莫惊春的第一反应。

    然后,他羞耻地意识到,在他昏迷过后,陛下已经将他的内外都整理干净了。

    莫惊春真的很想掩面叹息 。

    陛下今夜就跟疯了一样,折腾得莫惊春死去活来,分明已经不可能再进一步,却还是紧紧相逼,让莫惊春的尊严都险些碎了一地。

    他又是羞恼,又是意识到正始帝不在床上。

    莫惊春艰难地翻了个身,看到一道人影沉默地坐在桌边。

    莫惊春喃喃地说道“您起来作甚”

    那人笑了笑,“做了个梦。”

    梦。

    莫惊春的意识更清醒了些,他眨了眨眼,挣扎着坐起身来,卷着被褥,坐在床上看着陛下。在更换姿势的时候,那些酸痛的感觉让得莫惊春不由在心里将公冶启小人戳了几下,面上还是镇定地说道“陛下,您究竟做了什么梦”他的声音沙哑却是轻柔,听起来非常温和。

    公冶启犹豫了片刻,清冷的男声才再响起来,“我梦到,我将夫子吃了下去。”

    莫惊春微顿。

    而公冶启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却也没有停下来的可能,“我梦到,夫子的尸体躺在我的怀中,我的心中恨极又累极,想要将碍眼的满朝文武都杀了,却又记得你说,为时未晚,我将您抱去长乐宫,却没压住疯狂的本性,一点,一点地将夫子给吞食了,然后”

    那残乱的尸骸,被烧作了一捧灰。

    公冶启这才清楚地看见,其实人体在最终湮灭成灰烬时,其实也是一个坛子能装得下的。

    他一点,一点地将骨灰盛放在坛子里,然后

    帝王没有意识到,他的双眼仿佛回归了先前的暴烈残忍。

    莫惊春下了床,仍旧是抱着那一床被褥,他懒得再去找衣物,拖着那长长的被褥下来,缓缓地走到正始帝的跟前,然后在陛下的前面蹲了下来,抬头看着陛下的一双眼,“陛下不是说,那只是梦吗”

    正始帝蓦然看着莫惊春,“那当真是梦吗”

    莫惊春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是梦。”

    甭管是前世还是其他,可是没有发生的事情,或者是再也不能发生的事情,那当然是虚幻的,不存在的东西,即是梦。

    至于合理,或者不合理

    莫惊春这些年来经历的种种事情,已经非常之不合理,他已经懒得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正始帝低低笑了起来,“看来,夫子其实知道寡人在说什么。”

    莫惊春“陛下说笑了,臣可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哪里会知道您到底做了什么梦。只是臣觉得,不管您到底是梦到了什么,难道明春王那狗屁的诅咒,您就会放在心上吗如若您将明春王的诅咒,将这所谓的梦境放在心上的话,那臣才会真正瞧不起您。”

    正始帝的手指掐住了莫惊春的脸,“夫子,您可是说了不得体的话。”什么“狗屁”,这可不是寻常莫惊春会说的话。

    莫惊春含糊不清地说道“臣说得没错。”

    公冶启叹了口气,难得露出了苦闷的神情,“即便那是梦,但是醒来的时候,终究会有无法满足的感觉”就仿佛梦里的那个公冶启,也附着在了他的身上。

    让正始帝再度感受到那种不理智的,残酷的,暴戾的疯狂。

    醒来的失控,再到在天牢的醒来,期间的事情,几乎是回想不起来的,仔细沉思,只残留下一片血红。

    那如此熟悉的杀意,正停留在正始帝的心尖。

    那种遗憾的痛苦,也同样让帝王久久不能忘怀。

    公冶启其实非常不满意今日在劝学殿的说辞。

    在他看来,这非常不得体,而且也不够完美。

    帝王筹谋了这么久,要让莫惊春答应,定然是要算计好一切,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莫惊春不答应,那自然还会有后招,可先前的事情,让正始帝的行事都失了些法度,居然在劝学殿的时候,就毛毛躁躁地提出了请求。

    谁成想,之前一直百般拒绝他的莫惊春,在犹豫了片刻后,居然答应了

    这在正始帝在狂喜后,心里浮现出来淡淡的不满足。

    他为此所做好的种种计划全部都被推倒了,一个都用不上。

    莫惊春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见陛下多少被劝慰住了,莫惊春这才裹着被褥站了起来,伸出来一条赤裸的胳膊,想要去讨水喝。

    他当然也口渴,尤其是喉咙,焦灼得很。

    正始帝看着那截胳膊,下意识伸手摩挲了两下。

    莫惊春被他闹得痒痒的,差点将倒好的茶杯丢在地上。

    “陛下。”他无奈地说道。

    正始帝忽而说道“夫子,您说,如果真的有前世的话,寡人还会坐上皇位吗”

    莫惊春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扯着被褥,有点艰难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叹息了声,“陛下难道会在意自己是不是皇帝您从前不是一直说,其实您并不在意这皇位上,是不是您。”

    正始帝坦然地说道“寡人确实不在意谁是皇帝,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皇帝。但是,寡人不要,和被赶下来,是两码事。”他看向莫惊春,似笑非笑,“而且依着寡人的脾性,最是不喜有人压在寡人的头顶上。如果不做皇帝,那我肯定也不会留在这里。”

    莫惊春“臣倒是觉得,如果有所谓的前生今世的话,您肯定还是皇帝。毕竟先帝那么宠爱您,如果皇位不留给您的话,怕是他死后也不安心。”

    正始帝淡淡地说道“父皇是宠爱我,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天下朝纲。”

    莫惊春笑,“可您不也很重要不然,依着您这情况,先帝选择其他人,岂非是更好”

    帝王拄着下颚,沉吟了片刻,“其实也还有个原因。”

    莫惊春挑眉。

    正始帝“寡人一直都不希望夫子过分内敛压抑,可偏生这一手促成的人是父皇,不管是为了寡人,还是为了平衡莫家的势力,都过分苛待您了。”他的语气淡淡,从此中,也分辨不出帝王的情绪,可是能说出这番话,好歹是说明,正始帝是在乎的。

    莫惊春“这些都过去了。”

    正始帝摇头“是过去了,可寡人的心里有些过不去罢了。但,也并非说,寡人便恨上了先帝。只不过是有种,觉得他也从神坛走了下来,也不过是个人。”先帝和陛下的关系太过紧密,正始帝也非常敬重先皇,即便他从来都不曾流露,可是孩子怎么会不仰慕亲近的长辈

    莫惊春沉默了良久,这才打破了寂静,淡笑着说道“臣的父亲曾经说过,孩童的长大,便是在击碎心中对于长辈的憧憬和仰慕中,一步步走过来的。臣是如此,您也是如此。”

    长辈当然还是要亲近,在乎。

    只是未必他们的话都是正确,也未必走的路就是对的。

    莫惊春并不想聊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提起刚才还未说完的话,“如果有前世,臣相信,您还是一个好皇帝。”他缓缓地说道。

    正始帝朗声大笑,“那可没有什么可能。”他看着莫惊春,却更像是在看着他身后那片浓重的郁色,“寡人必会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他摸了摸下颚,总觉得是不是需要开始留胡子了。

    像是先帝那样的飘逸胡须,也是不错。

    但正始帝又想起莫惊春很喜欢在事后窝在他的怀里,然后迷迷糊糊的各种乱蹭,如果真的留了胡子的话,那肯定会在莫惊春的皮肤留下磨蹭的痕迹。

    那还是算了。

    正始帝想到这里的时候,又有点手痒。

    他起身,走到莫惊春的跟前坐了下来,然后将脑袋靠在莫惊春的膝盖上,项圈的位置咯到莫惊春的皮肉,但那种感觉不再是那么刺痛。

    莫惊春逐渐熟悉了正始帝脖颈上的项圈。

    尽管那道束缚,看起来总是有些别样的奇怪,可是终究还是会习惯的。

    他的手指摩挲着那处,然后揉着陛下的头发。

    丝毫没有自己在撩拨老虎须的感觉。

    正始帝隐忍地说道“夫子抚摸的手法,很像是在撸着什么动物。”

    莫惊春“臣可没有养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动物。”家里那么多的宠物,名义上,至少全部都是归属于莫沅泽的。

    正始帝“那以后,夫子要是养什么小动物,那寡人就将它们都拆了。”

    莫惊春“”他自然知道陛下所说的话,就是如同字面上那样。

    “好姑娘算吗”

    “她可实在不该叫好姑娘,而是该叫坏姑娘。”

    正始帝恼怒。

    莫惊春好笑地说道“那可不能怪她,谁让陛下总是肆无忌惮地乱飚杀气偏生好姑娘对这些最是敏感。”

    不然怎么算得上是好马

    寻常的马匹在感觉到杀意和危险的时候就会四散跑开,可是好姑娘却是不进反退,叼着莫惊春的袖子不肯离开,直接挡在他身前的也有。

    正始帝很使劲地哼了一声。

    这让莫惊春脸上的笑意难以掩饰,忍不住笑得更加开怀。

    莫惊春的手指还在正始帝的墨发间穿行,很快就看到陛下的脑袋动了动,然后钻到了被褥里去,直接肉和肉相贴。

    莫惊春在被褥下是赤裸裸的,没有穿衣裳的。

    被正始帝这个动作吓得险些跳了起来,特别是大腿上滑溜溜的感觉,尴尬得脸色都要爆红。

    莫惊春想走,可是正始帝却牢牢地抱住莫惊春的双腿。

    他闷闷地说道“夫子,寡人很高兴。”

    正始帝说话的吐息是扑打在莫惊春细腻的皮肉上,痒得微颤起来,他抿唇说道,“陛下,您起”

    正始帝懒洋洋地磨蹭了几下,这才钻了出来,露出一双漆黑的眼,“您能答应与寡人成婚,寡人真的很高兴。”

    陛下难得真情流露,还说着这么朴素的话。

    莫惊春一边忍着尴尬,一边又有些动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正始帝兴致勃勃地说道“夫子,你说,邀请许伯衡如何气死他最好。”

    莫惊春的笑意还没起来,就直接垮下去,“绝无可能”

    他掷地有声。

    这不是要气死许伯衡,这是要气死他吧

    一想到许伯衡等朝廷重臣会来参加,莫惊春只觉两眼一黑,只想晕死过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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