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没有养成十八学士。
挺好。
最好的是, 反正他也不会再遇到那个少年。
种不活,就种不活吧。
莫惊春心虚地想。
这种名贵的茶花,在当时只有一些特殊的江南人士才可以养活。那少年可以轻而易举就养了那么一小片, 多少可以看得出来他家底深厚, 估计请了不少大家。
在尝试三月接连失败后,莫惊春已经在翰林院安稳落脚,跟着老翰林开始忙忙碌碌。因着永宁帝当初有撰写史书记的命令, 翰林院已经编纂了好些年。他是那种能静得下心的人,这份事务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上手。
只是状元郎和榜眼两人花费十来年考上进士,又入了翰林院,虽然这是得登内阁的必经之路,可是两年的时间, 对他们来说, 还是太长了。他们可不像是探花郎, 年纪轻轻, 还可以熬下去。修书编纂这样的活计,搁在他们手里, 只会觉得浪费时间。
故而,在前几个月,还能看到他们耐着性子,到了后头,便只磨洋工, 不怎么动弹。
莫惊春和他们关系还算不错, 但三天两头跟着老翰林跑, 被他俩嘲弄是嘴上没长毛, 都学不会变通。
莫惊春思忖, 认真地反驳,“我觉得在翰林院待上两年,也算不得什么。毕竟这里的安逸,却是外界不能拥有的。即便早晚都要踏入,可这过度的日子,也是安逸一日,便少一日了。”
两人这么一想,也是实在。
他们的对话,原封不动地传入东宫。彼时,这位年少的太子殿下,正站在屋檐上搭弓射箭,将另外一处宫殿上的水果给穿过。他将弓箭背在身后,轻飘飘从上头翻身跳下来,险些给刘昊吓得半死。
刘昊和太子殿下差不多岁数,却已经跟着他好些年,是东宫总领太监。
他忙不迭地挤了过来,上下将太子殿下好生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太子殿下,您这是作甚这上下该是多危险,少不得让底下的侍卫看着点。”
这四周居然连个侍卫都无,肯定都是被太子殿下给支走了。
太子不耐烦地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孤让你打听的人,到底打听到了没有”这都在宫里憋了几个月了每次看到许伯衡和顾柳芳他们,就只会掉书袋,太子殿下可万分不想再看到他们。
刘昊像是在和殿下接头那样,探头探脑地看着周围,这才说道“明日刚好是他的休沐,而且奴婢听说,这位探花郎要出城,如果太子殿下想要和他碰面的话,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太子想要出宫并不难。
永宁帝对这位太子殿下非常娇宠,而且身边的侍卫管够,也没谁敢招惹这位太子殿下,出去的时候都是横行霸道。不过太子的性格虽然强势惯了,可是面上还是端得住大方从容,优雅淡定,也从未真的惹出乱子来。
当然,一些更为深层次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也是太子殿下身旁需要时时刻刻跟着人的缘故。
可惜的是,太子殿下又太聪明,身边跟着再多的人,也一直会被甩开,这久而久之,永宁帝不得不把盯梢的人换做是暗卫,这下太子不能随意挣脱,可也因为太子和暗卫的轻功同出一源,想要逮住太子殿下,那也是难得。
公冶启听说此事,一拍即合,立刻让人去劝说殿告假,然后兴冲冲地去找皇后娘娘。
远在翰林院的莫惊春狠狠打了个哈欠,尚且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
翌日,莫惊春趁着这难得的休闲时间,跟着李素等人出城。
但李素骑马不太擅长,莫惊春飞奔了好一段距离,这才发现朋友们都没有跟上来,这让他不得不放下速度,懒洋洋地撒开手让马匹小跑,以免和他们拉开太大的距离,追不上莫惊春。
就在此时,从宫道后头,逐渐驶来一驾马车。
莫惊春微蹙眉头,攥紧缰绳,避让开来。
那不是一架普通的马车,在其周围,还环绕着十数个练家子。
莫惊春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如同遇到父亲时一样的危险感,这让他提起戒备,下意识想要远离。
就在莫惊春已经将马匹驱使到官道上时,那马车内突然有人撩开车帘,然后探出个脑袋来,那张熟悉而可恶的脸蛋露出来的那一刻,莫惊春想也不想地拍马就跑。
公冶启
他的双目瞪大,从马车钻了出来,抢过身边人的坐骑就追。
莫惊春在前面跑得飞快,后面追着的少年速度也不慢,两人这一追一赶间,居然生生跑到了谭庆山。两人的坐骑已经开始耗不住,最终才不得不停下来,不管是莫惊春还是公冶启,两人其实都没有长途跋涉跑过马,下马的时候,莫惊春的腿都在打颤。
他只觉得大腿内侧隐隐作痛,却没有低头看,只喘着气牵着坐骑去咕噜噜喝水,而他自己也缓缓坐了下来,忍不住龇牙咧嘴。
可真疼,他摸了摸衣袍,却不敢掀开来看。
这谭庆山还是会有来往的香客,这山涧虽然郁郁葱葱,要是一个不慎,可就非常失礼。
站在莫惊春不远处,乃是公冶启。
他正如同一只小兽,和他的坐骑一起呼噜噜地舀起水泼在脸上,将身上的热气打下后,公冶启才撸着长发,看向莫惊春。
莫惊春蓦然收回了眼。
少年比他约莫小了几岁,但是不管举手投足都不是普通人家,再加上他们之前的小小龌龊,还有这一言不合就乱追的举动,他还是溜之大吉为上。
正在莫惊春打算牵着马匹偷跑的时候,公冶启幽幽地站在他身后说道“你跑什么”
莫惊春蓦然转身,也幽幽地说道“你追什么”
“谁让你跑的”公冶启理所当然地说道。
莫惊春气急,“那是官道,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又不是你家开的。”
还真是我家开的
公冶启的眼珠子一转,欺身而上,“我观你行动不便,是不是哪里伤着了我这里可有上好的外伤药,若是你需要,我可以给你。”
莫惊春紧蹙眉头,往后倒退一步。
这人怎突然这么好心
莫惊春警惕地说道“无碍,我自行回去便可。你若是想留在这里等你家的侍从追上来的话,那尽可等着,我就先走”
他的话还未说完,已然挥手挡住少年的一拳。
公冶启笑着说道“想走可得和我过过手。”
莫惊春再好的素养,都想破口大骂,这是哪来的小疯子
不管是打前头那一次见面无缘无故的亲吻,还是这一次碰面就追,追完就打的冒然,这肆意妄为,毫无顾忌的作风,是让莫惊春最头疼的啦
莫惊春莫名其妙就被迫和公冶启干了一架。
还干输了
被个十五岁的少年压在身下,碎石子硌得背疼。
莫惊春气得眼睛都红了,却见那少年往下一滑溜,一下子就掀开莫惊春的衣袍,然后扯下了他的腰带。这腰带一扯,莫惊春立刻就慌了,下手一捞,虽然捞住了少年的头发,可是大腿一凉,裤子也被扒了。
莫惊春羞耻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只觉得委屈得要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屈辱和折磨。却没想到那少年被揪得头发哇哇叫,然后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总这样,好心没好报,你的大腿内侧都磨出血了,这血肉模糊得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莫惊春一愣,手上的劲头下意识松开。
公冶启猛地爬起来,小跑着去找自己的马。
莫惊春呆呆地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大腿,其实他的裤子也没全脱下来,只是外面那条被扒拉下来,里面白色的裤子肉眼可见透着红,而且衣服和伤口黏连在一处,看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别动”
公冶启小跑回来,手里头倒是小刀,创伤药,布条什么都准备齐全。
莫惊春看得有些瘆得慌,“你怎么会准备这些”
公冶启低头看着火石,正在思考要不要生火,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是家里下人的马匹,常有备着这些东西。”旋即,他将小刀丢给莫惊春,“自己割开别处的裤子。”
莫惊春拿着小刀无从下手。
这光天化日之下
公冶启看他半点不动作,嗤笑了声,“难道两个男人你都放不开”
莫惊春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正是因为他在,所以才放不开
但好歹这少年摆出来的架势像是真的要帮忙,莫惊春也不是扭捏的人,犹豫片刻就果断割开了裤子,只留下和伤口黏连在一起的部分。然后他将小刀放在边上干净些的地方,然后上手就要撕开那黏连处,惊得公冶启说道“你不等等”
莫惊春奇怪地看他一眼,“家中常有人受伤,这大致的处理方式我自懂,阁下不必担心。”他说完,已经掀开了边上黏连住的一处,他的身体显而易见抖了一下,然后咬紧了下唇,什么话也不说,立刻处理好一边。
“唔呜”
另一只大腿本来还敞着,岂料原本只在边上看着的少年突然亲自动手,撕得莫惊春没留神,一声痛呼发了出来,疼得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
莫惊春吸了吸鼻子,忍下剧痛,开始快手快脚地上药。
他和少年几乎是同时包扎好,只是一只看着有些肿大,一只看着还算可以,两人包扎的功夫还算半斤八两。
莫惊春又吸了吸鼻子。
好险,没疼哭出来。
刚才上药的时候,莫惊春是真的快忍不住了。
只是上药归上药,但是边上的裤子却是再穿不得,外头那条裤子倒是还可以面前支撑一下,但是这么大的伤口,他要怎么回去呢
莫惊春开始头疼。
“主子,主子”
外头传来了几道陌生的声音。
他看向少年,只见少年也站起身听了一下,“是我的人。”
莫惊春“那你快去吧。”
虽然少年可恶,但是刚才的药和东西都是他送来的,莫惊春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记仇地说道“免得再耽搁下去,就入夜了。”
公冶启冷不丁地说道“那你怎么办”
莫惊春平静地说道“等痛劲过去,就上马回去。”
公冶启
他看了眼莫惊春嫩生生的大腿,还有他那张已经恢复平静的脸,可公冶启心中想起的却是刚才他强忍眼泪,红着眼圈的模样。
鼻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泪珠在眼睛里打转,雾蒙蒙的,却没掉下来。
公冶启只觉得心头藏了一把小小的刷子,莫名其妙地刷了起来,痒痒得很。
他忽而弯腰,将比他高了半个头的莫惊春给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外面走,“骑什么马,跟我回去。”
莫惊春一愣,羞红着一张脸挣扎起来,“让我下去,这成何体统”
公冶启笑得贼像是个小坏蛋,贼兮兮地威胁道“你现在这姿势刚好,谁也看不到你底下光着,你要是挣扎起来,我的人恰好要过来了,你再动,岂不是底下全都被看到了”
莫惊春的身体猛地僵住。
刚才为了治疗,最里面的裤子已经没了,而外头的裤子还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少年压根没给他穿上去的机会。要是被人看到他那底下光溜溜的模样,那莫惊春觉得自己登时死掉算了。
莫惊春绝望地闭上眼,不想活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就招惹上这么个小疯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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