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以为小太子在开玩笑, 但公冶启用自己的亲身做法,来告诉莫惊春,他从来都不开玩笑。
莫惊春在翰林院门口可以看到公冶启。
莫惊春在莫府外可以看到公冶启。
莫惊春在西街买东西的时候可以看到公冶启。
莫惊春甚至去郊外踏青的时候也可以看到公冶启。
莫惊春沉默。
莫府的门槛都几乎被太子派来的人给踏平,因为塞满了殿下让人送来的礼物。而莫惊春偶尔遇到困难的时候, 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仿佛在暗地里有谁在帮忙。莫惊春并非没有感觉到那些微妙的变化, 却碍于太子并没有正式出面, 而没办法找小太子拒绝。
如果他主动送上门去,太子却说并非如此,那岂非自作多情
莫惊春抓着头发, 看着前来请他吃酒的状元郎和榜眼大哥,幽幽地说道“二位大哥,小弟实在是看不出来, 我这身上, 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太子殿下看中的,便是问我,我也实在说不出来。”
就算状元郎有心说莫惊春是在藏私, 可是看着他眼底发黑,双目无神的模样, 这话到底也是说不出来。
莫惊春当然是有苦在心难开口。
太子殿下追着他到处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朝堂上下, 就连以前许多与他并不相熟的老大臣,在翰林院遇到他的时候, 都会笑着与他说上两句, 这让莫惊春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又苦恼不已。
莫惊春并不想要这样的名声呀
可惜的是太子殿下就是个小疯子, 他压根就听不进去旁人的意见, 自顾自说话不提, 尤其还是一副异常认真的模样,就仰着那一张漂亮的小脸,双手撑着下巴在莫惊春的眼前到处晃,看着委屈兮兮,其实又透着嚣张得意。
这样莫惊春气极败坏,却说不得。
太子殿下何时发现了他的微妙问题
莫惊春有一个小小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毛病。
他好好颜色。
莫惊春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喜好。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人虽然是有,可他也从来不会心动神移。然而也是在这小疯太子的身上,莫惊春才发现了自己这个毛病。
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拿他那张漂亮俊美的脸蛋来装可怜,即便他知道殿下是在骗他,莫惊春也会忍不住心软那么一丢丢。
可恨
可恼
莫惊春恼怒自己居然为外物所动,罚自己又抄了十遍清心经。
只是该抄的抄,该心动的还是心动,这让莫惊春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以绝后患。
也不知道是太子殿下发现了莫惊春,这惊人的行动力,还是他终于放弃了,在接下来这段时日,莫惊春得到了一点点空闲的时间,总算松了口气。
徐素梅都笑话他,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和太子殿下有了什么误会
误会
如果真的是误会,莫惊春真的要笑掉大牙。
这一日,莫惊春和刚认识的朋友袁鹤鸣出去吃酒,两个年少轻狂的人,着实将彼此都喝趴下了。莫惊春醉醺醺地爬起来,看着对面躺在桌子底下的袁鹤鸣,感觉自己想吐。其实他的酒量也不好,但一被激,多少有点上头了。
莫惊春捂住嘴巴,晕乎乎地想他以后可要戒躁隐忍,再不能这么轻易上当。
他勉强还留点理智,下去找了墨痕,让叫来人将袁鹤鸣拖走。听说他喜欢的女郎刚好与他订婚,这让他高兴得忘乎所以,这才喝得烂醉。
莫惊春不过是赶巧和他撞上,但也算是倒霉。
墨痕去帮忙扶着撒酒疯的袁鹤鸣,而他扶着酒楼后院的树,感觉要吐出来了。
“怎么喝成这样”
莫惊春觉得自己幻听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小太子不耐烦,又有点生气的声音
莫惊春想都没想,就扶着树直接吐了出来。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仰躺在一个人的腿上,感觉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是在哪里,又像是躺在船上,迷迷瞪瞪间,他嘟哝着说道“墨痕,这是哪儿”
“哪个叫墨痕的”公冶启一张冷冷的帕子按在莫惊春的脸上,冻得他一个哆嗦,猛地睁开眼。
他扯下帕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太子的腿上。
莫惊春“”
我一定在做梦。
“你不是在做梦。”
公冶启阴恻恻地说道“你吐了孤一身,现在就想当做是醉酒不认吗”
莫惊春吓得蹭地坐了起来。
这剧烈的动作让他头更加晕了,可是他扶着脑袋想了半天,怎么都找不出这一段回忆。他什么时候吐了太子殿下一身又是怎么上车来的墨痕呢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在这里他还想吐
公冶启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突然大叫一声,“你不许再吐在我身上刘昊刘昊,停车”
最终,莫惊春是下车去吐的。
几乎虚脱的莫惊春几乎软倒在车厢内,幽幽地说道“我再也不喝酒了。”
公冶启“和你吃酒的人是谁”
莫惊春“袁鹤鸣。”
他打了个酒嗝,然后将自己缩成一团。
莫惊春觉得自己今天在太子殿下的面前真是丢尽了脸,再想到自己居然吐了他一身后,更是悲从中来,绝望地想要趴下去。
可能是莫惊春喝下去的酒实在是太多,一时间,他做出来的反应就不太得体,甚至还有些稚嫩。十八九岁的年纪,在世人的眼中虽然是成家立业的时候,可实际上,处事作风能做到莫惊春这样周到的,还在少数。
不然这些时日太子殿下一直盯着他,早就给莫惊春惹来一堆麻烦。
公冶启扒拉上莫惊春的肩膀,“你在哭”
“我没哭”
莫惊春字正腔圆地说道,然后还抹了两把眼睛,以示证据。
公冶启心中的烦躁突然消失了,只觉得现在这样的莫惊春很可爱。但他还是有点小生气,毕竟在他失踪的这几天里,莫惊春看起来甚是快活,跟着好些朋友出去吃酒,半点都没有想念他。
十五六岁的太子殿下,天然自得地觉得所有人都会欢喜,都不会拒绝他。
当然,最近莫惊春的反应,多少让太子正视了追求人不是这么个追求法。
莫惊春晕乎乎地转过头,看了几眼公冶启,突然哀哀叹了口气。
“您到底瞧中我哪里”
公冶启沉吟,“脸”
莫惊春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然后刀尖对准自己的脸比划两下,“如果破相了呢”
公冶启看着莫惊春的抗拒,没有觉得生气,也没有恼怒,反而当真开始认真思索起来,片刻后诚实地说道“会更兴奋。”
如果莫惊春的脸上有着疤痕,那种残缺不全的美丽,不知怎的,比公冶启想象中更加吸引人。他仿佛感觉到心中有一股扭曲生成的残暴欲望,巴不得将莫惊春整个都撕碎小太子猛地两手拍在自己的脸上。
这清脆的一声响,将莫惊春给吓到了。
莫惊春挣扎出片刻的清醒,朦朦胧胧地看着公冶启,“您在做什么”
公冶启“阻止暴行。”
他非常认真地说道“莫惊春,孤真的很喜欢你。就算你真的破相了,变得残缺不全,断手断脚,孤也不会嫌弃你。”
莫惊春立刻将小刀丢到一边。
破相的毅力他有,但断手断脚就大可不必。
而殿下刚才的话
莫惊春其实不傻。
真的喜欢,和嘴巴上说说的喜欢,还是分得出来的。
小太子这儿戏般的喜欢,如果最开始,莫惊春真的只是将其当做个玩闹,至于今日,却是真的做不到了。公冶启乃是天之骄子,皇帝唯一选定的继承人,如果不是当真喜欢,他又何必在这个深夜,跟着莫惊春这个醉醺醺的臣子挤在一辆马车上,并且还疑似被呕吐物给袭击过。
说是疑似,那是因为莫惊春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做过。
但不管怎么说,小太子是当真喜欢他。
在这个醉醺醺的晚上,莫惊春不得不承认了这一点。
但是,小太子的喜欢过于纯粹直接,透着一种“我想对你好,我会为你做任何我觉得对的事情”的亲昵,除去突如其来这点外,其实是有些孩子气,甚至是完全自我的态度。
而莫惊春在大哥大嫂的交往中,所体悟到的喜欢,应当是“要做对方喜欢的事情”,这是全然相反的。
如果小太子真的意识到这点,便不会大张旗鼓他的喜欢。
因为小太子对莫惊春的喜欢,绝对会带来许多人的“不喜欢”,而首当其冲的人,便是永宁帝和皇后。
这两位或许会带着包容可爱的态度,任由着小太子胡闹一段时日,却绝不可能让他真的喜欢上一名男子。
莫惊春绝望地意识到,他的仕途可能到头了。
可他这份纠结,小太子不知道不说,还三天两头堵门。虽然最近确实堵门的次数少了吧,可是这种大半夜尾随而来的行动,难道皇宫里的人不知道吗难道太子都不用读书,不用睡觉的吗
莫惊春对东宫太傅们的能力产生了一丝丝质疑。
但此时此刻,被酒气冲昏头脑的莫惊春迅速吞没了最后一丝清明,猛地再度坐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太子殿下,“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真的喜欢上我的话,那么陛下和皇后娘娘会怎么看我会如何处置我这个魅惑太子的妖人如果陛下处置了我,那我的父兄必定会对皇室产生不满,届时边关的战事该如何我大哥此刻或许不是无可替代的,可我阿耶却已经是抵御异族的不二人选,若是因为此事和皇室产生龌龊而影响了民生大计,那敢问太子殿下,您一人的喜好,当真值得如此吗”
赔上他一条命,还有不定数的莫家命运,再加上边关的战事。
这样一份沉甸甸的分量,源自于莫惊春对父兄的信任。
即便莫飞河再忠心永宁帝,可倘若帝王杀了莫惊春,那莫飞河绝无可能再继续效忠下去。当然,莫惊春深知永宁帝的英明神武,他若是动手,必定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就会让莫惊春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公冶启听了莫惊春的长篇大论,不满地撅了噘嘴,“孤难道不知”
莫看小太子今年才十五六岁,可他已经是跟着帝王出入朝廷多年,更是在几个兄弟中盘旋,稳稳占据上风,从来都不叫太傅朝臣好过的古怪脾气。
他早在意识到自己真的喜欢莫惊春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这个可能。
思考完毕后,小太子清楚地认识到一点。
看似对他一直温柔宠爱的永宁帝是不可能答应此事,而与小太子关系亲昵,却仍有淡淡隔阂在的皇后,却反而有一丝可能。
如果小太子愿意隐忍,那此事也并非不可为。
等到他逐渐长成,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能与永宁帝相抗衡的时候,那公冶启定然可以更加恣意。
可正是因为年少轻狂,小太子方才忍不得。
他为何要忍
公冶启的骨子里,是藏着疯性的。
他生来,便不懂这个词。
这大半月,公冶启之所以没有出现在莫惊春的面前,便是在永宁帝的面前单刀直入,将一切痛痛快快地诉诸于口。,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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