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觉得陛下最近怪怪的。
他偶尔总会看着他,露出一种古怪的微笑。
那让他特别想让陛下把眼睛闭上。
但最是麻烦的是,莫惊春最近的身体似乎也有隐隐的不妥。他总是莫名其妙食欲不振,有时候会有干呕的反应,小腹也有坠坠的感觉
这让他深感不妙。
莫惊春不是不知人事的傻瓜。
这种种反应,如果一开始没有仔细思考,或许想不到这是,可是一旦将这种种反应结合起来,他一下子就猜到这是为何。
某种可能。
这让莫惊春心口一突,脸色煞白。
此时,他正在户部埋头干活。
毕竟朝廷要点将出兵,这和户部的关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之前户部尚书梁明君和陛下在朝堂上扯皮,和兵部尚书扯皮,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待回头,户部上下的人,也忙得人仰马翻。
莫惊春虽然心里怀有猜测,到底算不得准,而且手里的事情要紧,只是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然后继续埋头苦干。等到此事结束的时候,粮草已经准备妥当。
兵马未动,粮草前行。
新帝的动作很快,没有任何预兆,就突然和内阁一起决意了此事。
就算这朝中当真有奸细,也快不过他们的速度。
莫惊春心中发沉,除了这件事情外,他还惦记着要和大嫂说莫广生还活着的消息。
此事其实是好事,可是对于大嫂来说,也是大起大落。
这些年来,徐素梅的身体算不得好,许是当初在生下莫沅泽后,就突然得知了莫广生的事情,这一遭的起伏,累得她这些年也是常常吃药。
但再拖,也拖不下去。
莫惊春忍不住笑了笑,也是,这本该是好事。
这日下了值,莫惊春坐上马车,在外的墨痕扬声说道“郎君,右手边有西街买来的糕点,您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吃点垫垫肚子。”
莫惊春应了声,顺手去碰。
那是个非常小巧玲珑的匣子,旋出来,是一共三层。
每一层,都是摆放着不同口味的糕点。
莫惊春顺手取了一块,看起来应该是新品,外表看起来有些许褶皱,散发着麻油的香味。他好奇地咬了一口,在舌尖品尝到那油的香味前,莫惊春先行压不住喉咙泛起来的干呕和抽搐,一下子吐在了手帕上。
尽管马车内的声音很轻,但是墨痕还是听到了,立刻说道“郎君,可是出了什么事”
莫惊春一只手将手帕给包住,另一只手捂住嘴,好半晌,才说道“墨痕,你去糕点铺,买的是哪几种口味”
墨痕在车轮碾压过碎石的声响中答道“小的是买了香芋糕和奶香糕,然后小二说,他们店里又新出了一种口味,是咸香的肉糕,吃起来唇齿留香,小的就买了一份。”他敏锐地意识到问题,“郎君是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莫惊春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了底下那两层的糕点,分别一块,都咬了一小口,尽管喉咙还是有点抽搐,但这两个甜口的糕点,吃起来还是没什么影响。
他默然地看着手帕,沉默地摸上了小腹。
莫惊春一路沉默着回到了莫府。
入了垂花门,莫沅泽正笑嘻嘻地在那里和他家养的狸奴在顽闹,结果那只小狸奴从莫沅泽的怀里跳了下来,一下子朝着垂花门奔,直直地朝莫惊春撞了过去。
这本该是有惊无险的小事。
毕竟这只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狸奴。
可是莫惊春却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猛地避开,那下意识闪避的模样,仿佛那不是狸奴,而是一只凶残的怪物。
即便是莫沅泽,也被莫惊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
莫惊春闭了闭眼,只觉得那个猜测越来越沉重。他哑着声音说道“沅泽,带着你的小宠先回屋里去,我有话要和大嫂说。”
莫沅泽看得出来莫惊春的脸色不太好,立刻点了点头,在经过他的时候,还低声问道“小叔,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莫惊春虚弱地说道“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急事,沅泽莫怕。”
莫沅泽一下子就精神抖擞。
他的岁数还小些,看不透莫惊春微笑底下的惨白,立刻高高兴兴地抱着小小狸奴出了门,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莫惊春的脸色才突地沉了下来,然后转身朝着内屋走去。
徐素梅在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从屋外进来的莫惊春,淡笑着说道“这可真是稀奇,子卿不是一直以为,没什么事情不可以让沅泽知道吗”
莫惊春无奈地说道“有些事情可以,但是有些事情却是不成。”
他踱着步,在边上的座椅坐了下来,看着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徐素梅“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这可是憋了许久。”
莫惊春无奈地笑了笑“确实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嫂。这却是一桩好事。”他将莫广生的事情来龙去脉,全数都告诉了徐素梅,然后低声解释,“之所以,没有立刻告诉大嫂,是因着那时候袁鹤鸣和陛下才刚刚提起此事,我心中生怕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想着稳妥些时,再与你说。”
只是没想到后来户部的事情是那么忙碌,已经让莫惊春有些无暇他顾。
但莫广生还活着这件事情,莫惊春心中其实比谁还高兴。
徐素梅听到莫惊春的话,有些怔然。
她沉默了半晌,轻轻笑了笑,垂下的眉眼,眼角微红,“这确实是好事一桩。”她听得出来莫惊春话里的愧疚,但是她也不觉得莫惊春需要愧疚,他想要确认后再告知她,也不过是生怕徐素梅空欢喜一场。
徐素梅强行忍住了眼底的湿意,摇着头说道“这样很好,他不是一直都希望保家卫国吗就让他继续做下去罢了。”
莫惊春敛眉,眼见这时候气氛凝滞,倒是不好说什么。
等到徐素梅收敛心神,莫惊春这才打算起身告辞。但是在离开前,他踌躇了片刻,还是轻声问了一句话,“大嫂,您之前所说,如果地坤怀孕的话,那信香会发生变化,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莫惊春在家里的时候,身上的气息是放松的。
那些许泄露出来的淡淡信香,如果当真有改变的话,和他同在一个屋子内的徐素梅不会毫无所觉。
徐素梅见莫惊春问起这个问题,倒也没什么疑窦。
待莫惊春听得一脑门官司回去的时候,他头疼地说道“仁春堂开了吗”
他知道前些日子,秦大夫被放了回来。
跟在莫惊春身后的墨痕说道“郎君,昨日仁春堂已经开了,秦大夫也派了药童过来解释。”
莫惊春神色平静地说道“去请秦大夫过来罢。”
墨痕欠身,悄然去了。
莫惊春舒了口气,揉着眉心,回到屋内换了衣服,又吃了点清淡的东西垫垫肚子,等到秦大夫过来的时候,莫惊春正若有所思地揉着肚子。
他方才好像是吃多了东西胀肚
秦大夫过来后,莫惊春让墨痕带人退了出去,而他请秦大夫坐下,先是细细看了老大夫一眼,这才松了口气,轻笑着说道“好在秦大夫算是平安出来了。”
他只浅浅点了这句话,没再细聊下去,趁着秦大夫还没回答的时候,莫惊春又自顾自地伸出手来,淡笑着说道“秦大夫,我这些时日,在吃食上总是有些腻烦,容易干呕反胃,就连肠胃也时常作怪,闹得人很是不安稳。不知秦大夫可否为我开一开药方,也好压下这病症。”
秦大夫捋着胡子看了眼莫惊春,慢悠悠地说道“莫侍郎,您的脸色,可瞧不出有哪里不对劲。”
他同样也没有提起之前的事情。
秦大夫从药箱里取出脉枕,然后把住莫惊春的手腕,捋着胡子慢慢诊脉。
好半晌,秦大夫的脸色从严肃变得轻松,笑呵呵地说道“这看起来,却是如老朽之前所说,可不便是没什么不对劲吗”
他这么说的时候,莫惊春猛地松了口气。
如此说来,这尚是他的
可在下一瞬,秦大夫猛地看向莫惊春佩戴在身上的香囊,忽而说道“莫侍郎,您这香囊,是不是换过”
莫惊春“是之前老太医所做。”
他顺手将香囊摘了下来,然后递给了秦大夫。
秦大夫将香囊拆开,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洒在桌面上,然后用尾指沾了一点,尝了尝。
好半晌,秦大夫蹙眉说道“您没吃过这个吧”
莫惊春摇头,“老太医说过不能吃。”
秦大夫松了口气,但脸色还是有些严肃,“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其中一味药,和老朽之前所做的那些,有些许冲突,但也算不得严重,便是会掩盖一些脉象上的问题。想来,院首也应当是思考过轻重。”
莫惊春“所以,秦大夫,这问题究竟是什么”
秦大夫看向莫惊春,迟疑地说道“您在最近几个月内,可曾服用过此前老朽给过您的药散”
莫惊春沉默了一瞬。
其实是吃过的。
他记得很清楚,在第二次雨露期发作之前,他是吃了少许,但最终也没压下去,才会造成帝王回来后看到的模样。
秦大夫这么一说,莫惊春便清楚其中必定有古怪。
他将前因后果告知秦大夫,而后秦大夫的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您此前所说,平日里干呕难受,肚胀难忍难道宫中没有让您吃下那避子汤”
莫惊春的心里非常微妙。
果不其然,秦大夫是猜到了的。
他叹息,“你与老太医已经说过身体的问题,宫中自然不敢让我在此时出事。”
当然是喝了的。
秦大夫又坐了下来,捉着莫惊春的手腕把脉了许久,连精心呵护的胡子都快拽掉了,良久,他方才缓缓地看向莫惊春,语气沉重地说道“莫侍郎,那冲突的药性掩饰了您的脉象,如今知道情况再去细查,您已经”冲突的药性,正是莫惊春的信香没有发生变化的原因。
尘埃落定之时,即便莫惊春心中早就有所猜想,但还是忍不住晃了一晃,忍不住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他用袖袍盖住小腹,愣愣地坐了一会,方才打起精神,疲倦地问道“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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