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没想到自己劝完了陛下,最先起杀心的人,居然是自己。
公冶启强行将莫惊春捉过来,一起观看这个让人绝望的节目。最开始莫惊春还觉得,这不过是挖他们的坟,顺便再完善一下史料,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人生赤条条来,赤裸裸去,就算那是他们上辈子的尸骨,在莫惊春的眼里也不过是尘埃。
结果这杀人诛心,不止要挖坟,还要挖心
莫惊春僵硬地坐在沙发上,耳边尽是那些讨论。
“如果正始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有皇后的话,那只能说,当初流传下来的记载中,肯定是有些虚假的记载。”
“诶诶,李教授这话,倒是有几分可能。毕竟咱们也知道,最开始的史官在记录史料的时候,确实是一丝不苟。可是到了后来,皇帝强行要看史官所记载的内容,这当事人都可以看了,那只能说这史料从一开始还是左右在皇帝的意志下,如果皇帝喜欢,那就记录下去,如果皇帝不喜欢,那就删改。”
“杨专家说得是,这样一来,也足以说明,为什么在之前的正史记录中,会说正始皇帝是有皇后,而在这新发掘的陪葬坑里,却是与之相反。如果这新的记载是真的,那只能说明,历史当真是个任由人打扮的小姑娘,谁也说不得真假。”
“正是,正是。也不知道正始皇帝会藏着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为何会让后代子孙动了隐瞒的心思,这实在是勾人胃口。”
“不过这考古的进程向来如此,还是得循序渐进,没办法一蹴而就。”
莫惊春一把抓住公冶启的胳膊,下意识说道“陛下,你想作甚”
他看着公冶启眼疾手快地抄起了手机,还以为他是想砸电脑。
“阿启。”公冶启不厌其烦地纠正了莫惊春的错误,然后幽冷地说道,“做什么我不过是想查查看,这部流传下来的正史是哪个不孝子孙编纂的。”
莫惊春忍不住说道“就算您查了又能怎么样这都间隔了千年,难道您还想去挖他坟鞭尸不成”
“为何不成”公冶启的态度理所当然得可怕。
莫惊春;“”
挖坟犯法
莫惊春好说歹说,才将生气的陛下给安抚下来,然后心累地看着还在叭叭叭的节目,“不如还是关了吧。”
恢复冷静的公冶启冷淡地说道“为什么要关看,我倒是想知道,他们还会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莫惊春绝望地觉得,他们是在自找罪受。
毕竟他们在看的东西,都间隔了不知道多少年,就算是历史,也是会在无数人的解说下有着自己的面貌,那当然也可能出现过错漏。再加上,那节目里的专家们说的也对,就算真的流传下来的记录,也可能出于各种可能被后世的帝王所修改。
这是无法更改的宿命。
不过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这节目也不是每天都播放,只在每周六晚上十点才会有,毕竟考古这个东西也不是时时都会有进展,有时候更多的是那些枯燥无味的修复。这些才是真正的考古工作者要面临的工作,却没办法放在节目里说太多。
毕竟,谁想在节目上看那些动辄几个小时的修复过程
在经历了一个多小时考古节目的洗礼,莫惊春觉得他比工作了三天三夜还要累,被公冶启拖着出去吃饭的时候,他还有些为难。
还不如睡大觉
即便是再严谨的莫惊春,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某种懒惰和逃避的心理。
他坐在副驾驶座,看着公冶启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开车。
莫惊春有种恍惚的感觉。
一时间,他盯着公冶启看了许久。
“觉得我很好看”
公冶启的脑袋没有动,却是淡淡笑了笑。
莫惊春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道“我从来都觉得,陛下再是好看不过。”那些岁月的记忆在莫惊春的身上沉淀,与这身体本身的青春年少结合到了一处,倒是让他不再那么吝啬言语。
公冶启笑了起来,“就算是在那几年,也是如此”
莫惊春忍不住抿唇,像是知道陛下提起来的是什么,他转过身去,靠着副驾驶座,淡笑着说道“阿启即便是在那最后几年,不也能够将秦王吓得不敢乱来吗”
容貌会变,这是无法阻止的时间冲刷,可是公冶启在莫惊春的眼中,变化可是不大,就算到了最后那几年的时间,仍然是一沉着脸色,就会将满朝文武大臣吓得不敢说话。
说到公冶正,莫惊春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桃娘。
桃娘和公冶正的婚事,最开始就不够纯粹。更何况,公冶正本来就不是一头纯良的幼兽。
莫惊春猜得出来,公冶正对桃娘的喜欢是真的,但别有心思,也是真的。如若不是陛下的意愿,公冶正真的会甘之如饴吗
这种担忧,莫惊春其实一直都藏在心中。
只是桃娘也喜欢公冶正,他便从未提过。
不过在桃娘生下孩子的隔天,当时已经搬出去住的秦王又回宫面见陛下。他们在长乐宫坐了半日,出来的时候,莫惊春正在外面等他。
秦王朝着莫惊春深鞠一躬,轻笑着说道“如非有岳父游说,我怕是活不到现下。”
莫惊春“那是秦王的本事,与臣无关。”
“岳父这般唤小婿,可是对小婿不满”秦王甚是坦白。
莫惊春沉吟了片刻,“秦王,您与陛下的博弈如何,臣并无打算插手。只是这其中,切莫牵连到桃娘才是。”
秦王笑了起来,微弯的眉眼煞是好看。
“岳父是担心小婿会利用桃娘”他背着手,“其实岳父想得太过复杂了些。”
公冶正微微一笑,“利用和喜欢,为何不能是相辅相成,一起共生”他的确是借由着桃娘的存在而更为恣意,可倘若有谁要将桃娘从他的身旁带走,即便是莫惊春,即便他是他的岳父
公冶正也绝不答应。
莫惊春看着秦王的眼神,恍惚以为看到了当初的陛下。
还真的有些像。
莫惊春摇了摇头,越过秦王往殿内走去,“秦王与臣说这些,不如和桃娘坦白如何”他大步跨入了殿门,徒留下秦王在殿外。
好半晌,才听到秦王嘟哝了一声,“她早就知道了。”
他何时真的能瞒得过她
不到三月,正始帝就下令,将桃娘还在襁褓里的孩子册封为太子。
如此出格的旨意,泰半的朝野都不能答应。
明明有秦王珠玉在前,为什么要选择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即便这个孩子,也是皇室血脉。
他同样是秦王的孩子,那更是一种血脉的牵连。
但是舍近求远,这是朝臣无法理解的。
莫惊春仍然记得当时的争吵。
不过那就和正始帝没没什么关系了,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有其他的可能。而到了皇太孙成长起来的时候,陛下就匆匆忙忙将皇位丢给了他继承,然后带着莫惊春外出游山玩水。满朝大臣,他就只悄悄带走了莫惊春一个人,到了那时候,朝廷多少是猜测到了陛下和莫惊春的关系,倒也没谁敢说话。
公冶启和莫惊春去了江南,看了水乡恬静,去了塞北,看了大漠苍凉,他们甚至曾经出海,花费了几年的时间才得以回转,差点让新帝以为他们都死在海上了。
当初莫惊春去不得的地方,公冶启都带着他一起走过。
直到最后那几年的时间,他们才在京城又住下来。
两个老头
莫惊春闭着眼笑了笑,那可真是荒唐,但又有趣。
就算常人再说上多少,莫惊春亦然没想到能坚持到那时候。
车停了下来,公冶启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越过座位,去解开莫惊春那副驾驶座上的安全带,低笑着说道“在想什么呢笑得这般欢快。”
莫惊春睁开眼,公冶启俊美的脸庞就在眼前。
他在安全带松开后,下意识往前,非常轻地亲了一下公冶启的脸,然后立刻弹了回来,靠在椅背上,清了清喉咙说道“没什么,我便是想了一下刚才的电视。”
公冶启狐疑地看了眼莫惊春,也没有戳破他这谎言,淡淡说道“不够。”
莫惊春微愣,什么不够
公冶慢条斯理地坐了回去,将为了开车挽起来的袖口卷了回去,微笑着说道“我说,你刚才的报酬不够。”
还没等莫惊春挣扎那叫什么报酬的时候,公冶启已经打开车门下来,然后绕到副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一手扶住车门,一手压在椅背上,将要起身的莫惊春给压了下去。
莫惊春挣扎了几下,到底是闭上眼。
大庭广众之下,有辱斯文
好半晌,公冶启才餍足地起身,微笑地说道“这才算是报酬。”
莫惊春捂着微肿的嘴,干巴巴地说道“哪来的报酬”
公冶启假笑,“当然是开车的报酬。”
莫惊春刚想说话,就听到车外一声迟疑的叫声,“小弟”
他僵住,缓缓地看向车头。
莫广生和徐素梅正站在那头,疑惑地看着他们或者说,是他们两人的姿势。
公冶启从容地站定了身,就好像刚刚被抓包的人不是他,而莫惊春尴尬地下了车,微微面红,到底没有惊慌失措,“大哥,这个是我的朋友,公冶启。”
徐素梅调侃地说道“朋友我看是男朋友吧。”
而莫广生敏锐而快速地抓住问题,“公冶启和正始皇帝重名”
啊
莫惊春茫然,正始皇朝并没有记录皇帝真名的习惯,相反,他们更会在诸多记录中抹去真名。只除了寥寥几处不会绕开的纪录,一旦这些记录被毁掉,那就几乎没有踪迹。
“大哥,你怎么知道,这是正始皇帝的名字”
莫惊春奇怪地说道。
倒是不好奇为何莫广生会提起正始帝,毕竟最近他们家里周末节目,就是这玩意。
他本来就是为了躲避这个才和公冶启出去,没想到陛下也看得“不亦乐乎”,让莫惊春扼腕。
莫广生坦然地说道“这不是刚刚的新闻吗”
他摆弄着手里的手机,然后突然僵住,幽幽地看向他们两人,警惕地说道“虽然野史里胡说正始帝和莫惊春是狗男男,但你们俩可别想着能学那些戏说,真的搅和在一起哈。”他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话。
此莫惊春可非彼莫惊春
刚才他们只看到了公冶启起身的动作,倒是没看到他们真的做了什么,只是那个姿势实在是暧昧,让他开始担忧起小弟的性取向。
唔,公冶启沉吟。
原来还有这个野史吗
莫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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