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无难事, 只要肯加钱。
在赵士程抛出新的条件后,以宗泽的涵养,也忍不住老心大动——说他不馋七里坡那里的方子, 绝对是假的,只是人家都已经交出洗羊毛方子了, 他一时半会, 也不好多提意见而已。
如今,他们二人根本的分歧已经消失, 剩下的, 就是普通条件的讨论而已了。
宗泽先是正了颜色, 表示密州的盗匪的事情非常严重,会对将来的民生造成重要影响, 所以,是一定需要解决的,他虽然可以令各地厢军前去围剿,但这种见效慢,花费大, 他的意见是,既然小友你有心想建立一个新城, 那么完全可以组织一支团练, 平时没事, 就去周边围剿匪类。
他可以让这个新城组织一支乡军, 让民户服兵役,如今有免役法, 让他们交钱免役, 另外雇佣人来护卫乡里。
他可以再批准一些役费, 但想要团练有战斗力, 肯定得好吃好喝,这个,就得从城里商户的收益里摊派了,而且,为了不耽误农时,每年只能训练十月到一月这四个月,如果专人雇佣全年训练,又是另外的价格。
赵士程则表示完全没有问题,这是应该的,想来那些商户,也很愿意为了安全交些保护费。
至于这个新城建在哪里,当然是由赵小公子选择地址,当然,这不算是新城,而是一个新集市地点——新的镇子是需要报备朝中,而且还会另外派人来管理。
地点当然就日照镇城外,靠近海岸的地方,那里需要修筑新的道路,还需要修筑新的房屋,招收人手,都需要钱。
这部分钱,宗泽可以让州里出。
赵士程的意思是,可以先让几家通个气,愿意加入的,就参加,不愿意的,他可以自己一个人来弄。
两人聊了快一个时辰,终于谈好了条件。
赵士程选定地点、范围。
宗泽前去联络愿意加入这个“新镇”的大户,同时派人去说服日照附近的大户,一起加入这个计划,他还需要调动厢军,前来给新镇修路、建院宅、各种窑窟、海边码头。
然后赵士程要拿出至少一种配方,做为厢军出动的利润,在新镇建立好后,需要尽快投入使用,不能空置。
新镇的人口,按赵士程的计划,是吸收周围的渔民,暂时只需要数百人便够用……
种彦崇负责训练团练。
商定计划后,宗泽便起身告辞,他需要去说服那些大户,如今已是七月,时间很紧张。
而赵士程也需要解决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要怎么做,才能说服一个母亲,让她不到五岁的小儿子独自出门去玩上十天半月。
……
赵士程思考许久,决定去找好久没有见过的老爸帮忙,说起来,这时间已经到了老爸去市舶司买珊瑚的日子了,而且就他所知,老爸这一年,靠着油墨和丝印,赚了很大一笔钱财,准备去板桥镇来一次大采购。
这不就正好了么……
赵士程立刻让舅舅把他带回了七里坡。
先是在材料库一番翻找,找到了中药名为寒水石的方解石数十斤。
主材料找到了——珊瑚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钙,并且以微晶方解石集合体形式存在。
剩下的就是染料,嗯,用硫硒化镉是染出来颜色最鲜艳的红,但现在条件不够,那就简单点,直接用氧化铁染色好了。
窑里有焦炭,高温是足够的,但高压这个条件还不好达到——那就不烧什么珊瑚枝了,直接看成果,烧些胚胎,然后打磨抛光后做珊瑚珠吧?
效果肯定没有后世那种真假难辨的优秀,但是如今的珊瑚品质也差后世远了,骗骗老爸应该是足够的。
想通这点后,赵士程去找了两位琉璃窑的师傅
负责烧制玻璃的两位学徒如今已经荣升大师傅,正信心十足地研发各种玻璃器皿吹制方法,见种公子到来,立刻前去见礼,同时给他们看了各种精致的玻璃勺、碗、筷子、杯子、茶碗。
种彦崇熟练地表扬他们一番后,就去拿出一些寒水石粉,加上氧化铁,让他们入窑烧融,希望他们烧出颜色最均匀的胚胎。
两位师傅已经种公子山水姑娘数次拿出来的配方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有任何怀疑地按要求办了。
剩下事情,就是等了。
赵士程也没闲着,在七里坡的小实验室里,用给舅舅做了小炸/弹,用以慰劳舅舅这些日子的辛苦。
种彦崇非常满意,宝贝得不得了,感觉自己一弹在手,天下无敌。
赵小公子看他那么快乐,也就不急着把火炮□□什么的概念告诉他了——目前炸/药就足够把他吊着他走,剩下的,等过十年把炼钢的天赋点满再说也不迟。
一番等待后,赵士程得到了一不同比例混合铁粉的人造珊瑚胚胎。
人工珊瑚肯定不像天然珊瑚那样有纹路、白点、髓心,但问题不大,如今的人们视这些为瑕疵,越少反而越珍惜,加上这东西天下独一份,也没有人可以拆穿是假的,红色宝石是非常珍贵的,宋代的钧窑能烧出个红色瓷器,就已经是朝廷贡品,稀有程度可是一点都不低的。
他从中选择了最出了最漂亮的红色胚胎,交代他们磨成珠子。
两位师傅被这瑰丽的红色惊呆了,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烧出这样的奇物,纷纷表示绝无问题。
赵士程于是带着舅舅回家,并且在第三天,让人去取了珊瑚。
……
同一时间,密州观察使赵仲湜正在清点自己的财富。
他在这一年的时间,靠着油墨和蜡纸,赚了一万多贯钱财,加上今年没有用掉的公使钱,就是两万多贯,这意味着他今年可购买的珊瑚,无论数量和质量,都能高上一个台阶。
他又看向自己的珊瑚笔架,这是他收藏中品相最好的一件,粉中带红,价值千金。
可惜也就这一件,其它的,多是次品,不但颜色不足,且有许多蛀洞,但上品珊瑚难求,珍品大多入了宫廷……
“爹爹!”赵士程拿着一粒红色珠子,中气十足地推开门。
赵仲湜正要斥责儿子毛毛燥燥,下一秒,就被儿子手中的物件吸引了全部眼神。
这、这是珊瑚珠?
赵仲湜嘶了一声,将儿子一把抱进怀里,珍惜地拿起珠子细细打量,目光由怀疑变成惊叹,然后又飞快转为痴迷。
天啊,祖宗在上,这不但是珊瑚珠,还是极品的血珊瑚!
千年珊瑚万年红。
这般血红色的珊瑚,一定是几万年才能长成的珍品,如此珍品,都能做为番邦进贡皇家的国礼,当成祥瑞之宝了!
自家的那些珊瑚,和它比起来,一粒珠子都比不上,看这剔透光滑的模样,细密地连纹路都看不到,他如此凡胎,有生之年,能见到这般品相的珊瑚,这辈子值了!
“爹爹,这珊瑚漂亮么?”赵士程带着得意的语气,仰头问。
赵仲湜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儿子:“这珊瑚,你是从何处得来?”
“舅舅说,他前些天遇到一个渔民,那人在海边捡到一支珊瑚,到密州城来卖,就顺手买下来,磨成了珠子。”赵士程天真地道,“他那里有一串呢,我只是拿了一粒来玩。”
赵仲湜顿时来了精神:“那渔民在哪,在哪个海边捡来?算了,你舅舅在哪,我去找他!”
“我带你去!”赵士程笑嘻嘻地道,“我知道爹爹喜欢这个,所以就从舅舅那拿了一颗给爹爹,我用脂膏换的呢!”
赵仲湜抱着孩子就亲了一口:“做得对,真是爹爹的好孩子!”
赵士程伸爪子挡住他的脸,义正词严地道:“爹爹不可以,我已经是有官职的大孩子了!”
赵仲湜随意应了,便带着孩子,一路飞奔,去找到正在房里串珠子的内弟。
“彦崇,我听说你得了一件宝贝,让姐夫看看。”赵仲湜本来还维持着王族风度,但在看到珠子后,就全然抛到脑后,把儿子放到一边,大步上前,看着那绝美的红色,眼中尽是痴迷贪婪。
种彦崇看着一进来就几乎把脸埋在珠子里的姐夫,面露无奈,看了一眼旁边小孩。
小孩眼神明亮,伸出双手,毅然做了一个宰割的手势。
种彦崇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对不住,便和颜悦色道:“姐夫,这珠子品相如何?”
赵仲湜连连点头,夸赞之语如流水一般脱口而出,一连说了半盏茶,都不带重样的,从品相、质地、颜色,再猜测产地,说这肯定是夷州的深海珊瑚,才能如此完美无暇,世间难寻,密州这里是绝对不会有的,肯定是哪里商船遇到海难,所以珊瑚飘到岸上,让人捡了去,还说这珊瑚肯定不只一□□附近必然还有其它残枝……
“那太好了,”种彦崇面露喜色,“再过两月,便是我祖父生辰,正好送他做为寿礼……”
“不可!”赵仲湜瞬间提高了语调,面露恳求,“彦崇你知我平生胸无大志,唯这点小小嗜好,若是能割爱于我,我必感念恩情,钱货之物,必有厚报……”
种彦崇面露难色:“这……”
赵仲湜又继续道:“另外,你不是说虎头天赋尚可么,我可以做主,让他拜你为师,你可严加教导,我必大力支持。”
虾米?就为一串珠子,我不是你最爱的宝宝了吗?
赵士程神色瞬间冷漠起来。
种彦崇不由得在心中叹息,姐夫真是不会给自己找后路啊。
“爹爹,我听舅舅说,这是天降横财,这珠子,比北珠还稀少,这么一串,至少值三万贯呢,”赵士程在一边用担心的语气道,“他还说您肯定买不起呢。”
赵仲湜一时默然,手指却是紧紧捏着那串珠子,过了数息,才艰难道:“吾手中只有两万余贯,剩下的、剩下的,你去我库中挑些珊瑚抵债可好?”
“这……”种彦崇轻嘶一声,看了一眼虎头。
赵士程平静地点点头。
“那,就按您说的办。”种彦崇诚恳地点头,看着那珊瑚的目光很是复杂,对赵仲湜来说,这是肯定的,如此宝贝的珊瑚,换作是他,肯定是多少钱都不卖的……
赵仲湜捏着珊瑚,正想细细品鉴一番,就听种彦崇用漫不经心地语气道:“听说那人说是在一个海边捡到的珊瑚,让我过几天我再去碰碰运气……”
赵仲湜心中一动,抱起身边的小孩,殷勤道:“我家虎头也喜欢看海,你素宠爱虎头,我便与你同去,顺带给虎头见见世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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