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棕的种子非常好认, 红色,大小如猕猴桃,里边是白色。
为太子殿下收集种子的人十分细心周到, 不但带来了种子, 带像放大版松果的棕榈果也一起带回来了, 只是时间太久, 早已经被风干,只依稀保留着凹凸不平的外表。
赵士程只一眼就认出这玩意, 做为后世产量最大的油用作物,棕榈油的产量早就超过了花生大豆,以它低廉的价格把所有菜籽油、花生油、大豆油淘汰出了街边小店的厨房, 甚至入侵了烘培厨房, 当然也是制皂行业的首选。
所以他才那么热情寻找油棕树,因为哪怕他能力去墨西哥找到花生,这依然是人类能找到的单位面积产油最高的作物,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是纯热带植物,需要在东南亚一带种植,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相反, 油的利润丝毫不比糖少, 同质量下,油的热量是糖的近三倍、而且是人身体不可缺少的成分。只要利润足够, 那么, 土地稀少的闽广百姓会有无穷的热情前去东南亚开垦, 种植甘蔗和油棕。
更重要的是, 油和胡椒这些奢侈品不同, 它是真正的硬货, 和粮食一样是不会有销路问题, 纯纯地增加产出。不过这东西光是成熟就要三五年,等真正形成规模,估计至少得十年后了。
赵士程嘉亲自接见了找回油棕的船队,奖励了他们三艘大船和五百粒去瘴丹,把这只船队感动地跪地磕头,去瘴丹能治疟疾,是两广之地需求最大的药物,而他们付出的,只是从红海顺路带回一点稀奇的种子而已。
随后,赵士程召集了两广的数只海商船队——他们也有来参加商品展览会,向世人推销他们从海外购来的香料和象牙犀角等奢侈品。
他直接拿出了油棕果,希望他们能在吕宋等地培育此物,谁能种出大片油棕,他会重赏,包括但不限于爵位、商船、专利和土地。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居然有只船队主事,大着胆子,有些颤抖地举手问了一句:“那,敢问太子殿下,赏火/炮可以么?”
赵士程微微挑眉头:“你想要?”
那海商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如今海寇甚多,如果能有一门炮,必能威慑对方,草民在密州见过那火/炮,觉得若能用于海上,便能纵横海上,无安危之虑……”
赵士程笑道:“好想法,那便这么定了,三年后,你每种出百株油棕树,吾便给你一门炮,种千株给十门,一万株给百门,如何?”
这话一出,周围的海商屁股便立刻坐不稳当了,一个个如潮水一般试图冒头,有心急的立刻跳出来叩首询问他们若能种出此树,能不能也换上几门炮。
“这可不行,”赵士程淡然道,“火炮铸造困难,产量不高,军中也缺。这样吧,你们中,第一个种出油果的,可以一百株奖一门炮火,其它的,便只能一千株奖励一门了,且只有四年后那一年可以换,四年之后,便不再计入其中了。”
一时间,海商们眼中都冒出精光,相互对视一眼,他们都心动了。
赵士程看火候到了,也不耽搁,便离开了。
而等太子走后,一群海商团在一起,商量这件大事。要知道海上不比陆地,能用的武器非常少,等两船相接,就算胜了,也会有不小损失,如果有了火炮,那便真的是神物了,几乎可以说是能奠定海上的话语权。相比之下,种树投入的这点人力物力,对于财大气粗的他们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一番争议后,并没有出现赵士程想要的相互竞争的局面,他们约定一起去吕宋开拓土地,按投入划分收入,到时一起收获,共同收益,共同承担风险。
这本就是他们海商最大的避险方式。
按他们的了解,棕榈树种植至少要间隔两米,所以,他们初期至少要投入一万人前去开垦,吕宋那边的开垦可不比中原,山高林深,人少了根本开垦不了。
还有人提议和三佛齐王国合作,共同开垦,还有吕宋的土人,都可以抓来种地。
反正这次机会,不容错过,有了武器,就有了航线,就有了占据航线的权力!
有些人甚至已经敏锐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会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
……
赵士程并不知道那些海商会如何做,但无所谓,他无论他们有怎样的野心,对他来说,都是好事,出海求生总好过世世代代在土里刨食,后世没有开海禁时,泰国、马来、吕宋等地都已经有了大量闽浙移民,哪怕大明开了海禁,明朝的汉人海盗,如郑成功一家连当时的霸主荷兰人也不虚,在世界航海历史上都有一席之地。
可惜后来遇到清朝那种沿海三十里片甲不留的海禁法,那时,失去大后方的中国的航海势力才真正退出了世界舞台,东南亚的移民与故族断掉联系,自此在东南之地失去了影响力。
海洋才是文明的未来,他就算点了科技树,大力扶持,但想要真正的航海时代来临,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了。
“你管得可真宽啊,”赵士从是全程围观的,他感慨道,“北到大漠,西至西域,南至南洋,东到辽东,真是不明白,那些化外之地,有什么让你魂牵梦绕。”
“这就是你不懂了,东周之时,秦楚皆为蛮夷之地,如今江浙荆湖,已是税赋重地,焉知千百年后,这些化外之地,不会变成宝地?”赵士程随意道,“既然能做,便顺手做了,不必留给后人。”
赵士从不太懂,但他已经习惯了:“太子殿下,你说了算。”
赵士程突然想起一事,于是伸手揽过大哥:“许久不见,你我兄弟应当好好聚聚才是。”
赵士从头皮顿时发麻:“不必了,吾家中还有要事……”
“我有更要紧的事,走了。”赵士程虽然年轻,但也是经常和刘琦锻炼强身的人,有几分力气,唯一的运动只是钓鱼的赵家大哥,那点挣扎,完全入不了他眼。
……
“既然和辽国结盟,为表诚意,当然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勋贵,”赵士程坐在树下,给一脸阴沉的大哥倒茶,还十分热心地道,“正好你也可以去辽东,看看你儿子和五哥他们……”
“……”
赵士从用尽了毅力,才没把茶水泼到弟弟脸上,半晌,才磨牙道:“你、你居然还有脸提这事!”
三年了,五弟已经等了三年了!
他儿子都十五岁了,是成亲的年纪了!
“古语有云,父母爱子女为之计深远,你看我如今不禁宗室为官,如今的生活,都是对他们的磨砺啊,等他们将来回来,说不定还有大任等着呢……”赵士程为自己的行为披上慈爱的外衣。
“一派胡言,不禁宗室为官,是能当官的都让你送走了!”赵士从怒道,“剩下那些都是太/祖一脉的远宗,本来就能当官的!”
赵士程不由轻咳了一声:“大哥,你不要总是对我有偏见嘛,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他不把他们打包,将来可就是金人来打包了,他说是为亲戚好这话,可是没一点虚假。
赵士从神色一变,瞬间戒备:“为他们好?你还想做什么?”
“大哥别慌,”赵士程站起身,走到哥哥身后,按住了大哥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去了辽国,可以多待些时间,门头沟的煤矿对将来燕云一带的后勤武器供应很重要,更要疏通辽国权贵势力,你的身份才能镇得住。这是一件大功,等回来,我给你家一块世世代代的封地,让你家孩子们也体会一下土皇帝的感觉,你看好不好?”
赵士从挣扎着就想站起来抽弟弟:“你这混账!把五弟他们发配辽国还不够,居然还要把我送过去,这些花言巧语,你以为我会信么?”
赵士程抱住哥哥,按住他的挣扎:“为弟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指天发誓,你难道不想你家将来……”
“骗子!”赵士从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大功,什么世世代代的封地,你连江南大族圈一百顷地都严厉禁止,会让我有封地?怕不是要让我去管你那种油棕树的封地吧?”
赵士程一滞,手劲不由自主地轻了。
赵士从立刻挣脱开来,但却更愤怒了,整个脖颈都红了起来:“你居然真这么想!家门不幸,你、你等着,我这便让母后给我主持公道!”
“别别别!”赵士程理亏地拉住他,“我这不和你商量嘛,你可以不要啊,大不了换一个奖励嘛,不要急,咱们坐下慢慢说,我就是有个想法……”
听到这话,赵士从寒毛倒竖,哪还敢再待,就这么来了一个下午,他就遭了虎头,要是听了他的想法,怕不是除了自己这百十斤肉,连自己家里剩下的几个崽儿也会被虎头不加醋地生吃了,唯有避之则吉!
赵士程顾念着兄弟之情,只能让惊慌失措的大哥离开,看他匆忙的背影,还不忘记提醒道:“记得啊,出使辽国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赵家大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扶住了回廊柱子,但他没有回答,而是头也不回地小跑而去,连皇家的气度都不要了。
赵士程见状,无奈地摇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大哥真是的,一点兄弟间的信任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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