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小试牛刀

小说:化宋 作者:九州月下
    四月天, 正是东京城最好时节,一棵繁茂的桃树,在有两丈宽的小院里遮蔽出大片的荫凉。

    这处小院有厨房、有正厅, 有两间卧房,屋后有旱沟,可以倒些废水, 有阳光的地方, 还种着一些葱蒜菜叶, 墙角的窝煤摆放得整整齐齐, 晒衣杆上的衣物也被抚得平整, 一看主人就是个勤快自律的人物。

    一个三岁出头,软软甜甜的小孩儿在树下看蚂蚁, 他没穿裤衩,只在胸腹裹了个麻布肚兜, 手指不断地在地上划着圈儿,造起了小小的山川丘陵, 不让那可怜的蚂蚁回家。

    “云儿, 你这里不要乱跑,娘去买些盐便回来,知晓不?”一名二十出头的妇人在他耳边问道。

    小孩当然不依, 闹着要和娘一起去。

    刘氏无奈地皱眉,只能依他, 一手提着小竹篓, 一手牵起了儿子,走出门去。

    街坊邻里见了这新来的小妇人, 都很热情, 问他孩子身上的疮好些了么?

    刘氏笑着应了, 说吃了药后,就已经好了。

    一大一小走出小巷,迎面便是大片人流,各种小食、菜蔬的叫卖不绝于耳,周围的商铺里,各种大小杂货一应俱全,有盐有茶,还有糖,甚至还有漂亮无比的琉璃盏。

    云儿像个小马驹,在卖糖的地方转来转去,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母亲,指着一具小小的陶罐:“娘,那有饴糖……”

    “什么饴糖,你爹又悄悄给你买了是不是?”刘氏在儿子头上拍了一下,威慑道,“你再吃,到了夜里,就有妖怪来偷你的牙!”

    小孩子还是不肯离开,晚上才来的妖怪,暂时是打不过面前的饴糖的。

    刘氏还是没有给儿子买糖,只是买了二两盐,用油纸细细地包了,京城就是不同,这雪花盐比相州老家的大青盐更细不说,还找不到一点泥沙,更让她满意的是,还比那大青盐便宜。

    东京城就是不一样,这次过来,可真的来对了。

    她带着儿子准备回家,却又发现路口处有人表演花胜。那人十分厉害,手指一翻,就开出一朵花,再一翻,花又没有了,变成一个鸡蛋,特别神奇,她抱着儿子一起看了好久,等到那人端着竹盘前要赏钱时,才匆匆离开。

    才走几步,又见一个卖花布的,那布蓝底白花,十分地好看,虽然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布片,但她只要看几眼,就知道哪几块布可以给自己做一身褙子,剩下的边角料还能给儿子再做个裤衩。

    问了问价格,果然比布行那整卷的布便宜许多。没忍住,买了几块,放进竹篓里,心中便泛起了赚到便宜的快乐,若是在乡下,上哪里找这么好看的细毛布啊,听说这种毛和麻混纺的布耐磨还保暖,在老家,她最贵重的便是出嫁时那一身粗麻的新衣裳了。

    买了布,又见到买针线的,让她几乎受到惊吓的是,乡下那昂贵的铁针,这里居然是按盒卖的?

    一盒五根针,有粗有细,有大有小,弹性十足,弯了一点还能扳回来,不像以前的针,得精心护着,否则很容易就断了。须知缝衣针看着小,但制作麻烦,价格不菲,也算是家中必不可少的大件了。

    她本不舍得买,但这里居然买盒针,送一卷缝衣线啊!

    天啊,居然送一卷线啊!

    刘氏在摊前踌躇许久,终是一咬牙,买了一盒针,还在那盘彩线里挑挑选选好久,终于选了一卷红色的线,这种颜色吉利,还好看。

    将线放进针盒里,刘氏又路过了卖油的铺面,这卖油的居然也在打折。牛膏猪腴价格不同,还有麻油和豆油,豆油最廉,买一斤送一两,还附送一个陶油壶,若是油光了,可以将油壶退给他,能退二十文钱。

    太划算了,而且坊主说就只有今天这一桶油了,卖完便不会再送了。

    那有什么说的呢,刘氏咬牙,买了一壶油,她觉得那油壶也不用退,放在家里煮些水、茶,也挺好的。

    这油这浓,闻起来就好香,让人直吞口水。

    再路过了卖绢花的、卖鸡子的、卖鞋底的……

    等到刘氏回过神来时,才愕然发现,钱袋已经空空如也,而手上竹篓早就放满,连儿子的脖子上都多了一个能保平安的长生符钱。

    天啊,那可是她官人一个月的俸禄,早上出门时才交给他的!

    刘氏懊恼极了,开始忧愁这个月才开始三天,还有二十几日,家里会不会断粮。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她让小孩自己去玩,便将竹篓放在桌上,却正好和自己家男人打了个照面,一时心虚道:“你、你不是晌午不回来的么?”

    “今日营里分了羊肉,我便带回一份,一起吃,”英武笔挺的青年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阿云长这么大,怕是没吃过几回肉呢。”

    一说到这,刘氏不由得埋怨起来:“明明你每月寄回五贯钱,家里不用过得那么难。父亲却总是拿去帮人,后来病了,为治病卖了地卖了宅,母亲总算治得住父亲,却又一定要把钱留下来买地,云儿那么小,她也舍得。”

    岳飞低下头,愧疚道:“这两年,辛苦你和母亲了。”

    他也是回来才知道,在自己南下平匪那一年时间里,父亲因为在雨中抢收了一整日的庄稼,染了风寒,后来越渐严重,夜里咳血,难以起身,让人来京城寻他见最后一面,他又不在,万幸此事让宗泽都统知晓后,便派了大夫前去医治,这才将父亲从鬼门关里救回来。

    而他知道此事,已经是父亲好转之后的事了。

    “你知晓便好,”刘氏轻哼道,“如今你也在京城有了宅子,又有了武将官衔,将来把父亲母亲接来的,一家便算团圆了。”

    “正该如此。”岳飞笑了笑,“快坐下吃吧,菜要凉了。”

    “云儿,快来吃饭了。”

    小孩应了一声,站起身,哒哒哒地向母亲跑来,他人小,围着桌子打转。

    桌上放着一碟酱菜,一碗放了萝卜的炖羊肉,三个木碗里装着满满的米饭,坐在桌上的青年一把抱起儿子,给他的碗里夹了一块软烂的羊肉,细细吹凉,喂到儿子嘴里。

    小孩两口吞了下去,奶声奶气地说:“爹爹,真好吃啊!”

    “那便多吃些,长得高。”那青年又给儿子夹了一块。

    “对了,官人,调任的事,你真的要去吗?”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女主人又问起另外的事。

    “自然要去。”岳飞理所当然地道。

    刘氏却心中烦闷,忍不住将筷子重重按在桌上,冷声道:“刚刚你还说要将父母亲接来,可如今却要去那辽东,岳鹏举,你还有没有良心?!”

    小孩被吓了一跳,有些惊恐地看着母亲。

    岳飞安抚了一下儿子,淡定道:“这是军令,不能违抗。”

    “休要骗我,”刘氏冷笑道,“我打听过了,这次调拨,有你们那军中有一营是不会去的,只要你愿意,便能留在这东京城,何必去那异国拼杀,如今富贵皆有了,一家子在京城里和和美美,不好么?”

    “太子殿下看重我等,岂能因此它事耽误退缩,”岳飞耐心解释道,“我知你操持家务辛苦,放心,今后我的月俸都由你来领取,等从辽东回来,我必给你租个大些的宅院……”

    “谁要这些!”刘氏怒道,“你先前从军,一去就是两年,几个月才有一封书信,如今好不容易你被上峰看重,安排了宅子、户籍,只需每日在军营点卯便能有安生日子,你却又要去异国,将我母子置于何地?”

    岳飞叹息道:“娘子,你先消消气,你也知我会都是舞刀弄枪,这个机会极为难得,我费了好些力气才得到,等任务完成,将来必能让你和云儿都过上好日子。”

    他其实是可以带着家眷随军,但这次却是去辽东那四战之地,必然危险万分,他又怎么忍心带着妻儿去过那担惊受怕的日子。

    “不行,你这一走又是要两年!你摸摸良心,从我嫁到你家,你不是去庄户里给人家护院,就外出从军,我嫁给你四年了,这四年里,你在家待过几天!”刘氏越说越是委屈,“当初嫁入你家,我图的就是一个安稳,结果却是入了火坑,明明日子不如何,父亲还成天救济穷困,你又一年两年地不着家,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岳飞微微皱眉,低头给吓到的儿子端来饭碗,夹了肉,让他自己吃。

    他也知这事对妻子不公,但这家国大事,却是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他相信,便是父母在此,也会支持他去为国效忠。

    刘氏越想越生气,把一碗羊肉吃得干净,也不洗碗,便回到卧房,关了门,也不理人。

    岳飞无奈地叹息,看着儿子吃完饭,收拾了桌碗,又去街口的水井将水缸挑满,把儿子顺着窗子放进妻子的房间,在妻子愤怒的目光里放下窗户,这才赶往大营。

    只是,才进去,便听旁边一声暴喝“看刀!”

    下一秒,虹光冷艳,一柄形如笔尖的锥形长柄大刀猛然砍下,岳飞本能闪开,便见韩世忠正耍着一把绝品好刀,摆了个姿势,耀武扬威。

    “这是哪里来的?”武人自然喜欢宝刀,他只用看一看,便知道这刀不凡。

    “太子殿下来了,知道我们要去辽东,便带了一些武器,让咱们挑选,”第一个选到的韩世忠洋洋得意道,“我选了半天,还是手上这把最称手,你快去选吧。”

    “李少严呢?”岳飞关心地问,“他来选过吗?”

    韩世忠调侃道:“你这么关心他,搞得我都记不起昨日是不是你把他打得起不了床。”

    岳飞随意道:“战阵之中,不念情分,我先去见太子殿下。”

    说完,便去了军营正厅。

    俊雅尊贵,与他年纪相仿的太子殿下正站在武器架前,凝视着上边的诸般兵器,见他进来,立刻微笑道:“鹏举不必行礼,过来,看看孤给你们准备的小礼物。”

    几乎是看到那些武器的一瞬间,岳飞便呼吸便紧促了一些。

    无它,那几件武器,过分美丽了些,尤其是刀身那冰冷凌厉的钢纹,只有史书有名的神兵利器中才能寻到。

    “这些是我让人用印度、就是天竺产的乌兹钢锻造出的兵器,是目前我能寻到优秀的天然合金矿,”赵士程大方地伸出手,“《武经总要》里的八种战刀都在此,随你挑选。”

    火/枪虽然是要装备的,但战场上少不了拼白刃,这个,可就是他能小试牛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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