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芝说到做到, 她之前是怎么抓着这双手解开腰间系带褪下衣衫的,现在又抓住他的手,叫他给自己穿上。
申屠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倒还有个唯一的好处, 就是任人搓扁揉圆他都不在意, 不论宣芝引导他做什么, 他都不会拒绝。
柔软的绸衣重新遮掩住她的身躯, 也遮掩住白皙肌肤上一道道泛红的指痕。申屠桃偏爱疼这样刺激的感官, 又疼又令人战栗,有些地方他下手重了,甚至泛出乌青,在雪白的身躯上格外灼目。
宣芝感觉到抓着的手腕的阻力, 他动作停滞, 刚刚拢上肩头的衣衫又滑落下去。宣芝蓦地抬眼,撞进申屠桃认真盯着她的双眸里, 他看上去终于不再那么无动于衷,说道:“让孤进山河社稷图。”
“好。”宣芝眼中流露出喜色,胡乱套上外袍,神识入符请出山河社稷图。
画卷在两人身侧缓缓展开,宣芝闭目,神识附着在图上, 在图内等了半天,没等来人, 才复又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他。
申屠桃扯了一下他身上的红绫, 被混天绫绑着, 他连神识都没办法外放。
“我解开你, 但你不能跑。”宣芝谨慎道。
申屠桃不置可否,宣芝捏着混天绫的手指便也不动弹,誓要听到他答应自己不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坐片刻,终究是宣芝败下阵来。
“可恶的死木头,你这样子真的很无趣。”宣芝气道,直接当着他的面开骂,反正不论如何骂他打他咬他,他都没什么反应,这些她在过去的几日里,早就在申屠桃身上领教过了。
宣芝觉得现在的他实在不太靠谱,干脆也不松开了,直接牵着混天绫想将他整个人拖进山河图里,可不论她怎么拽,申屠桃都稳坐着不动,等她气急了,才木然道:“孤不离开北冥。”
宣芝动作一顿,心中泛出酸涩。当初把北冥当囚笼,宁愿呆在纸人身体里,都要跟着她赖在人间享受灿烂阳光的家伙,现在说他不离开北冥。
她轻声问道:“只是入图也不行?你害怕我把你装在图里偷出去?”
意料之中的,申屠桃没有回答,宣芝简直无可奈何。她也不敢继续与他消磨下去,不然一会儿他连图都不想进了,只得解开他身上混天绫。
申屠桃被捆了这么久,身上都是红绫捆绑留下的勒痕,看上去越发凄惨了。
宣芝伸手摸了摸他锁骨上的勒痕,锁骨上方的肩颈处,还有一个她留下的咬痕,齿印深深陷进皮肤里,却没有血渗出来,是申屠桃把她捏疼了后她给予的回报。
没有法阵回复躯体,他身体上的损伤会永远定格在他身上,天道台上被惩罚的伤痕,金链的贯穿伤,混天绫留下的勒痕,她的这一个牙印。
宣芝咬完就后悔了。
“你看看我们这样子,怎么都这么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关起门来生死相搏了呢。”
申屠桃低垂着眉眼,没有什么反应。宣芝摸他,他不会有任何感觉,顶多只是通过通感符从她指尖上传递来些许触感,像在摸一块冷冷冰冰的玉像。
申屠桃分了一缕神识入山河社稷图,宣芝感觉到了,注意力重新落回图中。山河社稷图上凭空洒下笔墨,两个人的身形在画卷上勾勒成型。
山河图中是夜间,宣芝暗暗催动时间流速,星辰从天幕散去,金乌跃出山巅,洒下炽烈的阳光。
与阳光一起洒下的,还有淅淅沥沥的春雨,清风满怀,宣芝张开手臂迎接这一切。
她衣发飞舞,整个人被阳光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被春雨淋得湿漉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他,笑意盈盈道:“阳光,雨露,春风,都是你喜欢的。”
通感符失效,符文从他们身上溢出,消散于虚空。
宣芝看见散去的符文,着急地伸手想要抓住它,这是最后一枚符箓,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
符文从她指尖彻底消失,宣芝沮丧地垂下手,雨珠从睫毛上滴落,顺着脸颊滑下,“你感觉到了吗?”
申屠桃一动没动地看了她许久,点了下头。阳光,雨露,春风,他都感觉到了。
宣芝没想到能得来他的回应,又重新笑起来,牵住他往层峦叠嶂的山景深处走。申屠桃感觉到图中另一缕微弱的神力,目光偏了一下。
宣芝一直留意着他,顺着他的目光拨开云雾,露出一株碧绿的兰草,“玄晟娘娘手中捧着的兰花草,托付给了我,藏在这里的话,不知道能不能保留住最后一丝神力,不至于彻底烟消云散吧。”
申屠桃没说话,宣芝便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在我们的神话里,女娲娘娘是创世之神,大地之母。”
“女娲仿照自己的模样抟土造人,一开始是用手捏的,能被女娲娘娘亲手捏出来的,应该都是些了不起的大人物,像我这样的,应该是娘娘用藤条甩出来的泥巴点子。”
申屠桃偏头看了一眼牵着他的泥巴点子,宣芝展颜对他微笑,“娘娘不仅创造了人,还创造了许许多多的生命,是我们的母亲神。像你们这样的小树小花,在她的法宝里,肯定都能养得很好。”
山河社稷图深处,桃树已经长成了一株庞然大物,它的确被养得很好,枝干结实粗壮,每一片叶子都绿得油亮发光,根系深深扎在土壤里,平缓的山坡因桃树巨大的根系而变得凹凸不平,有些根茎更是凸出了地面。
它真的长得很快,但和支撑起北冥的巨大桃木相比,还是差远了。
宣芝想起他年少无知的豪言壮语,说道:“你自己说的,要长得比渡虚山的桃木还要大。”
申屠桃没理她,径直走到桃树下,伸手触上桃树主干,他修长的手指碰到树身便立即陷了进去,整个人就像被桃树吞没了一样,一眨眼的功夫,就完全融了进去。
“哎,你……”宣芝都没反应过来,跑过去拍了拍树干,“申屠桃?”
树冠沙沙地响着,宣芝拂了拂被风扬起的鬓发,就当是申屠桃回应了她吧。宣芝神识退出山河图,看向申屠桃,他闭着眼睛盘膝坐在那里,宣芝心想,他应该是在和分丨身融合。
她没有打扰他,托腮靠在一边静静看着,结果他很久很久都没有睁开眼睛,宣芝在图里图外两头跑,实在无聊了,便从冥宫出来,去半山腰的鬼门找两殿阎司聊天。
郁绘很热情地问道:“娘娘找到陛下了吗?”
宣芝点头,“找到了。”
郁绘笑起来,“还是娘娘厉害,上一回陛下这个样子回来,可是销声匿迹了两百年才又重新出现呢。”
宣芝惊讶道:“他以前经常被天道台处罚?”
郁绘摇头,“哪能经常上天道台的,就算是正神也受不住。我知道的,包括这次,一共三次。以前倒是经常被雷劈,数都数不过来。”
“不过那一回和天道台没有关系。”郁绘摇着扇子,转头看向姜炤,用眼神询问这个事情可以说吗?
后者连半分目光都没有分给他,视线一直落在宣芝身上,接下他的话继续道:“陛下劈开了渡虚山,渡虚山上的桃枝全都被他碾碎了,山体内部的枝干也被一根根震碎,鬼门本来在山巅,因为渡虚山崩塌落到了这里。”
“后来陛下顺着桃木根茎进了地底深处,之后整个北冥天崩地裂,恶鬼们都在欢呼,希望北冥就此崩塌,当然,也有鬼魂惶恐,没了北冥,他们也不知还有哪里有容身之处。”
姜炤平铺直述地说着北冥曾经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险些崩溃的过往,那时候她和郁绘刚刚接任两殿阎司之职,不是受鬼帝所封,他们直接受鬼门任命,得开启鬼门之权。
申屠桃对此并没有反对,默然接受了两人的存在。他们两人驻守鬼门,所以便也亲历了鬼帝陛下突然发疯劈山毁木的全过程。
“九十天后,陛下从地底出来重新合拢山脉,回了冥宫,之后两百多年都没有再露面。”
郁绘觉得她没有讲出细节,摇着扇子补充道:“陛下从地底爬出来的时候,看上去比北冥任何一个小鬼都要虚弱,浑身都是伤,瞳孔里都覆了泥似的,和这次陛下从天道台出来时,给人的感觉一样。”
宣芝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虚弱,毁了自己的本体,他也会烟消云散吧?申屠桃对自己都这么下得去狠手。
她没有在鬼门待多久,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冥宫守在申屠桃旁边,宣芝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直到某日无意间扫过颈侧,才发现他颈侧的齿痕似乎愈合了一点。
宣芝小心翼翼地剥开他的衣襟,混天绫留下的勒痕明显淡化了很多。没有法阵缝缝补补,他的身躯也在缓慢愈合,这真是个好现象。
宣芝很高兴,凑上去很小心很小心地亲了一下他的脸。
她在北冥呆了一个多月,来回冥宫和鬼门之间,给姜炤讲上次未讲完的西游记,筋斗云在旁边翻腾,讲到西行途中的几难时,姜炤竟然表示她听过了。
大玄有亡者入北冥,传来了这几个小故事。
因为玄晟教的暗中帮助,大圣和二郎真君的事迹在大玄传得很广,受过神力庇佑的几处州郡也渐渐有他们的庙宇供奉。
宣芝掐算着外界时间,估摸着沧琅秘境该结束了,回去同申屠桃道别,“我通过玄晟娘娘知道你在天道台受罚,从沧琅秘境出来便直接来了北冥,秘境结束了,我也得回去一趟才行。”
她捏着手里的留影珠,犹豫片刻,最后哼道:“等你正常了,我再放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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