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没有点灯, 仅剩昏黄色烛火还是从窗外的走廊透进来。
比起眼前的黑暗,更叫她害怕的是耳边传来的冷声质问。男人身上凛冽的气息,侵占淹没了她的呼吸。
毛骨悚然的冷意不断往深处涌。
她后背发颤, 贴着冷冰冰的座椅, 椅背上的金龙雕饰硌的她皮肤疼。
手腕无法挣脱, 被一股大力桎梏, 不知从哪儿抽出来的红绳, 纤细单薄缠绕着她的双手,抵在身后。
男人的手指冰冷刺骨, 指腹漫不经心贴着布帛的边缘。
盛皎月蹙着眉, 手腕被缠的有些疼,她很害怕,小腿发软, 身体也是软的,绵绵没有力气,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水里,不断被往下拽。
她嘤咛出声,小小的,几乎听不清,“手疼。”
卫璟捏起她的手腕,细皮嫩肉被金龙篆刻磨的泛红,她的眼睛也是红的,应当不是疼出来的,而是被吓的。
她身上的衣衫凌乱堆叠,赤足被迫踩在软绸上。
她的脸漂亮醒目, 娇贵的皮肤轻松留下了青红的指痕。
卫璟揉捏着她的手腕, 力道很轻, 帮她缓解皮肤被蹭红的刺痛,他轻轻笑了声,看着她被按在龙椅上的荏弱可怜之姿,眉眼透着楚楚可怜的弱态,黑眸潮湿脸颊粉扑扑的。
他的目光顺着少女细腻发白的肌肤缓缓往下,在她胸前停留片刻,僵硬挪开眼神,而后不慌不忙好心提醒她“盛大人,你这犯的可是死罪。”
欺君罔上。
盛皎月浑身都没了力气,浸透了冷意,她逐渐止住颤抖。
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脸色,更让她害怕的浑身发抖的是他说的这几句话,还有他锋利的能吃人的眼神。
扫视的眼神,将她看了个干净。
细白软肉透着羞怯的薄红,一寸寸皮肤都是滚烫的。盛皎月羞耻的想死。
和上辈子一样,她都不知道太子是何时发现。
她除了说疼,也不会说别的话。
娇气还是娇气的。
盛皎月有气无力,“殿下想要如何”
揭发她吗
会的吧。
卫璟的指腹从她的腿弯抚至后腰,提起她的身体往自己怀中揉捏,扯起嘴角淡淡的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盛皎月这人经不住大风大浪起起落落的摧残,她被吓得不轻,头晕脑胀,眼前的视线都跟着模糊。
卫璟看见她红眼垂眸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鼻尖也是红色,他狠不下心继续吓她,原想着即便她要哭自己也不能心软,叫她将眼泪憋回去。
这人还没哭,只是红了眼。
他就有点于心不忍。
卫璟说“你哭什么我没用力。”
应当也没有掐疼了她。
盛皎月偏过脸,鼻音浓重,“我没哭。”
卫璟抬手抚过她的眼尾,拭去眼底的潮湿,手指停留在她脸颊雪白软肉,轻轻捏了两下,爱不释手。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了出来,“你怎么那么狠心”
竟是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
她父亲,对她并不怎么样。
她都知道要四处求人,甚至肯舍了脸皮求到他面前。
盛皎月眼睫轻颤,神色略有些茫然,不明白太子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很不喜欢坐在龙椅里,冷冰冰的椅子贴着皮肤,叫她心底都觉得凉,发簪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玉簪碎成两半,浓墨色的长发散在后背,发梢落在腰间。
男人那双翻云覆雨的手,随意拨弄她腰间的长发,缠绕在他瘦骨嶙峋的指间。
她误会了太子的话,她闭着眼睛,已经有些心如死灰,不敢往下想自己日后的下场,”我没有,在东宫,放那些东西。”
她知道她这句断断续续说完的话听着没什么说服力。
但这件事确实不是她做的。
她没有用巫蛊术帮张贵妃陷害他,尽管前些日子,只有她能自由出入太子的寝殿。
盛皎月以为太子是因为这件事记恨自己,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叫邢坤将她半逼半就带到宫中。也许就是秋后算账。
太子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过他的人。
帝王将相,心都要狠。
若没有足够叫人胆战心惊的手段,便没有足够的威慑。
盛皎月不想死,也不想像上辈子一样,被他发现身份之后,男人见色起意,将她当成玩物豢养在深宫里。
卫璟觉得好笑,她似乎很委屈,从未听见她如此委屈的同自己说话。
“我没说是你做的。”
本就是他将计就计。
耗时间等着裴家的人抵京。
卫璟知道张贵妃给了她一瓶毒药,也知道张贵妃叫她对他下毒的事情。这宫里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的眼线。
他其实宁愿她真的往他的酒杯里下毒,这样他就有了正当对她发难的借口。
不过若她真下了毒。
卫璟恐怕也不会多高兴,说明她对自己半分情谊都无。
盛皎月以为他在哄骗自己,太子的话不能全信,有时候只能听一半,她是个经不住吓的人,胆子小,性格荏弱,好欺负。
她的眼睛红的有点厉害,闭上双眸,眼泪顺着往下落,“我不想死。”
她哭的有点可怜,鼻尖通红,眼睛里亦是润泽的潋滟艳色,她的声音听着可怜兮兮,“能不能不要杀我”
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次,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也不甘心重蹈覆辙。
当个被关在深宫里供帝王解闷的金丝雀。
卫璟从未见过她哭成这样,梨花带雨,连哭起来都是昳丽漂亮的。他的掌心捧住少女半边脸颊,“我不杀你。”
他的眼神幽静深沉,悄声无息盯着她微红的眼睛,“但是你要听我的话。”
盛皎月怔了怔,她没想到太子这么轻而易举就饶过了她。
时辰不早了,该要梳洗更衣。
可从盛大人进去之后,里头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殿外的曹缘迟疑着要不要出声,他隔着两扇殿门正要开口询问,听到里面传来的短促惊呼声。
曹缘额头都是冷汗,咬了咬牙将话憋了回去。
今晚怕是还得叫水,只是什么时候能用得上就说不准。
盛皎月上半身只有白色缠胸,其他衣衫,软绸轻缎都落在地上,手腕上的红绳依然被打了结,捆着她的细腕,她的胳膊雪白,锁骨亦是雪白,气急下胸口起伏不定。
太子忽然间将她从龙椅腾空抱起,猝不及防。打横放在肩头。
少女臀部略圆,男人冷硬的手臂横在她腰间,紧紧揽着她的腰肢也绰绰有余,她被扔到了内殿的软被里,气喘吁吁,面颊泛红。
她有点招架不住,“您能不能想将绳子解开我不跑。”
卫璟说“不能。”
盛皎月的眼睛又红了。
他心软,上前解开缠绕在她腕上的红绳,视线若有似无从她白皙的锁骨扫过。
她低着头,面色羞耻,声音很小,“我我的衣裳。”
卫璟找了件他的衣衫丢给了她,“穿我的。”
盛皎月不情愿“大了,”
卫璟嗯了声“穿着睡就是了。”
盛皎月没想到自己还要在宫里过夜,她以为
半夜里。
太子叫了两回凉水,曹缘心中嘀嘀咕咕盛大人身娇体弱,用冷水泡澡怎么吃得消那声短促的低吟叫他这个阉人听见了都红了脸。
何况太子正值壮年,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让他有兴致的人。
估摸着夜里是要百般折腾,花样百出。
卫璟并非重欲之人,今晚确实憋得睡不着觉。洗了两回冷水澡,强行将早已抬头的欲望压了回去。
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
强求也未尝不可,但是会遭她记恨。
卫璟知道她很记仇,若真叫她记恨了一辈子,就得不偿失。
盛皎月被扣留在东宫里七天有余,外头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她想回府,却被邢坤拦住。
她对邢坤实在没有好印象,但对他之前没有告发自己这事又心存感激,不好意思甩脸子给他看。
邢坤看着她被养的略圆的面颊,心里高兴了几分,不过他肤色黑,高兴不高兴也看不出来,“盛大人,请回吧。”
夜里太子回宫,盛皎月说她要回家。
这里她终日穿着他的衣裳,好生不自在。
太子这几天忙着清扫七皇子的旧部,人杀的差不多,已经没有人会再反抗,张家气数已尽,树倒猢狲散。
他没有动盛家的人,明面上每日上朝的还是皇帝。
可如今把持朝政,说一不二的人,已经是太子。
没有敢再忤逆太子。
谁也不想全家几十口性命都被拖下去献祭。
他们也想不到太子心肠能如此狠,当堂见血,眼睛都不眨。
地上的尸体,尸首分离的死人,还有大理石上染红的鲜血,都不许人清理。就在死人堆里和笑吟吟的同他们讨论国事。
他们一个个怕的腿软,下朝后站都站不住。
卫璟说“我让人送你回去。”
盛皎月松了口气,她总算又能继续回文选司做事。现在已经是八月末,最多不超过四个月,她就要被调走了。
太子为什么会放过她可能是看在他们多年的“青梅竹马”的情面。
如此就好。
七皇子已死,张贵妃半疯不疯,父亲也不再执着于帮他们去争皇位,盛家没有被迁怒,即便日后官路难走的,却也不必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日子又恢复先前的那样。
有些事情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比如太子似是有些变本加厉,“偷情”这件事更加肆无忌惮,总是在众目睽睽下做些会让别人怀疑的事情。
盛皎月有点吃不消,日日敷衍也会觉得疲倦。
她这天不小心被门槛绊倒,摔青了膝盖,走路叫他看出了不对劲。
东宫的书房,她已然成了常客。
太子批完奏折,才有空抬头看她,“膝盖摔着了你走路不看路么”
盛皎月心想,哦,哪里都有他的人。处处都有人盯着她。
卫璟忽然将她拦腰抱起来,将她放在软榻上,卷起她的裤腿至膝盖上方,青紫的一团,看着颇为吓人。
曹缘小心翼翼送来化瘀的药膏,却听太子厉声道“不用你来,换名宫女。”
曹缘心中咯噔,没想到太子的独占欲竟如此强。
他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压低脑袋退出去,叫宫女进屋去伺候,特意叮嘱“不要盯着盛大人看,一眼都别看,殿下会不高兴。”
小宫女连忙点头,“是。”
盛皎月浑身不自在,“我自己上药。”
卫璟叫她别动,帮她涂好了药膏,也不许她下地。吩咐她下午就在这里好生歇息。
盛皎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太子有时确实太霸道了些。
但是和上辈子比较,相当收敛。
她枕着玉枕睡了一觉,醒来后被邢坤送出宫。
回到盛府,她抱出自己的小金库,认认真真数了数里面攒下来的银子,少说有几千两,够她花很久。
日后去了别处,也不至于山穷水尽。
盛皎月将银子收好,装金银的小箱子放在枕头边,数着钱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睡醒,天光大亮。日头正晒。
她今日休沐,难得睡了个懒觉。
云烟待她吃过早膳,才支支吾吾跟她提起今早府里的发生的事情,说是南阳侯府的侯夫人亲自登门拜访,世子也来了。
同她父亲商定婚期。
侯夫人还是没能磨过儿子,将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的十五号。
花好月圆日。
盛暄本想一拖再拖,如今可见盛府日后不会有多好的下场,他沉着脸枯坐想了很久,终究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既是吉日,就那天罢。”
嫁出去,将来出了事情,她至少还能保住命。
两家结亲成婚的日子刚定下来,消息就传到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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