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璟捂不热她的手掌, 他的体温也渐渐变冷,皮肤底下流淌的血液逐渐凝固。
他止不住咳嗽声,嗓子像是生锈了似的刺痛, 直到咳不出血, 才慢慢从剧烈的咳嗽里缓过气, 胸前衣襟晕着大片深红色血迹, 袖口上缂丝金线已经被染的发红。
卫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触感依然是柔软的。
他深深呼吸, 不消片刻, 恢复如常,他依然泰然自若神色冷峻的太子殿下。
卫璟缓缓站直身躯, 眼前发黑的视线缓慢变得清晰,他迈开脚步,深黑色的马靴落在地毯上悄声无息, 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 盛家的人反倒被太子的亲卫赶了出去,靠近者杀无赦。
深秋清早天冷, 曹缘却浑身冒汗, 太监服的领口都被汗水濡湿,他弯着腰不敢抬头,待视线中出现黑色的靴子,立刻跪了下来。
“殿下。”
“太医呢”
“在在院外候着。”
“让他们都进来吧。”
曹缘汗如雨下, 心惊肉跳。
太子的声音听着十分平静,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光微亮, 澄黄初阳在天际云层抹开一线亮色。
金灿织明的朝晖均匀落在青色屋檐, 清晨的雾气冰冷如霜。
曹缘心说太医院的人早就来给盛家三小姐诊治过, 是无药可医的顽疾。
但是他实在不敢,气氛宁静的叫人发颤。
曹缘硬着头皮走出院外,看着禁卫军半夜提过来的太医们,他清了清嗓子,不过说话还是有些太监独有的装腔作势,“殿下请各位大人再仔细瞧瞧。”
院正已经是头发花白的老人,明年就打算请辞告老还乡,别人不敢说的话,他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就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
“人死不能复生,都断气了,即便是华佗转世也救不回来。”院正声音正直。
曹缘真是服了这等老古板,这是实话不错,但现在就是不能说实话。
谁敢说,就是上赶着找死。
曹缘委婉提醒“陈太医,您在殿下跟前不该说的还是别说了。”顿了顿,“您一把老骨头不在乎,也得想想家里人,若被你牵连,多冤枉。”
院正抿了抿唇,没再做声。
太医陆陆续续进了屋子,装模作样隔着手帕诊脉。
少女手腕冰冷,早就没有了脉搏。
他们都跪在屋子里,没有人敢先开口。
卫璟倒了杯温水,茶杯溢满,水渍溅落桌面,他又重新倒了杯水,命人送来汤匙,坐在床边,修长细瘦的拇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微微泛红的唇瓣,一口接着一口给她喂了点水。
男人眼眸漆黑,余光漫不经心扫过跪了满地的人,“都跪着做什么去写方子开药。”
这话砸在他们头顶不免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太子长得好看,英气俊朗,五官精致,颇为正派漂亮的脸,此刻看着也没什么不对,只不过眉心压着些许阴翳。
无人出声,垂眸屏息。
资历较老的太医斗胆站出来,咬紧齿关,“殿下,您节哀。”
男人微抬睫毛,幽幽冷眸定定注视着他,居高临下没有任何情绪。
太医这道幽冷的目光盯出了冷汗,铺天盖地的压迫感朝他席卷,他抬袖,神色狼狈擦了擦额头往下落的汗珠。
卫璟不悦,嘴角抿成冷冰冰的直线,眉心蹙着难以化解的浓墨,固执执拗,吐字道“去煎药。”
太医们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动作趔趄。
卫璟心生不满,“动静轻些。”
太医们放轻手脚上的动作慢腾腾退到门外,方才在压抑的屋内连大气都不敢喘,犹如劫后余生。
曹缘打听问道“殿下如何了”
太医摇了摇头。
曹缘觉得头疼,这是真叫难办。
今早天刚亮盛家就派人去通知了侯府,三小姐没了,几天后的大婚唯有作罢。
侯府的人过了不多久就会过来,盛三小姐名义上是侯府世子的未婚妻,是未来的世子妃。即便过世,也轮不着太子插手,这要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怎样编排。
而且现今禁卫军将院子团团围住,不让进出,不占情理。
曹缘左右思量,面露难色,沉思半晌过后走到邢统领身边,提前酝酿好说辞,“邢统领,您要不进去劝劝殿下这样守着门不大好,外头站着的毕竟是盛小姐的亲人。”
拦着亲人不让进屋,过于野蛮霸道。
话刚说完,曹缘眯着眼睛看向邢统领,发觉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的肤色本有些黝黑,素来面无表情,此时似有淡淡的忧愁,像是心事重重。上下打量,邢统领腰间常年挂着的那把金错刀,竟然不见了。
难道是出门匆匆,他忘记了
邢坤抬眸,“我只听命于殿下。殿下叫我守着,我就只会守着。”
曹缘忍不住骂他“冥顽不灵”
邢坤并不在乎被骂上几句,他心不在焉的,犹豫片刻,艰涩开口问道“三小姐她真的”
曹缘诧异,这么多年也是头回见邢统领打听起别人的闲事,这位忠心耿耿的禁卫军首领,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真死了。”曹缘挥了两下拂尘,眯起眼睛看着更精明,他悠悠的说“如今谁还敢玩假死这套在皇城底下瞒天过海。”
他这个太监见过的死人多了,早就不会为生死所动。不过也为她觉得可惜,到底是个漂亮的人儿,又恰好长在了太子的心尖。
曹缘说“咳血而亡,是个没福气的。”
邢坤端肃的脸庞映出难定的阴沉,他不再说话,曹缘也懒得和这个榆木疙瘩继续说下去。
邢坤眼底有些破败之色,无论如何,他都想不通她怎么会在今年过世不应该的。
上辈子,今年的她还活的好好,没听说过她会得重病。
云彩稠厚,浓云遮天蔽日。
金色暖融融的朝晖隐在云层之下,门窗紧闭的闺阁内光线阴沉。
尤其是将幔帐放落下之后,将仅剩的光线隔绝在外,只有丝丝缕缕的余晖透过薄纱涌入,就着寸寸光亮也足够看清楚少女的脸庞。
卫璟极富耐心,喂她喝水。
她吞不下去,男人就用帕子帮她擦的干干净净。
南阳侯府的人大清早得知噩耗,侯夫人早膳都没用,抓紧椅子上的扶手,深深吸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丫鬟如实回答“昨天半夜,听人说敲了梆子。”
侯夫人腿软往后瘫倒在椅子里,贴身伺候的丫鬟赶忙端茶。
侯夫人摆了摆手,没有喝茶压惊。煞白的脸色逐渐好看了些,她有点站不起来,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来侯夫人还未见过这个福薄短命的儿媳妇,虽然她不喜欢盛家这个三小姐,但人骤然死了,还是会有些难受。
侯府大张旗鼓布置婚事,一切准备妥当,好事将近,却出了这样大的变故。
况且,儿子很喜欢她。
这桩婚事,说的难听是她儿子求来的,且还是四处求人才求得的姻缘。
侯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谁也没法强迫他做什么。满肚子的心眼,阴谋诡计比谁都多,精明又会算计,一般人都算不过他。
而且他又很会和人打交道,左右逢源,长袖善舞,接人待物都笑吟吟,看着比谁都好说话好接近,然而却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可他对盛家这位,是真将真心掏了出来讨她欢心。
不仅催着她去和盛家早早定下婚期,婚房里的布置更是亲力亲为。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明显察觉到这个月他心情都好些。
前几天,听说盛家三小姐病了,不顾礼数亲自登门去伺候,宽衣解带,恨不能在盛府住下,要守到她病好。
侯夫人方才差点扯着气儿,她逐渐缓过来,“世子可知道消息了”
丫鬟摇头,“还没人敢同他说。”
侯夫人拧着眉想了想,深思熟虑后,“派个人去告诉他。”她待这个还未过门的儿媳妇毕竟没什么感情,只是觉得可惜未必多难过,她看了眼廊下挂着的红灯笼,还有昨日让丫鬟们贴好的红囍,“都撤了吧。”
“是。”
递话的人还没过去。
顾青林就到了前厅,他今日穿的朴素,宝蓝色长衫,单薄宽松,眉毛缓缓拧成一团,脸色看着有几分憔悴。
他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好,断断续续的噩梦。
侯夫人看见儿子,扶着把手慢慢站起来,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了他,狠了狠心,“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顾青林心头郁结,他皱着眉说“母亲,有什么话我回来再听,我想去盛府看看皎皎,我担心她。”
侯夫人于心不忍告诉他这个噩耗,但迟早他也是要知道的,瞒不下去。
府里的小厮已经开始卸灯笼拆窗纸。
顾青林瞧见后勃然大怒,眼尾勾着冷冷杀气,“你们做什么”
小厮连忙跪地。
侯夫人示意他们先退下,“是我让他们撤了的。”她叹气,“盛家今早让人送来消息,三小姐病逝了。”
顾青林像是没听见他母亲说的话,或者是他不愿意接受,他呆呆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侯夫人知道他难受,又不知如何劝解他,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人。
盛暄已经快忍不下去,整整三个时辰,女儿的院子被围成铜墙铁壁,太子不让任何人踏进去一步。
人死了都不让她好过
门前的白绸布被太子命人一把火烧了,定好的棺材此刻也只能停在正院里。
盛暄从未活得如此窝囊,连女儿的尸体都护不住他甚至都不知道太子是怎么对盛府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院子里又被挂上了红绸,婚房原本是如何,现在依旧如何。
盛暄自己看见了都觉得瘆得慌。
盛暄起初还和邢统领好声好气说话,这人油盐不进到让他火大
“即便是太子,也不能这样做事”
“邢统领,我女儿现在尸骨未寒,不能连后事不让我为她办。”
“你若执意如此,莫怪我明日上朝参太子一本。”
如今太子监国,他可谓只手遮天,起折子参他也没有用。
盛暄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屋子里的卫璟好像也终于接受了她已经死亡的事实,她身体的余温逐渐冷却,将她的手攥在掌心也捂不热。
无论和她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知觉。
卫璟还打了热水帮她擦脸,她的衣襟上不小心染到了他身上的血迹。
她这么爱漂亮,肯定不喜欢别人弄脏了她的裙子。
卫璟起身走到柜子旁,原本帮她挑了件宝红色烟罗裙,忽然改变主意,拇指轻轻捏住放在一旁的红色嫁衣。
少女即便是陷入了沉睡,也好看的叫人不忍心出声打扰了她的宁静,冰肌玉骨,娇妍而绽,姝丽无双。
卫璟盯着她耳后一小片白皙的皮肤看了良久,手指下意识贴着那个娇艳欲滴的小红痣,他低声启唇,“你不醒只好我亲手帮你换衣服了。”
长时间的咳嗽让他的嗓子变得粗粝沙哑,多了些阴沉沉的森冷,“我闭着眼,不看你。”
卫璟说完,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掀开了被子,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她里面穿的本就不多,一件月白色的里衣,他闭着眼解开少女的衣襟。
不过男人很快发现这样行不通。
又是静默了半晌,卫璟又说“这样我看不见,没法帮你穿,我睁眼,你不要怨恨我。”
少女通身雪白,贴身穿着肚兜小衣,胸口饱满圆润,瓷白如玉,凸起的锁骨看着清瘦。
卫璟视若无睹,一件件帮她穿好红色嫁衣,精心打扮怀中的少女,一会儿捏了捏她的脸,又忍不住捏捏她的手指头。
东宫里准备了红烛,今晚的时机虽然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妨碍她当他的新娘子。
卫璟盯着她的脸看了许多,觉得他的气色不好,从床对面的梳妆台上找到了她的胭脂,几乎没有用过。
指腹轻揉,帮她一点点涂抹好口脂。
卫璟欺身在她唇边落下用力的一吻,手掌大力压在她的后腰,五指微拢,将她的身躯缓缓抬起,几乎要揉进自己的怀中。
他亲够了才将人重新放回去,然后卫璟打开了房门,看了眼已经大亮的天色,他表情不虞看着曹缘,“药还没煎好吗”
曹缘不敢吱声。
太医也是双腿发软,他像是再也受不住这种施压和折磨,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男人冷眼瞥过,嗤笑了声。
盛暄看见太子忍着怒气,“殿下若有不满,也不能对一个死了的人发泄。”
他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提到了忌讳的词。
他也跪了下来,“还望殿下公私分明,不要糟践皎月的尸体。”
卫璟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浅白色日光将他的脸庞照得更白,如玉如琢。
尸体两个字重重锤在他的耳边。
盛暄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怎么说都是他的亲生女儿,后事得为她安置。
到底抚养多年,还是心疼的。
盛暄让家奴硬闯,盛夫人也已经醒来,被丫鬟扶着进屋,看见女儿的尸体又一次差点晕厥。
云烟已经哭昏了过去。
盛暄瞧见女儿身上的嫁衣,倒吸寒气,抖着手扶着床沿,待心情逐渐平复镇定,让家奴将正院的棺材抬了过来。
盛夫人眼睛哭的睁不开,强撑着精神叫人将屋里屋外和喜事相关的东西都给撤了。
卫璟静静站在门外,就那样看着他们哭着叫着。
先前大夫私下有和盛暄说过实话,索性他们现在也不是毫无准备。
灵堂至少灵堂得布置。
卫璟听着盛夫人哭着叫她皎皎,趴在她身体上哭的撕心裂肺,一遍遍叫她的名字。
他的心仿佛是空的,就像四面空荡的墙壁,敲两下才有寂寥的回音。
黑色棺木被抬进院中,卫璟僵硬转过身体盯着这口棺材,眼睛的反应好像比脑子还要迟钝,他眨了眨眼,酸涩感的叫他难以全然抬起眼睫,袖口里隐藏的手指也跟着颤抖。
他扶着门框,缓慢弯下腰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胸腔里已经咳不出别的东西,只剩下满口生了锈的血腥。
脑海中不断响起三个字她死了。
从前卫璟对着京城的每个下雪天,都不禁会在心里头想,她这样娇弱的人,若不是生在大富大贵之家,是养不到这么大的。
无论冷不冷,有没有下雪。
但凡过了立冬,她就每日都抱着自己精巧漂亮的暖手炉,用蓬松暖和的斗篷将自己捂成团子。
她娇贵,毛病多。
天生就是富贵命。
可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活不长的。
还在太学念书时,母后好几次问过他,要不要将盛家这个小伴读弄走,也不是没法子除了她。
卫璟不甚在意,因为觉得她活不长。
风一吹,命就没了。
卫璟几乎快要将肺都要咳出来,曹缘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听不清,甚至视线中这口黑色棺木也是模糊。
曹缘慌忙叫人递水,卫璟推开了他,“不用。”
侯府的人也来了。
被邢坤挡在院外。
顾青林眼睛里一片猩红,遍布血丝的双眸看着如野兽骇人,他的手掌心破了皮,血肉翻覆,这是他刚刚跑的太急,不小心摔伤的伤口。
他不觉得疼,他看着眼前阻拦他的人。
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拔起随从的剑,杀意浓烈,“不要拦我,不然我杀了你。”
顾青林并非温润书生,提剑时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杀生,毫不介意用别人的血来洗他的剑。
顾青林趔趄走进院子里,他看见了太子,却顾不得那么多,跑得太急被门槛绊倒,双膝跪地又着急忙慌爬起来。
他在她的父母面前克制着疯癫一面。
小心翼翼走到床边,手落在半空又不敢真正去探她的呼吸。
顾青林刚才就看见了停在院子里的棺木,他狼狈避开眼神,掩耳盗铃。
盛夫人凄惨的哭声惊醒了他,这哭声极度刺耳,折磨的他精神都在痉挛。
还有两天。
明明就只剩下两天。
就是他名正言顺娶她进门的日子。
顾青林提前威逼利诱家中不懂事的小辈,不许他们闹洞房,不许他们欺负她,不许他们和她开玩笑。
他也想过,如果新婚之夜她不愿意和他行敦伦之礼,他暂且不会逼迫她。
顾青林开始后悔,他不应该带她去千禧寺,不应该让她吹了风,天气那么冷还叫她出门,不该吓唬她。
他和她之前甚至都没有好好说过话。
盛暄安抚不了妻子,疼爱多年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谁也受不了。
盛夫人哭得哑嗓,被人扶回偏殿休息。
盛暄抹了抹眼睛,抬头看向顾青林,和他商议退婚的事情。
人都没了,这婚自然成不下去。
“是我们皎皎没有福气。”盛暄说话声是哑的,有气无力。
顾青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握紧拳头“没事。”
他缓缓说“岳父,还有两天大婚,您这两日好生休息。”
人死了也没关系。
他依然要娶她。
顾青林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惊世骇俗,他费力扯了下嘴角,“我和皎皎是命定的夫妻。”
他会抱着她拜堂成亲,洞房花烛。
他要将她的名字写进祠堂的族谱里。
盛暄听完只当他是疯了,正要好生和他讲讲道理,喘过气来太子让人按住了他们,长剑不留情面横在他们的脖颈。
只见男人动作轻缓抱起床上的少女,让她的脑袋轻轻靠着他的胸膛,他要把她抱回东宫。
顾青林面色狰狞,大逆不道叫了太子真名,“卫璟,她是我的妻”
卫璟停下脚步,冷漠翘起嘴角,“嗯。”
他就是夺了臣妻,又如何
即便是尸体,也该归他。
卫璟抱着人走出去,被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她的哥哥,长得和她真的是不像。
眉眼更锋利,气质更冷漠,皆是杀气腾腾的锋芒。
盛清越没想到事态会闹成这样,一个两个都不让他妹妹安宁。
药效只有三天。
过了三天,妹妹就会醒来。
盛清越面无表情,“还请殿下还我妹妹安息,让她安详下葬,免得做个可怜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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