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皎月在自己的闺房睡觉, 只穿了件打底的春衫,衣襟宽松透气,布料很是轻薄。
若非如此, 怎可能裴琅说什么她就点头应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先把人骗走, 日后再做打算。
谁知道裴琅自己都不觉得夜闯闺房威逼利诱这种事羞耻,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卫璟眸色一冷,“是他的不对。”
盛皎月感觉殿下通情达理了许多,她颇为认同的点头。
夕阳渐落,盛夏傍晚的热风盈盈拂过面颊,温柔似水,像盛了潮湿温暖的雾气。
别院里留下来伺候的丫鬟小厮只有几个, 都是曹缘亲自挑选, 嘴巴严,脑子机灵, 再不济也得会看脸色。
丫鬟们低垂眉眼,没得到命令始终不敢抬头看,安安分分上齐了晚膳。
主子用膳,原本还要留两个布菜的丫鬟。
可是卫璟一向不喜欢她的脸被别人瞧了去, 挥了挥手让她们扯了出去。
盛皎月闻着饭菜的香气也觉得有些饿了, 吃了半碗鱼肉豆腐羹, 入口即化, 味道鲜美。
她就又吃了半碗,还吃了一碗米饭。
她是不怕胖的, 太瘦了反而容易生病。
盛皎月回了盛府就被她父亲拦住, 盛暄盯着女儿的脸, 想叫她有事没事都别往外乱跑, 话到嘴边又不忍心说。
于是,沉着脸问她“你去哪儿了这个时辰才回来。”
盛皎月不能告诉父亲她和陛下私会一事,虽说局势已定,父亲心中还是有怨气,只不过将对帝王的不喜藏在了心里。
“父亲,我出门去衣铺让人帮我做了两身衣裳。”
“下次早些回来。”
“嗯。”
盛暄还有正经事要问“你姑母家有个侄儿,年纪不大,和你差不多,仪表堂堂,至今没有娶妻,我让你姑母带他来见见你。”
事发突然,盛皎月之前从没听父亲提起过,“我还没想好要嫁人。”
盛暄听了这话就不高兴,又想起她之前为了逃婚做出假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别怪我心狠不愿意留你,实在是你这张脸太能惹是生非。”
卫璟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
外软内冷,城门口的红砖都是被他杀了的人用血染出来的。
他极有手段,亲兄弟悄声无息说杀也就杀了。
怎么独独就着她任由她做这些荒唐的事。
盛暄也是男人,十有九分是他看上她了,企图据为己有。
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盛暄无论如何不愿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日后是张贵妃的下场。
嫁给普通人家还有盼头,若是门当户对,家里人也能给她撑腰。
一入宫门,就再没有回头路。
盛暄不愿和她多说,摆了摆手送她回去了。
新帝以七小姐的身份将她送回来,其中深意他再清楚不过。
日后他还是要把人带回去的。
裴琅乃是边城一霸,自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回到将军府就要叫他母亲请人去盛家提亲。
裴琅的母亲亦是上阵杀敌的女将军,彪悍洒脱,忽然听见儿子想要娶妻成家,连忙打听是谁家的姑娘芳龄几何家中几人
她不在乎儿媳妇的家世门第,身体康健,为人清白,心地善良就好。
将军府还不需要靠和簪缨世家联姻来稳固地位,等裴琅说出他想娶的人是盛家刚被接回来的七小姐。
裴琅的母亲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她不行。”
裴琅冷着脸,“为何不行”
裴琅的母亲瞪他,“这是你的未来皇嫂,这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只有他儿子还一门心思想娶他的未来皇嫂,翻了天了他。
这是皇帝要的人,别人抢不走。
又怎么犯得着和皇帝抢女人呢
不过裴琅的母亲对这位七小姐万分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她清冷如月的侄儿动了尘心。
布好天罗地网,处处都是他的陷阱。
只为了她一人。
“盛家这位七小姐长相很美”
“好看。”
“为娘知道你喜欢好看的姑娘,京城里的美人保管只比边城多,你换个人,我立马让媒婆去帮你说亲。”
裴琅咬牙执拗道“我就喜欢她。”
将军夫人也是个暴脾气,狠狠踢了他一脚,“你别不识好歹,做事情要有个数,你真当你表兄是懦弱不堪的昏君”
裴琅憋着口气,不吭声。
将军夫人已经捏起鞭子,“收收心,再敢胡思乱想我先拿鞭子抽了你。”
裴琅不服气,“我先看上的她。”
“那你怎么没早点把她娶回家”
“她不愿意。”裴琅理直气壮。
将军夫人被他气笑了,“不愿意你还想抢”
裴琅满面的不在乎,“抢回来总比被别人抢走的好。”
将军夫人懒得和这头倔牛讲道理,她儿子虽然混账,可以前还真没做过强抢民女这种事,这次就是在发魔怔。
京城贵圈,稍有些人脉的世家,都清楚盛家七小姐是皇帝的人,别人肖想不得。
这位盛姑娘平日出门,都遮着脸,见过她的人不多,但貌美的名声却是早就传出去了的。
京城里的姑娘们开始跟风学习盛姑娘的打扮,穿着样式简单的衫裙,佩戴漂亮精致的首饰,不施脂粉,素面朝天。
唯有盛皎月一人被蒙在鼓里。
皇帝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太后也就知道了这个事。
盛家的人,她不喜欢,她咽不下这口气。
太后让人将盛七小姐请到了宫里,她很快见到儿子的心上人,一口气差点没有喘过来。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
太后当初看盛家送进宫里的那个伴读,就如眼中钉肉中刺,唇红齿白,五官稠丽,根本不像个男儿。
盛皎月低头叹气,她知道太后一直就不喜欢她。等双腿站的发麻,她听见太后有气无力地说“送她回去。”
宫里处处都是皇帝的眼线,她想处置别人倒是小事,皇帝要的人,轻易动不得。
不过太后想到将来盛家女入宫来碍她的眼,就气的寝食难安。
太后深思熟虑了两天,狠下心肠,无论如何不能让盛家女成为后宫宠妃。
于是,太后又让人将盛皎月请进皇宫。
她不会杀了盛皎月,死人更难忘记,毁了她比杀了她容易。
太后命宫女将她带到偏殿,让御膳房的人送来几盘糕点,还有从杭州进贡来的龙井茶。
盛皎月不敢吃面前的糕点,怕里面做了文章,犹豫半晌,她捏起一小块,咬了小小的一口,就不肯再吃。
她说自己吃饱了之后才进宫的,这会儿不饿。
太后心底冷笑了声,盛家女还是有点小聪明,明摆着是防着她做手脚。
“不饿就不吃,喝口茶压压腻味。”
盛皎月低低嗯了声,端起茶杯轻抿小口,将茶杯放回原处。
宫女毛手毛脚,不小心将茶杯打翻在她的裙摆,茶水溅湿透了她的衣裙。
太后冷冷斥责了宫女,随后慈眉善目看着盛皎月,吩咐嬷嬷带她去偏房换衣裳。
盛皎月随嬷嬷去往无人的偏房,屋子里点了熏香,味道浓郁,扑鼻而来。
浓烈的香味,闻的时间长了脑袋好似都要发晕。
房门关紧,窗门也是紧闭。屋子里透不进风,有些沉闷。
盛皎月换好衣裙后感觉脑袋更晕了,她摇了摇头,眼前视线天旋地转,昏昏沉沉。
她腿脚发软,脚底趔趄,扶着床沿才没有跌坐在地。
汹涌的热潮忽然烧了起来,她浑身的血液逐渐滚烫,皮肤摸起来也微微发烫,难以言喻的酥麻感逼出了她眼角的水光。
熟悉的情潮让她的面颊也泛起了潮红,身体燥热,四肢发软,使不上力气。
她的神智也被烧的稀里糊涂,蜷缩手指紧紧抓着床单,捏的过于用力,指甲盖都是白的。
呼吸越来越急促,吐出来的气息温度灼灼。
她知道自己中药了。
糕点没问题,茶水也没有问题。而是这间屋子里点的檀香里做了文章。
太后不会放过她,肯定是要找人糟蹋了她的身体。
盛皎月强迫自己冷静,当务之急她要自救,她撑着力气从床边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门边,从里面打不开。
房门被上了锁,迷迭香还在断断续续的燃烧。浓烈的药性害得她透不过气,她半昏迷倒在软榻边。
太后让人去把南阳侯府的世子请了过来,只说有份大礼要送给他。
顾青林推开门,旖旎的迷迭药香围剿了他。
少女身着轻薄衣衫,腰肢软软靠着软榻,面色潮红,气息滚烫。
顾青林握住她的胳膊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他是她的丈夫,对她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她本来就欠了他一次洞房花烛。
盛皎月虽然已经有点神志不清,眼前被漆黑朦胧的雾色笼罩,却还是能闻的到男人的气味。
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认出了顾青林,她泪眼灼灼看着眼前的男人,带着哭腔说“我不要你。”
她使劲推开他,“你走。”
顾青林胸口刺痛,深呼吸“你对不起我在先。”
盛皎月想了想,软软糯糯因为身体难受声音带着哽咽“对不起,这样总可以两清了。”
顾青林被她的敷衍气到笑。
她埋着脸,泪水打湿了枕巾,只会一遍遍的说我不要你。
顾青林问她要谁,她又答不上来。
他怕她身体受不住,终究还是对她心软,给她喂了点凉水,又用冰水敷过的面巾搭在她的额前。
顾青林准备让人去金銮殿通传一声。
新帝消息灵通,朝堂上身着的深色衮服都未来得及换,带着两列禁卫军将太后所住的寿康宫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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