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棠觉得自己大概是昏了头,才会问他喜不喜欢自己。
根据她看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问完后他该表现出要和她进一步发展的意思吧
可他没有。
独孤极继续做他自己的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白婉棠总不能追问他“那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吧
便也当做什么也没说过,继续打扫山洞。
只是她开始偷瞄他,忍不住想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喜欢她,却又不图她任何东西,也不图她这个人
他的喜欢这么纯粹的吗
她默默地观察着他,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注意到的小细节。
比如说,虽然他身上的血洗不掉,但是能洗干净的地方都很白,就连衣裳的边角都是整洁的。
他的手很瘦长漂亮,指甲修剪过似的,莹润又干净。
他的皮肤很白很薄,看久了,好像能隐约看见皮肤下的青色经络。
他做事效率极高。而且不止是打扫,归置东西也极为讲究,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瞎子,像个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儿。
还有
不知不觉间,白婉棠脑海里塞满了和他有关的事情。
待她回过神来不再看他,山洞已经打扫得有了家的样子。
她的被褥不多,独孤极按照她在租房里那样铺好床。
一张褥子上两套被子齐整地铺在一起,各占一半位置。
这些天来,他都是这样和她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的。
夜浓如墨,白婉棠爬上里侧盖上被子睡觉。
忙活了大半夜,她很累,可她睡不着。
他在她身边睡下,身上的寒意像无形的烟雾飘了过来。
很冷,很安静。
但在这片安静的冷里,她从未如此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还有自己的心跳。
她莫名热起来,望着漆黑的洞顶问他“野外比城内更凉,你冷吗”
“嗯。”独孤极也很疲惫,嗓音倦懒地应了一声。
白婉棠把手缓缓伸进他的被子里。
要不你牵我的手这句话在她喉咙里打了几转。
她下定决心准备说出来,他突然把他的被子盖到了她身上,紧接着整个人也钻进了她的被子里,手腿并用地将缠在了她身上。
他身上的冷给她的热降了温。
可他的呼吸,还有她的心跳,在这片安静里更加清晰了。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怎么会这样
白婉棠浑身僵硬,闭上眼睛。
但是她睡不着。
呼吸,还有心跳,太吵了。
或许那天,她不该问他喜不喜欢她。
也不该闲着没事看他一整天,把在他身上看到的一切都记在了脑海里。
因为自那以后,她总是不经意地看向他。
在野外的生活,枯燥乏味,她找的山洞很偏,除了野兽没有旁人过来。
这天地间便好像只剩下了她与他两个活人。
他的存在感越发清晰,让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很自然地忽略他。
她又一次打猎回来,将猎物丢在洞外空地上。
独孤极如往常那般,虽然看不见她,但面向着她,让她有种被注视着的感觉。
她到他面前去,问他“你和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会不会很无聊你想回城里住吗”
“你要回去”
“我不回去,我问你想不想回去。”
独孤极不悦地皱眉“别再说这种蠢话,我自然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白婉棠做了个深呼吸,禁不住笑起来,拿出打猎路上摘的两朵小花,一朵戴在自己头上,一朵别在他鬓边。
她问他有名字吗
他摸了摸鬓边的花,面上显露出不解,没有回答。
白婉棠“我也不能总叫你鹤妖。你要是没有名字,以后我就叫你白鹤吧。”
独孤极“随你。”
白婉棠不懂他的想法,但他的回应让她感到开心。
“白鹤。”她叫他。
“嗯。”他随口应一声。
*
又几天过去,她的猎物积攒得刚好能装满一个储物袋。
白婉棠打算去城里把猎物卖掉,换阴阳币回来修炼。
但是城中戒严了,城门口不仅有门禁阵法,还有妖魔把守。
白婉棠简直难以置信。
她就是一个小弟子而已,城主竟然这样大费周章地追杀她
无奈,她只能把储物袋交给独孤极,让他进城去卖。
但是独孤极不愿意,他不想离开她半步。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好像因为她要他独自离开,就开始认定她打算丢下他。
白婉棠不断地和他说“我不会跑的,我真的不会跑。”
但他不信。
他的手像手铐一样牢牢地箍在她腕上,露出一种执拗而又阴沉的表情。
白婉棠真是无语透了。
更让她无语是,她竟然没有因为他这样的粘人而感到烦躁,只觉得好笑。
心里还细密地蔓延开一种浅浅的怦然。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结契。”
结契,在修道者之间有许多种,成为道侣,义结金兰等等。
而于妖魔而言,契,只有主仆契。
独孤极笑起来,满意而又认可,点头说好。
白婉棠划破自己的手掌,让他也划破手掌。
握住他的手,手掌五指都同他贴合。
他的血是冷的,和她温热的血融在一起,从他们紧密的掌间滴落。
白婉棠注视着他眼睛上的白绫,问道“你要结什么契”
独孤极怔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她还是是修士的思维,她说的契和他所想不是一个意思。
如果不是主仆契,没有任何契对他有意义。
会被束缚的也只有她。
“随你。”他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白婉棠心道这人真是别别扭扭的。
说要结契就开心,问他结什么契就不开心。
难不成他还指望她一上来就和他结个道侣契吗
不可能的,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那就结个红线牵吧。”白婉棠笑盈盈地道。
千里牵红线,鸳鸯不羡仙。
这是修真界近百年新出的低配版道侣契约。
结契容易,不像结为道侣那般要告知天地。
解契也比解道侣契更方便。
只是,听说解契的时候会痛。
结下这契约的多为情窦初开,还不成熟的少男少女。
一人一生,只能结一次。
白婉棠一直认为,红线牵其实就是初恋的纪念。
交融的血化作一粒朱砂痣,分别落在她和独孤极的腕间。
她抓起他的手,带他去摸他左腕的痣,“你和我要是分开了,想知道我在哪儿,摸摸这里,就能感应到我啦。”
独孤极摩挲着这痣,微微皱眉。
这他从未听过的契,落下的印记竟然在心脉上。
不过,依旧是对他无用的契。
他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讥诮。
白婉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腕间的红痣。
他在摸痣,她竟然也会有些许感觉。
她叮嘱他注意安全。
此处离内城近,不会有什么危险,她便在原地等他。
他中午进城,白婉棠估摸着他至多两个时辰就该回来了。
但是直到天将黑,他也没有回来。
她摸了摸腕间的痣,起初没感应到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得到他的回应,感知到他还好好地活着,并且正往她这儿走。
白婉棠安了心,一门心思都在想红线牵这契约的延迟好高哦。
果然低配版就是不如正儿八经的契约。
月亮从天边冒尖儿,独孤极在城门关上前一刻走出来。
她迎上前牵起他的手,问道“怎么出来的这么晚遇到什么事了吗”
独孤极“遇到了阴阳关城主。”
他不喜骗人,说的是实话。
阴阳关城主是他从前的手下之一,叫驳曲。
驳曲在城中各处设立关卡,皆是为了寻他。见到他后情绪很是激动,和他倾诉这千年来的破事。
那些事,还有驳曲受的苦,他都不想听,也不在乎,一句都没听进去。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坐在那儿听驳曲说完了。
驳曲感动涕零,可笑而又愚蠢地对他鞍前马后地表忠心。他便要来了伏火珠还有驳曲探查到的离开此地的消息。
“城主为难你了”白婉棠有点紧张地问。
“没有。”独孤极道,“我在城里听到消息,极北之地的尽头是一片无尽的黑暗。那片黑暗里有离开阴阳关的路。不过一切光源都无法在那片黑暗中亮起,除了你的业火。”
白婉棠顿时喜上眉梢,那她岂不是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她不再想着回山洞,兴冲冲地带着独孤极直接跑到极北之地。
那里果然有一片无尽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被墨汁涂黑了一半。
她燃起业火走入黑暗之中,寻找出去的路。
转了一圈,她的灵台和内府都快被烧干了,却也没有看到任何穿越黑暗的希望。
她只得带着独孤极重回山洞。
她有点沮丧,想不通要怎么才能找到离开的路。
独孤极说不是找不到路,而是她的修为如今还不足以支撑她走完那条路。
白婉棠恍然大悟。
只是在这没有灵力的地方,就算她再如何想要努力修炼也只是徒劳。
她思考了两天。
夜里睡觉,独孤极躺在她身边,她转眸看了他好一会儿,心想难道,我真的也要走上双修之路
可是他这样一个白白弱弱的小废物,也不够她修的啊。
她想着想着,脑补出了一部玄鸿宗女修睡遍阴阳关,浑身一哆嗦,赶紧止住这不着边际的想法,闭眼睡觉。
但是可能因为她想得太多,她做梦了。
梦里她在阴阳关左拥右抱,怀里左一个小钻风,右一个牛魔王,身后还趴着个猪八戒对她搔首弄姿整个就一部我与西游记妖怪们的激情夜晚。
她被吓醒,想看看身边的独孤极洗洗眼睛,却发现自己身侧空荡荡的。
她披上外衣打算去找独孤极,抬手还没摸到手腕上的红痣,绕过洞中碍眼的石头,就见独孤极坐在洞口。
暗林中数道血红的眼睛觊觎这山洞。
他坐在那儿宛若在镇守,叫林中凶兽不敢靠近。
月光苍冷,若满地白霜。
夜风寒冷,本就寒入血脉的他在苍白的月色里,偶尔轻轻颤抖。
白婉棠心头微有触动。
这山洞是他们两个人要住的地方,她布下结界,他发现了凶兽就来防守,实属正常。但这却让她有一种,好像在和他共同守护着一个家的感觉。
她抱着被子过来,坐到他身边,和他同裹一床被子,身体在被子里很自然地和他靠在一起,将温热传给他。
她迷迷糊糊靠在他身上睡过去。
第二日继续打猎和思考修炼方式。
第三日,第四日都是如此
直到一个月后,她半夜梦到自己刚坠落阴阳关的那天。
那时她还不会控制业火,让第一次爆发出来的业火把她衣服烧没了。
后来她学会用灵力控制业火,但是灵力一旦耗尽,业火便会灼烧她的灵台和内府。
她从被灼烧的痛楚中醒来,发现业火真的在烧她的灵台和内府。赶忙熄了业火,却又发现她的灵台和内府好像变大了一点。
业火在锤炼她的灵台与内府。
如果再让业火继续锤炼下去,那她不用提升修为,也能做到延长业火燃烧时间了。
白婉棠很是欣喜,转眸下意识看一眼独孤极,却发现他又不见了。
这一个月里,她已经三次半夜醒来,都看不到他在身边了。
白婉棠感到也许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轻松简单。
披上外衣走出去,看到独孤极还如她每次醒来看到的那样,坐守在山洞口。
她像之前那样坐到他身边,用被子裹住他和自己,问道“你这样守了几次了”
“每晚。”
白婉棠愕然“从我们搬来这儿开始就有凶兽在盯着山洞你为什么不叫我”
她每天早上醒得都比他晚,看到他不睡在床上,还以为他只是比她早起。
“你对付不了。”
独孤极按下她的头,让她像之前几次在洞口陪着他那样,靠着他的肩膀睡,道“你睡你的,我不会让她们碰到你。”
白婉棠最近一个月的疲惫,让他意识到,他的神骨和神莲如今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低阶修士。
不吃饭不睡觉就会死。
神莲神骨,死了会是怎样的
独孤极想象不到,只觉得很烦。轻轻拍了两下白婉棠的脸,决定如果有一天她要死了,他就先杀了她。
白婉棠靠在他肩头,被他轻拍脸蛋的奇异感觉还残留在脸颊上。
他的话萦绕在她心头,让她的心怦怦乱跳。
她又睡不着了。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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