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访问学者这个身份开绿灯, 郁行一办下护照和签证也花了一个多月。
不过今年过年早,等到一切证件办齐,也不过才三月份。但由于这些事一打岔, 郁行一没法专心研究,履带式挖掘机最后还是没能成功,换成了轮式挖掘机。
出发去美国之前,郁行一提前去北京父母那儿小住两天。远夏因为工作忙,只送他在越城上车。
郁行一到北京后,给远夏打了个电话报平安。隔了一天, 远夏又接到他的传呼, 让他速回电话。
远夏赶紧打过去“行一,怎么了”
郁行一说“我爸身体有些不适,我送他去医院检查,情况不太乐观,医生说可能是肠癌。远夏, 怎么办我还去不去美国”
远夏吓了一跳“怎么那么严重”
郁行一说“他肠胃一直就不好,拖着不上医院。我陪他上医院检查, 拍了片子说大肠上有息肉,而且可能病变了。”
远夏忙说“别瞎想,等结果出来再说。我今天就买机票过去。”
“那厂里怎么办”
“厂里现在没我也行,他们能忙得过来。”
“谢谢你。”
“郁行一, 说这话就见外了啊。”
“好, 不说了,我等你来。”
远夏挂了电话, 赶紧安排厂里和家里的事, 让屈文渊多去照顾一下爷爷和木拉提兄妹。
当晚, 他就上了飞北京的飞机。
等赶到北京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远夏打车去了301医院,郁振兴在那里住院。
远夏给郁行一打了个传呼,郁行一出来,在门口接到了远夏,领着他去了父亲休息的病房。
郁振兴住的是高干病房,他无职无衔,却能住进这里来,那绝对是有特殊贡献的人。
郁振兴睡着了,郁行一却睡意全无,他和远夏躲在卫生间,将头埋在远夏肩头,显得脆弱又无助。
远夏知道他难受,父母多年未见,再见之后,彼此都得学着重新去适应做父亲做儿子的身份,刚刚才找到一个平衡点,厄运却又降临了,这让人怎么接受得了。
远夏轻声安慰他“别担心,伯父不会有事的。就算是真的,我听说这个病比起别的病治愈率要高不少。”
“是吗”郁行一将信将疑地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郁行一不说话,只静静地搂着远夏,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郁行一本来还想取消去美国的行程,但远夏坚持让他去“你不去,这不是引起你爸的怀疑吗你放心好了,伯父就交给我照顾吧。”
第二天,郁振兴醒来,发现远夏已经到了北京,感到很惊讶。
远夏解释“郁伯伯,行一说您长了个肠息肉,需要动手术,他今天又要出发去美国了,所以拜托我来照顾您。”
他们没有跟病人说是癌症,怕影响病人的信心和心理。
郁振兴说“这是个小病,怎么还要麻烦你来照顾我。”
“我不来,行一就不能放心去美国了。”远夏笑着说。
郁振兴摆摆手“都该干嘛干嘛去,医院有医生护士照顾我,哪还用你们。再说了,不还有行一他妈。”
远夏说“伯母年纪大了,护士是女的,照顾您不大方便,还是我来照顾吧。让行一安心去美国。”
郁行一说“爸,就让远夏照顾您吧,回头我答谢他。不然我就不去美国了。”
郁振兴叹气“行吧,那就麻烦小远了。”
当天,郁行一就乘飞机去了美国,留下远夏在医院照顾郁振兴。
陶思敏得知丈夫得了重病,备受打击,情绪差点崩溃,这两天都没敢去医院见他,怕控制不好情绪,得知远夏来帮忙照顾郁振兴,自然是感激不尽。
远夏安慰她“伯父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呢,应该没那么严重。而且就算是真的,也不要紧,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康复几率还是很大的。”
陶思敏机械地点头“谢谢你,小远。”
两天后,化验结果出来,的确是大肠癌,中期,万幸还没有转移。
医院安排了最好的主任大夫为郁振兴主刀切除。
整个过程中,都是远夏在医院照顾郁振兴。小到喝水吃饭,大到擦身上厕所,全都是远夏一手包办的,照顾得分外体贴周到。
郁振兴的领导同事朋友同学知道他住院,纷纷过来探病,看见远夏在一旁照顾,都问是不是他儿子。
郁振兴笑眯眯地说“对啊,是儿子,干儿子。我儿子去美国访学了,托了他朋友来照顾我,比我儿子照顾得还贴心周到。”
本来大家以为是亲儿子,没想到居然说是干儿子,纷纷夸他好福气“那多好,您又多了个儿子。”
远夏听在耳里,忍不住暗暗感慨要是他知道自己和行一的关系,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欢喜地认可自己这个儿子。
远夏在北京照顾了郁振兴半个月,广交会快开始了,他的b机每天都要响好几回,都是厂里下属跟他请示工作的。
郁振兴说“小远啊,你忙的话就先回去吧,我现在能自己下地了,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远夏说“伯父,我没事,等您出院了我再回。”
郁振兴摆手“不用,你回吧。你工作那么忙,还在这里照顾我这么久,耽误你那么多工作,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你再待下去,我怕是要睡不踏实了。”
远夏听他这么说,只好说“那好吧,我明天就回去。伯父您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电话要是找不到人,就给我打传呼。行一不在国内,姐姐又远在新疆,就我最为方便,您有事直接叫我就行,千万别跟我见外。”
郁振兴说“好,我不跟你见外。你也别挂心我,安心忙你的事。”
远夏回头又嘱咐陶思敏一些照顾病人的细节,这才放心离开北京,回去准备广交会。
远夏走后,陶思敏照顾了郁振兴几天,才感觉到照顾病人的不易,忍不住感慨“这小远真不错,非亲非故的,还照顾了你这么多天,也没听半句抱怨。”
郁振兴说“虽然非亲,但还是带点故的,他跟行一是好朋友。”
陶思敏说“儿子的朋友也没有义务来照顾我们。”
郁振兴点头“说的也是。”
“回头让行一好好谢谢人家。”
远夏回到越城的时候,挖掘机的主体已经造出来了,林辰带着滕志飞等人也将高强钢的难题给解决了,屈服强度能够达到356a,做挖掘机大臂是足够了。
不过由于材料合成的时间过晚,挖掘机送检得太晚,还没拿到质量检验证书。所以这次广交会,挖掘机还是不能去亮相。
远夏决定,干脆等履带式挖掘机出来之后,再一起参展。
当然,挖掘机也不是不卖了,等检验合格之后,会通过其他方式和渠道销售。
这次广交会上,行远机械的带冷气自卸车火了一把,因为马上就到夏天了,车主在采购车子的时候,空调也成了买车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
大小两个型号的自卸车一共卖出了三百多辆。
而且从今年开年起,他们的自卸车销量就有明显的增加,已经逐渐得到了业内的认可。
在广州参加广交会时,远夏去找立人讨债。
四年前,远夏将电动缝纫机技术转让给了好几家缝纫机厂,自那以后,行远就正式跟立人、飞蝶等成了竞争对手。
过了几年,飞蝶凭借着强大的品牌知名度占领了最大的市场份额,成为唯一能与外国品牌抗衡的国产品牌。
当时远夏将技术1500万赊账转让给了立人,立人厂陆陆续续还了几年债,最后还欠下了三百万的欠款,说是今年内一次性还清。
但是远夏在立人没有找到薛贤,一问,才知道薛贤今年年初已经退休。
远夏很意外,薛贤退休,居然都没有知会他一声“那你们厂现在的厂长是谁”
对方说“易冠海。”
远夏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了一声“谁”
“易冠海。”对方说。
远夏再次抬头看了一下立人的牌子,没有改啊,他问“你们厂跟飞蝶厂合并了”
对方点头“是的。就是这个月初才谈好的合作。不过广交会是早就报名了,我们厂长不想浪费这个展位,就还是以原来的品牌参展。”
远夏说“那你们欠我们的债,我找谁去要,易冠海吗”
对方摇头“我只是个销售员,别的我都不知道,你去找我们厂长吧。”
远夏只好跑到飞蝶去找易冠海。易冠海正好也在,看见远夏,似乎完全不意外,还很得意地对远夏说“当初薛贤拒绝并购,如今笑到最后的依然是我。”
远夏竖起大拇指“易厂长好手段,恭喜你如愿以偿。不过立人还欠了我三百万债款,是不是该找你兑现”
易冠海说“你是指你转让给立人技术的钱吗现在立人已经跟我们合并了,我们付的转让费和立人付的转让费加起来,超过了五千万,已经属于天价。没有还你的那部分,正好是超出五千万的部分,远总是不是该抹掉这个零头了”
远夏笑着说“白纸黑字写的转让费,立人还欠我三百万,怎么能说抹掉就抹掉这可不是三万。”
易冠海拧起眉头,显然觉得自己成了冤大头“真不能少”
远夏摇头“不能少。飞蝶牌已经成为国内最大的电动缝纫机品牌,我想这也离不开我们的贡献吧。易厂长如果赖账,就不担心以后不能再跟我们合作吗”
易冠海看着远夏“你们还在做缝纫机”据他所知,行远造车去了,缝纫机已经有几年没更新技术了。
远夏笑笑“我什么时候说不做了我们不是每年还在参展么。”
易冠海问“你们的新技术是哪个方面的”
“这是商业机密,不过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远夏当然没有告诉他,“立人的欠款什么时候给不给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三百万,还是值得打官司的。
易冠海咬着牙,说“给”
从广交会回到越城,远夏收到了来自美国的包裹,是远冬寄回来的,里面除去连达昌的博士论文,还有一本纯英文版的期刊,看封面,是关于电子信息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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