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孤岛求生7

    孤岛求生7

    相睢缩在山洞里, 他凹陷的脸颊两侧在火光中留下两道浓重的阴影,让他看上去特别阴郁。

    他静静看着篝火,突然把脸埋在了双掌之中, 大家都没说话,西薄雨走到一旁静静地坐下,默默地仰头看着星空。

    那块染血的蓝色碎花不了躺在地上,十分的刺眼,是山洞里的几个人看上一眼就会心痛的地步。

    树林里, 一颗二十米高的巨树上。

    江月正坐在树上啃鸡腿,她烤野鸡的手艺比起西薄雨和江森差了太多,属于烤熟之后勉强能吃的地步。

    金雕挺着大肚子蹲在另一根树杈上巡逻,感应到精神力细丝立刻吞食。

    眼珠挂在一旁的树枝上荡秋千, 它们对荡秋千有一种蜜汁热爱,江月也不理解。

    晚风吹来,大腿根那里凉飕飕的, 为了做戏,四角大裤衩已经变成了三角大裤衩,风一直往里面灌,江月的鸡和蛋都凉飕飕的。

    她抱住自己,倚在树干上看着两只眼球,它们无忧无虑的样子真的非常可爱, 就像两个小孩子一样。

    “不知道这么逼他能不能成功,我心里还有点愧疚, 这么骗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江月伸手戳着眼球嘀嘀咕咕“可是做都做了, 那就干脆做彻底一点, 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相睢一直在逃避, 或许当年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让他无法面对自己的精神体。

    他思念它,也畏惧它,想保护它,又抗拒它。

    矛盾而复杂的情感就像一团乱麻,如同一张大网般束缚着他。

    江月拨开枝条,看着群星璀璨的天空。在历越是看不到星空的,那里到处都是霓虹,星星就变得黯淡了。

    坐在高高的树上看星星,江月难免会回想起以前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徒手爬上二十米高的巨树,穿着破破烂烂的工字背心和大裤衩坐在树枝上看星星。

    成长很痛苦,所有向上的路都很痛苦,既然选择了,就必须坚定的走下去,人生已经无法后退了。

    山洞里篝火熄灭了,相睢起身走出山洞,江森拽住了他的手腕,问道“你想干嘛”

    相睢瓮声瓮气的说道“去撒尿。”

    江森哦了一声放开了手,西薄雨说道“别走太远,外面的精神力细丝很危险。”

    相睢耸了耸肩膀“我能去哪,我又没有办法召唤出我的精神体。”

    相睢走出了山洞,他找个地方撒了一泡尿,提上裤子看着无边夜色。

    他挠了挠头,想起他哥说的一句话一个军人要拥有足够的冷静,不要因为个人情绪去做无谓的牺牲。

    夜幕中的森林神秘而阴森,相睢抬起一只脚慢慢朝着森林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两步,脚腕倏地一痛,一道细小的伤口出现在那里,正微微渗着血。

    细细密密的疼痛如初春的牛毛细雨般绵绵不绝。

    这算什么

    主动去送死

    还没到找到江月,他就会被这些细丝切成片,即使侥幸活下来也逃不过岛上的超级细菌,最后死于伤口感染。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逃避方式吗

    懦夫

    彻头彻尾的懦夫

    相睢收回了脚,慢腾腾地走了回去,他没有回山洞,而是躺在了地上,后脑勺枕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后背挨着冰冷的泥土和石块。

    他睁着眼,看着夜幕上璀璨的繁星。

    他想起了爷爷,小的时候爷爷总爱抱着他,那时候的爷爷还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有一双神采奕奕的黑色眼睛,身躯挺拔如松,声音亮如洪钟。

    小时候很淘气,总喜欢在爷爷身上乱爬,还喜欢骑在爷爷的肩膀上揪他的头发。

    爷爷的精神体是一只大老虎,如果爷爷忙,他就跟大老虎一起玩,那时候他很小很小,大老虎总爱叼着他的后脖颈把他带到院子里玩。

    后来他长大了,爷爷却变老了。

    他的双眼渐渐浑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爷爷的头发全都白了,垂在他布满皱纹的额头前,苍老衰败的面容如同秋日里干枯的落叶。

    他的反应变得很慢,很少说话,经常枯坐在院子里看天,相睢叫他一声他需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不知道他的灵魂去哪了。

    老虎静静趴在他身边,它的身躯依旧那样凝实,皮毛的纹理依旧那样清晰,使人无法相信它的主人居然是一位日薄西山的老人。

    老虎会用它巨大的脑袋蹭着爷爷的手,它也变得和爷爷一样安静,不再发出低沉威武的吼声。

    他最后一次听到老虎吼声是在一个深夜里,那天的夜空中有很多很多的星星。

    爷爷坐在院子里,倚着银杏树,头颅低垂了下去。

    趴在他身边的老虎起身,扬起巨大的头颅对着星空发出了最后一声吼声。

    那道吼声响彻在黑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它垂下头颅,看着相睢,最后一次轻轻的咬了一下他的后脖颈。

    老虎巨大的身体突然散开,变成无数璀璨的光点,好像是天空上的星星全都掉下来了。

    那些光点落在他身上,他的父亲说,爷爷并没有离开他。

    他把他最宝贵的东西留给了他最疼爱的小孙子。

    父亲说,这是传承。

    那时候他六岁,还不太懂什么是生离死别,也不懂什么是传承。

    只是睡梦中,总能听到那一声响彻了整个黑夜的虎啸。

    在他终于明白什么是生离死别的年纪时,他学会了思念。

    整理爷爷的勋章,擦拭爷爷的相框,倚在院子里的银杏树旁整夜整夜看星星。直到睡去。

    醒来后,一只很小很小的透明小老虎趴在他的怀里咬他的手指。它像只猫那么大,腿短短的,走路慢慢的,喜欢在银杏树上磨爪子,还总是欺负家里的缅因猫。

    那么小的一只小老虎,吼声都弱弱的,却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炸掉了自己。

    只要一回想起来就会痛到胃部痉挛的场景。

    他们都说它其实没有消失,只是他自己封闭了自己,切断了与它的桥梁。

    很想念它,非常非常想念它,可是又觉得不出来也没什么不好,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睡一个好觉,永远不用陪着他面对各种危险。

    “爷爷啊,我是不是辜负了您的传承”

    “您这一生都在为人类的存亡而战。”

    “可是我最好的朋友陷入危难,我却无能为力,我连我的朋友都保护不好,能像您、像我父亲、像我哥哥一样保护好人类吗”

    这几日彻夜难眠,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了,眼皮渐渐沉重,夜幕渐渐模糊。

    相睢睡着了。

    他在梦里又回到了爷爷去世的那一天。

    爷爷倚着银杏树看着天空,他浑浊的双眸里倒映着满天星辰。

    昔日的神采重新回到了他的眼中,他的眼中迸射出明亮的光芒,这道光芒在他眼中静止,他的头颅低垂下来了。

    巨大的老虎起身,对着夜空发出一声虎啸。

    他再一次听到了这声虎啸。

    这就是父亲对他的说的传承了。

    对着黑夜发出怒吼的勇气、世世代代永不忘记的守护。

    为了家族、为了亲人、为了朋友。

    相睢醒了,他睁开眼睛,两行眼泪从他眼中滑落。

    他坐起身擦掉眼泪,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顿住。

    有一只毛绒绒的动物正在啃他的脖子

    他的警觉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把野兽骑到脖子上都不知道

    相睢张开手掌缓缓回头,准备将这头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兽一击毙命。

    脸转到一半,一只透明的小虎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过来,身后的尾巴一摇,狠狠抽在了相睢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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