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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外面, 雾气疯狂的翻滚起来,就像是里面有着什么东西在疯狂搅动着它。
而且雾气翻滚的越来越厉害了,乳白色的雾气疯狂的泛出起伏的波纹, 让人恍然以为自己身处云雾组成的波涛狂暴的大海之中。
说明雾气中的那个东西接近了。
卡帕尔蒂脸色凝重起来, 之前对付那个东西的时候主要是塞勒斯出的手,他的灵感提醒他最好不要看这是什么,而且他对此物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卡帕尔蒂顾不得提防他旁边变异的斯蒂芬主教,而是回过头向着地下室的方向大喊“快点出来,那个东西过来了”
魔力携带着他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的冲入地下室中,传到了下面的人耳朵里。
塞勒斯皱起眉,“所有人, 快一点”
刚刚孩子们还处在一种松了一大口气, 一瞬间有所依靠的安心快乐里,加西亚不愧是粉毛杰克同学的好朋友, 他开心地几乎也要开始裸奔了。
楼道里充满着他的鬼哭狼嚎, 就连平时情绪管理良好的蒂芙尼和端着世家架子的德斯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脸上出现了一点欢喜。
这一起一落,孩子们差点没憋死。
塞勒斯赶着他们往外走,一边苦中作乐的联想自己活像是赶着小鸭子下河的大母鸭,在队伍最后一摇一摆的甩尾巴。
他一把把落在最后的艾玛同学塞出去, 然后从地下室里钻出来, 凝重地看向外面。
外面有一种恐怖的气息正在接近。
“您进来的时候接触过它吗”塞勒斯旁边有人问。
他扭头看过去,是那个和威尔同学他们在一起的黑发少年,他看见了那个少年手上的那把重剑人之七美德中的节制之剑,这一代的白桦骑士。
能够被美德之剑认可的, 必然是恪守戒律、品德高尚的人, 这七把剑从铸造开始, 就倾注了人类最美好的品德与期待,是人类美德的集大成之光辉。
所以他态度很好的回答这位年轻的骑士,声音温和“接触了一下,非常危险,它可以轻易毁掉新查斯顿。”
维克多绷着一张脸,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的点了点头,他总是有种冷硬感,好像天塌下来都面色不变。配上他那张缺少血色的脸和线条明晰的五官,让人忍不住真的怀疑这个少年是一尊大理石的雕像。
旁听的威尔“”
老师,不要用这种语气说和内容不符的话啊
塞勒斯回答完,就向着教堂门口赶了过去。
结合这个小镇的情况,他对这个东西还有点猜测,所以卡帕尔蒂对付不了这东西,而他旁边的那位不幸变异的主教在这种情况下是帮忙还是拖后腿都不好说了。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雾气中显现出来,身后还远远追着一个看不起的阴影。
那个人影移动的飞快,到了近前,总算看清楚这是谁,黑色小卷毛,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子,面容带着一种稚气感的英俊塞勒斯有过一面之缘的家伙,乌鸦座克尔维斯。
乌鸦座一见到这边的人,就朝他们冲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简直是笑逐颜开。
“嗨,伙计们,交给你们啦”他抬起手挥了挥,接着以雷霆之速扔过来了一团黑影。
然后,他脚下飞快,迅速遁入雾气里不见了。
追在他身后的那个东西感受着被他朝这边丢出来的东西,向着这里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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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勒斯难得低声骂了一句脏话,他算是看明白了,黑色黎明不敢招惹这个小镇的东西,于是就坑了傻逼的天箭座做炮灰,乌鸦座在后面暗度陈仓祸水东引,但是他为了这几个孩子和这里活着的镇民也不能对此弃之不顾。
乌鸦座丢出来的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总算是看清了,那是一个翠绿色的图腾,上面绘制着千年之前繁荣女神教会的圣徽。
在这种地方,拿着这种东西瞎转,只能说乌鸦座是生怕这个诡异的小镇被刺激的不够,塞勒斯用一句家乡的俗语评价了他这种行为,堪称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但是现在,这个圣徽被丢了过来,再拿起来乱扔也来不及了,而且这东西一旦被刺激,剩下无辜的镇民们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故而,现在活腻歪的就变成了他。
“给我不能让它冲入镇子里”老神甫大喊,他变异的多手挥舞着,想要去拿走那个圣徽。
塞勒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本着为学生和镇民们拉稳仇恨的原则,一招手,那个圣徽飞到了他的手心处。
那个东西也在浓浓雾气里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不,应该说是祂的。
就算女神已经死去,但是祂依旧拥有神灵的权威,依旧可以被尊称为祂。
那是一个巨大的橡木,祂有着树木的躯干,繁茂的枝叶,下面的根系变成了类似腿一样行走的器官,而其余的枝叶则成为了触手或者肢体一样的扭曲的东西。诡异的橡木的树冠处,没有繁茂的叶子,而是一团团浓郁的雾气,还在不断向外扩散,小镇的雾就是这样来的。
最可怕的是,树木树干中心的位置,镶嵌着一颗头颅,一颗闭着眼睛的、女人的头颅。这是一副无比诡谲的画面,中间的那颗头颅如此的美丽,那是位绝色美人的脑袋,五官美艳的惊人,面色宁静,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祂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唇色还是殷红的,脸颊两侧长而卷的头发垂落。
塞勒斯难以抑制的有些颤抖起来,他记得,这个头颅上的面容,和他曾经见过的那尊繁荣女神塑像上的脸一模一样
“所有人闭眼转过去,捂住耳朵”塞勒斯大喊。
他的提醒虽然迅速,但是已经有点晚了。
卡帕尔蒂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偏过头,眼球在眼皮下剧烈的颤抖,眼角流下了一行血泪。
学生们不同程度的受到了精神创伤,他们发出艰难的声音,其中,威尔同学一声不吭的昏了过去,幸好维克多动作最为迅速,忍着痛苦一把把他拉过来,然后用自己的外套整个将他的头蒙住。
塞勒斯成为了唯一一个直面这个东西的人。
他也并不好受,他感觉太阳穴发热头疼,大脑的血管突突直跳,眼前发黑,耳朵里都是尖锐的蜂鸣声。
那个诡异缥缈的歌声猛然变大,几乎在他耳边尖啸。
而那位被污染的老神甫,在那个东西出现的瞬间,则是发出了一声长啸,喉咙里鸣响着不似人类的声音,他的眼球里眼白已经彻底消失,他剧烈的颤抖起来,开始了二次变异。
塞勒斯想,他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意识了。
他转过身,手捏着那个拉仇恨的圣徽,毫不犹豫的冲着偏僻的地方冲去。
“拦住主教”塞勒斯对卡帕尔蒂大喊。
变异的还带着繁荣女神头颅的橡木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他俩一起消失在了雾气里。
在将这颗会走路的橡木拉到都够远的距离之后,塞勒斯猛地停下来,叹了口气,“这样追着一位异性奔跑可不是什么淑女的行为啊,女士。”
橡木中间镶嵌的头颅毫无反应,祂依旧面容安详,唇角带笑。
塞勒斯思考了一秒钟,思考能不能将中间繁荣女神的头扣下来。
塞勒斯开口“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很明显,这东西这么可怕,就是因为带着一颗死去神明的脑袋,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把脑袋扣下来。扣下来的空缺他也可以填补,到时候作为补偿,可以帮忙把天鹰座的脑袋镶上去。
橡木开始了歌唱,祂的歌声有着某种雌雄难辨的尖锐,塞勒斯感觉到自己头疼的简直想掀了自己的头盖骨,接着祂的触角或者是枝干,鞭子一样朝他捆来。
塞勒斯扶着脑袋,“好吧看来你不太乐意了。”
橡木没有回答,铺天盖地的枝干想着他扑过来。一瞬间天地都似乎已经被堵塞。那些枝干仔细看去是一种暗红色,每一个上面都睁开了一只黑白相间的眼睛。
下一秒,眼睛一瞬间齐齐转动,凝望向塞勒斯。
他侧身弯腰,脚尖在地上一旋,躲过去了一段诡异的树枝。刚刚只是被擦到了一下,塞勒斯就感觉到自己全是一冷,一股脚步踉跄浑身痛苦的虚弱感从各个角落传了出来。
它能吸收生命。
歌声越来越高昂,到最后变成了某种过高的吟唱,像一把刺入脑海里的尖刀。
不能再拖了,塞勒斯想,他接着轻轻念起了一段咒语,一种几乎透明的、带有宁静气质的火焰在他脚下开始燃烧。
卡帕尔蒂之前说,威尔用出来塞勒斯修改的简略版火焰魔法只是个打火机。现在看来这个评价十分公允。
因为这个法术的本来面目绝不是深红的、剧烈燃烧的火焰。它其实堪称黯淡,黯淡又无害,安安静静的透明火焰,燃烧起来没有一点存在感,毫无威胁性。
但是就是这样,下一秒,在橡木所有接触到火焰的地方,全都瞬间化作粉尘。透明的火焰飞快地蔓延,然后被它接触到的一切就悄无声息的被吞噬。
塞勒斯双手的动作一顿,歌声无比尖锐的刺入他的耳朵里,像是扎进去了一根钉子。
火焰的蔓延也减缓了。接着,他被一根藤蔓横扫了出去,被枝条接触的时候,他的鬓角出现了一点白发。
塞勒斯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了血腥味,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然后身体的每个部分好像获得了单独的生命力。
他勉强撑住地面,侧翻了一下,躲过了攻击,银色的一点点星光在他周身亮起。
老神甫已经变成了一个高达五米多的怪物,全身遍布深红色的瘤子,表面青紫的血管狰狞。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样子,与人类的理智。
他原本腰间挂着的镌刻着光辉之主金色的祭铃被甩到一边,在泥土里滚了两下。
这个怪物朝天咆哮,但是动弹不得,因为他的周身被一条条黑色的符文束缚,这些文字组成黑色的锁链,交错遍布,将他牢牢绑住。
卡帕尔蒂低声颂念出一个卢克符文
静止
又一圈黑色的文字锁链被加在了他身上。
卡帕尔蒂转身 ,“你们现在马上离开,路在雾的深处,快”
镇民们很多都已经醒来了,但是不敢出来,在屋子里小心地张望着。
黑衣的维克多将他的重剑背负在身后,“我去疏散镇里的人。”
“我跟你一起”威尔追了上去,蒂芙尼也跟着他跑了。
卡帕尔蒂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咬牙,对着剩下的孩子们愤怒地冷笑“看我干嘛,想追就去吧,我现在管的了你们吗。”
老神甫变成的怪物和他激烈的拉锯着。
剩下的孩子们连忙跑过去了,他们分别挨个敲门,将镇民劝出来。
蒂芙尼扶着一个老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们已经劝离了一批镇民,本来镇民们是不愿意理会他们的,小镇持续了一百多年的传统就是一定要遵守规则。
但是拉斯洛先生一脚踹开了他自己家的门,手上端着一杯啤酒,这个小老头态度恶劣且不耐地扬声说“快走,孩子们我在也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待下去了,现在终于有了出去的机会,反正你们也要和我们一起走的不是吗你们都是好孩子。”
接着,他就跟着威尔毫不犹豫的走进雾气里。
先走进雾气里的大多都是些这些年误入的镇民,但是渐渐地,也有不少人愿意跟着他们离开了。
蒂芙尼搀扶着一个老太太,她年纪不小了,走路有点颤。这样的天气下,蒂芙尼不放心让她自己走。
雾气里,渐渐出现了一些黑色的身影,它们发现威胁暂时消失了,这种生物的邪恶与贪婪又让它重新蠢蠢欲动起来。
一个黑魔的身影接着雾气的树木的隐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蒂芙尼的头顶上,首先选择了对她们这两个少女和老人下手。
蒂芙尼感觉到了身后的袭击,要是她自己,她完全有能力闪开反抗,但是她手里还扶着一个老人,她犹豫了一下。
黑魔尖锐的手爪已经到了她的后背,只要用爪子划开她的皮肤,她就会被成功的寄生。
猎物躲不开了
然后,这只黑魔就听到了一个尖锐的破空声。
一只白羽箭从雾气中射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穿破它的头颅,然后带着这只黑魔向后倒去,尖锐的箭头最终狠狠钉在了地上。
黑魔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支箭直接射爆了头颅。
雾气中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一个矫健的身影穿过雾气出现,白发扬起,她抬起手臂,又连发几箭,每一支都带走一个黑魔。
“你们终于来了。”卡帕尔蒂长出了一口气。
“找到地方花了点时间,这个入口太隐蔽了。”奥罗拉回答,眯起翠绿的眼睛,抬手又射出里几箭,她拿着一把几乎一人高的木制长弓,箭矢的箭头镌刻着细小的符文。
“南希和阿普比先生在外面接应,校长科尔伯恩先生呢”
“他引着一个怪物离开了。”
奥罗拉深吸一口气,“孩子们,那就快走吧。后面那些实在不愿意走的,我们就把他们捆出去。”
远处的雾气中传来一声巨响,奥罗拉担心地望了一眼,然后赶着人们快步离开雾气。
塞勒斯面前巨大的橡木垮塌下来,它的每个部分都在同一时间被分割成了小块,切口平滑。这颗巨大的橡木轰然倒塌,发出了巨响。
女神紧闭双眼带笑的头颅从橡木中滚下去,面朝着塞勒斯的方向,微笑着睁开了眼睛。
塞勒斯按住自己已经有点神经性颤抖的手掌,呼了一口气。
随着巨木的倒塌,整个小镇的地面剧烈的颤抖起来,大地开始出现缝隙。
“乌鸦座先生,您可真是无耻至极。”他说。
“过奖过奖。”好几只黑色的大渡鸦落在橡木的碎块上,一个男人笑嘻嘻地坐在上面,像小孩坐木马一样来回摇晃着木桩
“小镇马上就要塌陷啦,但是还有人没有出去,您的几个学生正在努力呢,他们可都是善良的好孩子。您现在还能再和我打一场吗”
一只渡鸦叼起繁荣女神的头颅就朝外飞去,乌鸦座紧随其后逃脱。
塞勒斯站在原地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舌尖舔了舔犬齿,从牙缝里“啧”了一声。
女神的头颅离开大地的瞬间,这里的植物迅速枯萎下去,地面继续颤抖,失去了来源,雾气渐渐散了,能见度提高。
被束缚住的老神甫身上剧烈的颤抖,然后那些暗红色瘤子和角质层开始消退,渐渐露出了里面的一个瘦弱的老人。
威尔已经往返了两趟,他现在扑到老神甫的面前,架住他的手臂,试图将他扶起来“克里斯神甫,您感觉怎么样,能站起来吗我们走,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人了。”
克里斯神甫看上去比以前苍老了十几岁,脸上布满了斑纹与皱纹,他双手颤抖的按住威尔“不用了,孩子。我走不了了,你快离开吧这是我应得的。”
衰弱与死亡已经开始侵蚀他的身体,每呼出一口气就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您在说什么啊我们找到出路了”
老神甫笑了笑,那双眼睛里还有一点点光,他没有再理会威尔,而是向前爬了两步,捡起了那个金色的祭铃。
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将祭铃双手按在胸前,虔诚地闭上了眼睛,朝着教堂的方向喃喃低语“主啊,我们的光辉,恳求您拯救我们您那光辉的希望即是救赎。愿光佑众生”
一只手搭在了威尔的肩上,塞勒斯低声说“走吧,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地面颤抖的更加剧烈,建筑纷纷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开始倒塌,教堂的大梁发出断裂的脆响。
威尔向着小镇外面跑去,避开地面不断出现的裂纹,在出口的位置,回头望了一眼。
而外面,是晴朗的夜空与高悬的明月繁星。
“我们出来了。”蒂芙尼低声说。
克里斯神甫躺在地上,双手交叠握着他的祭铃,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一双脚踩在他身边的土地上。神甫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是你啊”老人说,“我一直在想,这一生会不会有再见你的机会,孩子。罗拉,我一直想当面向你道歉对不起,要是当年我能早点发现”
金色的长发垂落,那个神秘人在老神甫的身边蹲下来,清脆的笑了“现在说什么都毫无意义,您也没有做错什么,主教大人,您还是不要叫我罗拉了,不如叫我双子座。”
“对不起啊,罗拉是我的错,让你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那是我一生的悔恨”
双子座绕着老人走了几圈,接着笑了“您居然还信仰光辉之主吗我以为您早就对祂失望透顶。毕竟祂亲手杀死了繁荣女神,斩下女神的头颅,祂并肩作战的友人的头颅,祂的教会也出现了这样的罪恶。”
老人的眼皮颤抖了几下“我坚信,光辉的信仰依旧璀璨,只是人们走错了路孩子,愿你在今后的日子里得到幸福。”
他接着轻声说“收手吧,不要再错下去了。人的一生固然不幸,但我们终究要走到向善的路上。”
双子座大笑起来,神色坚决“不,神甫,省省你的怜悯吧。我没有错,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同样在为自己的信仰献身。”
神甫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昭示着他即将死去“我很抱歉,孩子”
双子座凝视着老人的死去,那预示着她最后一部分过去的消亡。
然后,她从老人手中抽走了那只祭铃。
“一切都是信念的路上必要的牺牲,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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