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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勒斯敲了敲玻璃, 把里面在打瞌睡的老警官惊醒。
对方的帽子歪歪斜斜的戴在头顶上,满脸花白的胡茬,深蓝色的警服扣子最上面的两颗扣错了, 显得整件衬衫都皱巴巴的, 袖子上还能看见一块油渍。
他把证件翻开, 贴在玻璃上, “您好, 特殊案件特别调查处的, 我来查点资料。”
老档案警先是打了个哈欠, 才慢悠悠的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饼干渣。
他嘟嘟囔囔的抱怨道“这又是什么机关,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你们这些上层的家伙闲的没事来我这里找什么事情。”
塞勒斯干咳一声, “工作需要。”
“要干什么”
他的手摸索着口袋,从那里面拿出一串钥匙, 用只能影影约约看出原本颜色的绳子挂着, “这就是地下室的钥匙, 档案按照年份排列,都有编号, 不用我跟着你下去了吧”
塞勒斯接过钥匙, 观察了一下这位老档案员的年纪,看起来起码有五十几岁了“您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干这个狗屎的工作三十多年了吧, 怎么了你们不光要查档案,还要审讯这里的档案员吗”
“当然不是,我就是想问问, 那您一定知道二十五年前的杰斯疗养院案件吧毕竟那时候您已经是警察了, 我想那一定是一个轰动一时的大案子。”
“大案子”老警察嗤笑一声, “不,才不是呢。我们出警了一次就足以确定,这只是一起意外引起的火灾了,六百多条人命啊,还有那么多疑点,三天就结案了,多么可贵的效率”
“听起来您参与过这个案子”
老警察抬起头看了塞勒斯一眼,他的眼睛藏在老花镜和下垂的眼皮后面,看不清眼神“参与过,毕竟有那么多尸体呢,基本上这个警局当时有人能动的人能被拉过去办事了。怎么,上面决定重启调查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来调取这件事的档案的”
“是的,我来调查这件案子的后续,我想找一些关于罗拉劳伦斯的资料,就是这个案子里唯一失踪的女孩,我觉得这个案子的疑点太多了。”
“你们找到她了”老档案员站起来问。
“没有。这个案子并没有被重启调查,来这里是我自己的意思。”
“哦。”
老档案员又重新重重地坐回椅子上,“那我给你一个忠告,年轻人,像你这样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菜鸟太多了,总觉得自己能主持多少正义,事实上,这个世界还是这样,一成不变。为了你自己在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单位的前途好,你最好乖乖回去,不要管这件事的闲事。”
“我只是看看档案。”塞勒斯保证并且坚持,“您看起来很了解这件案子”
老档案员带着他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往下走,听到他的问话沉默了一下“对,比较了解。那个女孩就是罗拉劳伦斯,我见过她一次。”
“你见过她”
“对,在她姐姐死去的三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她跑来警局报警,说她的姐姐被害死了。她说了很多,身上也有一些伤,精神状态很不好当时我是接待她的人,那天晚上我值晚班。”
“然后呢”
“他们说她有严重的精神病与臆想症,身上的伤口是自残来的,那个疗养院来人把她带走了。简直是放屁,我从没见过会往自己腋下扎针的精神病。但是没办法,当一个人被他人证明你已经疯了的时候,你的任何话都不会有意义了,法院不会采信你的证词,别人会拥有你的监护权,合理合法的为你治疗。多么完美的谋杀手段,哈。”
他的脚步踩在档案室的地板上,磨得很薄的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是眼睛却盯着潮湿的墙角的一块黑绿色的霉斑污渍“我看着她被带走的,她临走前还回过头盯着我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的眼睛和她姐姐的名字贝拉,贝拉劳伦斯。”
“后来就是大火案件了”
“是的。”老档案员把塞勒斯带到一个铁柜子旁边,铁柜子是黑色的,边角的漆已经有点脱落了,斑斑的锈迹也展现出来。
他弯下腰,从其中一层里拿出一叠牛皮纸的纸袋,指着它说“都在这里了,但是你看这个看不出来任何东西,多少人,包括记者,都来这里翻阅过这个档案,但是他们已经看不出来新东西了,这是一份可以去当作教科书的完美档案。”
塞勒斯接过来,开始翻阅“没有罗拉劳伦斯,或者她姐姐的照片吗罗拉劳伦斯来这里报过案对吧,应该会有记录。”
“没有,这个案件的档案遗失过一次,剩下的都是后来补的。那些孩子们的很多信息都被大火烧掉了。”
塞勒斯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衣摆在冰凉积灰的地上堆成一叠,开始翻阅。他发现确实是这样,档案里根本没有提到过什么多余的信息,那些都是能在网上公开查到的。
就是这个杰斯疗养院这个火灾案件记载的报案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的名字是做笔录的时候手写的签名,字迹看起来很秀气,字母的尾部带着微微的小勾子,显得潇洒又飘逸莉艾娜奎诺安德森ianaquoandern。
要是把这个名字的里每一个词的开头字母提取出来,即ia、qu、a,然后在按相反的顺序排列就是
aquia阿奎拉,即天鹰座。
“你还记得罗拉劳伦斯长什么样吗还有这位报案人,是为女士吧,你记得她吗”塞勒斯问,同时决定,要是想不起来,就要抱歉的去翻一下他的记忆。
老档案员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开始试图回忆,接着他的眼神一下子空洞起来,变得茫然而无措。
等了很久,他有点迷茫的转过头,“你刚刚有问什么吗”
塞勒斯微笑,同时在心里磨了磨牙,“没什么。”
看来这位老档案员的记忆被做过了手脚,这是典型被清除记忆包括这个信息本身的法术后遗症,估计是天鹰座阿奎拉干的好事。
塞勒斯顺手将档案放回去,拍了拍衣服往回走。
杰斯疗养院的案件被清扫的太干净了,不光有黑色黎明的人在里面搅浑水,官方也在设法掩盖真相,看样子多的是人不希望这件事被深究,这样一来,后来者基本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除了当事人,估计很难有人说出来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塞勒斯到现在也只有一个推测
大火一周前,贝拉劳伦斯被人害死,她的妹妹为了讨回公道,也是为了未来,想办法逃离了疗养院,来到了警察局报警。
而这,恰恰是她最黑暗的开始。
警察或许在试图帮助她,她满怀希望的向着这些代表公平权利的人诉说她的冤情,希望能够得到救赎,伤害她的人得到惩罚。
她或许因为激动,因为泣不成声,所以浑身颤抖。
可是然后,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极致的恐惧与绝望袭击了她。
因为那些伤害她的人出现了她的面前,被警察叫来,带她回去。
他们说她是个疯子,都是臆想,那些伤口是自残,所以她要回去接着接受治疗。
罗拉劳伦斯被带走了,被从希望前带走,或许那位接待她的警察试图帮助她,可是在完善的手续、强大的权利面前,那个警察只能惶恐的看着她的眼睛。
大火前三天,贝拉劳伦斯化为恶灵,
因为档案里提过,杰斯疗养院在大火前那里的护工曾经抱怨过最近有孩子谣传闹鬼。
最后疗养院请了光辉之主教会的神职人员来净化,这或许就是火场里那位挂着祭器的神职人员。
对于贝拉劳伦斯,她就算变成鬼,也无法复仇。因为她不是手握力量的那个人。
那个时候,她或许既不恨、也不恼了,她只是绝望。注
唯一的转机,来自于天鹰座的到来。她或许只是路过,或许是来做什么事情,总之,罗拉劳伦斯见到了她。天鹰座出手帮助了她,帮她复仇。
在一个聚会狂欢的夜晚,天鹰座借助她们的仇恨,放了一把火,然后将罗拉劳伦斯带走了,贝拉劳伦斯则被留在这里。
再后来,学成的罗拉劳伦斯回到这里,她继续用仇恨培育着她的姐姐,她为自己选择了双子座这个代号,或许就是觉得她自己不只为了自己活着。
这件事大略应该就是这样了,受害者把自己变成了恶人去复仇,首犯伏诛,但是剩下的为了这些事遮遮掩掩的家伙们未必有多干净。可是起码的公道已经达到,大家就该捂的捂,该忘的忘,把这件事变成一个都市怪谈。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谁也无能为力。伤害已经发生且无法挽回,而且谁也不能保证这样的悲剧会不会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再发生一遍。
塞勒斯顺着档案室的楼梯往上走,这里是地下室,还在海边,灯光下的楼梯又潮湿又冷,一直从鞋底透到脚底,黏腻且让人打滑,扶手和墙上有苔藓,看得出来这位老档案员真的很懒得打理这里。
他走出档案室的大门,打算找人问问关于老档案员的事情。
局长听说来了一个上面什么机构的家伙,早早就坐在椅子上等着了,见到他,塞勒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这位局长训斥老档案员道“约翰,这是怎么搞的,你就用这样的态度来工作吗”
老档案员冷哼一声,“反正我也是个快死的老头了,这些破烂总不会比我更先烂掉。”
局长被他顶撞,面对这种老油条无计可施,只能先带着塞勒斯去他的办公室里喝茶,他头一转“抱歉抱歉,他就是这个脾气,已经在局里干了很久了,他在以前也是个不错的警察,这些年有点倦怠了。”
“没关系。”塞勒斯温和的一笑,“我不是来干什么重要的事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突然传来的喧闹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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