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小说:玫瑰陛下 作者:一字眉
    陆问君确实喝了不少, 路上将座椅放低,合眼休息。

    车厢很静,没人说话, 但她知道沈沣在。

    沈沣话很少,但他这个人,有一种奇怪的能力。

    他在旁边,会让人心落在实处, 脚站在实处。

    车停稳,陆问君便睁开了眼。

    她没睡。

    下车,进电梯,脚步还算稳当。

    沈沣跟在她身后, 她倚在电梯壁上, 他们依然没有说话。

    电梯门开,玄关感应灯乍亮, 陆问君眼睛被那刺眼的光一耀, 眼前白了一瞬。

    脚下似乎绊到什么, 沈沣手在她腰上一带。

    只一下,扶她站稳便撤开。

    门换了指纹密码锁,调准时机罢工,手指放上去识别出错,陆问君没耐心试第二遍,手往下移,输密码。

    手去的位置总和眼睛有偏差, 第一次, 输错。

    身侧伸来一只手, 准确输入密码。

    门开了。

    陆问君刺一句“沈总对我家的密码倒是记得很清楚。”

    她密码没换。

    是一串很随机的数字, 被她用来作为许多重要地方的密码。

    因为毫无规律且无意义, 除了知道的人,没人猜得到。

    沈沣没和她呛声,在她身后,缓缓走进来。

    离开这里多久了

    十年时间在这里一一具象化,变成新的柜子,变成换掉的沙发,变成全部敲掉重新铺设的地砖,和每一个他不曾见过的装饰摆设。

    陆问君好似没喝够,又开了瓶红酒,倒上一杯,倚着酒柜,眼神莫测看着他。

    她随手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才问“介意吗”

    礼貌的样子是做了,没给沈沣回答的机会,问完便道“介意就忍着。这是我家。”

    那支烟夹在她手指间,尚未入口,沈沣走到她面前,从她手中抽走,碾灭在干净如装饰品的烟灰缸。

    陆问君看着他动作,没作声,转身又去拿酒。

    没碰上,酒杯被沈沣挪走。

    陆问君视线移向他脸。

    “你喝太多了。”沈沣说。

    陆问君默不作声看着他,片刻,头缓慢往前靠近,带来温热的鼻息,和混合其中红酒的香气。

    她靠太近,沈沣可以毫无阻碍望进她眼底。

    那双眼明锐,被酒精浸出三分醉态,灯光投射光芒落入其中,融化成看不见的钩子。

    她停在很靠近的地方,从她口中吐出的字却带凉意。

    “我喝多与不多,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沈总既然想和我保持距离,就好好守住你的界限,别越过了。”

    沈沣表情没什么变化。

    头顶吊灯灿亮,照不亮他眸色那片黑。

    他看着陆问君,嗓音太低沉,像装进一整个沉闷的雨天“我若越过呢。”

    远处响起雷声,天气预报凌晨有暴雨。

    陆问君觉得脑袋有些发昏,不知到底是闷雷,还是沈沣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回荡。

    我若越过呢

    陆问君静默看着他。

    半晌。

    “越过了,小心作茧自缚。”

    说完往后退,与此同时重新伸手,从沈沣手中拿走那杯酒,当着他的面一口饮尽。

    空掉的高脚杯一搁,靠着酒柜的身体起来,往房间走。

    经过客厅,脚一下踩虚,腿撞到沙发,往下倒。

    沈沣上前捞她,反被带下去。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停下时,他伏在陆问君上方,手扣在她侧腰。

    喝多的脑袋禁不住剧烈的震荡,陆问君眼前从昏到清明,看到沈沣双眼。

    幽而深暗,像黑洞,将人往里吸卷。

    酒精在血液里苏醒,鼻间充斥他身上的味道,添柴加火,意欲烧沸她的理智。

    陆问君说“没人告诉过你,你投怀送抱的套路很老套吗。”

    停了几秒,沈沣听不出含义地说“除了你,没人会倒打一耙。”

    他松开手打算起身。

    没有防备,所以轻易被掀倒,他跌入沙发。

    陆问君反下为上,跪在他腿侧。

    沈沣背靠着沙发,端正的白衬乱了些许,领带被她攥在手里。

    万籁俱寂的深夜,四周没有一丝别的声响。

    空气却似被无形的弦拉紧,危险伏得太近,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绷断。

    她拿指尖描他下颌轮廓,手指温热,裹着酒气的气息更烫,绞缠着他,像柔软却强韧的藤蔓,穿透皮肤,侵袭他的神经。

    沈沣眼底情绪几番变化,浪潮卷涌起伏,最终归于晦暗一片。

    他承认自己并非君子,他心存不端,如果她越界,他不保证自己会后退。

    可是那个扰乱了空气,扰乱了夜晚,扰乱了他还要倒打一耙的人,却在这时,撤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她把他的领带摆回去,理正,施施然说“刚才头有点晕。冒犯了,沈总。”

    陆问君起身,从他身上离开,脚未落地,人便被再次扯下去。

    沈沣扣紧她手腕,力道不轻,指腹按在她腕上血管。

    气氛陡然拉紧。

    陆问君垂眸看他。

    “沈总这是要做什么。”

    沈沣黑眸紧盯着她“陆小姐欲擒故纵的目的,不就是要我越界吗。”

    “那你敢吗”陆问君反问他。

    天边一道雷炸响,噼啪的雨点敲击玻璃。

    暴雨来了。

    沈沣没有答她。

    就在那阵雨声里,他掌心穿过她头发,扣住她后脑,将她压下来。

    婚礼繁琐的环节结束,送走所有宾客,陆壹总算得了空暇。

    脱了西服,把领带一扔,急着去找他的新娘。

    楼下碰到家里的佣人,叫住他,把一个礼盒递过来“这是大小姐让人送过来的。”

    “我姐”

    陆壹有点惊讶,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只香槟对杯。

    看了半晌,他狐疑地抬头问“我姐身边是不是有人了”

    “啊”佣人整张脸写着迷茫,“这大小姐的事,是从来不跟我们说的,少爷你都不知道,我们也不清楚。”

    “她身边肯定有人了。”陆壹斩钉截铁道,“我姐才不会送我这种东西呢。”

    对杯的寓意是一辈子,这种“庸俗”的套路,她看都不会看一眼。

    陆壹把盖子盖回去,往胳膊里一夹,愉快地往楼上走,边自说自话“还知道替我姐送礼物,挺细心嘛。”

    雨下半夜,一早便放晴。

    陆问君睁开眼,身旁无人。

    手机被她调成静音,一晚上未接来电与信息堆积成规模,陆家的、公司的、不知姓名的一概联系不到人。

    她打开窗,让雨后残存湿意的风进来,吹散室内余温。

    胡阿姨过来做早餐,休息日,陆问君不去上班,她便不赶时间,做得比平时丰盛。

    昨天喝太多酒,早上没胃口,陆问君还是没吃多少。

    小姨来电话,问她中午有没有空,到她那儿吃顿饭。

    陆问君说没空。

    她就卖惨“今天可是我生日,你小姨夫不在,瑶瑶也跟同学出去玩了,你是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过这个生日吗”

    陆问君毫无波动,并戳穿她“你生日下周,还没到。”

    “那个是公历生日嘛,我今天过农历生日。前阵子碰到一个大师说,我四十岁有个坎,只要顺利度过这个坎,后半生就幸福无忧。怎么度过呢,大师说了,今年一定得过农历生日。”

    “”

    今天陆问君要是不去,明天就会背上害她后半生不能幸福无忧的罪名。

    她有限的耐心,九成都消耗在这个小姨身上。

    陆问君带了一些贵价保养品,开车到鹿兴园时,刚好中午。

    上楼,摁门铃,小姨在里头喊着“来了来了”

    门打开,她笑得一脸幸福“还是我们问君最疼小姨。”

    陆问君站在门口,听着她背后传来的说话声,淡声道“最疼你的听起来不是我。”

    小姨把她拉进门,一边解释“哎呀,我这不是下去买菜,刚好碰见邻居嘛。上次人家来帮我修电脑,还没好好谢过呢,正好就请他们来一起吃饭。我弄了很多菜呢,就咱们两个也吃不完,人多”

    董贞宓为了今天这个局,煞费苦心,早就把前前后后的借口理通顺,一点毛病挑不出来。

    陆问君对她精心准备的借口,并不感兴趣。

    只是意外于这个巧合。

    董贞宓的“邻居”,刚好就是半夜从她公寓消失的人。

    沈棉显然事先也不知情,一脸讶异地愣在那。

    愣片刻,伸手拽她哥。

    沈沣不动声色坐在那里,脸上一分内容都瞧不出来。

    “陆姐姐,原来你就是董阿姨的外甥女啊”

    董贞宓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

    “你们认识啊”

    沈棉似乎想说什么,回头瞅瞅她哥哥,憋了回去。

    “合作伙伴。”陆问君说着,视线却是落向沈沣,“对吧,沈总。”

    她话里有讥诮和隐隐的刺,沈沣神色不动,以合作伙伴该有的客气口吻,叫她“陆小姐。”

    “我就说你们是同行,想介绍你们认识,没想到你们已经合作了。”董贞宓惊讶之后,一拍大腿,“早知道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她认为这是意外之喜,既然双方认识,省去互相介绍的麻烦,也省得陆问君这臭脾气,上来就把人吓跑了。

    她喜滋滋把饭盛好,招呼陆问君就座。

    留心特地给她安排的位置,和沈沣面对面。

    陆问君拉开椅子坐下,看向对面。

    他看起来依旧是执掌一司雅正端方的沈总,静静坐着,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董贞宓看这两人,越看越般配,满心欢喜给沈棉夹了一颗肉丸。

    沈棉说谢谢阿姨,夹起丸子往嘴里送。

    陆问君没动筷子,唇角轻轻一扯,对沈沣说“没想到在这看到活着的沈总。还以为你太羞愤,一大早就去上吊了呢。”

    啪

    沈棉的丸子掉进了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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