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0 了却遗憾

    鬼舞辻无惨一边抱头鼠窜, 一边觉得自己实在冤枉。

    事实上,在经过平安京时代“神国天降”那样的降维打击后,他就收敛了太多太多, 不但开始避着京都这样的大城走, 甚至连手下都死死约束着,不准他们往那些会给他带来麻烦的地方去, 以致于“食人鬼”的传说一直只在偏远乡下流传。

    这番稳重求苟的做法,果然给鬼舞辻无惨带来了数百年的安宁, 以致于他逐渐淡忘了当年被锤成渣渣的痛苦。

    于是, 当路过的奈落来到他的地盘、对他一再挑衅后, 鬼舞辻无惨终于按捺不住, 勃然大怒, 出手将这只区区半妖撕成碎片。

    然后

    然后奈落的锅和仇恨就这样落到他头上了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啊

    奈落的锅是奈落的, 他杀了奈落,他有功啊

    鬼舞辻无惨试图跟这群人沟通“大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只是路过这里看不惯奈落的行径的路人”

    众人大义凛然“不用掩饰了, 你鬼舞辻无惨,就是鬼杀队一直追击着的罪魁祸首”

    鬼舞辻无惨“”

    哦, 对。

    刚刚奈落死的时候, 嘴里那句“鬼舞辻无惨我不会放过你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鬼舞辻无惨最开始还在嗤笑着这只纸老虎一样一戳既破的半妖,还想着“你这半妖都死透了还能怎么不放过我”, 却原来那垃圾竟然是这么“不放过”他的

    呸

    奈落你个大辣鸡

    到了这时,鬼舞辻无惨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不对,感到自己似乎在某方面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鬼舞辻无惨偏偏又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如果说奈落是为了逃脱这群人的追击, 这才把他鬼舞辻无惨钓出来, 用了一招祸水东引的话, 但奈落自己却也死透了啊。

    谁在将灾祸引流的时候, 会以身为饵,还把自己性命搭上的

    奈落绝对死了,就死在他的手下,甚至为了震慑其它敢于挑衅他的妖魔,鬼舞辻无惨是直接把奈落吃掉的。

    奈落绝对活不了

    所以

    这件事到底是哪里不对

    鬼舞辻无惨想破了头都没办法理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能懵逼跑路,试图从这群家伙的手下苟下一命,再说其他。

    然而在这一次的追击中,日暮戈薇一行人有些惊愕地发现,向来因寡言少语而如隐形人一样的继国缘一,这次竟然积极过分,和有着飞雷神之术的波风水门一同冲在殴打鬼舞辻无惨的最前方。

    他们就像是有着多年积怨的老仇人一样,大家第一次见到继国缘一这样毫不留情地拔刀,瞬间将鬼舞辻无惨砍成几百片,吓得鬼舞辻无惨狼狈逃窜。

    然而鬼舞辻无惨跑得快,继国缘一和波风水门追得也快,只是几个起落间就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眼中,甚至连气息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远离了这座山。

    众人“”

    不是,你们也跑太快了吧

    大佬不愧是大佬,不但拔刀的速度点快,就连跑路的速度都这么快

    没有办法,在这样快的跑路速度下,大家无奈只能兵分两路

    以日暮戈薇、犬夜叉和自来也三人为主的,选择了留在原地,一边负责照看跑不快的同伴和战力不高的小朋友们,一边收拾残局、清理这座山上的妖魔与残秽。

    而鬼杀队的几人和机动性较高的珊瑚姐弟,则没有犹豫,追着鬼舞辻无惨去了。

    山上这边,留下的日暮戈薇和犬夜叉二人,仍在剿灭妖魔的时候仔细搜寻奈落的痕迹。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相信像奈落那样诡计多端的家伙竟然那么容易死去。

    虽然按照鬼杀队的人所说,鬼舞辻无惨是平安京时代就存在的鬼王、食人鬼的始祖,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奈落的狡猾早已深入人心,这样的奈落,真的会死在鬼舞辻无惨的手里吗

    弥勒法师其实也不敢相信自己家族毕生的目标就这样轻易完成了。

    但他不得不信,因为他手上消失的风穴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风穴的诅咒形成后,它就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了。”弥勒解释着,“哪怕是种下诅咒的奈落,他也无法轻易收回诅咒、封印风穴。可如今,我手上的风穴真的消失了,所以这也代表着奈落的死亡并非阴谋,而是真正的死亡。”

    说着,弥勒叹了口气“我知道大家都不敢相信还有这等好事,都觉得这里头有诈,不过安心吧,奈落这一次应该是真的死了,关于这一点,神乐小姐应该也能作证。”

    是的,除了弥勒手上消失的风穴以外,重获自由后第一时间撒欢跑路的神乐,也是奈落阴沟翻船死透了的一大佐证。

    否则以奈落的掌控欲,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分身如此背叛

    当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日暮戈薇和犬夜叉心里竟然都有些空落落的。

    犬夜叉把手揣在袖子里,坐在一边,老是咋咋呼呼像小孩子一样容易看透的脸上,难得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漩涡鸣人和小杰在严肃比试谁干掉的妖怪更多,前者不停发出挑衅,后者埋头苦锤,自来也则像是长辈一样笑呵呵看着。

    这样的一切

    也算是完美的结局了吧

    日暮戈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或许这一切,真的就是结束吧。

    另一边,当鬼杀队的大家终于追上前头的气息后,已经快要天亮了。

    这时,继国缘一和波风水门正站在一大片空地中。在他们的四周,高大的林木全都被拦腰斩断,露出了天上的星月,和即将到来的黎明,而鬼舞辻无惨这个只剩下最后一块肉片的可怜家伙,则被波风水门的封印术牢牢困在原地,在几乎绝望的痛骂中等待黎明的到来。

    这是黎明前最暗的时刻。

    这也是与黎明最近的时刻。

    鬼杀队的众人默默走上前,将只剩下肉块的鬼舞辻无惨团团围住。

    而珊瑚姐弟则坐在云母身上,在天上看着这莫名令人心中发涩的一幕。

    “姐姐,他们”

    “嘘”

    下方的鬼杀队众人谁都没有说话,他们或许心中也想了许多,比如说他们就这样改变“过去”的话,到底会对“现在”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比如说当鬼舞辻无惨就此死在战国时代后,大正年间的大家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甚至是信息时代的日暮戈薇,她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他们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们都选择沉默地等待黎明。

    在这段漫长又短暂的等待时间里,鬼舞辻无惨的痛骂变成了求饶,最后又化作了狂怒。

    但无论鬼舞辻无惨怎样想,他都无计可施。

    因为天亮了

    天终于亮了。

    当黎明的阳光投下,鬼舞辻无惨在最后的哀嚎中化作灰烬时,继国缘一有瞬间的恍惚。

    而等到他回过神后,他抽身后退,将这片空地留给心情比他更复杂的众人,接着独自远去。

    波风水门看到了他的动作,惊讶跟上,问道“继国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

    继国缘一停步看他,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我要回我该回的地方了。”

    “什么”

    继国缘一道“我从未想过,生前未来得及完成的愿望,竟有一天能在死后完成谢谢你们,这段路程,我走得很开心,能与大家相遇,是我的一大幸事,但旅途总有结束的一天,该走的人也总是要走的。”

    “波风先生祝你们一路顺风。”

    继国缘一离开了这些人,独自走在山林间。

    他就像小时候那样,独自走过陌生的山,渡过陌生的水,最后,当他来到熟悉的城池前,听到熟悉的武士家族继国家,听到继国家的主母病逝了,而继国家的小儿子似乎也不知所踪后,他便不再向前,转而去往了城外的山崖边。

    在那里,他站了一个晚上,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道“哥哥,你的人生还有遗憾吗”

    黑暗中,一片久久的沉默。

    而就在继国缘一以为不会有回应时,继国岩胜走了出来。

    继国缘一回头,向他露出笑容“能看到这样的哥哥,真的是太好了其实一直在最后的时刻,我都在后悔,后悔没能在那一次战斗中杀死鬼舞辻无惨,后悔没有及时发现哥哥你的想法”

    在他活着时,他的人生一无是处,有那样多让他感到后悔的地方。

    他后悔没能拼尽全力杀死鬼舞辻无惨,后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误入歧途,化身为鬼,甚至杀死了当初鬼杀队的当主。

    分明自己是为了杀死鬼舞辻无惨,才以远超普通人的能力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可到头来自己却搞砸了这一切他后悔的事,真的太多了。

    “但还好,现在一切都来得及,对吗”

    继国缘一解下自己腰间的笛子,笑着递给继国岩胜。

    “哥哥,这一次我没有再犯错了,对不对”

    黎明中,心愿彻底了结的继国缘一,向继国岩胜微笑着,如同露水般在风中消散,而他虚无的手,也终于托不住这只寄托了过分沉重思念的木笛。

    但在那只木笛落地之前,一只手接住了它。

    “谢谢你,哥哥”

    阳光下,继国岩胜握着笛子,久久站着,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声“谢谢”从何而来。

    事实上,他总是没办法明白这个弟弟。

    他们其实一点都不像兄弟,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继国岩胜抬头看了一眼天光,那是他化身为鬼后就再也看不到的东西,可如今,他却能自由行走在这样的日光下。

    他收起木笛,下了山,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继国岩胜看到前方泥泞的路上有一个小小身影正在艰难行走。

    那孩子独自走在路上,身边没有任何人,但却并没有任何孤独感,反而像是一派宁静、悠然自得。

    像是感受到了继国岩胜的到来和他久久停留的目光,那孩子终于回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也从平静逐渐化作惊愕,最后又变成了困惑与茫然。

    孩子试探发问“是哥哥吗”

    继国岩胜看着这张阔别了数百年的年幼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这一刻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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