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 众人躲在掩体后,紧紧闭上眼,死死握紧手中的钢枪
又一名战友的鲜血, 染红这片土地。
王杏芳,连队多少大小伙子的女神啊,不是因为只有她一个单身女青年, 她算不上很漂亮,但她有一颗世界上最漂亮的心。
她像家乡的大姐姐,温柔又凶巴巴的。
没给他们太多悲伤时间,侦察兵擦干模糊的视线,忽然一声惊呼,视野内的山下, 出现数百名黑国女人, 她们没穿军装,上身白色短褂,下面一件短短的裤头, 白晃晃的大腿, 让人不敢多看。
还有差不多数量的十多岁孩子, 矮小瘦弱的身影奔跑起来带着年龄特有的活泼, 像放学回家的孩子。
林新军泪水未干又红了眼“操蛋的黑国佬,畜生都不如。”
用自己国家的女人孩子做挡箭牌, 可谓创造了世界战争史,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众士兵不知如何是好“连长,怎么办”
他们做不到开枪,一群或许连战争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一群毫不躲闪的女人, 子弹, 是打向敌人的。
跑在最前面的黑国女人做了个让他们不得不转过头的动作,脱掉了上衣。
天还未亮,看不清她们此刻的表情,或许是麻木的,或许有几分应有的羞耻,她们随手扔掉上衣继续奔跑,最前面一名大概是小头领,她忽然停下,把短短的短裤也脱了下来,张开双手,大声呼喊起来。
懂黑国话的士兵立刻翻译“大人,不要开枪,我们是被逼的。”
更多的黑国女人重复一样的动作,同时高喊。
“大人,帮帮我们吧。”
“我没结婚,今年十九岁,大人,你看看我。”
“只要大人能救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大人,我会洗衣服做饭,求你别开枪。”
“”
除了侦察兵满脸通红坚持守在岗位,其他战士全部面红耳赤转过头。
没法看。
阿听不懂太多a国话,见王杏芳下山时以为发生了什么,急着跑过去拉人,听完解释,又亲眼看到山下发生的一切,她哭的绝望又茫然,此刻,听到熟悉的乡音,终于想起来这里的任务。
“姐姐妹妹们,你们,你们快停下。”阿妹如果没遇到丈夫的领导,她本应该也是美人军的一员,“我叫阿妹,来自宁山西南边的徐家村,我的丈夫,被派往边境收集情报,被a国军人抓住了,没办法,我和你们一样,为了赚钱来到了这里。”
“我不是被a国军人抓来的,我是自愿的,因为丈夫的原因,我负责照顾刚才那个被炸死的a国军人,听到了很多不该听到的话。”
“乡亲们,你们快跑吧,国家让我们来这里,最主要是想让我们冒充军人骗a国,再晚就来不及了。”
几句话,带来的震撼之前加起来的所有都要大。
伊万诺夫满身鲜血,光荣弹没要了他的命,炸伤了一只眼睛。
他挥手狠狠推开正包扎伤口的军医,恶狠狠大喊“不要听她瞎喊,这是a国军人的阴谋,故意挑拨离间的。”
随那个老太太一起逃走个女人他知道,然而哪里知道竟然是照顾范俘虏的女人,a国运气太好了。
恐慌并未因他这句话而消散多少,阿妹听到立刻反驳“我们徐家村来了不止我一个,二叔,阿丽家的,你们在吗能听出我的声音吗”
和阿妹一起来的好几个人,邻里邻居那么多年早听出来了,听到这里,下意识应了声“在呢,在呢。”
附近的村民本来疑惑,见真有人回应,下意识往这边靠。
几个村民算数万人里心情最复杂的,a国军人什么样非常清楚,阿许的行为让他们失去了个好邻居,所以第一时间,完全相信阿妹说的话。
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实话实话道“没错,她是我们村里的,没说谎。”
数万人很多,但声音传播更快。
来这里干活有来的早的早感觉出不对劲,埋雷挖坑而已,用不着那么多人,而且给的待遇太丰厚了,不像国家一贯不管百姓死活的作风。
他们虽然没见过多少市面,但生于山间,祖辈靠打猎为生,对于危险,有着天然的警惕。
有人替阿妹作证,瞬间想通了什么。
有胆子大的高喊告诉没听清的人,听清的人继续告诉身边的人,生死存亡间,谁还顾忌那么多,团结起来力量最大。
其实没人替阿妹作证,不少人也萌生了逃的想法。
今晚发生的太可怕了。
枪声,那么多军人中枪后不似人声的凄惨叫喊,a国俘虏被一刀刀千刀万剐,最后,王杏芳那奋不顾身的一跃产生的爆炸,彻底击溃了紧绷的神经。
有聪明的,一点点退出人群,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阿妹还在继续“姐妹们,你们再往前跑,a国的大人绝对会开枪的,这样死,不值得呀。”
“我是个没多少见识的妇女,但我想,国家军人,应该是保护我们老百姓,而不是用我们的命换取胜利。”
“乡亲们,姐妹们,趁着还有机会,能跑就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突兀的连续枪声伴随着惨叫和大喊忽然响起。
最早悄悄想跑的村民遇上了看守的黑国军人。
数万人不是小数目,等到真相揭晓防止逃跑,回去的路早封死了。
两方遇上,黑国军人鸣枪示警,然后爆发了冲突。
这下,没人再怀疑了
无数村民宛如受惊的鱼群,往四面八方家的方向跑。
再弱的生命也会反抗,更何况数万一群山里长大的精壮汉子了,人多势众,有黑国军人要拦,还没举起枪便被疯狂的人群瞬间淹没。
哭喊声,枪声,惨叫,乱成了一锅粥。
美人军和村民情况不一样,能牺牲女人最隐私的尊严,每个人或多或少有不得已的原因,比如阿妹,为了拯救男人阿许。美人军停下了,脸上故意装出来的娇弱褪去,麻木看向山下,活像群失去控制的木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孩子军没受影响,因为美人军停下,他们得以冲到了前面,兴奋地大声欢笑,仿佛前方没有能随时夺走生命的枪炮,像听到下课铃声提前敲响冲向游戏乐园。
一直观察的侦察兵忽然又一声惊呼“连长,不好了,敌人冲上来了,怎么办”
黑国军人太多了,距离最近的就在射程之外,这会大概得到了指示,趁乱发起攻击。
林新军深呼吸几口,咬牙切齿“开火”
这两个本该豪迈激昂的字从未有过的沉重,林新军做梦都想不到,他手里的钢枪,会射向一群孩子。
可有别的选择的吗
火舌狂舞,瞬间响彻山谷,占据至高优势,依旧是场单方面的屠杀,但黑国军队筹谋良久,怎么可能只有这点手段。
轰隆隆的巨响划破长空,远方天际处,两架飞机疾驰而来。
山上众战士瞬间脸色大变。
完蛋了,制高点优势要丢。
仓促修建的工事全部针对前方,没有防空,即使有也不行。
两架飞机能轻易压制的他们抬不起头,无法开枪,山下的敌人用不了多久就能冲上来。
“一排,二排,手榴弹阻挡敌人。”林新军破了音大喊,“其他人,向天瞄准,不要躲,死也要给老子把飞机打下来。”
这是能唯一想到的办法,虽然胜利的机会渺茫。
飞行员不是傻子,只要一直飞行在射程高度之上,再多的枪都不行,想打掉飞机除了飞机,只能高射炮。
九连没有高射炮。
可是有个梁汝莲
“连长,让我试试”梁汝莲声音也哑了,嘶吼道,“疝气灯,往天上照。”
如果换做平常,林新军大概要和她掰扯掰扯,一个人一杆枪怎么可能,万一失败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现在没有时间。
按照他的办法,即使打下飞机,全连伤亡惨重,到时候,拿什么守。
还有梁汝莲一次次的神奇给了他信任。
林新军只犹豫了不到三秒“按梁汝莲说的做,疝气灯望天上照,其他人,掩护”
梁汝莲飞快换子弹,开花弹磨掉弹尖,速度慢射程低,普通子弹加改装过膛线的狙击枪,射程高达2200米
足够了。
理论上来说,任何枪都能打下飞机,前提打的中。
难度在于预判
就像打飞奔的敌人或者鸟儿一样,对准打,等子弹到了,可能打不中要害可能打空,得预判子弹和目标两者零点几秒后到达的位置。
也就是导弹图。
梁汝莲知道,只有一次机会
不能让飞机飞进射程,仅剩的不到一百多名战友,一个都不能再牺牲,甚至不能让飞机接近山顶,谁知道飞机上装了多少炸弹。
梁汝莲半跪,徐徐晨风不懂人间疾苦,俏皮吹动沾满鲜血的发丝,她身体甚至眼睛一动不动,世界仿佛按下暂停键,炮火声远去,天地间,除了飞速而来的飞机,再无其它,狙击枪口一点点移动。
活塞式老款运输机,时速七百多公里左右,换算成秒,约一百八十多米,改造后的狙击枪,出膛瞬间速度每秒七百米,短时间远超过飞机。
如果有轨迹,此刻的天空上,会出现副巨大的弹道图
飞机速度一条线,狙击枪子弹一条线,两条线一快一慢,再去掉十七米左右的飞机长度。
疝气灯宛如利剑般的刺眼白光斩破夜空,照亮飞机机身。
与此同时,两条线交汇,得出了最终结果,梁汝莲瞬间扣动扳机,枪口,对准的位置是飞机前面茫茫的夜空
第一枪,子弹击中金属的特有的清脆声从空中传来,飞机火花四溅。
第二枪,第三枪
毫无预兆,半空绽放巨大火焰,爆炸声响彻山谷,无数碎片熊熊燃烧着砸向正冲锋的黑国部队。
a国军人,黑国军人,几乎全部下意识停止射击,不敢置信抬头看向空中,发生了什么
a国军人想的是这就打下来了
黑国军人同样这就打下来了
同样的一句话,完全不同的心情。
枪打中飞机不难,随便乱射总有蒙准的,但飞机是金属的呀,小小的子弹除了击中油箱等要害,其它位置,也就留下个浅浅的白印子。
子弹的确击中了油箱
夜空中,第二架里2飞机活像受惊的鸟儿,变成了钻天猴,机头猛拉,不顾一切拉升,飞行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必须先拉倒足够安全的高度再说。
已经晚了。
梁汝莲保持半跪姿势,这次瞄准的是飞机上方
两声枪响
夜空再次被炸亮,坠落无数火光,山顶下黑国军人四处逃散。
飞机屁作用没起,反倒伤害了自己不少人。
黑国司令几乎疯了,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完了,彻底完了,他的名字,会成为一个耻辱,接近十万大军,竟然输给一百多人的连队。
他仿佛看到国家凄惨的未来,
肯定是那个梁正的女儿,梁汝莲
死也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战争中断片刻继续,没有之前的试探,变的疯狂,黑国军人不要命往前冲,他们渐渐占据了优势,越来越多堆积成小山装的尸体成了最好的工事,向着山顶不断逼近。
数万人和一百人,本来就不是一个概念。
胜利的天平渐渐倾斜。
山顶上出现了炸膛声,连连不断的射击,枪膛红的像刚出炉。
还有更致命的。
狙击手现在作用不太大了,敌人密密麻麻就在数百米外,瞄都不用瞄,每个战士都是弹无虚发的神枪手。
梁汝莲和别人一样,开枪,不停开枪,直到扣动扳机没听到枪声,她飞快摸向身后,摸了个空,弹夹没了,子弹打光了。
执行侦察任务,轻装上阵,本来就没带多少子弹。
枪声开始变得稀疏,直到彻底消失。
“梁汝莲,周凯丽带上老首长和阿妹,撤退执行命令,不许违抗”林新军目光凶狠像要吃人,他跳起来挥手大喊,“其他人,跟我搬石头”
子弹没了还有石头,砸死一个算一个。
一颗流弹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击中他的肩膀,军绿色上衣瞬间开了朵红彤彤的花。
周凯丽立刻跑过来想止血,被林新军一把重重推开,他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吼“走啊,梁汝莲,你聋了吗国家需要你懂不懂还有阿妹,你得把人家安全带出去。”
其实现在可以撤了,敌人冲上来还有段距离,不能说所有人安全,有热带雨林遮掩,活一半没问题。
梁汝莲泪花雨下,紧紧咬住嘴唇,还是没能改变最终结局吗
原剧情里,可爱可敬的战友应该做了同样选择,打光最后一发子弹,用石头砸,战斗到最后一秒,为大部队争取时间。
全连一百多人,几乎全部阵亡
林新军说的的确有道理,国家需要她,阿妹,做了那么多,要保护她离开。
梁汝莲咬破了嘴唇,她郑重抬手敬礼,吐出个带着血腥味的字“是”
她转身瞬间,忽然传来比飞机轰鸣还要大的破空声,祖国方向的夜空,一枚炮弹拖着长长的火焰,不是一枚,是很多很多枚,多到数不清
天空沸腾,变成了大海,一枚枚炮弹宛如一条条愤怒的出海巨龙,飞速掠过她头顶,掠过山顶,近的能看清上面鲜艳的红色旗帜。
天地变色,变成了愤怒的红色。
而与此同时,朝阳终于挣脱重重灰色云层,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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