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精神力以照桥悠为中心, 辐散开来,将整个球场笼罩得密不透风。
哪怕是球场外、对精神力不怎么敏感的人,就如同真田, 也皱起眉,感到一丝不同寻常。
场外的人尚且受到影响, 就更别提场内正面迎对的白石了。
铺天盖地的精神压力涌了过来, 白石感觉自己的四肢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突然格外沉重, 就像陷入泥泞一般,每做一个动作都无比地费力。
白石击球的动作,肉眼可见地迟缓了下来。
但与之相反的,照桥悠却有如神助一般, 越打越顺。
网球化作一束束的金色流星,从空中坠落。
“是那个”切原激动地抓住灰吕的胳膊,“就是悠酱跟我、还有城成湘南那个冰块男的比赛的时候,用过两次的那个”
灰吕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哈什么”
“你没有感受到吗就是就是”切原一下子卡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就是明明站在球场上,右手还能清晰地感受到拍柄的触感,但是却感觉自己被整个球场排斥着,甚至是被控制着的那种感觉啊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 索性破罐破摔道“你没发现悠酱有点不一样了吗”
灰吕认真观察了几秒,凝重地点头“有感觉现在的悠酱比平时亮了好几倍啊”
他才直视一会儿,就不得不暂时移开眼睛,球场中间就像是长了个太阳一样,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闪瞎了。
那个白石居然还要一直盯着悠酱打球, 好惨啊灰吕满怀同情地想。
“ga on by照桥悠, 54”
“已经被反超了。”四天宝寺这边, 原哲也看着比分牌,一脸担忧。
“那个照桥悠居然还藏着这么强的实力吗”
如果说此前,他们还对照桥悠抱有一丝轻视,猜测立海大把照桥悠放到关键的单打三只是因为幸村自负地想要这种机会来历练后辈,但现在看到照桥悠显露出惊人的实力,他们就全部心服口服了。
即使是对手,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照桥悠虽然只是个一年生,但确实已经能站到白石、迹部这个水平线了。
难怪幸村会对他委以重任。
“不过没关系的,白石肯定会有办法的”忍足谦也信心满满道。
“唉,我当然相信白石会赢了。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原哲也神情沉重。“你不懂。”
忍足谦也一愣“欸是什么”
“还记得我们之前去东京看的他和迹部那场比赛吗”原哲也忧伤地叹了口气。
“记得啊。那次也是在单打三,是迹部赢了。”
“你们忘记迹部赢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了吗”原哲也又叹了口气,“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就变阴沉了,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我担心白石如果赢了”
忍足谦也脸色煞白,强撑着道“也、也许只是巧合”
“不会吧”财前光半信半疑道,“怎么可能这么夸张,那个照桥总不会是老天的亲儿子”
“不信是吗你们看那里。”原哲也指向球场。
四天宝寺的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球场中央的照桥悠浑身被金色的光芒包裹,背后竟然还隐隐约约长出一对洁白的翅膀
等等,居然还有翅膀
金色小春双手捧脸“哦呼天使照桥同学的真实身份果然是降临人间的神之使者”
小石川健二郎“笨蛋那是错觉啦,看清楚,那不是真的翅膀,只是长成翅膀形状的云而已”
一氏裕次“不不不,就算只是云,也足以说明问题了吧。”
“怎么办,照桥同学是天使的话,那白石岂不也要遭天谴”小春脸色一变,声音颤抖,“白石他、他不会死吧”
忍足谦也“原来这就是白石坚持自己上单打三的原因吗他冒着生命危险,独自一人默默为我们扛下了所有”
原哲也叹气“这,就是部长的担当啊”
另一边。
比赛局势从照桥悠和幸村谈话回来后,便骤然急转直下。
白石一反之前轻松写意的姿态,变成了彻底被压制的那个。
招数可以破解,但是对于这种莫名的如影随形捆绑着他的气场,他却无从下手,只能硬扛着千斤灌顶的压力,坚持打下去。
又到了交换场地的时间。
从球场上下来,潮水般的压力退去,白石往前迈了一步,差点不适应地腿软倒下,这才惊觉他自己的体力竟然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比赛中这么狼狈过了。
白石坐在长椅上,拎起一条毛巾,蒙在头上随意地揉了揉,然后取下毛巾,看向旁边的依旧漫不经心的渡边教练。
“我”白石刚一开口,就被打断。
“不可以。”渡边教练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白石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右臂,绷带之下传来坚硬的金属触感,他苦笑了一声“阿修,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比赛。”
他回头望了一眼后面休息区的队友们。
那些少年看起来还在插科打诨,但是当白石投去目光时,他们立即整齐地向他回以充满信任和敬佩的目光。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他会输。
白石有些感动,他也向队友招了招手,以表达他绝不会放弃。
然而他刚要张口,就见原哲前辈躲在一边憋笑,而自己的队友们全部带着哭腔地朝他大喊
“白石你一定不能死啊你还这么年轻”
“是啊,比赛什么都无所谓的,还是生命安全最重要”
“你可要想开点啊白石”
白石“哈”
队友们不担心他输,反倒是担心他死
白石简直哭笑不得。
一定是原哲前辈又乱说了什么,故意误导他们产生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吧。
“你听到了。”渡边教练懒懒地咬着牙签,“输了也没关系,他们不会怪你的。”
“不,我还是决定拆掉。”白石的神情反而彻底坚定了,他伸出右臂,“对不起,阿修。”
渡边教练打量着白石的神色,见他一副坚持到底的神色,还是叹了口气,低头帮他右臂缠绕着的绷带解开。
白石侧头看着渡边教练小心翼翼地将套在他手臂上的黄金护腕取下来装进袋子,便站起身,甩了甩右臂。
“轻松得我都感觉不到有一只手臂的存在了。”
“这可是我的全副家当啊,你这小子真是一点都不懂得珍惜。”渡边教练不满地嘟囔一声,宝贝地将黄金护腕抱进怀里。
“去赢下这场比赛吧。”
“是”
“ga on by 白石藏之介,55”
“ga on by 照桥悠,65”
“ga on by 白石藏之介,66”
白石又追了上来。
照桥悠的精神力仍然在球场上肆虐,不仅是对白石造成沉重的压力,也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着他的判断。
但白石却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仍旧一球、一球地坚持以教科书般标准的姿势贯彻他的“网球圣经”理念。
之前第九局结束交换场地时,他还是精疲力尽的样子,然后取下了那只护腕、仅仅是休息了一分半钟,看起来就恢复了大半。
这是日复一日地不断坚持基础练习带来的结果,身体会逐渐摸索出一套最直接、省力的打法,习惯之后,就会形成自然反应。
与此同时,因为每次训练都把自己逼到精疲力尽,体能的上限也会不断提高,恢复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照桥悠太熟悉这种状态了。
毕竟以往三个月里,他就是靠这种办法提升的。
而白石比他还多坚持了几年,甚至还戴着那个沉重的黄金护腕。
果然不能对对手有任何的轻视。
照桥悠握紧了球拍。
比赛一开始就他注意到了白石手上缠着绷带,也猜测过说不定绑着负重。但那时,他看到四天宝寺的画风后就以为白石也只是类似的中二病,没有再细思。
不能再在抢七局拖下去了,必须要快点结束比赛才行
凭借精神力掌控球场这么久,消耗实在太大了,就算是照桥悠,已经开始隐隐感觉脑袋有点发涨。
他身体前倾,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白石的动作上。
是左边
脚尖一点,腿部发力,在网球到达之前,照桥悠已经抵达最佳击球点,球拍微斜,手臂上光芒涌动
网球带着剧烈的旋转,低低地飞了出去,在经过球网时在网绳上撞了一下,被抵消掉了大部分向前的速度,它仅仅向前飞行了十几公分的距离,就开始下落。
“11”
“擦网球还挺有创意的嘛,打到和球网这么近的地方,确实是不好回击呢”
白石抬起头,看向照桥悠,“不过这种球应该要算得很精准才行吧到这个时候,我猜你应该也打不出来第二个了,是不是”
照桥悠“”
被白石一提醒,他之前强行忽视的头痛又开始出来彰显存在感了。
后脑勺开始持续地钝痛。
一旦注意到之后,这种痛感就变得越来越强烈。
“你再打几个球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照桥悠神情仿若无事,自信地调侃道。
网球再度飞来。
照桥悠集中注意力,飞快在头脑中计算击球位置、力度以及需要添加的旋转。
他挥动球拍,成功打出了第二个擦网球。
“21”
白石深深地望了照桥悠一眼。
“那就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吧。”
“22”
“23”
“33”
最后,抢七局又变成一场拉锯。
“1516”
又是一个机会球。
照桥悠竭力忽略后脑勺的抽筋般的钝痛,目光聚焦在前方飞来的黄色小球上。
球拍往下一拉,小心翼翼地给网球带上一层旋转,然后将它击出。
网球飞了出去,然而在即将跨过中网时,它却后继无力地一滞,提前往下坠了两公分。
黄色的小球攀住了球网的边缘,抵在网绳上努力地旋转,但终究没有翻过去,力竭地落回了原来的球场。
照桥悠一愣,看着网球落在地面,弹了弹,然后缓缓滚回他的脚边。
下网失误。
仅仅差了两公分不到而已。
裁判顿了几秒,旋即大声宣布
“ga on by 白石,76本场比赛由四天宝寺获胜”
四天宝寺终于等来一场胜利,观众区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白石,你好样的”
“四天宝寺,必胜”
“现在进行单打二的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灰吕杵志对四天宝寺石田银,请两位选手尽快上场”
广播里已经在催,灰吕提着球拍,从休息区出来,走向球场。
这是全国大赛的舞台啊
灰吕看向球场,胸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对胜利的渴望。
照桥悠则是从球场下来,返回休息区。
他沉默着,甚至为了防止幸村抓着他说话,还特意避开了教练席的位置。
两人直面走来,正要错身而过,灰吕一愣,停住脚步,担忧地看着照桥悠略显苍白的脸色。
“悠酱”他轻声喊道。
“我没事。”
照桥悠摇头,朝灰吕露出一如既往的标准笑容“比赛加油哦。”
然后转身,平静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后脑勺还在一阵阵的钝痛,可能是精神力透支的后果。
除此之外,胸口也莫名地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大石,憋闷得仿佛快要喘不过气。
照桥悠于是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却感到整个肺都开始疼,并且由内而外地扩散开来。
仿佛有一团火在胸腔里面烧,越烧越旺。
已经用尽全力但还是输掉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子的啊。
照桥悠仰头,闭上了眼。
他永远都不要再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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