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番外

    都说几家欢乐几家愁, 柳柳网这边欢天喜地，柳华益在忙完了服务器的事情后高兴得就差要开香槟庆祝了，但另一边的星辰网, 可就是愁云惨淡一片了。

    “三年了！”姚敬恨得咬牙切齿，握紧拳头，狠狠砸在办公桌上，“早不回来晚不回来，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个时候！”

    三年前的网文大会后，在海外业务这一项, 他们星辰网本该一家独大, 但柳柳网这个后起之秀却靠着《地球之歌》彻底打响了名声，分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大块蛋糕。

    姚敬对于这件事一直怀恨在心，可当时他们寄予厚望的《麒麟传说》又是高开低走, 在播出三集后收视率便直线下跌，在观众之中的口碑也非常差劲。由于特效太过于拉胯, 那头像是套着游乐园劣质玩偶皮肤的麒麟被很多网友做成了表情包在网上广为流传，甚至影响到了他们公司不少正在联系版权的作品。

    因为要处理这件事, 姚敬当时忙到焦头烂额，就算公关是他的老本行, 也经不起这种简直是在侮辱观众眼睛的拉胯剧瞎折腾。无奈之下，只好默许了柳柳网这样趁火打劫的行为。

    但其实也没有什么趁火打劫不趁火打劫的, 做生意就是这样，同行是冤家，你挣不了的钱自然有别人来挣。只是姚敬这人心眼小，忍不下这口气, 好不容易今年缓过来了, 还成功靠着口才忽悠了一家投资公司, 眼看着合同都快签了，结果呢？

    晏河清回来了！

    姚敬气得简直要把后槽牙都咬烂了，他来不及细想，立马给投资公司去了一个电话，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本谈得好好的，就差最后临门一脚签合同了，那个代表的言辞突然就变得含含糊糊起来，说什么“公司的资金链最近紧张，可能还要再考量一段时间”，统统都是狗屁！

    如今他们这一行除了星辰网就是柳柳网，这么一大笔投资，不可能再到第三家下注了，姚敬心想，这是当他是傻子忽悠呢。

    他在办公室内大发雷霆，把几个高层劈头盖脸骂了个遍，然后余怒未消道：“把王城给我喊过来！”

    王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在心里哀叹一声又要挨骂了，但表面上还是很恭敬地低头问道：“姚总，您找我？”

    姚敬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变幻莫测，好半天，他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关上门。”

    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王城心里也随之咯噔一声。

    “我记得，”姚敬慢吞吞地说，“你上次说，在网文大会看到了乔镜？”

    “……是。”

    已经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王城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姚敬原来是在说镜花水月。

    他一时摸不准姚敬在这个是时候提起乔镜是想做什么，于是明智地没有继续出声。但姚敬却似乎对他的沉默很不满，皱眉道：“今天晏河清上微博热搜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一个有影响力的大神作者能够带动一个网站的人气，你觉得，咱们网站现在有这样的人吗？”

    “没有。”王城老实说。

    他在心里嘀咕，原本有一个的，这不是被您排挤走了吗。

    姚敬却似乎完全不觉得这件事是他的问题，还瞪着王城道：“作为网站的编辑，当初镜花水月要解约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办法留下他！不然公司给你每个月发这么多工资，难道只是为了让你去那些垃圾网站拉拉人的吗？”

    王城紧抿着唇，憋屈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他这样，姚敬终于想起了自己把王城叫到办公室是让他干什么的，他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道：“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谈了，现在柳柳网有了晏河清，势头正盛，萨恩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网站给了他这么多资源也没推起来，看来这种人果然离镜花水月还有一段距离。这样，你要不联系一下他，就说找个时间，我请他吃顿饭。”

    离镜花水月还有一段距离？

    王城在心里嗤笑，心想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讲的。什么“狗饿了，总会回来的”这种金句，可还在业界广为流传呢。

    现在看来，到底谁才是狗，这点还有待商讨。

    “姚总，”他委婉提醒道，“您应该也知道乔镜的性格，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愿意参加什么饭局的。”

    姚敬也想起来了，但他立马冷下脸来：“那你说，要怎么办？”

    王城叹气，以他对乔镜的了解，就算青年真的快要饿死，他也绝对不会回星辰网的。但他当然不会当着姚敬的面把话说这么绝，只好道：“我先探探他的口风吧，还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呢。”

    “行吧，”姚敬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回答，“记得早点给我回复。”

    “是。”

    走出办公室，王城深吸一口气，就算他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低声冲着身后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

    但是没办法，姚敬是给他发工资的老板，现在这个难题被丢到了王城头上，他也只能对着电脑苦思冥想，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他都快愁死了，当初闹得那样难看，乔镜直接把在星辰网连载的全部书删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再求着人回来当网站的顶梁柱，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

    王城再次在心里把甩锅到他头上的姚敬骂了个稀巴烂，认命地点开企鹅联系人那一栏，反复斟酌着，在联系人里输入了一句姿态很低的询问：“镜哥，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在心里模拟了八百遍不同的回复，在做好把面子放在脚底下踩的准备后，点击发送。

    然后，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王城盯着那个感叹号，懵了。

    他被拉黑了！？

    不对，他是什么时候被拉黑的？？？

    在最初的懵逼过后，王城颤抖着手关掉了对话框，终于反应过来，按照乔镜的性格，恐怕是在发完解约合同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拉黑了自己，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没发觉而已。

    如果乔镜是删了他的好友，那王城倒还有办法，拼着老脸不要，再重新加回来就是。但是他没有删掉自己，而是选择了直接拉黑……

    王城苦笑，心想难道早在几年之前，乔镜就已经想过星辰网会有重新回来找他的一天吗？

    身为下属，就算再没自尊，王城也做不到被拉黑之后继续死皮赖脸地用小号纠缠对方。他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姚敬这件事，看着对方在办公室内大发雷霆无能狂怒，竟然还觉得颇为解气。

    姚敬不是一直觉得，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吗？

    看看，人家根本不差钱，而且甩都不甩你！

    王城面带微笑地离开了姚敬的办公室，作为一个打工人，他的确没有办法反抗来自老板的命令。但他好歹也是在网文界干了这么多年的大编辑，手底下的资源也有不少，以前是没有好的平台，现在？

    大不了，他直接换个老板就是了，王城想着。

    他还得好好计划一下，如果自己跳槽的话，大概能带走多少作者一起和网站解约。这样不仅自己在新公司的职位会更高，还能狠狠背刺一刀糟心的老东家——

    至少，要让那个狗老板知道，他们打工人也不是好惹的！

    *

    “醒醒，乔镜，快醒醒……”

    回到现代社会后的第一个周一清晨，乔镜被熟悉的呼唤声从睡梦中吵醒。

    一个软软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脸颊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那是一只漆黑的猫爪子。

    再抬头一看，不是008又是哪位？

    他猛地清醒过来，翻身起床：“你怎么回来了？”

    008一脸焦急地看着他：“总部的数据库被入侵了！所以我来找你，但是已经太迟了……”

    乔镜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什么太迟了？”

    还有，昨晚景星阑不是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吗？乔镜扭头望向身侧，发现床铺另一端根本没有睡过人的痕迹。他愈发迷惑了，但还不等他思考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客厅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了。

    “不好意思，”为首的那位特种兵肃容道，“乔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乔镜：？？？

    008见势不妙已经躲了起来，只留下一句话：“对不起，但是……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你的身份了。”

    乔镜：！！！

    他被一群人簇拥着塞上了防弹车的后座，还好，这些人对他还算是比较客气的。但在离开小区的时候，乔镜已经眼尖地发现了周围有很多举着手机拍摄小区大门的路人了，直到这时，他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怎么一觉睡醒，世界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问那位领头的：“我能给我爸打个电话吗？”

    领头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您待会儿就能见到他了。”

    乔镜沉默了。

    他见这些人似乎并不怎么限制他的自由，便试探着掏出了手机，说：“那我能看看新闻吗？”

    “可以。”

    乔镜松了一口气，低头快速翻阅了一下各个网站的新闻头条，果不其然，都被他的身份曝光占据了。微博热搜更是三连爆：

    #晏河清身份曝光#

    #晏河清就是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解约始末#

    这底下的评论，多到乔镜根本不敢点进去。

    “这件事是国外率先揭露的，”领头的语气严肃道，“我们现在处在比较被动的地位，所以第一时间找到了您，目的是为了保护您的人身安全，还望理解。”

    乔镜低低地“嗯”了一声，但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陷入了低落。

    “他在哪里？”他控制不住地问道，“我想见他。”

    对方疑惑道：“您问的是谁？”

    “景星阑啊，”乔镜说，“既然你们都能找到我的家，那我的资料和身边人的情况应该也早就清楚了吧。”

    领头的拧起眉毛，对着对讲机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回头对乔镜道：“抱歉，我不知道您在说谁，您的资料我们的确有调查过，但并没有一个叫做景星阑的人。等到了基地之后您可以和我的领导商量这件事。”

    乔镜喃喃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明明就是……”

    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啊。

    他觉得有些窒息，觉得这一切就仿佛梦境一样不真实。他浑浑噩噩地跟着他们下了车，来到基地，接受问询，又等待了几天，眼睁睁地看着事态的发展一路向自己最不想要发展的方向狂奔而去——

    无论是镜花水月还是晏河清的读者，都因为这件事在网上发了疯。曾经他作为镜花水月时的作品被人们翻出来，签名书更是被炒到了天价；外国有书迷召开了集会，创立了教派，把他从前写过的一本关于西方神灵玄幻的书当做新时代的《圣经》来顶礼膜拜；他所在的位置被泄露，每天基地外都有无数记者扛着镜头等着他出现……

    最最重要的是，景星阑就像是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一样，无论乔镜如何寻找，都找不到任何关于他存在过的痕迹。

    就连毕业照上，也没有了他最熟悉的身影。

    仿佛这个世界将他遗忘了，只有乔镜一个人还记得。

    在外界，晏河清的书被改编成无数经典的动漫、电视剧和电影，他的读者是全世界最为庞大的群体，他成了人类进入现代社会后名声最为响亮、影响力最为广泛的现象级作家。

    但只有乔镜知道，自那天起，他再也写不出一个字了。

    “醒醒，醒醒。”景星阑轻轻拍着身旁紧蹙眉头的青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乔镜从刚才开始一直保持着这种双眼紧闭的紧绷状态，冷汗浸湿了额头的碎发，喉咙里还不停发出类似于小兽低泣的声音，蜷缩在他怀里，就好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一样。

    感受到外界的动静，乔镜终于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从梦中惊醒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男人关切的注视：“没事吧？”

    景星阑看到他小脸苍白呆呆望着自己的模样，觉得既好笑又心疼，反省道：“是我的错，下次睡觉前不拉着你一起看恐怖片了。”

    乔镜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怎么……唔，”突然被爱人亲吻的景星阑眨了眨眼睛，眼中也泛起了一丝笑意，“真吓着了？”

    乔镜含糊地“嗯”了一声，一只手胡乱解起了他上衣的扣子。

    “抱我。”

    他的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颤音。

    景星阑的心呯呯直跳，哪里能想到一部恐怖片还能有这样的效果，换做平时乔镜打死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举动的。他翻身压在青年上方，垂下头，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了颤动的喉结上。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他半开玩笑似的宣布道。

    没想到，乔镜却停下了动作，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漆黑眼眸，自下而上定定地望着他。

    “今天……可以……”他嚅动着唇，但说到一半，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干脆拿起一旁的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但景星阑却不依不饶地扯开他用来自欺欺人的枕头，盯着下方呼吸急促衣衫不整的青年，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声音低哑地问道：“可以什么？”

    乔镜紧抿着唇，闷哼一声，这才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道：“可以……粗暴一点。”

    景星阑维持着这姿势，一动不动了好几秒，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就在乔镜恼羞成怒地准备一脚把他踹下床的时候，男人已经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上衣，露出线条紧实流畅的上半身，并在乔镜反应过来前用衣服把他的手腕紧紧绑在了床柱上，顺便用睡前丢在床头柜上的领带把他的眼睛也蒙了起来。

    乔镜：“…………”

    不是，你为什么干这种事这么熟练！？

    “亲爱的，”黑暗中，传来了某人低沉的笑声，炽热的吐息让乔镜浑身战栗起来，“这是你自找的。”

    景星阑俯下身，温热的唇瓣贴在青年的颈侧，轻柔地落下一吻，宛若暴风雨来临前飘落的零星雨絮：

    “所以，待会儿哭的时候，记得大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