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见高大俊伟的男子出现,所有人失了声。
空气骤然凝滞,时间好似一瞬间静止。两黄旗的精锐傻在原地,鳌拜眼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一下,两下,三下他们单膝跪地,齐齐叫喊“恭迎大汗”
紧接着,不必皇太极重复第二遍,他们噌然起身,拔出佩刀,扭头看向扶着腰大玉儿,被莽古济搀扶的哲哲,还有一众贝勒旗主,狼一样凶戾的目光,写满狂喜与忠诚。
只要有皇太极在,两黄旗的刀锋永远随着大汗的指令向前,他们不会理解错,大汗要他们拿下的是所有人
霎那间风云变幻,雪亮刀光将一众天潢贵胄团团包围,站在最前的大玉儿,被个兵士迅速押住。刀刃贴上她柔软的面颊,带来阵阵寒意,却远不及心底的绝望冰凉。
大玉儿脑海一片空白,身躯慢慢发起颤。
她的眼中只剩那抹身影,怎么会,怎么会
鳌拜手一挥,押她的兵士即刻施力,大玉儿“砰”地弯下膝盖。
他们丝毫没有留手。尖锐的痛漫上双腿,漫上小腹,她的鬓角浮起滴滴冷汗,却因恐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嘴唇张了又张,只能发出一声慌乱的气音“爷”
多尔衮已经完全惊住了。
万般反应只在一瞬,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护她,却被皇太极淡淡的眼神钉在原地。
大汗醒过来了,或者根本没有昏睡。这个信息让他久久无法消化,震惊与欣喜交织,最后化为深切的痛苦与颓然,多尔衮慢慢跪了下去。
三姐骗了他,如此一来,她的意图昭然若揭。
是他识人不清,都是他的错
玉儿的突然到来,玉儿说的这样一番话,无异于逼海兰珠福晋去死,大汗不会放过她。
多尔衮的心神彻底乱了,其余贝勒又何尝不是。要说最为镇定的唯有多铎,最为欣喜的唯有岳托,然而不过一瞬,岳托脸色僵硬了起来。
他方才说了些什么
海兰珠福晋若是无福,大汗又怎么会醒来她们都骂海兰珠克大汗,要她割肉放血,岂不是假话中的假话
岳托正僵硬着,哲哲软倒在了地上。莽古济推开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太极,像望着一个鬼,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物。
希望吊在她的面前,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这样的落差谁受得了。她筹谋那么久,眼看着就要成功,能让皇太极命丧黄泉,海兰珠被折磨得哭泣求饶,结果皇太极醒来了。
难不成巫药为假不不会的,驸马不会骗她,何况大金那么多将士没了命,没有谁能逃过
皇太极像是睡了一觉,除了面色略微苍白,再没有其它的异状。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他扛过了巫药,扛过了必死无生的局,长生天,你不公啊,你就这么眷顾他吗
莽古济死死瞪着台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眼看着三姐有朝疯狂转化的趋势,继而被兵士押在地上。他们动作是非同寻常的粗暴,想必得了上头授意,德格类面色惨白,彻底没了主意。
代善看向身旁的兵士与长刀,无尽后悔涌上心头。他竟听信了莽古济之言,为何不能多等一天海兰珠福晋守护大汗乃是头功,可他们
如今再看,这与逼宫有什么区别
是的,逼宫。
它往往伴随杀戮与鲜血,而今这把刀握在大汗手中。
这是宫廷,不是沙场。大汗师出有名,大汗有两黄旗驱使,而他们卸甲进宫,他们没有。
换句话说,他们与人质并无区别。
方才对海兰珠福晋的攻讦,无不转化为大汗的优势,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关雎宫前,静得只闻呼吸声。
台阶之上,恩和与吉雅喜极而泣。
海兰珠唇瓣发颤,生怕眼前的一切如同镜花水月,转瞬就消散,她抬起指尖,碰了碰环在腰间的大手。
下一刻,大手紧紧地箍住她的手,像箍住自己的命,霸道而珍视,温柔又安抚。
她鼻尖一酸,眼泪强忍着没有下来,转头向皇太极看去。
“辛苦福晋了。”嗓音是久未出声的低哑,皇太极上前一步,把海兰珠按在怀中。
纯黑大氅包裹住她,力道足以融入骨血,却因顾及肚子里的孩子,留了一道小心翼翼的缝隙。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下头,吻了吻海兰珠的发鬓,又重复一遍“谢谢兰儿。兰儿先进殿歇息,待我处置完毕,马上回来好不好”
轻哄的语气,仿佛带着笑。海兰珠抬眼看他,声音有些闷,也有些急“你才刚醒,还没叫太医”
她哪里还记得宫前诸人的冒犯,全幅身心都挂在她的丈夫身上。
“很快,我发誓。”皇太极亲吻她的眼睛,吻去眼眶的晶莹。
海兰珠揪了揪他的衣袖,小幅度地点点头。皇太极看向一旁,吉雅如梦初醒,赶忙上前接过格格,雀跃地扶她进门。
恩和按捺住狂喜,不着痕迹地搀住主子,以防皇太极脱了力。他呼出一口气,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大汗”
“本汗都知道。”博敦领着一众侍女守在外间,待他醒来,已将大致的情形禀报于他,至于其余的,皇太极一想便知。
他的目光飘过跪着的所有人,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片刻缓缓开口“多铎,出列,站往最左边。”
声音不高不低,对于旗主贝勒来说,不亚于惊雷炸响。围着十五贝勒的兵士收起刀,多铎一愣,扭头望了亲哥一眼,迟疑片刻站起身。
“代善,多尔衮,岳托出列,站往最右边。”
岳托霎时大松了一口气,代善面色微松,心脏依旧落不到实处。多尔衮起身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掐紧手心看向大玉儿,以及她备受压迫的小腹,思绪纷飞,心乱如麻。
皇太极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微微一笑“哈达公主莽古济勾结十贝勒,与清宁宫大福晋内外联络、十四侧福晋共造谣言,意图刺杀本汗,刺杀海兰珠福晋。上述之名,以谋反之罪论处来人,拖下去。”
拖到哪里自然是大狱。
在场之人无不脸色骤变,岳托上前一步,多尔衮苍白了脸“大汗”
他连四哥也不敢叫了。
“今夜过后,他们的罪状将张贴大街小巷。”皇太极语气带笑,眼底却是令人悚然的寒意,“本汗不会冤枉任何一人。”
说罢看向多尔衮“我若不在了,汗位是否轮到你坐大玉儿的孩子,自然能生下来,抱给谁养随你心意,本汗不拘着。”
又看向代善“代善哥哥老了,差事也当交由年轻俊杰。”
他停了停,最后看向岳托“是非不分,好坏不辨,往日读的圣贤书全读到狗肚子里。脱掉衣裳,生挨八十鞭,本汗亲、自、来。”
关雎宫外,死一样的寂静。
“福晋还在里头等着我。”皇太极撂下这句话,凛冽的眉眼化作温柔,侧身对恩和道,“走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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